北國深秋,落葉蕭蕭,寒煙漠漠,一派蕭索衰頹之氣,唯鳳族棲息之所汲取靈山寶泉之精華,在眾多沉寂中乍現盎然生機。只見祥雲繚繞,鳳鳴九歌,梧桐未落不知秋,竟是世外桃源之境。滴翠亭外,環繞著潺潺流水鳳尾森森,望妻石屹然獨立,一雙素手骨節分明,漫不經心一下下扇著,面前紫砂壺內水正煮的沸躍,茶香四溢,壺身包裹著亮澄澄的水光。貼身太監小黑子氣喘吁吁的跑到近前,壓低嗓音湊了一句:“爺,那一位來了。” .mrRv8>$
“啪”的一聲,扇子合在一處,那人持著扇柄站起身來,雀金裘層層鋪開垂落在地,映著秀麗的面龐更覺貴氣逼人,鳳眼微眯眉眼含笑,望著不遠處的人,仿佛一步步踏入瞳眸深處的漩渦。時滴翠亭內一陣涼風習習,小黑子取來早已備好的兩件絲絨輕羅衫,一件取自黑天鵝腹部最柔軟輕盈的絨毛,浸過數遍煉化的麟角,早已柔韌非常靈氣逼人,另一件造法類似,但取自白天鵝淩空飛舞時最優美的羽絨,整件羅衫似翩翩起舞之意,鳳族太子稱其為“淩波飛燕”。小黑子正欲將黑絲絨羅衫給那人披上,卻見他輕輕抖落避過,拿起淩波飛燕徑直走向亭外,小黑子著了急,忙喊道:“爺,小心莫著了涼!” )-"L4TC)
“寬心,有我在此。”腳著逝水流光飛雲靴,腰系蟬吟冰絲,頭戴天山碧血玉步搖,身穿廣袖流仙裙,不同於女裝的繁複溫婉,自腰下將裙皺波浪舒緩減少,卻更勾勒出腰身的纖細,整個人顯得清麗不可方物。領口處還系著根雪絲琉璃飛羅娟,另一邊鑲了根鳳族太子心口的羽毛,羽絨尖端處壓了一粒細潤的藍寶石,是鳳族祖傳的“鳳梧之淚”,為鳳王專送凰後的定情信物,除其靈美之態,還藏有鳳王一半的心力,象徵著“吾心唯汝所有,我的手就是你的手”之類古老奇怪的讖語,當王后二人合穴而逝,其靈力便消散於天地間,化為太息與二人永存,“鳳梧之淚”便歸下任鳳王所有。如今鳳王魂歸靈岳太子登基在即,不想這王族至寶竟鑲嵌於這人的廣袖流仙裙上,便不由得人想入非非了。卻見唯一的局外人小黑子低眉順眼,聽到那人話後當真退下身去甚為恭敬,想必那鳳梧之淚之主…… lFV|GJ
“鳳殿,勞您尊駕,站在這風口苦等許久,我小當家甚是惶恐,惶恐之至啊。”說話間早已接過小黑子遞過的黑絲絨羅衫輕輕披在鳳殿的身上,雙手環在胸前打結卻被那人一把握住,鳳殿皺皺眉,“這麼涼。”說著將“淩波飛燕”罩在他身上,捏著他的手湊到嘴邊呵了口氣,“給你捂捂就不涼了。” B[|/wHMsT}
那人笑著掙開他的手,“別鬧了,快進去吧,我還想嘗嘗你的手藝呢。”說著拉著他走進亭內,鳳殿撇了撇嘴。“原無鄉……”語調裡竟有了些委屈之意,哪裡還有剛才威風凜凜的半點氣勢。 ]b| @<E7Y
原無鄉聞言笑著轉頭,“怎麼?我依你的意思穿了這廣袖流仙裙,竟是不滿意嗎?”原無鄉本身長得水靈,這回眸一笑竟有些周遭靈物皆靜止的味道,鳳殿看著一時怔了,原無鄉笑的連連搖頭,用那纖長的削蔥根輕輕戳了戳他的額角,“真是只呆鳳……” 5o ^=~
鳳殿回過神來,眼神微微一沉,將其一把拽入懷中,眸中散出鳳臨天下的威懾氣勢,激的原無鄉抖了抖。“叫吾的名字。”他挑起原無鄉的下巴,玩味的說道。 (3r,PS@Qq@
原無鄉眼睛轉了轉,從容道:“倦收天。”鳳殿倦收天聽了不甚滿意,指甲劃過他凝脂般白皙的臉頰。“不對,再來。” T2; 9
原無鄉撅了撅嘴,把頭靠在他的頸窩,輕聲道:“阿倦。” "FIx^
“大點聲。” =F[,-B~
“阿倦~~”聽著那人輕啼婉轉,倦收天心情大好,“還有呢。” J5IJy3d
原無鄉想了想,眯著眼湊到他的耳根,“鳳哥哥。” j5GZ;d?
“啵”一聲,原無鄉捂著被偷吻的臉頰急急掙開他的懷抱,回頭看了眼小黑子見沒什麼反應,這才舒了口氣,轉過身瞪了一眼倦收天,後者毫無自覺滿懷得逞的奸笑,原無鄉無奈,撇過頭去剛好看見沸煮的茶水。“茶都要煮爛了。”他打開一副雪蒲扇,輕掩著嘴唇笑道。 9d}nyJ
“不妨事。慢火微燉,水過三遍才能留香。”說著執起壺把,將水細細篩去,又續了新水,“此茶不易出味,此番煮沸方能吃得。”說話間亭內石桌上早已布下了四樣茶點:一樣是蜂蜜鴨油蛋捲,一樣是冰茸枸杞涼糕,一樣是綠豆菊蕊蔬松,另一樣較為奇特,竟是圓滾滾的脆皮控油大燒餅。原無鄉見狀笑著指了指燒餅,“怎麼它也在?” A3pQ?d[
“這個必須在。好久不吃了呢。”倦收天歎了口氣,似是無比神往。 N,Bs% p#1
原無鄉很努力地控制著翻眼皮的衝動。“明明昨天剛吃過……” +rP<m
“一日不吃,如隔三秋啊。”倦收天定定望著原無鄉越來越紅的面頰,眼中也浮現出止不住的笑意。 {/!Gh\i
“茶好了。”見原無鄉這般羞澀,倦收天收起挑逗的心思,將茶水細細旋入玉兔幻月琉璃盞中,漂亮的鳳凰三點頭茶勢,最後一滴堪堪注滿,他毫不謙虛的收下原無鄉讚賞的眼神,又在自己手前的海蟾望月玉盞中旋了一杯,用硫黃石玉蓋刮了刮茶面,道了聲:“請!”見原無鄉押了半口,方才細細咽下。 ?R:Hj=.
舌尖生津,滿口餘香,端的是壺好茶!原無鄉正細細品味間,只聽倦收天說道:“此乃上好的松蘿綠茶,產自休寧,取茶中最嫩的一旗一槍,炒青後濃香四溢,比起龍井更有幾分韻致,且去了烈性不傷身,仲秋時節品一品倒是曼妙非常啊……”見原無鄉對香氣流連忘返,搖著扇笑了笑:“嚇煞留香莫過於此啊……” oA@^N4PD
原無鄉聞言“噗嗤”一笑:“那不是碧螺春嘛……” 97dI4t<
“只要足夠香,休寧松蘿便是嚇煞留香;只要足夠愛,你原無鄉亦必是我的凰後,沒有任何事能改變情志,我還想和你葬在一處呢。” v[3sg2.
原無鄉紅了眼瞼,低頭撫了撫“鳳梧之淚”,“之前苦了你,頂住那麼大壓力。要不是見你拔了心口羽,他們定不會善罷甘休,很疼吧……” 2wsZ&y%
倦收天攥住原無鄉撫向心口的手,“哪裡會疼,待在你心口處,它高興還來不及呢,還能聽你說說真心話。” :/l
“哦?”原無鄉來了興致,“你聽見它說了什麼?” g(H3arb&
“它說,”倦收天把原無鄉輕輕擁入懷,“它說啊,我愛阿倦。” e"/X*xA
“……沒個正經。”原無鄉把臉深深埋入他的頸窩,倦收天撫了撫他毛茸茸的鬢毛。“都過去了啊,乖,別胡思亂想了。你今天穿的這麼美,”他眼神逡巡了原無鄉周身,“一定要載歌載舞才不負此行,我負責唱歌,你跳個舞可好?就淩波飛燕如何?” bM3e7olWS
原無鄉想了想,紅著臉點了點頭,“淩波飛燕固然不錯,但此舞只為一人而跳。”他掃了一眼不遠處值守的小黑子,倦收天會意,咳了一聲道:“小黑子,這裡用不到你了,且先下去,戌時過來接人即可。” 3U$fMLx]k
“好嘞爺!”小黑子忙忙退了下去,暗舒口氣,蹲這兩時辰光看兩人眉來眼去脖子都要僵了好麼,終於騰出兩人獨屬空間,他們盡興,自己也圖個鬆快。話說爺和這位……他看著一路走下來,真正道一句不可言說,如今總算修成正果,他真為爺感到高興,嘖嘖,莫名有種兒子娶到媳婦的感覺……他搖搖頭,把這奇怪的想法壓到腦後,一步步踱到遠處。但聽那磁性好聽的聲音先是唱了幾曲戰歌雄渾昂揚,又換了幾首舒緩輕快的,還有一首倒甚有幾分執念,小黑子聽著,默默記在心間,想著以後可以在小宮女跟前擺兩下譜—— )d`$2D&iY
“上邪! rWqA)j*!
我欲與君相期,長命無絕衰。 c?",kzo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BLKB%5
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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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見月滿中天,鋪著一片片梧桐雪光淩淩,正是天涼好秋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