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9.29 【俏史】飛花(一)~(十五)完，1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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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子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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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48)

樓主發表於: 2015-09-29 13:03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9.29 【俏史】飛花(一)~(十五)完，14F

(一)

春暖花開，枝頭雪白綻放生意盎然，無懼前幾日大雨造成的土地濕軟，許多人依然出門賞花，將平時清靜寧和的小山擠得水泄不通。

不知何時，人群當中出現了一名身型挺拔的白衫男子，雖看不出隱藏在兜帽底下的臉龐，周身自然散發的飄逸出塵氣息已引來無數目光。

對旁人的視線視若無睹，男子持續前行，他的步伐極快，不一會兒便越過人潮最多的區域，腳下拐了個彎，進入較為崎嶇不平的山道中；與方才平緩的通路不同，他一步一步踏在泥濘顛簸的土地上，無視雪白衣衫沾染髒汙默默行走，任由汗水順著臉龐不停滴落。

畢竟，比起要去見「他」，一點勞動算不上什麼。

只有在這個地方，「他」才能不受干擾、好好休養。

半個時辰過去，白衫男子總算停下腳步，他緩緩的調整呼吸，映入雙眼的景樣令他忍不住露出笑容──

滿天飛舞的五月雪，白衣烏髮男子佇立其中，他雙手平舉、點點花瓣落入寬厚掌心，水藍眼眸盈滿溫柔笑意，沉浸在這般美妙景緻之中。

如果可以，他不願打擾如此珍稀的景像以及平和。

內心的渴求卻迫使他開了口。

「父親。」

接著，毫不意外的看見，從那人轉頭望向自己的眼中，寫著陌生。

頂端

瘋子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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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48)

1樓發表於: 2015-09-29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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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史】飛花(二)

(二)

從魔世回來後，他總做夢。

夢裡，不停播放同樣的畫面，是心底深處無法克制的意亂情迷，令他眷戀的體溫與熱度，顆顆淚珠宛若催情藥物，擁抱他以往不敢卻渴望的人。

那是事實，也是虛幻，曾經短暫成真，如今不敢奢望。

若是知道一晌貪歡會得到生離之苦，那一夜，俏如來無論如何也會壓制住那揮之不去的一絲邪念，可是他心裡明白，就算能夠回到過去──

他依然會重蹈覆轍。

「俏……如來？你還好嗎？」

「嗯？」溫潤男音將俏如來拉回現實，他看向呼喚自己的男人，俊美臉龐帶著明顯擔憂，俏如來微微一笑，說：「是，俏如來沒事，讓父親擔心了。」

「那就好。」稍微鬆了口氣，史豔文喝了一口俏如來方才泡給他的茶，露出驚喜的神情，笑道：「我很喜歡這個味道，你的手藝真好。」

聞言，俏如來沒有多說什麼，默默替自己手上的空杯斟滿茶水。

不是他的手藝好，而是他本就只知道父親的喜好。

從小，他就開始鑽研這些關於父親的瑣事。

水要用什麼地方的山泉、茶葉要哪裡出產、喝茶時喜歡搭配什麼茶點，每一項，俏如來都了然於心。

因為他喜歡父親的笑容，喜歡父親溫柔撫摸他的手，喜歡父親總是包容自己的暖和體溫。

為什麼呢？這樣的孺慕之情，是什麼時候變成了愛戀，又是什麼時候扭曲成獨佔欲念？

不僅僅自己，也害得父親落入萬劫不復之地。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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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48)

2樓發表於: 2015-09-29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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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史】飛花(三)

(三)

某一天就突然出現了。

那日，俏如來從尚同會返回正氣山莊，遠遠就看見一抹白影倒在外頭，他幾乎是瞬間就衝上去將人擁入懷中，望著滿是傷痕、血色盡失的面容，俏如來心中既狂喜又充滿困惑──父親是如何從魔世脫身的？又怎會弄得這般狼狽不堪？

他背起史豔文來到黑水城，讓修儒好好的替父親醫治，順便發了消息通知銀燕與燕駝龍等與父親較為親近之人後，俏如來便先回尚同會，畢竟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不能離開太久。

心中掛念著、疼痛著、憂慮著，比想像中更沉不住氣，俏如來手中的筆提了又放、放了又提，最後長長一嘆，起身推開書房的窗戶，他靠在窗櫺，目光所往正是黑水城的方向。

他簡直花了這輩子最大的力氣克制自己拋下一切守在史豔文身邊，但這麼做只會讓好不容易脫離險況的史豔文再次曝露在危機之中，黑水城雖還算得上安全無虞，也不是可以藏身的地方，畢竟身為九算的五師叔不可能不知魯家機關運作之法。

煎熬了兩、三日，得到父親甦醒的消息，俏如來飛也似的前往黑水城，卻在父親所在的木屋外佇足了。

莫名的，有種不好的預感。

「啊，是俏如來大哥。」此時，修儒恰巧出現，他走向俏如來，青澀臉蛋帶著一絲古怪，「那個，我有點話想跟你說，跟史豔文前輩有點關係……」

「難道是父親的身體出了什麼狀況？」

「呃、嗯，我想想要怎麼跟你說比較好。」搔了搔頭，修儒面有難色：「就是啊，史豔文前輩他……似乎忘記了一些事情。」

俏如來微微一愣，「是失憶嗎？」

「像是失憶，卻又不是真正的失憶。」修儒咬了咬下唇，說：「不知道為什麼，他忘記了你，只忘記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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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48)

3樓發表於: 2015-09-29 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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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史】飛花(四)

(四)

得到俏如來的通知，雪山銀燕急忙回到黑水城，探視完除了外觀看起來稍微虛弱其餘一切正常的父親後，他走到屋外，望著俏如來的背影，不知怎地，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

聽說從史豔文醒來之後，俏如來就這樣一直站在屋外，表情漠然，不管誰問他什麼話，俏如來似乎都沒有聽見，銀燕認為這樣的俏如來不對勁，卻又太過正常，心裡糾結了許久，還是開口了：「大哥。」

「銀燕，父親怎麼了嗎？」聽見銀燕的呼喚，俏如來這才轉過身，臉上帶著淡淡的笑。

「不，父親很好，剛才喝了藥又睡了。」見著俏如來的微笑，銀燕說：「大哥，你沒事吧？」

聞言，俏如來笑得更燦爛，「我很好，你怎麼會這樣問呢？」

一個箭步上前，銀燕雙手扣上兄長的肩膀，神情嚴肅：「是嗎？你很好嗎？如果你真的很好，為什麼要露出這樣的表情？雖然你在笑，可是我看得出來，你又在壓抑自己的情緒，大哥，你與父親在魔世時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他記得所有的人，偏偏對你一點印象也無？他甚至忘了──」

「甚至忘了有我這個兒子。」俏如來語氣平和的說：「他記得祖母、母親與姨娘，記得有你與小空還有菁菁這三個孩子，獨獨不記得我。」

「大哥……」

「你不用擔心我，我早有心理準備。」視線越過雪山銀燕，移往史豔文如今居住的屋子，俏如來聲音有些飄忽：「在魔世時我就想過會得到懲罰，只是沒料到會是以這樣的形式呈現。」

雪山銀燕聽的迷迷糊糊，只理解在魔世時俏如來做了什麼，導致父親變成了這般模樣，又想著以俏如來的性子怎麼可能會傷害父親？他困惑的問：「我還是不懂，大哥，你跟父親在那段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對父親，犯了一個過錯，那是無法赦免的、罪孽深重的錯誤。」看著一臉錯愕的雪山銀燕，俏如來苦笑道：「不管是誰都無法原諒的罪行，父親那時雖然寬恕了我，但其實……他還是對我的行為失望，甚至是心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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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5-09-29 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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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史】飛花(五)

(五)

不是忘了。

只是單純的記不得他。

===

他是怎麼回來的，已經記不清了，醒來時，便身處此地。

一個寧靜平和的村莊，每個人都非常善良，將他照顧的無微不至，還見到了許多熟面孔，包括他的小兒子以及姪女。

思及久違重逢的那時，銀燕那戰戰兢兢又忍不住眼淚的模樣，史豔文才真正感受到他確實回到了人世，如今，他身子雖痊癒不少，為了不落下病根，接受了小大夫的建議，除了靜心養病之外，偶爾接受陽光的沐浴也有益健康。

從那之後，史豔文每天都會拉張椅子坐到窗邊，曬著太陽的同時，看著窗外孩子們嘻笑跑跳的活潑樣子，心跟著柔軟起來。

姚金池進屋時，映入眼中便是如畫一幕──雪衣男子身靠窗沿，如瀑黑髮柔順披散，光線溫柔灑落周身，宛若星辰散出淡淡金芒，那澄澈如海的藍眸帶著溫柔弧度注視外頭，唇角輕揚，更襯得史豔文俊逸非凡。

有如此出色的父親，難怪無心的哥哥們都長得這麼好看了，說來，姐夫與史賢人是雙生子，雖然面容相似卻也截然不同，想想真是奇妙。在心中讚嘆史家的優良基因一番，姚金池並沒忘記她的目的，輕聲呼喚：「史賢人，時間到了，該喝藥了。」

「啊，謝謝妳，姚姑娘。」史豔文從姚金池手上接過湯碗，很快的將湯藥一飲而盡，「這段時間麻煩妳了，總要姚姑娘幫我打點這些。」

「沒事，你是無心的親人，同樣是金池的親人，不需要向我道謝。」將史豔文遞回的空碗放到桌上，姚金池笑道：「看史賢人的臉色好了許多，老是這麼悶在屋裡也不太好，我想偶爾到外頭走走應該無礙。」

點點頭，史豔文說：「是啊，史某也正想著這幾日天氣好，該稍微活動一下筋骨了。」

「不過，還是請你不要太過勞累，不然銀燕他們要擔心的。」

「是，多謝姚姑娘的提醒。」

兩人又簡單聊了幾句後──基本上不脫離無心與銀燕──姚金池便收拾了東西離開，史豔文則找了一條帶子將頭髮隨意紮起，披了件外衣走出待了許久的屋子，門打開的瞬間，迎面而來的涼風令史豔文感到非常舒服。

這樣的風，不存在於魔世。

終於有活著的實感了。

「父親。」

溫和的男聲從後方響起，那聲音既熟悉又陌生，史豔文立刻回頭一看，一名白衣白髮、手持佛珠的俊秀青年站在他身後，青年臉上帶著一抹溫柔微笑，可不知怎的，史豔文凝視那笑臉時，心頭泛起一陣莫名酸楚。

俏如來見史豔文只是愣愣看著自己沒有其他反應，心口一陣刺痛，臉上表情卻是絲毫未改，問：「父親，你身體好多了嗎？」

「啊，好多了，多謝關心，呃……」只見史豔文眉頭輕蹙，低頭思考了好一會兒後，低聲道：「對不起，我還是記不住你的名字，你叫……什麼？」

聞言，俏如來走到史豔文前，他握住父親的手，這麼說了。

「父親，我是俏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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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5-09-29 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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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史】飛花(六)

(六)

史豔文回歸中原後，銀燕最常來探望父親，俏如來雖事務繁瑣，偶爾也會抽點時間到黑水城看看史豔文。

隔著許多的人、事、物，僅僅在遠方看著。

兄弟倆有時也會相約前往，只是俏如來總搖頭婉拒與父親接觸，這情形持續幾次之後，雪山銀燕忍不住問了：「大哥，雖然父親不記得你，可是難得來了，為什麼你不進去跟父親說話呢？也許說著說著父親就恢復記憶了。」

「我不想讓父親多增煩惱，思緒雜亂並不利他養病。」

「父親怎麼會煩惱？他一向疼愛你──」

「銀燕，我知道你的意思。」打斷銀燕的話，俏如來神色平靜的說：「而我比任何人都更想要與父親見面、談話，這點你也應該很清楚。」

就是因為清楚所以才更不懂啊。俏如來這話說的讓銀燕更加糊塗，正要回應俏如來，卻在看見俏如來眼中蘊含的感情時說不出話，愣了好一會兒後才開口：「大哥，你……」

他從未見過大哥的這副模樣──淡然無波的眼神，像是沒有了心似的，令銀燕背脊一涼的冰冷、淒涼。

聽見小弟突兀的問話，俏如來只是微微一笑，說：「我先回尚同會，你今天在這裡多陪陪父親，等下午氣溫不那麼熱了，帶父親到外頭走走吧。」

「大……」

拉上兜帽，俏如來離開了。

若不想見，怎會心心念念？若能見，又怎會止步不前？分隔兩地的痛楚，遠遠不及咫尺天涯來的椎心刺骨，但他不願讓別人知道般心情，更不想史豔文繼續受到折磨。

讓他一個人接受「懲罰」就好。

銀燕默然注視兄長逐漸遠去的背影，不知怎地，胸口忽然覺得十分難受。

===

傍晚時分，送走了意欲回轉尚同會的銀燕，史豔文在屋內點了盞燭火，趁著天色尚屬明亮時，拿出銀燕前些日子帶給他的一些書冊翻閱起來。

只是，心緒總定不下來。

史豔文沒有告訴銀燕，數日前他便開始容易心思紊亂，使得病體不適。

打從上一次，他與他的長子「俏如來」交談之後──

『俏如來…...俏如來……這不是你的本名。』低聲念了幾次聽到的名字，史豔文看向俏如來，問：『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你的名字。』

『無論怎麼稱呼都無所謂，只要知道代表的是誰就好，而且，』俏如來停頓了下，低聲說道：『我的名字是父親取的，若是……您無法想起，那麼，這個名字也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史豔文還記得俏如來說出這話時的表情，明明笑得非常好看、特別溫柔。

為什麼，總覺得俏如來在哭呢？

又為什麼，明明前些日子才說過話、見過面──

他，已經想不起俏如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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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15-09-29 1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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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史】飛花(七)

(七)

隔日，俏如來臨時收到修儒的通知，正準備獨自前往黑水城，不意在途中碰見了剛要回返尚同會匯報任務進度的銀燕。

「大哥，你這是要出去？怎麼不等我呢？現在雁王那群人還不知道要怎麼對付我們，你一個人太危險了。」

「我只是要去黑水城。」俏如來說：「既然你回來了，要與我一同去嗎？」

銀燕不解的問：「黑水城？我們不是昨日才去過？難道父親出了什麼事嗎？」

俏如來暫時不想多做解釋，他只是拉起兜帽，直接越過銀燕便往前走，沉默的令銀燕心有不安，連忙跟上大哥的腳步。

一抵達黑水城內史豔文暫居之處，俏如來一眼就看見修儒手上捧著空碗、一臉憂愁的站在門口踱步，他心底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脫口便說：「父親又發作了，是嗎？」

「啊，俏如來大哥、銀燕大哥。」修儒苦著臉，說：「我昨天晚上送藥時還好好的，早上就提了一下你們昨天來的事，呃……你要直接去看看嗎？」

沒有回答修儒，俏如來幾乎是即刻進了屋，身後銀燕雖是一頭霧水，見大哥行動也反射性的追上。

屋內，史豔文端坐床上，聽見凌亂的腳步聲後轉過頭往門外一看，恰巧與俏如來對上了眼，那雙總是滿懷溫柔望著自己的湛藍眼眸中，如今只得一片茫然與生分。

那是看見陌生人的眼神，即使並不冷漠，卻令俏如來如入冰窖。

「父親，你沒事吧？」隨後進入的銀燕走到史豔文身邊，仔細打量過父親的狀況後，問：「身子有哪裡不舒服嗎？還是傷口裂開了？」

「銀燕，你別緊張，父親沒事，昨天我們不是才一起散步的嗎？」史豔文伸手拍了拍銀燕的肩膀，接著說出了一句讓銀燕錯愕不已的話：「對了銀燕，這一位是你的朋友嗎？」

「啊？父親，你說什麼？」銀燕表情訝異的看著史豔文，不敢相信他聽到了什麼，「難道、難道你又認不得大哥了嗎？」

聞言，史豔文眉頭微微蹙起，道：「大哥？銀燕，你在說什麼呢？除了你與小空，我沒有其他的兒子了。」

「父──」

銀燕還想說什麼，此時，俏如來抬手示意銀燕安靜，他走向史豔文，在床邊蹲低身子、微微一笑：「父親，我是俏如來，您與劉萱姑的長子，小空跟銀燕的大哥。」

看了俏如來的臉好一會兒，史豔文只覺得有一絲熟悉，可腦海裡卻沒有一點與俏如來相關的記憶，最後還是搖了搖頭：「這……豔文對你並沒有印象。」

「不要緊的，父親，俏如來相信以後您會想起來的。」

在這陣驚慌過後，服了藥的史豔文在修儒的看望下睡了，俏如來與銀燕兄弟倆擔心打擾父親休息，決意到屋外說話，結果，一到了院子裡反而陷入沉默。

「……大哥，這就是你不願意跟父親見面的原因？為什麼不告訴我？」最後，沉不住氣的銀燕還是先開口了：「這事如此嚴重，你還打算瞞著我自己背負？」

「父親記不得的只有我一人，我不想讓你擔心。」俏如來語氣平靜，彷彿在說他人事一般冷靜：「而且，我也不希望父親病中為此事煩憂，等父親的身子痊癒後再做打算也不遲。」

不知為何，銀燕有些激動：「可是，你能肯定父親痊癒之後就能記起你嗎？若父親永遠都想不起來，大哥你──」

最敬愛父親的大哥，心中將會被多大的痛苦折磨？

「會想起來的。」輕笑出聲，俏如來抬頭望著天空，低喃：「父親，總會想起我的，一定。」

一次又一次的複誦相同話語，僅是為了支撐自己，就好像說的越多次，心願就越容易成真。

因為，若俏如來不如此相信……

他肯定早就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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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48)

7樓發表於: 2015-09-29 1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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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史】飛花(八)

(八)

「大哥，你說什麼？你要把父親搬離黑水城？」

奔波數日，兄弟倆人短暫休憩過後，針對地門之事開始進行商議，談著談著，俏如來忽然提起史豔文的事，這讓銀燕有些意外，畢竟從那天之後，銀燕便再沒聽過兄長說過與父親相關的一切。

現在俏如來開口了，銀燕也就明白大哥心裡依然在思考父親的事，但他不能理解為何要把史豔文藏在另外一處。

「嗯，趁著雁王他們尚未發現父親回歸，我想讓父親換個地方休養。」俏如來說：「我詢問過修儒，父親的身體已無大礙，功體一切如常，要自保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只是，我暫時不想讓父親沾染墨家與地門這些事，所以決定請父親移駕他處一段時間。」

「可是，黑水城比較安全啊。」

「看起來是如此，但歷經幾番危難，黑水城的位置已逐漸為人所知，而墨家與魯家的關係密切，若凰后與雁王加大動作特意針對，那黑水城被破也是遲早的事。」拍拍銀燕的肩膀，俏如來接著說：「我曉得你在擔心什麼，放心，我安排讓父親暫避之處離黑水城並不遠，若有什麼狀況，我們也能隨時支援。」

見俏如來眼神十分堅決，銀燕知道他無法改變大哥的決定，嘆了口氣，「好吧，既然大哥你這樣說，就照你的意思去辦，父親那邊你告訴他了嗎？」

「還沒有，我想再過兩天吧。」俏如來搖了搖頭，一臉無奈：「畢竟以父親現在的狀況……我不想給他太大的負擔，太常在他面前出現，好像在逼迫他要接受我的存在，對他恢復記憶此事上反倒會成為阻力。」

「大哥，你不要勉強自己。」銀燕說：「父親這樣，我知道你一定比我更加難受，你不要太壓抑自己的情緒，若你不想被我看到，找個私人空間發洩也比悶著好。」

弟弟的勸說令俏如來心中一暖，他微微一笑，道：「嗯，我知道，你不用太擔心我，走吧，我們也差不多該和萬雪夜他們進行開戰前的會議了。」

望著俏如來的背影，銀燕總覺得長兄與父親之間發生過什麼，幾次探望父親後他就發現了，長兄眼中對父親的情感，一樣是傾慕、崇拜，還多了一些熾熱不可解的火光，當光芒散盡，餘下的，便是猶如深潭般幽暗陰冷。

銀燕還記得，俏如來曾說過自己對父親犯了「無法赦免的、罪孽深重的錯誤」，究竟是如何不可挽回的狀況，讓父親選擇將長兄的一切遺忘，而長兄只能選擇默默承受？他曾經想過追問，可莫名的，直覺卻告訴他不得深究，至於俏如來若一開始不告訴銀燕，就代表兩人之間的「衝突」不適合讓他知道。

哎，簡直著急死人了。

不管銀燕如何為了他的父兄焦慮，俏如來還是冷靜處理完手頭上的事，過了三天，俏如來讓銀燕留在尚同會，獨自前往黑水城，他向大匠師與廢蒼生打過招呼後，前往史豔文的居處，遠遠的就看見了他的父親。

一襲白衣、長髮隨意紮起的史豔文坐在庭院裡，旁邊放了張小木桌，上頭擺著一套茶具以及一小盤茶點，估記是姚金池替他準備著的，他神情愜意、姿態閒適，像是非常享受這般恬靜淡然時光。

若是可以，他多希望父親每天都能過這樣安穩的日子。

「嗯？你是……俏……如來？」察覺俏如來的目光，史豔文轉頭看向他，湛藍中滿是生份、困惑，唯一沒變的，是那抹不論對誰都一樣溫文有禮的笑。

客氣又疏遠的話語宛若細針刺入心頭，俏如來忍住胸口痛楚，回以一個燦爛笑容：「父親，您今日看起來精神很好，我一直擔心您的身體，如今見您臉色紅潤，想必身子已好了許多，俏如來便放心了。」

即使記憶中並沒有這個兒子存在，但俏如來在言行舉止上透露出的沉穩氣息讓史豔文覺得讚賞，話語間遂多了幾分柔軟：「豔文的身體很好，謝謝你的掛念，對了，你是來找我的嗎？我記得你身兼要職，肯定很忙很辛苦，是否有什麼需要豔文幫忙的地方？」

「俏如來想請父親遷居別處。」

「嗯？為什麼呢？」

俏如來看著史豔文明顯訝異的表情，短暫沉默之後，道：「我只是，想保護父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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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15-09-29 1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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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史】飛花(九)

(九)

史豔文是自行前去俏如來指示的新住處的。

他照俏如來的叮囑，小心隱蔽自己的蹤跡，就這樣邊躲邊走的途中，他莫名想到出發前與俏如來的對話

『父親，俏如來近期之中有重要的事情待辦，有需要銀燕幫忙的地方，所以要委屈你自己前往此處。』把路觀圖跟一個紅色錦囊交到史豔文手上，俏如來低聲說道：『這是，護身符，也是進去那處的鑰匙，請父親放在身上，千萬不要失落了。』

『好。』把東西確實放到袖袋中，史豔文忽然問：『你沒事吧？』

『俏如來一切無恙，父親何出此言？』

眉頭微微蹙起，史豔文說：『只是，一種感覺，你似乎很累？』

『……俏如來不累，我真的很好，請父親不必擔心，以自己的身體為要。』

當天，俏如來與他對話時，並沒有拉開他的兜帽，所以史豔文看不清陰影之下的他到底是什麼表情，可心底隱約知道，這孩子正盡全力壓抑自己的情緒，不讓他人感受一絲一毫。

史豔文不曉得這種心情如何產生，或許真是父子血脈相連的感應，只是，無論他如何去想、銀燕如何告訴他過往，他的記憶中的確沒有俏如來的存在，這是傷勢所影響，又或者，是其他因素？

懷抱著困惑，史豔文向黑水城眾人告別之後，前往俏如來安排的新居，他照著路觀圖東彎西拐，花不到一天的時間便抵達了目的地，而在看到周遭環境的瞬間，史豔文是真的感到驚訝。

眼前，是一棟不甚大間的木屋，庭院內放著一張木桌以及藤椅，而在木屋的周遭，竟種著一大片的紅色樹木，先豔如血，而血紅枝頭正盛開著白色花朵，遠遠望去就像是雪似的，十分好看。

「這是……血飲樹，人世怎麼會有？」伸手撫摸帶著涼意的樹幹，史豔文眉頭輕蹙，原本就雜亂的思緒更加糊塗了。

血飲樹乃是魔世裡的植物，生長區域十分狹隘，恰巧就在帝女精國所屬的領地之中，枝幹鮮紅、花開不滅，算得上是非常珍稀的樹木，若說在魔世之中有什麼讓史豔文難以忘懷之物，當屬血飲樹了。

在史豔文的記憶中，當時只有他單獨一人在魔世，為什麼俏如來會知道自己喜歡這樹？俏如來又是從何得來此物？

『父親……怨恨我吧……』

好像有什麼人跟他說過這樣的話，用悲傷的語氣，還有抑鬱的眼神……

「好痛！」記憶碎片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史豔文還來不及捕捉，一陣劇烈疼痛襲向頭部，他的臉色倏地刷白，雙手緊抱著頭，整個人直接跪坐在地，身子微微顫抖。

到底怎麼一回事？是什麼在阻止他想起來……竟徹底抹消了一個人的存在。

俏如來……他的……兒子……？那只是代號，那個名字是……是……

莫名的，史豔文害怕了。

腦中，屬於「俏如來」的樣子，像是被砸在地上的花瓶碎裂片片，最終化作利刃刺入心口，史豔文竟硬生生的痛暈過去。

昏沉之中，他做了一個夢。

夢裡，史豔文身處陰暗之地，伸手不見五指，隱約看見遠方有一亮點，他沒有遲疑的走去，直覺告訴他，一切的根源就在那裡，只要抵達了亮點所在，所有事情將會真相大白。

他迫切的想知道。

不知經過多久，史豔文終於站在了光點前方，他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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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15-09-29 1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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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史】飛花(十)

(十)

請你恨我，求你，恨我。

這聲聲請求如此誠懇、痛苦，可想到請求者是那個人，他百般猶豫，竟不知該不該答應，即使他為此受到了傷害，誰都無法面對這樣的事，對此，他既心痛又心疼，所以──

那就忘了吧。

只有自己遺忘，才能完成那個人的願望，才能讓那個人不那麼愧疚。

到最後，他還是捨不得讓那個人自責。
=======
抽空來探望史豔文，俏如來親手替他泡了茶，只是不知怎地，兩人對話一會兒後，俏如來安靜了下來，目光似乎也有些呆滯，史豔文問：「俏……如來？你還好嗎？」

「嗯？」溫潤男音將俏如來拉回現實，他看向呼喚自己的男人，俊美臉龐帶著明顯擔憂，俏如來微微一笑，說：「是，俏如來沒事，讓父親擔心了。」

「那就好。」稍微鬆了口氣，史豔文喝了一口俏如來方才泡給他的茶，露出驚喜的神情，笑道：「我很喜歡這個味道，你的手藝真好。」

看著史豔文一派悠然飲著自己替他泡的茶，俏如來的心情頗佳，他嘴角微微揚起，拿出一個小巧布包放在木桌上，說：「父親，這是金池姑娘特地為您做的點心，您嚐嚐看喜不喜歡吧？」

「金池姑娘的手藝，那自然是沒得挑剔的。」打開布包一看，裡頭放的盡是史豔文愛好的糕點，他心裡知道這是俏如來特地請姚金池做的，微微一笑，「謝謝你幫我帶這些，我很喜歡，對了，你……最近是否遇到什麼好事了？」

微愣，俏如來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又引來史豔文一陣輕笑，他莫名羞赧起來，覺得臉頰似乎有些發燙，「抱歉，讓父親見笑了。」

「不，挺可愛的。」修長手指撫上眼前青年帶著詭譎魔紋的臉龐，史豔文低聲說道：「雖然只是一種很細微的感覺，我卻覺得這樣的表情才適合你，或許是我自以為是了吧。」

久違的體溫就貼在頰上，俏如來不禁恍然，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和父親這般親近，史豔文只是輕輕一碰，心底竟有股流淚衝動湧現，俏如來低下頭，抓住史豔文的手，半張臉埋入父親厚實溫暖的掌中。

「俏如來？」

「對不起，父親。」俏如來說：「我知道這樣做會對你造成困擾，可是，一下就好，我……等等就沒事了。」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身體微微顫抖，明顯在壓抑情緒，雖不知其中緣由，史豔文沒有抽回手，反而空著的另一只手隔著兜帽撫摸起俏如來的頭，說：「不用對我道歉，我十分樂意，若你不願哭出來就用說的吧，我會好好傾聽的。」

只是，直到俏如來離開，史豔文還是沒能聽見他訴說任何一句話，望著雪白身影漸行漸遠，史豔文神色有些奇異，最終，嘆了一口氣。

回憶、過往，腦海中對俏如來的一切依然模糊不清，甚至連那濃厚的陌生都未有減低，史豔文知道俏如來對此有所感覺，所以才什麼都不告訴，就算已經被逼至了極限。

難道，那日看見的夢是真？

「父與子……實為孽障。」抬頭望著周遭俏如來為他種下的一片潔淨，史豔文楠喃自語：「這孽障，是因豔文而起，初衷為善，怎知令那孩子更受盡苦楚，現下，該如何？」

若不想起，徒勞無功。

讓自己恢復的關鍵又是什麼呢？

沉浸於思考之中，無意識間，史豔文走到一株在庭院中開的最大、最美的血飲樹邊，他背靠著樹幹落坐於地，緩緩閉上雙眼。

他記得，夢的起點。

魔世，落英紛飛之處，就在那淒豔美麗的血飲樹下。

俏如來狂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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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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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9.29 【俏史】飛花(一)~(十五)完，1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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