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0.25 【雁俏】來雁有餘聲（重陽賀系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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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5-10-25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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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5 【雁俏】來雁有餘聲（重陽賀系列‧下）

“往燕無遺影，來雁有餘聲。”

白衣的青年在白菊叢中耍著短刀。藍衫的男子托著碧綠的如意站在涼亭裏賦詩觀武。

“酒能祛百慮，菊解制頹齡。”

“酒？”白衣青年突然停住，回頭望瞭望藍衫男子，總覺得這個字能勾動他的心魄，卻又不知緣由，畢竟，他潛心修道研刀，從不飲酒。

“你們一個持醪靡由，一個空服九華，真是無用的可以。”玄衣繡朱花的男子背著手緩步走來，所行之處，踏盡繁白。

藍衫男子下意識地繃直了身體，腰側隱隱作痛，而白衣青年則直接攻向他。

玄衣男子身形不動，左右推開了他的攻勢，青年隨即轉換了步伐，玄衣男子被迫伸出一掌，格在青年的手腕上，擋住他的下劈。

青年順勢抬腿踢開他的手，兩人又比試上了腳法。

“雁仔，再給我看一看你那柄磐龍刃啊。”青年笑眯眯地繼續攻著。“紅紅黃黃的多好看。”

不知為何，他自有記憶以來，四周儘是一片瑩白，他卻偏偏喜歡紅與金。

“你有這力氣，不如去和別人比試。”玄衣男子不理他的無端要求。

“這不是比試啊，我只是想看磐龍刃。”白衣青年笑眯眯地抵賴，手中的短刀攻勢卻依舊淩厲。

真是無賴得可以，少了一個能吼他“胡鬧”、治得住他的人，還真是麻煩。玄衣男子盤算著直接殺了他，是否會對局勢造成影響。

“咳咳……”藍衫男子許是看清玄衣男子眼中的算計，站在遠處咳了一聲，“你們二人風卷孤雁，雁鬥狂風的，好看倒是好看，但把我視作無物，我還真是做人失敗。”

風逍遙聽他咳嗽又接了句諷刺，便訕訕地甩了甩頭，摸了摸鼻子停下手。

“魚仔，你風寒未好，不要站在那裏。”

雁王也就勢罷手，看向欲星移。

欲星移記憶中，他與雁王是好友，卻總覺得哪里不對，在面對他時，總下意識地覺得危險，腰側也時常疼痛。

雁王眯起眼睛，將目光又移回到風逍遙身上。

七分。

十分。

欲星移還記得三分，風逍遙已一分都不記得。

比第一日略好些，卻也無用。雁王輕蔑地笑了一下，負手離去，衣袂翻飛，“這刀不適合你。我看獨眼龍那把不錯，你可以殺他奪刀。”

“哈，雁仔你講的笑話好好笑。”風逍遙揉了揉眉心，歪了歪頭，卻總覺得腦後的頭髮不夠長，他甩得不盡興。

經過涼亭之時，雁王有一瞬停頓，“一日閒居，你還剩一日。”

缺舟一帆渡給俏如來一次機會，讓他送三個人進地門，如果每個人都能自行恢復記憶，且不留戀地門安逸，便再給俏如來製造一次反攻地門的機會。

風逍遙第一個沖出來，過了一晚之後，欲星移也應下。

俏如來想做第三個。

真是愚蠢的師弟。

剛剛失憶又從新進入地門，那更加愚蠢的大智慧會輕易再放他出來？

“大哥，我去。”雪山銀燕知曉這件事後，提著嘯靈槍擋在雁王與俏如來之間。

雁王深吸一口氣，退後了數步。

要不能呼吸了。

雁王轉身離去，俏如來知道哪里可以找到他。

*

俏如來手很軟，雁王記得那觸感。

那次將他扔在地門，只是為了以他為餌釣出海境中那條大魚。順便讓他遠離凰後的裂羽銃，好護他周全。

這次他又怎可能讓他再一次落入地門之中呢，大智慧，還真是天真得可以。

俏如來的手很軟，他的心也很軟。苗疆、鱗族各出了一人，中原自然不能退縮，而他也必然不會想讓別人再代他涉險。

那日，地門邊界，他雖早就料到俏如來會失敗亡走，卻還是等在那裏，想親眼確認他是否安然無恙。

竟意外地讓那雙帶著怨恨、不甘、自責的淚眼闖進心底。

或許將來的日子，他可以多一項消遣——時常逗這有意思的師弟哭一哭——他怎麼記得當年有個人也經常想要這樣逗他自己的師弟？

不過那人活著時，好像一次都沒有成功過。

或許在欺負師弟這點上，自己終於能贏過那人了吧。

缺舟一帆渡這局很蠢，蠢到他都不想說話。

可若俏如來想儘快解決地門危急，減少傷亡，他就必須答應。大概能將俏如來逼至此，不得不妥協，就已經是大天真能想到的最完美的一步了。

但一步到位就成了“死局”，那樣就不好玩了。所以他從來都不介意失敗的開局。峰迴路轉絕地反擊的過程才是遊戲的享受。

不如就讓他代他那手軟心也軟的師弟，進去地門，感受下是否真的有人能印證他心中曾經有過的光明。

*

“師相。”俏如來站在屋外，見修儒從屋內診完出來，才進入房間。

“恐怕雁王會提出隨我們一同進入地門的要求。”

“師侄正是來此同師叔商議此事。”俏如來走到床邊，關上大開的窗戶，將寒氣阻擋在外。

欲星移沉吟。

“進。”二人異口同聲地達成共識。

“那請師叔務必萬分小心，雁王此人的目標，仍舊不明。”

有老二身邊那陣風，以及身在高手環繞的地門，欲星移倒並不是特別擔心雁王會以武力制他。

相反地，將雁王置入地門，倒可以減小老五對於老二的威脅，為俏如來爭取空間。

往最好了想，如果大智慧真的能渡世人出苦海，那順手把雁王渡了也不乏一件好事。

*

“欲星移只是想借地門之手鉗制我的動作，為鐵驌求衣爭取時間。那麼你呢。”

琉璃樹下，雁王負手仰望那一串串的晶瑩珠串。

“你是怎麼想的。”

“我只是相信雁王必然可以全身而退。”俏如來頷首斂目，以退為進地挑釁著雁王。這是他的特點，看似柔軟卻鋒利。

完美。

“嗯。”如果他醒不來，就證明他敗給了那早該圓寂的天真；如果他醒來，就變相幫助了這可愛的師弟。

有意思。

“那就請師弟，拭目以待吧。”

*

無邊的黑暗中若沒有一絲的光明，那不過是一片無水的汪洋。

而在這片汪洋中，還藏著更大的黑暗。

“請用茶。”

“不必了。”

“你不該來。”

“但我來了。”

缺舟一帆渡將笛子放在桌子上。

上一次，雁王問他為何放下手中笛，他答他原本手中就無笛。

心中無，手中便無。

這次雁王卻連問也沒問。

或許雁王早就知道，那笛子的作用，以及那笛子對他沒作用。

繁華落盡方顯真淳，但若未曾繁華，何談落盡？不曾經歷，無從看破，不曾擁有，哪來放下，不曾沉淪苦海，又何處可登彼岸。

眼前這人身處無邊黑暗，卻從未嚮往光明。通曉佛法，卻不屑天堂。

“眾僧皆痛恨、懼怕、躲避波旬，卻不知唯有波旬才是真正根絕愛欲，身處淨土。”雁王似乎看出缺舟思慮，微微一笑。

若無波旬紛擾，世尊如何得證大道。

就像他對俏如來所說，若無動盪，如何成就英雄。

缺舟抬眼，透過雁王，看向他身後悄然出現的苗王身影。

二人眼神相交，皆是苦楚。

世尊消滅不了波旬。

他們，也渡不了他。

只因唯有黑暗才能吞噬黑暗。

*

既沒有忘卻一切，也沒有成為俏如來的助力，雁王背著手站在斷崖邊，身後是缺舟一襲白衣，和占了苗王軀體的大智慧。

他喜歡變數，便成為變數。

“現在，你們決定好誰要我的幫助了麼？”

他說過，他不介意失敗，不在乎誰渡，只要他們決定好捨棄哪方，他就幫助另一方。

“拙劣的挑撥。”上一次，說這話的是念荼羅，彼時式微所以心虛，以嗆聲壯膽。現下卻是缺舟更怕一些，怕黑暗腐蝕光明，怕執罔走進極端。

“是嗎？”雁王微微回過身來，以睥睨的眼神似笑非笑地嘲弄著二人。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缺舟眉心一跳，心下一驚。他目之所及的是蒼狼手中的微型增靈器。

前塵盡毀。

大智慧終還是受了波旬蠱惑，起了殺意，動了欲心。

“了生死，度苦厄。通達世間法，融通無礙，而又不執取諸法，才是大智慧。”大智慧以苗王的聲音說出他的想法，他動了殺念，卻仍以為自己只不過是化身怒相金剛以殺證道，還處於正軌之上。

“可惜。”雁王冷笑。

“可惜什麼？”蒼狼疑問。

“可惜塵緣多劫夢，南柯終是未曾醒。”缺舟替雁王答了。只見他身形微動，四周已不再是漆黑一片的無水汪洋。

“哈，易地而處也無法改變什麼。”光明殿上，缺舟渾身金光，卻依舊無法照亮那兩股黑暗。

“你，敗了。”雁王未動，卻卷起周身一團勁風，將那兩人各自逼退半步。

卻見勁風過後，缺舟直取蒼狼面門。

啊，糟了。

雁王心道一聲不好。

他這難道算是說服了缺舟，大智慧的法是錯的，從而使缺舟倒戈？

這不是還是變相幫了他那可愛的師弟一把？

*

雁王乘月歸來，不理會背後逐漸崩塌的無垢之間和頻繁變幻的世間場景，只一心一意看著眼前獨自前來的俏如來。

“師弟，此局完美。”

“雁王謬贊。”俏如來聲音很軟，腰身也很軟，低眉順目的樣子更軟。

“哈。”雁王背著手在他身前半步停住，過近的距離使他都能看清俏如來泛紅的睫毛。

無欲則剛，繞指柔才是最鋒利的刀刃。

俏如來以示弱換取最快解決事件的方法，必然引起雁王的不滿，為免無趣，雁王自會成為變數，而這變數變得多了，自然就化為定數。

有趣。

俏如來終於能摸清他一點點的性子了，日後，他才不會寂寞無聊。

“我不介意失敗的第一步。”

地門之事，全部都只是熱身。

他期待更加有意思的下一步。

“我說過，你的東西，一定要收好。”

說罷，他將紫金缽遞給俏如來。

順道再一次摸了他的小手。

“師弟，期待我們下一次的見面。”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