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0.06 【温俏】殊途（4F，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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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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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6-09-01 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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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6 【温俏】殊途（4F，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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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远以前本篇曾授权别人转载过，但因连载一直未完成，且年代太过久远，特此在这里新帖更新，旧贴不需再翻，抱歉。
*前面1-4章有小幅度的修改，但不影响剧情，可以跳过不看。
*原剧衍生，全文清水，哪怕特殊情况只放番外。
*为方便阅读，『』内为原剧口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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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说……
殊途的人，是否真的能够同归？

『前辈，你当真没有后悔过，你所做下的一切吗？』白发的青年不管不顾地问道，语气里还带着几分莫名的怅然。
蓝衣儒士看到了对方略微失控的表情，杏色的眼珠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气，透亮透亮的，如同一块琥珀。

一切？
这一切，又该从何算起？

※※※

闲云斋——

如果仅是因为眼前人是史艳文的儿子，神蛊温皇大抵还没有什么想卖人情给对方的心思。
退隐神蛊峰的日子，他钻研蛊术，参悟剑招，没事焚个香弹首曲子，偶尔逗逗女儿，这生活过得很是惬意。尽管这退隐无可无不可，他既无未了的遗憾也并不厌世，自然不会真对江湖中事避之不及。
但凡退隐得久了，人就难免变得懒，又或者是因为懒了，就开始了退隐。他觉得天下间太多无趣的麻烦，与其浪费时间在那里，还不如尽情地自在生活。
只可惜人人都知道，这个江湖，一步便是无尽期。
神蛊温皇身虽不在江湖，心却还是在的。

神蛊温皇心明如镜，自是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将会是一连串麻烦的开端。他表面看似漫不经心，却暗地里审度着这青年表现出来的勇气与决心，还有那一点儿天真。
不天真又怎会那么老实巴交地按着无边崖的诗句去解题？
他神蛊温皇可不像对方的父亲那样有着大儒侠的名声，这种对陌生人的信任其实是非常危险的。
那么天真的人是怎样能够成为天部总教，撑起对抗西剑流的大旗？
他忽然就来了兴趣。

白色的袈裟遮掩着年轻佛者大半的容貌，只露出姣好的唇形，颜色淡淡的，温润如玉。
神蛊温皇微微一笑，为他斟了一杯酒。
杯子刚落到面前便被退回，对方的推辞之举可说是意料之中，神蛊温皇猜测，自己既有“神蛊”之名，稍加提防，也本是人之常情。
——『怕我下蛊吗？』神蛊温皇打趣着，却浑然未觉这话出口，已带了几分自嘲的味道。
佛者倒是慌了，连解释都充满了焦急的歉意：『非也，出家人滴酒不沾。』

这理由略感意外，好奇心起，神蛊温皇话也不觉多了起来。
佛者老老实实地逐一应答着，他素来谦和守礼，分寸在心从不探问隐私，此刻竟是破天荒地好奇问道：『触动温皇之心的原因，是情义吗？』
这提问倒是让神蛊温皇对这位青年的性情有了更进一步的确信：一门究义的正直，一门讲情的憨人，真是名不虚传的史家。
神蛊温皇瞧见他认真的神色，笑了笑，没有回答。

佛者确实带来了麻烦，一个名叫西剑流的麻烦。治疗云十方虽不是难事，但这事情一旦插手，想再抽身已不太可能。
十年的退隐生活就要结束了吗？
神蛊温皇眼珠子一转，看了凤蝶一眼，再看了白衣佛者一眼。
也罢。

※※※

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作出的最高评价，那大概就是：可以当女婿。
神蛊温皇对自己的这个想法很是满意，甚至觉得他的好友千雪一定会夸赞他的眼光。
然而感情果然是这世上最难预料的东西，尤其是对于每位作为女儿控的父亲来说，最苦恼的，莫过于女儿的感情问题，号称算无遗策的神蛊温皇，这次却是真正的失算了一把。

应对完丑孔明与赤羽信之介后，神蛊温皇才察觉到从空无之洞归来的凤蝶神色有点不对。他旁敲侧击，算是有了个猜测。而真正让他确定了事实的，却是在神蛊峰下赤羽信之介挟怒问罪而来的时候。
——剑无极。
神蛊温皇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名字，带了点不认同的抗拒之情。
或许这就是每位岳父看女婿最直接的心情，神蛊温皇也不例外。

思绪还未得及平复，燕驼龙背着重伤的俏如来的求救声忽就急急传了过来。
神蛊温皇瞥了凤蝶一眼，尽管她极力掩饰，但那一丝紧张还是被自己敏锐的发现了。
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手一翻，银针准确地稳住了俏如来的伤势。

赤羽信之介的提问让神蛊温皇的脑海闪过了一个名字，另一个念头也随之升起。
同出一师门？
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但赤羽信之介这样迫切的追问更印证了这个猜想。
——原来是他的徒弟。

神蛊温皇的嘴角不经意地勾起了一抹笑容。

※※※

俏如来在一股沉稳而又精醇的香气中醒来。铜质的香炉缓缓淌出轻烟，悉心调制过的香粉静静地燃烧着，像是糅合了多钟药材与上好的香木，这种味道并不陌生，他轻易地认出了这股独特香味所属的地方。
瞬间判断出是谁救了自己，醒来的俏如来不自觉地舒了一口气，心情莫名地感到了放松。
这位神蛊峰之主说不上热情好客，言谈之中有所保留，又透着一股疏散的随性。对方初次见面时的直白质疑，非但没有让自己感到不适，反倒令人觉得可以坦然相告。
俏如来很清楚自己的出家与入世，并不是为了像诸位圣贤般大彻大悟，他做的这一切，皆只是简单地为了家人。
听了他的回答，隐居深山的儒士没有嘲笑，也没有高高在上地企图对他“好心”点拨，那人只是轻叹了一声：『不能活得自在的人生，实乃地狱。』伴随着那一声感概，神蛊温皇平静而又淡然的脸上，短暂地露出了一丝复杂难懂的神色。
俏如来有一种感觉，这人有着很多的故事，这人留在无边崖上的诗句，或许意有所指。
他觉得这人或许会是个重情之人。

不担负责任，何以活得不自在？
不在乎情义，何须以此为试探？

也许俏如来还没意识到，他一次又一次地开始主动揣测起对方的心思，这意味了什么。
——他对他，也产生了兴趣。

========================

第二章

或许连俏如来自己，也未曾察觉是何时改变了对温皇的称呼，“前辈”二字的代称似乎比初识时多了层不言而喻的亲切。

真是个易懂的人。
神蛊温皇了然一笑，想起了烛光之下那张俊俏而略带不安的睡颜。微微蹙起的眉心正昭示着它的主人怀着满腹的烦恼，这瘦弱的身躯正背负着名为史家的责任，那是别人无法想象的重重枷锁。

已无法分辨，当时是出于恻隐还是赏识，抑或是退隐生活的影响，令神蛊温皇在那恣意妄为的朋友面前，竟特意地嘱咐了一句：『不要赔上多余的性命。』
面对友人看向自己的怪异目光，神蛊温皇想起了那位正在内间休息的年轻佛者，他半开玩笑地挪揄着：『修心养性，佛心来了。』
这玩笑，也不知到底藏了几分的真心。

营救史艳文的这一事，不论是身份还是能力，俏如来都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
计划已在神蛊温皇的脑海成形，现今正是最好的时机。神蛊温皇抬眼看了下面前端坐着的俏如来，听到营救他父亲的提议时，除了最初的惊讶，旋即就恢复了他的冷静和谨慎。俏如来成熟的表现，让神蛊温皇对计划的成功增添了不少信心，只是……
对方凭什么要相信自己，来冒这么大的风险？

神蛊温皇深邃的眸子凝视着这位不过数面之交的年轻佛者，他沉吟了片刻，却没有采取任何试图证明自身的说辞。带了点异样的心思，仿佛向平静的湖面掷下了一颗小小的青石，他低声地问：『就不知……你信不信吾？』

佛者定了定神，表情慎重而又平静：『俏如来没怀疑的理由。』
神蛊温皇墨黑的长睫掩了掩，遮住了那道短暂泛起涟漪的眸光。
佛者的回答，隐藏了一个重要的前提：他相信。

正因为相信，所以才需要怀疑的理由。
惯于怀疑的人，需要的就会是相信的理由。
因为相信，俏如来跨出了简单的一步；因为怀疑，丑孔明想凭术法借越无边崖。

相信，是由于他天真的本性吧？
如果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本性，他还能如此断然地说出这样的话，还能露出这样笃定的表情吗？
这不着边际的想法一闪即逝，神蛊温皇自嘲地笑了笑，继续了他的安排。

※※※

父亲的成功救出，悬在俏如来心头那块足有五年之久的大石终于落下。
他看着策划这次营救行动的男人，他没察觉自己那双杏色的眸子里，渗出的目光已随着那声称呼，有了变化。

他素来是个懂得感恩之人。解除云十方所中之毒，处理不慎引来的追兵，医治重伤的自己，甚至营救被西剑流囚禁的父亲，这种种的恩情，他一直谨记在心。
当他看到燕驼龙想方设法地游说神蛊温皇入世，他的心里悄悄地，竟有了一丝期待。但转瞬，他却又觉得这样的要求可能会为对方带来太多的麻烦，而心生惭愧。
他出神地听着他们的交谈，这两种矛盾的感情在他那平静的表情下悄然对抗着，甚至让他忘记了了身上的伤痛。直到对方那道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毫无预兆地落到了走神的自己身上：赤羽一掌非同小可，若不化解，一个时辰之后，将受焚烧五内之苦。
明明已隐藏得很好，甚至连朝夕相处的银燕都未曾察觉，但那句体贴的提醒与关心，让俏如来的内心，悄然一暖。
温皇前辈，真好。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报对方的恩情，多次的相助，似乎已让他欠得太多。但他看着这位能力似乎深不可测的前辈，实在不知道自己能为对方做些什么。酝酿在心的种种想法，到了嘴边，却只能机械地重复着同一句话：『俏如来感激在心，必当图报。』
这句话虽然简单，却充满了他的真心。

※※※

麻烦果如自己所预料的一件接一件，神蛊温皇在与装死的好友打着嘴仗时，千雪孤鸣撇了撇嘴，一针见血地反问道：『当初拒绝俏如来救人不就好了？』
神蛊温皇摇了摇头，当初的一时之念会导致事态如何发展，其实心中早有了大致的估计，只是他并不真的在乎。本可合着“为他的义女未来幸福、为凤蝶寻个好夫婿”之类的理由搪塞回去，但他鬼使神差地没有那么做。他倒像是真正的理亏般，话说出口竟是少见的主动认输：『唉，一切都是吾的错。』

回到神蛊峰的温皇，带着某种不知名的期望，饶有兴味地远远看着这位年轻人，如何劝退被煽动的中原群侠。
谦逊温和，晓以情理，既不拂去群侠的好意，又令众人恰当地转移目标成为自己的助力。
神蛊温皇很是满意地摇着羽扇走近，素来不太好相处的他，都不由得夸了对方一句：『果真有令父之风。』
再见对方主动担起找回剑无极与银燕之事，温皇更是心一乐，手一挥，让他与凤蝶同去。

随着这位青年在他心中的评价愈渐升高，凑合女儿与俏如来的这份心思却更加强烈。燕驼龙看了眼他悠哉游哉的样子，不由得嗔怪道：『西剑流那么危险的地方，你怎么没跟着去？』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后生晚辈咱们能保得了眼前，但不一定能保得了全面。』
这句话当然也包括了他的宝贝女儿。然而有些话却是不便诉诸于口的：找个能堪托付之人，便是最好的保障。

放下了这点私情，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眼前的局面，西剑流若是成功入灵，于他的好友藏镜人和中原双方而言，皆不是好事。
他望向九星将要连成一线的天空，暗自叹了口气：是该送佛送到西了。

甲子名人帖，天下风云碑，这将是另一个局的开端，同时也将是这十年平静生活的一个终结。
退隐，已无可能。

========================

第三章

将重伤昏迷的凤蝶放下，俏如来怔怔地望着毒元反噬的对方，清秀的白眉担忧地拧了拧。
到底是何原因，导致她要修炼如此凶狠的毒功？
俏如来心有困惑，却未曾对神蛊峰上那对名为主仆、实为父女的二人性情，产生阴暗的联想。

心情稍稍放松之后，他才注意到自己喉头干渴发痒，太阳穴仿佛有什么在拉扯般刺痛着，他皱了皱眉。
这……是毒。
轻易地判断出了原因，就有一丝侥幸快速划过。倘若没有温皇的白玉还阳丹，此刻说不定他早已毒气攻心、命不保夕。
本应只是为医治赤羽所伤而送给自己的金丹，没想到竟还能抵抗凤蝶身上渗出的剧毒。念及制造此丹之人，记忆中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还有那总是带着淡淡笑意微勾起的薄唇便浮现在脑海，俏如来竟发起了呆。
这是前辈为了预防万一而给自己准备的吗？

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半晌之后他又摇了摇头。
前辈做事素有深意，俏如来着实没什么把握能够猜透对方的目的。在他的印象中，神蛊温皇极少泄露出别样的情绪，他总是表现得随性而又淡然，仿佛天底下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动摇半分。

第一次看到对方情绪有了激烈的波动，是在失控的剑无极再次重伤凤蝶之时。俏如来忧心地看着伤势沉重的凤蝶，却没想到恰好撞上神蛊温皇冷峻的目光，他情不自禁地感到了一阵心悸。
素来温文尔雅的人罕见地没了往日的从容，四目相触后他就迅速地收回了视线，这次开口连称呼都省了：『吾要止血，护住她的真元。』
他的声音并不大，既像命令又像是请求，俏如来清晰地记得他看向自己时那一瞬的停顿，黑眸里掩藏的锐利剑芒，在他晃神间已回锋入鞘。
俏如来短暂地愣了愣神，连忙上前：『好。』

※※※

抱着浑身是血的凤蝶，神蛊温皇震怒非常。花费十年心血，为她续命的努力差点毁于一旦，他那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怒意几近汹涌而出。
若把自己教导的飘渺剑法悉数运使出来，以剑无极现今的状况，断不可能轻易击败她。然而凤蝶的不忍与留手，还有那一声昏厥前的抱歉，让神蛊温皇彻底明白到女儿对剑无极已是情根深种。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一事实，他生生压下了行将爆发的怒火，数根银针封住了对方的行动。
直到他发现了年轻佛者关切的眼神，神蛊温皇那阴沉不定的表情才有了松动。
任谁看到这么真诚的目光，都不会真正的无动于衷。神蛊温皇虽久经沙场，但对这位敦厚而又乖巧的后辈，却还是有点狠不下心。
他收敛了情绪，像安抚受惊吓的小动物般，让对方搭把手。

能察觉出场间这微小变化的，在当时还有一人。既是驰骋多年的老江湖，史艳文轻易就发现了俏如来对温皇不同寻常的信任。他暗自警惕着在极短瞬间，不小心泄露出冷冽杀意的神蛊温皇，史艳文隐含不安的猜测再度加深了几分。他深深地看了对此一无所察的儿子一眼，伸手拦在了身前：『你气力未复，让我来。』

神蛊温皇自然能明白史艳文的顾虑，稳住了凤蝶的伤势后，两人心照不宣地扯开了话题，公事公办地讨论起天下风云碑之战的安排。
史艳文无愧于史君子这一称号，心虽有疑，但还是开门见山地询问了神蛊温皇与藏镜人之间的关系。神蛊温皇无意欺瞒，他的回答虽有保留，但末尾的保证却让史艳文稍稍放下了心。
史艳文若有所思地拉住俏如来，还是回正气山庄再说吧。

看着众人的身影消失于蛊峰之中，神蛊温皇再次露出不豫的神色，西剑流这次确实把他得罪个彻底。回身望向昏倒在地的剑无极一眼，他的心头一阵莫名火气，黑眸一沉，转瞬便变成了仿若镜面的冰冷紫色。

峰底的水流声没能冲淡他的怒意，带着夹风带雨的气息，他来到了那名棕发男人的所在地，他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来意：打赌。
对方平静的回望这位剑术与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赌什么？

银发男人白色的长袍被风掀起了一角，猎猎作响，他眯起了双眼：生死。
抛出了这决绝的两个字，毫无商量的余地。

※※※

回到正气山庄的史艳文，在粗略地了解这五年间发生的事后，便着重关心起了神蛊温皇的讯息。他安静地听着儿子讲述从最初到神蛊峰求医，再到策划救出自己期间所经历的种种。
俏如来讲得并不快，但偶尔会有不甚自然的停顿，仿佛想起了一些别的什么，终究却是犹豫着没有说出口。
史艳文能发现儿子在平静的叙述时，那双杏色的眸子里偶尔闪过的光。
那是一种充满着信赖、甚至是敬仰的目光。
他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却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的看法。

虽他知道神蛊温皇此人城府深沉，而且与他的宿敌藏镜人是旧识，但目前来说双方并无实质的利益冲突。不仅如此，事实上神蛊温皇对他史家恩情不浅，加上此番风云碑之战的谋划，对于中原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缓兵之计。于情于理，史艳文都无法忽略对方一直以来提供的诸多帮助。

至于精忠对这位前辈产生的景仰之情……
与儿子们聚少离多的自己，也不方便因一时的疑虑而贸然地横加干涉。
所以在俏如来沮丧地因为再次连累对方而心生愧疚时，他干脆地拍了拍儿子瘦削的肩膀，鼓励道：尽我们全力回报他们吧。
素来听话的精忠含糊地应了声，紧锁的眉心却未见舒展，史艳文暗暗叹了一口气：但愿只是自己一时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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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人生的际遇往往充满了许多的偶然，就好像千雪孤鸣与燕驼龙打赌的胜负，石寒尘误闯了网中人的栖息地，黑白郎君分化成黑龙与白狼，又或者……俏如来前去寻找神蛊温皇。
若不是西剑流入侵中原，史艳文失踪，小空被擒，云十方中毒，燕驼龙最后留下的一封锦囊计，那么这一切大概就不会发生。他与神蛊温皇的相遇便是这么多偶然的堆积，亦是他最为孤立无援时抓住的一根稻草。
他向无边崖迈出的那一步，是时势所逼的无奈之举，也是真情真义的磨砺之行。
而崖上的诗句，到底是出于神蛊峰之主郑重其事的精心布局，抑或是百无聊赖的无心消遣，对于已经起手应局的两人来说，似乎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这一切的开端，并非刻意而为，但却是那么的恰好。

两人看似随意的交流，实则保持着某种莫名的拘谨，彼此小心翼翼地避免触及对方的私人领域。他们不过是透过对方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丝缝隙，偶然瞥见了内里不易察觉的本质。
譬如说，俏如来发现了神蛊温皇看似云淡风轻的态度后，隐藏着对诚心实意的执着看重。
譬如说，神蛊温皇发现了俏如来温和内敛的外表下，掩盖着胆大心细、刚毅果决的内心。

与别人相较，俏如来对神蛊温皇多了分莫可名状的信任，而神蛊温皇对俏如来，则多了分与众不同的赏识。但对待这样的发现，神蛊温皇选择了坦然地向别人夸赞，而俏如来却选择了将此深藏在心底。

俏如来的猜想随着对方恩情的积累而加深，能者仿佛无所不能的表现，更令那颗名为敬仰的种子，在他的心中悄悄地生根发芽。
他能明白父亲探问神蛊温皇的用意，然而他却无法将自己真正的心声坦白出来。管中窥豹与一叶知秋，差别实则不过一线。多次的欲言又止，他深知，这份信任仅只流于猜测，实则毫无根据。
事实上，他甚至得承认，或许他从未真正地了解过神蛊温皇这个人。

带着一丝的不自信，俏如来面对父亲的询问，他仅就事论事而不言其他；父亲对神蛊温皇的怀疑，他亦不予阻拦却保持关注。他看着父亲前往神蛊峰求证，自己也试图向云十方征询看法，却不曾想过直接跑去当面问个究竟，尽管这样也很可能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他对神蛊温皇始终保持着一道若有若无的距离，他默默地感谢他、钦佩他，却未曾想去主动地靠近，仿佛这样冒失的行为，会打破一直以来彼此那不成文的默契。他珍惜着这些不为人知的发现，也忐忑着莽自接近的冒犯。
天下风云碑之计的准备占据了他大部分的精力，而这又与那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神蛊温皇的立场到底为何，他认为有必要去了解，但内心并不十分紧张。
俏如来隐隐觉得，此时此刻他们正悄然地走在了同一条路上，他仿佛遥遥地看到了那抹蓝色的背影，对于还情，他变得不再那么迫切。
毕竟，来日方长。

※※※

天下风云碑再开，俏如来听从了史艳文的安排，独自守在正气山庄之内，等待开碑的结果。
然而等来的，却是他料不到的世事无常。

从父亲的手中接过神蛊温皇的遗体，俏如来都未能真正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小心地将温皇放下，愣愣地看着那副已经冰冷的躯体，竟是一言不发。
史艳文长叹了一声，在儿子的沉默中，再度开了口。不管儿子到底有没有在听，史艳文都觉得自己有必要将事情的始末详细地告诉他。
默然良久的佛者嘴唇终于动了动，他说：『竟然连藏镜人与还珠楼，都对温皇之死无动于衷。』
史艳文听出儿子话里的责备，针对的却不是痛下杀手的炎魔，而是众人的无动于衷。

无动于衷。
他们都对前辈的死无动于衷。
俏如来的心里添了一丝苦涩：他们竟然无动于衷。
他的眸子骤然一黯，然后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他冷静得很快，快得不可思议，快得眼前的一切就好像未曾发生。
他的情绪控制得近乎完美，完美得连史艳文都要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怀疑儿子在自己失踪的五年间，是否已经变得铁石心肠。
如果不是有此前那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如果不是有此前那犹如死寂般的沉默，旁人大概都会觉得，神蛊温皇与俏如来，未曾有过任何交集。

俏如来异乎寻常的沉着令史艳文担忧万分，他知道儿子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也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份感情。
史艳文体贴地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特地将神蛊温皇安葬之事扛在了身上，而不让关系更密切的俏如来处理。
仿佛也明白了父亲的心思，俏如来没有要求同去，甚至主动地接过了寻找藏镜人合作以及黑白郎君的任务。

忙碌可以让人忘记很多事情，停止思考很多事情。
他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去奠祭这个人，用忙碌来接受算无遗策之人的消逝，用忙碌来完成他最后最难解的一计，用忙碌来习惯再也看不见他的道路。

自这以后，他没有想过再去神蛊峰。
因为那里埋葬着神蛊温皇。
埋葬着他不为人知的憧憬。
埋葬着，他错失的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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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帖被路壬甲在2016-10-06 11:3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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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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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6-09-01 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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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为什么你没有死？』
『——因为家父无意伤我，他是为了保护我，所以未出杀手。』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你没死？』
『——父亲打我一掌，是希望能与我划清界线，让我保持有用之身，继续为武林尽心尽力。』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为什么还没有死？』

血红的琉璃树消失了，只余下幡然醒悟的俏如来留在原地。

曾为家人出家与入世，即便他成为天部总教，很大程度都归因于父亲的失踪。在此以前，俏如来一直认为，他只是暂时地代替父亲接管这些事务。待父亲归来，他就可以安心卸下这份责任，然后跟随父亲左右，努力为他分忧解劳便可。

然而，就像神蛊温皇的死亡令人意外，藏镜人与史艳文的关系的揭破，又有谁能料想得到？
他相信父亲的清白，但双生子这么一个板上钉钉的事实，又该如何才能消除人们心中这旷日持久的仇恨与猜疑？
失去领袖的中原群侠犹如散沙，俏如来知道，乘虚而入的西剑流已做好一网打尽的准备。

形势刻不容缓，俏如来杏色的双目毅然地望向了前方。
——是时候下决断了。

此刻的他必须从父亲那一掌里接过这份重担，真正地扛起史家的宿命。
这恐怕会是没有归途的漫漫长路，这也曾是他父亲独自走过的道路。
而如今，轮到他不得不迈出这一步了。
这一步，或许江湖便真的没了尽期。

俏如来紧握了手中的佛珠。
这一步，又该迈向何方？

没有退路的决意使得他的思维无比清晰，线索、目标、计划、风险，各种繁复而杂乱的画面快速地更替，最终，在一抹蓝色的身影前，定了格。
他的嘴唇微微开合，情不自禁地喃喃低吟着，那个人最后，也是最难解的一计。
甲子名人贴，天下风云碑。

如果，我是他……会怎样做？
这念头甫一升起，记忆便如澎湃的潮水，汹涌而入。
『不能活得自在的人生，实乃地狱。』
『果真有令父之风。』
『就不知……你信不信吾？』

俏如来笑了。
他仿佛看见那个人就在眼前，羽扇纶巾，凤目轻扬，唇角含笑。
他突然知道了答案。
那个人最后留下的谜题，再次被他解开了。

面向众军齐聚、群情激愤的百武会，俏如来雪袖一扬，挡住了中原群侠前去决一死战的道路。
如同无边崖上，他解开神蛊温皇的第一个谜题般，他再次朝前迈出了一步。
他的目光沉静而又坚定，明明不过孤身一人，偏生出压倒千万人的凛然气势，他张口喊道：『不准去！自现在起，我要你们全部听我的号令！』

被这股气势震慑住的众人不解地望向他：『俏如來啊，你想要做什麼？』
将众人的困惑、不安、怀疑甚至是畏缩收入眼底，他的目光一凝，深吸了一口气：『我要带领中原对抗西剑流！』

他或许会忐忑、会犯错、会无能为力。
但，绝不后退。

※※※

『难道还有第三种方式？』
『——有。只是如今的局势，没办法导向这第三种选择。若是有人能做到，他的智慧才真正是算无遗策。』
『你讲得如此神秘，倒是让我好奇这第三种选择了。』

每位棋手总会有自己喜欢的对弈方式：或快或慢，或固守边角，或直取中腹，或圈实地，或求拼杀。
经验、才智、心性等诸多因素，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偏好，渐渐的变为习惯后，便形成了个人风格。
所以对于神蛊温皇而言，所谓的对手，其实也分很多种。
如宫本总司，他的剑术就像巍然高岳，雄奇险峻。
如赤羽信之介，他的布计就像燎原烈火，权变锋出。
如百里潇湘，他的机谋就像吞天巨蟒，野心勃勃。

在半生的风雨中，神蛊温皇还遇到过很多别样的对手。
他们或阴狠毒辣、或忠厚仗义、或诡变刁钻、或蛮横暴虐……

如果要对神蛊温皇的布局风格作一个评价，那么他的对手大多都会认为：虚虚实实、无常形、无常势、变幻莫测，令人难以捉摸。
神蛊温皇往往对此一笑置之。
他不过是擅于揣摩人心，然后以此为引，牵线布网，待时机成熟，再一举成擒。
他的千变万化，实则万法一宗。

人心。
神蛊温皇轻轻地摇着羽扇，察觉到眼前人神情微妙的变化，他凤目微眯：『此时传来消息，必是大新闻了。』
百里潇湘挥了挥手，皱着眉道：『俏如来与炎魔达成协议，重开天下风云碑。』
听到对方的回答，神蛊温皇气定神闲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缝隙，他大笑出声：『哈哈哈……妙啊，想不到俏如来竟然能将局势引导至此。』
意外，真是使我意外。
首次见到神蛊温皇的情绪如斯波动，百里潇湘不由得好奇了起来：『这就是你说的第三个方式？』
『没错。』神蛊温皇笑着说，目光已转向了别的地方。

※※※

俏如来。
这熟稔的三个字，在他的心中忽然有了新的意味。
神蛊温皇心情极好地，往空荡荡的棋盘上落下了一子。
对方还不知道他的存在。
带了点期待，也带了点恶作剧的心态，他饶有兴味地等待着俏如来的下一步动作。

重获领导的百武会侠士将史艳文的去路层层封锁了起来，对于他们来说，对抗多年的敌人，都不如昔日英雄的身份令人憎恶。
对弈的棋手总算落了座，神蛊温皇没有抬头，夹起一子便展开了无声的布局。
史艳文一定会往南面而退。
藏镜人会持续往北面潜逃。

没有任何交流的黑白棋子，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各自圈取着所需的实地。
连环围逼尚难取史艳文之命。
因为有不可预知的暗棋存在。

双方的棋形宛若身陷局中的孪生之子，排阵走势相似得如出一撤。
要躲避追兵，就只剩一个方向。
天然的迷洞，他能可暂得喘息。

像昔日无边崖上试炼时的那般恰好，两位弈者十九路的围杀，最终竟是指向了同一个地方——九脉峰。

神蛊温皇缓下了手中的动作，重新将目光移向了整盘隔空的对弈。
没有约定也无需沟通，两人自然而然地，竟摆出了恍若镜像的棋局。
神蛊温皇抬头，如漆的黑眸，似乎正够透过无形的棋盘，审度着对面的弈者。
他仿佛瞅见那名白衣的佛者，正沿着他所走过的道路缓步而来。

神蛊温皇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
俏如来。
『棋下到此，结局将至。』
却不知道，就在同一时间，那名年轻的佛者亦夹起了一子，轻声地默念着——
『计划成熟，天时将至。』

这关键的一步落下，就会胜负分明。
走对了，就是活路、明路。
走错了……将会是满盘皆输。

停下的动作令身边的紫衣少女感到了一丝古怪：『下一步，主人打算怎样下呢？』
神蛊温皇执起羽扇，搁在唇前掩住了微勾的嘴角，他慵懒地说道：『我嘛，不下了。』
旋即，他的黑眸一转，视线似乎飘向了佛者正要落子的手。

俏如来，我就等着看……
你，这场胜负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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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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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6-09-01 00:3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六章

『你就没想过人总是会变心？』
『是，但绝不是他。』

百里潇湘常在阁楼眺望楼外的景色，白雪苍茫之地仿佛只由他一人独享，这份孤清的寥寂想必那个人也无数次地体验过。这是他曾渴望过的东西，而今总算握在了手中。
还珠楼是那个人的所有物，百里潇湘明白，只要那个人在还珠楼一天，他就永远不可能得到这个楼主之位。那个人难以超越，因为太过纯粹，他的剑刃锋利而别无情感。
没有多余感情的人，是没有破绽的。
但那个人的突然出走，使得原本看起来遥不可及的楼主之位，竟忽然变得随手可得。十年之约，百里潇湘既雀跃又恐惧。
长久的渴望终于得到了回应，但在这之后所等待他的，是银色的死神。他始终忘不掉任飘渺冰冷的眼神，忘不掉他对其他事物的漫不经心，也忘不掉在这漫不经心背后所透出来的傲慢。
那个人所冷眼的，正是自己追逐一生又求之不得的事物。凡生于他，不管如何挣扎，似乎都不值一提。
百里潇湘的心中有一团火，是妒，是恨，也是愤怒。

拥有野心的人，双眼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望向远方的。
任飘渺注意到了百里潇湘眼中的那团火，那团快要灼烧一切的火正在百里潇湘的身上熊熊燃烧。他笑了。
哪怕知道百里潇湘觊觎楼主之位，他也可以事不关己似的，期待对方带来什么惊喜。任飘渺乐得看对方的反叛，甚至为此开了个小小的开玩笑，然后了无踪迹。
——『若问明珠还君时，潇湘夜雨寄魂舟。』

百里潇湘得到了意外之喜，自然也得承受意外之愁。坐拥还珠楼几近十年的百里潇湘，并没意识到他长久眺望的那片苍茫之地，最是容易让人迷失自己。他反复地想着对方留下的诗句，反复地盘算着如何以最少的风险躲过杀劫，稳固自己的地位，却偏偏漏算了还珠楼最基本的规则：只有付得起代价，才能交换自己想要的东西。

白雪临刃。
『你只是在玩弄我！』
血如泓。
百里潇湘至死都没弄明白任飘渺到底想要什么。

『哎，我的目的一直是很简单……』
——使尽浑身解数，不惜一切手段，来杀我。

重掌还珠楼的任飘渺视线扫过众人，分了一眸余光给垂首不语的酆都月，他唇角勾了勾，用恰好能让众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俏如来，你给我的期待，可是更胜百里潇湘许多啊。』

※※※

神蛊温皇端坐在棋盘之前沉思着，星点的棋子零散而不成局，似乎总少了些什么。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空荡荡的座位，作为对手，俏如来似乎为时尚早。
他给自己斟了一杯三花，自百里潇湘代掌后，还珠楼就多存了这种酒。入口清淡，带了点蜜香的甜，是文人爱喝的酒。
神蛊温皇摇了摇头，将杯中酒倾洒在一旁，再为自己续了杯。
可惜了。
百里潇湘本是个不错的苗子，原以为野心和恐惧可以很好地激发出他的潜力，但显然他深陷于外物干扰，野心昭昭又多疑少勇。
这觉悟，唯有一死。

神蛊温皇百无聊赖地整理着盘面，棋局在不知不觉间成形，他抓起一颗白子，把它落在了两方争地正中。孤零零的白棋正独面黑子的围杀，而后方援军却又伶仃分散。
按住白子的指尖尚未离开，神蛊温皇的眼帘再度一抬，将视线转到了一旁的观席之上。
如果是你，会如何做？
思考牵引了记忆，拼凑出鲜活的想象，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俏如来无声地入了座。
神蛊温皇有了片刻的晃神，他忽然叹了一口气，将按着的白棋松开。他又再夹了一子，稳稳地落在杀局的最先端，挡在了上一手的白棋之前：这次，还是先下盘指导棋吧。

※※※

『俏如来，我人就在还珠楼，看你们如何面对西剑流这个大敌，不可让我失望啊。』
温皇前辈，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這一切你暂时难以接受，但天允山大战在即，先回百武会吧。』
耳边一片轰鸣，俏如来呆立原地，他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了故人远去的身影。
『但是……』
温皇前辈还活着，但是……
『大局为重。』
但是……为什么？

归来的银燕与俏如来受到了百武会群侠的簇拥，人们兴奋地谈论着黑白郎君复出的消息。俏如来低头不语，双眉蹙起，嘴唇抿紧，明显与周遭的热烈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生生地在人群中圈了一抹黯淡的色彩。
注意到俏如来的反常，长空长老关切地问道：『俏如来，你是怎么了？』
关心的话语突然响起，俏如来猛地从乱如麻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啊，没什么，俏如来只是被私情所扰。』

这反应不假思索，回答的内容却惊了自己。
私情……

俏如来苦涩地笑了，无数道画面和疑问翻覆纠缠，他的心中五味杂陈。
但这一笑，在旁人眼里的解释则是简单多了：『唉，大义灭亲之举并不容易……』
知道对方是误会了，但这于俏如来而言则是再好不过，他用不着将这番纠结剖解出来，也正好掩饰了他落寞的真正原因。他为后续稍作安排，胡乱地编了一些理由，便匆匆地回了正气山庄，闭门谢客。

俏如来透过房间的窗户向外眺望，他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当日父亲送回神蛊温皇尸首的地方。俏如来有点想不明白，到底是当时的情景更像一场梦，还是说现在更像一场梦。
俏如来探寻神蛊温皇所说话语背后的真实含义，他在脑海中无数次地推演计算，苦苦求得了答案，却始终无法填入答卷。
迷惘纠缠着俏如来，甚至让他在见到藏镜人的时候，都差点想要抓住对方问个究竟。但俏如来还是压抑住了这个冲动，毕竟神蛊温皇与藏镜人之间的关系，已不同昨日。

他反复地咀嚼着再次见到神蛊温皇时的情景，明明对方所说的每句话他都能理解，但当这些句子不断地注入的时候，俏如来只感觉胸口隐隐的痛，每句话都仿佛忽然变得不能理解。
神蛊温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他的说话依然从容不迫，他的举止也依然温文尔雅。
但俏如来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仿佛看到神蛊温皇的面前突然竖起了一堵无形的墙，再也看不清，也越不过。

俏如来按住心口，深深地反复吸气呼气，另一只手却紧攥成拳。
大局当前……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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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帖被路壬甲在2016-09-01 07:1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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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om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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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6-09-01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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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這篇(分析)文居然有更新~~意外，真使我意外啊xd
照理說看俏哥的心理活動應該要虐......
然而配上正劇的畫面後，我嘴角還是失守了xddd怎麼看都是甜!甜!甜!

不曉得會不會寫到梅香塢那邊，俏哥重要的第一次............我是說告白。

俏如来，我人就在还珠楼←其實也可以描寫一下溫皇等了20集的心理陰影(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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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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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6-10-06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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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俏如来身为智者，又是中原的领导，他的失误若要算在我的头上，我何其无辜啊？』
『他的失误只在于重情，他没想到利用这个机会，让我主将矛头指向你，失去了稳操胜算的机会，只为你神蛊温皇的安危。难道俏如来这份情，不该算在你的头上？』

静候在还珠楼的神蛊温皇，在见到赤羽信之介的时候，意兴阑珊地叹了一口气。西剑流军师的到来，即意味着，他上一手谋划的后招已告结束。
破局之余，赤羽信之介更是在试探神蛊温皇的用心。在他看来，神蛊温皇对俏如来此番应对的失望，不过是因自身的凉薄，而低估了对方的重情。赤羽信之介的反问，令神蛊温皇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他化身任飘渺挑战黑白郎君，不惜让自身成为炎魔的目标，替俏如来下了这稳操胜算的一子。却没想到，俏如来对此全无作为，白费了本可一箭双雕的计策。
这番失误，只因俏如来太过愚蠢，或者太过天真。

『……为何现在却又这般无知？』
神蛊温皇还清晰记得对方那时候的神情，俏如来眼眸里的不解，刹那间被显而易见的惊喜给冲散了。对雪山银燕的指责，神蛊温皇不过是很没诚意地随意搪塞了一个借口，连雪山银燕都骗不过的谎言，俏如来却轻易地接受了。
神蛊温皇甚至已给出了足够多的暗示，企图令对方主动划清界线，俏如来竟还对此表现得全然的不加防范，全然的……自欺欺人。
俏如来，你是真不明白吗？
你认识的那个神蛊温皇，已经死了。

烦倦的情绪重重压下，神蛊温皇忽变得兴味索然：副楼主，天行峡外围的剑阵我已布下，你就代吾开启吧。
酆都月感觉意外，与西剑流的最后一战，不打算亲自做个了断吗？
似是看破了对方藏在沉默之下的困惑，神蛊温皇淡淡地说道：结束这场战斗的人，不该是吾。
神蛊温皇能够想象得到，赤羽信之介对于他没有露面，必定心存疑虑——这样做可以赢得什么利益？
正如百里潇湘所不明白的，赤羽信之介同样不知道，当他在询问对方目的之时，神蛊温皇的回答已相当接近事实。
『若是凡事都要有原因、有理由、有答案，这样的人生岂不是太过无味，太无趣了？』

赢得利益？
只有固定立场的人才会在意输赢，他们需要通过胜利，通过博弈来取得相应的利益。
神蛊温皇坐拥还珠楼，据为一方之首，抱有什么样的立场，在他人眼里却一直是个谜——甚至连还珠楼本身，都不是能束缚住他的东西。

『唉，为何聪明之人，越易被聪明所误？』
神蛊温皇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关注的从来就不是胜负本身，赢得世人所认为的利益，更不是他的真正目的。
他要的，不过是公平的游戏，酣畅的对决。赌上生死，才能将自己逼到极限，借此超越，才是人生真正的趣味。神蛊温皇体内流着的，始终是任飘渺最本源的血液——追求无止无尽的至极。

何谓游戏？
因为愉悦，才是游戏。
赤羽信之介认为他的游戏玩世不恭，但在神蛊温皇看来，唯有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没有什么比棋逢敌手更令人愉悦，也没有什么比突破自我界限来得更令人亢奋。
这误解他本已习以为常，但恰恰是赤羽信之介提出的另一个看法引起了他的注意：『温皇认为自己是旁观者，或者，已将俏如来当做是对手？』
神蛊温皇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不由得有点失神。

俏如来的确具备不错的资质，在他的同辈中已属翘楚，假以时日必定能堪敌手。神蛊温皇不得不承认，他对俏如来着实抱有这么一份期待。但与赤羽信之介所说的不尽相同，在此之前，神蛊温皇还没意识到，他其实已在以“将俏如来当做是对手”为前提来思考。
并非存有轻侮之心，本来对于经验尚浅的俏如来而言，这局棋还是太早了些。这位后生晚辈，到底是何时触动了自己的神经，连他都迫不及待地开始为将来的对弈做准备？
他的思绪随着记忆回溯，想起了俏如来再见自己时的失常表现，想起了赤羽信之介的那番责问——恐怕一时半刻，俏如来实难狠下心肠与自己兵刃相向。
神蛊温皇默然半晌，手中的羽扇置于唇间，已是下了决定。
看来……
只能逼得他别无选择。

神蛊温皇知道，俏如来一直在自己的观席之上，认真地观察着棋盘。而神蛊温皇，也正从对局的位置上审度着俏如来。他若有所思地搁下了棋局：要成为我的对手，你还缺少足够的棋子。
这盘棋的胜负送你。
只不过，吾让的这一先——
就不知你，承不承受得起？

※※※

在苍雾幽林与西剑流对决得胜归来，俏如来还未得及放松，就被一连串的麻烦困扰。除了重伤的藏镜人、昏迷不醒的小空、西剑流处置方案的种种问题，俏如来还不得不面对一个人，一个他不曾想去面对的人。
最终之战，俏如来已注意到炎魔深受重伤之余，还染上了致命的剧毒。
俏如来知道，是那个人出手了。
他稍稍松了口气，一股隐秘的喜悦涌出。单当他在回到正气山庄之时，这份喜悦，被传来的噩耗冲得烟消云散。得知百武会众多侠士死于神蛊温皇的三途蛊之下，俏如来的表情瞬间凝固了起来。他微张的嘴唇在哑然与欲言又止间，难以分辨。

长空长老、牛峰前辈，还有百武会许许多多的侠士……
从他人描述天允山的状况可以估计，众人牺牲的惨烈程度足够让俏如来心生寒意。他仿佛看见了神蛊温皇施放三途蛊的情景——众人就在他的反掌之间化为枯骨血水，而那个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俏如来被自己的臆想吓到了，可他无法说服自己去忽视这种可能。
他知道，他曾见过这样的神蛊温皇。
就在昔日凤蝶被剑无极重伤之时，俏如来曾无意中撞进那人冷彻的双眸。尽管当时神蛊温皇很快地稳住了情绪，但俏如来还是清晰地看到了，那道陌生得与他所认识的温皇前辈截然不同的眼神。俏如来感到一丝心悸，但他却将那一刻埋在心底，刻意选择了遗忘。
而如今，这些曾被他掩沉的记忆，再次浮出了水面。

『你对他心软，那其他的人呢？那些因为他而受罪的人，他们的人生、他们的家人，又该怎样得到补偿？』
本是奉父亲之命前去为藏镜人求医，但俏如来却被冥医一针见血的诘问给震住了。
俏如来面色忧虑，眼神游移不定，含糊地说出的，仅只剩下了苍白的恳求——这问题，又何止关系到藏镜人？
西剑流，甚至是神蛊温皇……哪项不是一样难以抉择？

冥医的提问未解，才刚回到正气山庄的俏如来，又遭到了中原群侠的逼问。三天的期限太过紧迫，沉重的压力让他不停地在死胡同里打转。他甚至无暇分神去怀疑，中原群侠是如何得知西剑流之人被看押在正气山庄的。
盘桓心中的矛盾令俏如来看起来心事重重，雪山银燕明显地察觉到了他的大哥神色有异。与俏如来不同，他无须背负领导中原的责任，只需将重点放在他的亲人、朋友身上即可。所以身边人若有异样，他很快就能发现。
也许，他才是他们之中唯一的正常人。

雪山银燕看到愁眉百结的俏如来，心情也随之躁急了起来。
自从再遇神蛊温皇开始，他的大哥就表现得有点反常——俏如来的神情忧郁，眉头常常不自觉的蹙起，话也明显地变得比以前更少，终日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雪山银燕并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俏如来，但他却不能理解俏如来的沉默：为何不求助于父亲？
他急急领着俏如来走进了父亲所在的内室，见到终日在此照顾藏镜人的史艳文，雪山银燕却是心头火气。他的二哥昏迷不醒，他的大哥整日奔波寡寡欲欢，而他的父亲此刻……却在此照料昔日的仇敌，无所作为。
俏如来拉住了行将爆发的银燕，他了解弟弟的心情，但也了解父亲的处境。俏如来不是未曾想过求助于父亲，但当他考虑到失散多年的亲兄弟才刚重逢，而藏镜人如今正性命垂危，他实不想再增添父亲的烦恼。
可是眼下的这些困境，于他而言实在太难破解。俏如来想起了藏镜人身份揭破之时，父亲果决一掌地击向自己；他想起父亲在九脉峰为救兄弟，选择冒着生命危险与对方调换身份……
许许多多过往的片段掠过，俏如来知道他的父亲，远比自己要有经验得多。
他耐心地向银燕解释，尝试劝解银燕放弃复仇。也通过此，向父亲提出了他的困惑：他知道抱着仇恨之心的报复不可取，但不给予他们恰当的制裁，又无法慰藉这场战争中的受害者……
短短的几席话，史艳文就迅速了解到当前的情况，他边引导他们思考，也给他们提示了另一个更好的办法——『将他们纳为己用。』
俏如来心中巨震，他再次真切地感受到，他与父亲之间的差距是如此之大。

是了，是我能力不足，所以无法抉择。
这个想法甫一出现，俏如来脑海中就冒出了另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当初我能妥善处理温皇前辈与黑白郎君对战之事……
那日在天允山的大家——
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俏如来感觉胸腔隐隐发痛，酸涩的味道正要往上冲，他连忙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将这些杂念驱除出脑海。
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
俏如来抿了抿唇，因父亲的一句提点，他的想法忽然开阔了起来，神色也为之一凛。
『看来你的心中已有想法了？』
『是。』

只要……
只要我担起这个罪名，让父亲重新接掌大局……
中原武林，定能步回正轨。

========================
*7.1所涉片段：《决战时刻》第十九集[第十場]39:17、第二十集[第十二場]39:53，《九龙变》第一集、第二集；
*7.2此时重伤的人是史艳文而非藏镜人，但因选取了俏如来的视角，此时俏如来尚未发现两人继续对调身份的事实，故仍在文中以“藏镜人”来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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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6-10-06 22:2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神蛊温皇还清晰记得对方那时候的神情，俏如来眼眸里的不解，刹那间被显而易见的惊喜给冲散了。对雪山银燕的指责，神蛊温皇不过是很没诚意地随意搪塞了一个借口，连雪山银燕都骗不过的谎言，俏如来却轻易地接受了。〞

特別喜歡上面這段描寫，有種溫皇此時內心是崩潰的xddddd
這應該也是唯一一次溫皇跟銀燕同一陣線了........

銀燕:大哥，你千萬別相信他，他是壞蛋!
溫皇:沒錯，你千萬別相信我，我是壞蛋。

繼續坐等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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