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11 【原無鄉X倦收天】小雞鳳凰變變變(現代架空，2F番外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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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6-10-11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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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1 【原無鄉X倦收天】小雞鳳凰變變變(現代架空，2F番外完結)

　
　
都市傳說(urban legend)：是一種以現代化生活為背景，以新奇、怪誕或嚇人情節為主要特色，是生活於現代化城鎮的居民追求新奇又不脫離都市生活的消遣品。 TKu68/\)

　
　　你聽過都市傳說嗎？那些荒誕的、稀奇的、美妙的各種未知存在，為不少都市平添神秘又絢麗的色彩，它遊走在真實與謊言的模糊交界，無拘無束穿梭於形形色色的居民之間，只待有緣人來一窺他們的存在，再添風華，然而在先天高人和靈異現象滿天飛的苦境市裡，當地居民卻鮮少留意到他們的都市傳說是一隻胖嘟嘟的八尾小雞。

　　傳說中，叱吒風雲的九尾鳳凰因觸犯天條被打入苦境市，不但千年功體盡失，熬過天罰的他最重生為一隻毛絨絨的小雞仔，為了返回遠在天邊的不動城，小雞終日埋首修行，每隔五十年修練到一定階段就會長出一條羽尾，只待長出第九條羽尾就能涅槃重生，展翅翱翔天際並重登仙籍。

　　然而跟前幾條羽尾不同，長出第九條羽尾的條件無比嚴苛，麒麟曾對即將墜入凡間的鳳凰暗中提點，只待長出八條羽尾的他滿足一個人類的願望，就有機會長出第九條羽尾，但每次滿足人類一個願望，也會少一條羽尾，像極廢話的禪機頓時讓腦袋一根筋的鳳凰傻眼了。

　　面對時常嘟囔『天機不可洩漏』，卻總將他和銀豹的私事編撰成冊販售至凡間賺外快的頭頂上司，對此深感不解的鳳凰依然正直詢問『如此循環何時才到盡頭？』

　　麒麟笑一笑，這回終於沒有搬出『天機不可洩漏』的老調，只曰『靜待機緣』，就一揚蹄送走了即將被天雷劈成小雞蛋的鳳凰。

　　每隔五十年，長著八條羽尾的小胖雞可實現許願者任何的心願，善者得償宿願，惡者飽嚐胖揍，周而復始，生生世世輪迴於得失之間…

　　闔起《苦境市奇聞》的二手舊書，原無鄉的視線轉向破曉的靜謐小公園，渲滿燦燦晨曦的景緻總是讓他百看不厭，微瞇溫潤的灰藍色大眼，身為衣食無虞的普通市民兼講求科學精神的知識分子，鳳凰和麒麟這般傳奇的神獸離他太遙遠也太陌生，還不如搖擺著翹屁股的小胖雞親切。

　　不知八尾小雞的味道如何？如果許願想吃了小胖雞，小胖雞會不會猛拍小雞翅給自己一頓胖揍？長年熱衷鑽研廚藝的原無鄉頓時被荒謬的想像逗笑了。

　　「任何的心願嗎…」俯視終年外出必備的白手套，雖然表面看不出異狀，但手腕至手指部分天生便是銀色，讓原無鄉從小嚐遍不少人情冷暖，縱然童年過得比普通孩子艱困，未曾怨懟這雙異於常人的銀手，從餐盒裡取出自製燒餅的他對傳說和過往一笑置之。「哈，如果能遇見這麼有意思的八尾小雞，我想…」

　　「你想怎樣？」沉穩的嗓音驀然從身後響起，讓原無鄉驚得一身兔毛豎起，手裡的燒餅頓時啪嗒掉落到地上。

　　「！」本想迴避人群才刻意早起，善於交際但本質內斂謹慎的原無鄉下意識露出社交微笑，然而回首只見圓滾滾的毛絨身子、末端垂著長長八條羽尾的翹屁股、金燦燦的漂亮狹眸、紅紅的小尖嘴、玲瓏可愛的小腳腳…從頭到腳看起來很土豪又金燦燦的小胖雞，讓原無鄉的社交微笑頓時褪得一乾二淨，蹲下來凝視小胖雞的原無鄉像個孩子笑了。「我自然是想…咦？我的燒餅跑哪了？」

　　幾秒前那燒餅還擱在自己腳下，如今只見金燦燦的八尾小胖雞，不見燒餅。

　　「咳。」無意間跟灰藍色的眼睛交會，從那雙溫潤的大眼睛裡看見略顯心虛的自己，嘴邊還留著燒餅渣的小胖雞誠實自首。「…作為吃掉你早膳的賠禮，吾可實現你一個願望。」

　　不單是隻貪吃的小胖雞，還是隻彬彬有禮、講話帶古腔的神奇小胖雞。

　　眼看小胖雞依依不捨瞅著他的空餐盒，那嘴饞的模樣彷彿只要撒點碎米就會乖乖落網，憂心這圓滾滾的可口小胖雞會落入雞肉販葛仙川的手中，秉持人道主義的原無鄉伸手邀請。「可惜我目前沒有想實現的願望，你先跟我回家吧？我家裡最近囤了不少麵粉，想做燒餅又吃不了這麼多，正愁沒人替我分擔，我家目前只有我一個人，你愛待多久就待多久。」

　　「甚好。」琥珀狹眸瞬間發亮，氣宇軒昂的小胖雞驀然想起天規而微微晃頭。「險些忘了…吾至多只可待一個月，在吾被打入凡間前，麒麟星再三提醒不可與凡間人類過度私交而懈怠修行，否則會少掉一條羽尾，你放心，吾不會讓你養一輩子。」

　　「嘖嘖嘖，他們都狠心踢你下凡了，你還乖乖遵守規矩做什麼。」原無鄉輕巧抱起略重的小胖雞，暗自秤了秤應該跟隔壁鄰居的成年小花貓差不多重，一手提餐盒一手抱回美味小胖雞，原無鄉樂得回家親自做燒餅餵小雞。「趁喜歡早起運動的老人家們還沒來，我們回家吧，小…」

　　喉結咕嚕一聲硬是吞回『胖雞』的難聽稱呼，尷尬凝視懷裡的小胖雞，那雙隱約可見鳳凰輪廓的綺麗鳳眼正瞅著自己，唯恐惹惱小胖雞的原無鄉困窘眨著正直的灰藍色大眼睛，依照隔壁鄰居兼遠房表親的式洞機來描述，這雙萬惡眼睛裝置在原無鄉臉上簡直造孽，惹得不少女孩心醉又心碎，當事者卻渾然不知。

　　這隻小胖雞很特別，特別到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

　　受如履薄冰的童年影響，原無鄉鍛鍊出比普通人還敏銳的心思和話術，察顏觀色、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如今已駕輕就熟的他，不知為何一看見這隻會說人話的神奇小胖雞，腦袋和舌頭就輪流停工，他很久沒這麼輕鬆自在面對一個人…一隻小胖雞了。

　　「…吾墜入凡間時便已無名，既然吾暫時成為你家食客，自然隨你稱呼。」一眼看穿原無鄉不知該如何稱呼自己的困窘傻笑，顯然對灰藍色的大眼睛特別沒轍，輕喙梳理羽毛的小胖雞豁達釋出命名權。

　　這個人類很特別，他很久沒說這麼多話了。跟原無鄉一樣，對此變化小胖雞也頗感新鮮。

　　每回修練期屆滿，垂著八尾從深山重返都市的小胖雞總是當日來回，記憶裡遇見他的人類幾乎都立刻許願，少數心懷不軌的人類則想擄走他高價賣到黑市，實現前者願望後他就歸山修行，後者則狠狠胖揍一頓再讓人許願恢復原狀就歸山修行，靜待長出第九條羽尾的時機再次成熟，幾百年間周而復始，導致本來就寡言的小胖雞愈來愈沉默。

　　「那我就喊你為小芳了，因為你身上散發一種很香的味道，就像曬得香噴噴的鬆軟棉被。」俯首貼近毛絨絨又暖呼呼的小胖雞，彌漫陽光香味的他就像團金色小棉花，讓原無鄉愛不釋手。「我是原無鄉，原來的原，無窮的無，家鄉的鄉，你喊我無鄉就好，這段時間就請你多多關照了，小芳。」

　　「彼此彼此。」親暱蹭了蹭輕輕搔刮臉頰的手指，舒適貼著散發乾淨香味的藍白襯衫，小胖雞微微瞇起鳳眼。「…無鄉。」

　　在渲滿晨曦的人行道上漫步而行，一人一雞的同居生活就此揭開序幕。

※

　　屋齡兩年的電梯公寓裡，作為貴賓的小胖雞穩重蹲坐在廚房椅墊上，看脫掉手套再捲起袖子的原無鄉專心揉起麵團，拍、打、捶，靈活變化手技來勻稱麵團，從窗口射進來的晨曦溫和裹住銀色手指，閃閃發亮的銀手不經意落入鳳眼裡，對此感到莫名熟悉的小胖雞一時心亂如麻，視線下意識隨手指飄移，卻怎樣都想不起自己在哪裡見過。

　　熬過五感紊亂的艱困磨難，百年間如浮萍飄零的小胖雞一點一滴取回自己的功力，終日勤奮於修行和凝望返回不動城見那個人的終極目標，看不見盡頭的漫漫孤獨，讓容量袖珍的小腦袋遺忘了很多事，小胖雞如今才發現自己想不起那個人溫潤的臉部輪廓、和那個人離別之際一再叮囑的最後話語。

　　不該忘掉的，他應該牢記卻忘掉的人。猛振小雞翅，一屁股跳離柔軟坐墊的小胖雞潛意識往銀色手指百米衝刺，猶如翹屁股後面緊黏著看不見的猛獸，會吃掉他腦裡殘餘的重要記憶。

　　「…嗯？」疑惑盯著驀然貼近手指的溫熱小腦袋，誤解小胖雞又餓了，將桿過的麵糰放進預熱烤箱，原無鄉笑吟吟轉向冒著熱氣的電鍋。「小芳，這燒餅還得等等，先吃我之前做的肉包子吧，看這時間電鍋應該蒸好了。」

　　「…吾不餓，吾只是想看看你的手。」頓時感應到溫柔搔著圓臉的手指微微一震，甚至下意識退縮，小胖雞困惑抬起小腦袋。「…無鄉？」

　　眼前悲傷卻依然溫和的無奈微笑，無預警揪痛小胖雞的心和小腦袋。

　　手指驀然感受到小胖雞的猛蹭，瞭解小胖雞想傳達的心意，原無鄉抱起暖呼呼的金色棉花球，不曾跟他人談過往事的他俯視懷裡的小胖雞說道。「…不怕嗎？我這雙天生就異於常人的銀色怪手，不但週遭的親戚和同學恥笑我，連我的雙親也為此疏遠我，聽說剛出生險些被父親棄置街頭，還是式洞機一家保住我才免於流落在外。」

　　啪，小翅膀一左一右捧住原無鄉的臉頰，確認灰藍色大眼裡只見自己的臉，小胖雞這才出聲。

　　「…這幾百年間，吾看遍世間披著正常人臉皮做壞事的惡鬼，那才恐怖。」小胖雞用著嚴肅卻溫和的口吻說道。「吾很喜歡你的手…多虧你讓吾稍微想起吾的好友，吾很感謝你，而且你是吾至今見過最好又最善良的人類，吾既然喜歡你，自然包括你這雙會做燒餅的妙手。」

　　既無恐懼，也無同情，在單純而直率的鳳眼裡，原無鄉很自然看見自己的存在，連同那些令自己感到自卑和難堪的陰影，皆被自然而然的容納，內心深處頓時湧出溫熱的暖意。

　　如果小胖雞能實現任何願望，他想許願永遠留住這隻小胖雞。

　　暗中想著應該會讓小胖雞相當困擾的自私念頭，直到耐不住肉包香的小胖雞掙脫懷抱轉戰電鍋，瞬即意識到自己全然忘記電鍋和肉包子的原無鄉猝然回神。

　　「好險好險，差點忘記肉包子，再蒸一會就會變成乾巴巴的癟包子了。」掀起鍋蓋，拿雙筷子從熱氣騰騰的鍋裡夾出讓鳳眼發亮的軟嫩包子，暫且擱置許願的原無鄉將熱呼呼的肉包子吹氣後撕成兩半，一手祭自己的五臟廟，一手餵小胖雞，看著像是餓很久的小胖雞一臉滿足的模樣，左看右看都跟『觸犯天條』劃不上等號的原無鄉問道。「…小芳，我能問問你是做了什麼傻事才被踢下凡間嗎？」

　　「吾沒做傻事。」微閉鳥喙，垂頭回想的小胖雞看起來難過極了。「…是吾的好友做了傻事，足以讓他魂飛魄散的天大傻事，吾知道他本意不壞，只是一個錯念造成無可彌補的遺憾，幸得麒麟星從中周全，用吾全數功體和下凡替好友積聚功德作擔保，這才保住他一命，但他也免不了被打入凡間、飽受生死輪迴束縛的懲處，待業力圓滿才可重返天上…吾只希望他已經先行一步回到天上了。」

　　還說你不傻，這隻傻得讓人心痛的小胖雞。雖然不知道鳳凰的朋友會不會也是鳳凰，對小胖雞口中的好友全無好感，甚至感到微酸妒意的原無鄉下意識抱緊小胖雞。「小芳，這樣值得嗎？」

　　「值得。」微微掙扎著從懷裡冒出一顆頭，無一絲躊躇的小胖雞續道。「從吾親口許諾他的命歸吾所管時，吾已做了不惜任何代價的心理準備，而且他也曾經為吾…為吾…嗚…」

　　「小芳，你怎麼了？哪裡痛？」盯著驀然蜷縮成一團的金色小球，雖然多虧式洞機和他家的小央而認識獸醫，腦袋也瞬即想了不少應變對策，面對這驟然的變化還是讓原無鄉驚駭地拋下肉包子。「小芳！」

　　「吾…吾沒事，只是頭突然有點痛，好像想起什麼事。」舒展幾秒前還在抽搐的小翅膀，瞇起鳳眼，一臉迷茫的小胖雞歪頭詢問。「…吾剛剛說了什麼？吾的好…嗯嗯…」

　　「沒事，我們吃包子。」暗中將『小芳的好友』列為一級禁語，拿起不偏不倚降在乾淨桌上的肉包子，從小養成節儉美德的原無鄉拿包子塞住還想說話的小嘴。「小芳…」

　　喀嚓，門外鑰匙插孔一轉的鋃鐺雜音和睡意濃濃的嘀咕，驚得原無鄉一身兔毛豎起。「呵啊…原無鄉你這死兔崽子，從隔壁就聽見你在大聲嚷嚷什麼小芳小花的，哪時偷偷交了女朋友都不讓哥來鑑定一下，既然你一大早就擾人清夢，哥就自己過來看看了。」

　　該死！本想讓外食族的式洞機方便過來蹭飯或寄放他的愛貓小央才多打一副鑰匙，早知如此當時就不該心軟。

　　「…無鄉？」仰首望著儼然像大雞保護小雞，小心翼翼將自己護在懷裡後退的原無鄉，磨嘴霍霍的小胖雞微瞇起銳利的琥珀鳳眼。「外面那是壞人嗎？他是誰？」

　　「式洞機人很好，他是唸獸醫系出身的，現在在市立動物園當飼育員，對珍稀動物特別喜愛，愛到休假期間不惜直闖各國險地，說實話我很懷疑小央究竟是他從哪國拐回來的…」原無鄉用著剛好能讓門外人聽見的適中音量下了總結。「原諒我造一回口業，這傢伙是愛動物成癡的變態怪叔叔，小芳你小心點。」

　　「誰是變態怪叔叔！別在你女朋友面前亂造謠，原無鄉你這活動發電機，多少妹子被你電到心碎你還一臉無辜問我怎麼了，你怎麼都不檢討自己！」也許是想給原無鄉心理準備，長驅直入的式洞機杵在通往廚房的門外像個魔王放話。「哈哈哈，數到三，我就開門了。一、二…」

　　「…吾懂你的意思了。」專心聆聽你來我往的鬥嘴，小胖雞點頭。「不是動物就行了吧。」

　　「小芳你說什…咦！」原無鄉頓時感到懷裡一重，往後退了幾步依然穩不住，整個人就像被風吹倒的人形立牌直直倒下，還不偏不倚磕到腦袋，一時之間頭暈眼花的原無鄉險些昏厥，憑藉著絕不能讓小胖雞落進式洞機魔掌的頑強意志，死活撐住意識的原無鄉抱緊懷裡的小胖雞不願鬆手。

　　「三！」門應聲而開，迫不及待想見見原無鄉口中的『小芳』，式洞機一雙眼如雷達左右掃描起週遭。「來來來，讓我看看你的小芳在…嗯？」

　　一身燦燦金影無預警落入恢復焦距的灰藍色眼裡，燦如金曦的柔軟長髮垂了一地，額心一點金珠襯著圓潤秀氣的瓜子臉，一頭散髮讓勻稱的身軀若隱若顯，倘若圓滾滾的小胖雞看起來像土豪雞，眼前全身赤裸的金髮美人從頭到腳無處不透露出土豪金的霸氣。

　　萬萬想不到小胖雞一眨眼就幻化為人，甚至長得這麼好看，那雙鳳眼鑲嵌在圓潤的小臉上簡直撩人，懷疑自己暈了在作夢，一臉傻樣的原無鄉伸手輕撫柔軟的金色鬢髮，不期然得到小胖雞…如今該改稱小芳的長髮美人輕蹭手指的熟悉回應。「小…小芳？」

　　「嘖嘖嘖，不單是美人還是個金髮飄逸的外國美人，我太小看你了。」摀著雙眼，誤解兩人意圖進行肌膚之親的式洞機自認體貼退場。「既然你們在辦好事哥就不打擾了，省得被你這兔崽子一蹬踹走，晚上我再帶小央來你家蹭飯，走了。」

　　「…原來你能變成人類，真厲害。」全然忽視式洞機曾來過和他的蹭飯宣言，輕搔軟軟的臉，愈看愈喜歡的原無鄉忍不住輕捏一下。「既然能化身成人為什麼卻變不出衣服？看來電視裡那些仙人一秒變身的法術都是後世添油加醋的。」

　　「…應該不是，是吾已幾百年未化為人形，記憶生疏的狀態下自然變不出衣服。」眼見狼狽起身的原無鄉依然不時撫著後腦，雖然不瞭解原無鄉口中的『電視』是什麼東西，跟現代社會嚴重脫節的小芳微微皺眉，唇貼近耳邊的溫熱詢問驀然讓原無鄉的心臟一緊。「你的腦袋還痛不痛？」

　　「沒事沒事，等我一下，我進房間幫你拿件衣…」確認小芳已乖乖坐在椅子上，無意間瞥見牆上的紅蘿蔔掛鐘，頓了一下的原無鄉匆忙轉身回廚房。「差點忘了，我的燒餅！」

　　「剛出爐的燒餅！」兩眼發亮，顧不得原無鄉剛取出擺滿酥脆燒餅的鐵盤，伸手一抓的小芳讓原無鄉驚得愣住。

　　「小芳等等，這燒餅還很燙！」待回過神想阻止，看著嘴裡塞滿燒餅如倉鼠鼓臉咀嚼的小芳，阻止不得的原無鄉又好氣又好笑。「…你這貪吃的小饞雞，看你的手都燙紅了，乖，先過來泡冷水再擦藥。」

　　「嗯…吾沒事，這點痛跟修行比起就像搔癢一樣…嗯嗯…放著不管也會自行癒合…」從原無鄉眼裡看出對修行的疑惑，手指紅通通的小芳邊咀嚼邊解釋。「嗯嗯…苦境市旁的深山洞窟裡…嗯…藏著一處天然岩漿池…待吾在池裡泡了五十年…嗯…熬過皮開肉綻的磨練…就有機會長出新的羽尾…好吃…」

　　幾百年間，獨自承受著看不見盡頭的煎熬和劇痛，對此早已習慣的小芳渾然不知此舉強烈震撼了眼前的普通人類。

　　睜大灰藍色的眼睛，讀過《苦境市奇聞》的原無鄉驚恐意會這幾百年間的磨難絕不像書中那般精簡，日日皮開肉綻，五十年才長出一條羽尾，無意間犯錯又得少一條羽尾再痛個五十年，好不容易長出八條羽尾，實現人類的願望後又得再痛五十年，只為一線渺茫的希望…愈想愈難過的原無鄉問道。「皮開肉綻…不痛嗎？」

　　「…這點痛吾還能承受。」縱使墮入凡間成為一隻小胖雞，也無數次在黑暗裡想呼喊那人的名字卻記憶空白而難過落淚，天生傲骨的鳳凰脾氣自然讓小芳不願多談，瞬即落入溫暖懷抱的他困惑抬頭。「怎麼了？看你的嘴癟得那麼緊，是不是頭還在痛？」

　　活到這個歲數，原無鄉首次遇見這隻不只傻得讓人心痛，更傻得讓人生氣的小胖雞，終於品嘗到啞巴吃黃蓮的箇中滋味，處事圓融的原無鄉難得強硬。「等會就替你上藥，不許拒絕！」

　　眼眶泛紅的灰藍色大眼睛，就像氣呼呼的大白兔惹人憐愛。

　　「吾…」潛意識吞下『吾沒事』的口頭禪，略顯生澀地輕扯氣得隱隱發抖的銀色手指，小芳撒嬌般的軟噥瞬即軟化了原無鄉騰騰的怒意。「無鄉，吾怕冷。」

　　「！」原無鄉這才發現溫暖的手指如今冷得發涼，趕緊將隨手擱置在廚房的薄外套披在小芳身上，終於意會到小芳一直處於全裸狀態的原無鄉匆促衝回房裡。「先披著外套，我待會就拿衣服過來。」

　　「好。」溫馴點頭，不苟言笑的小芳輕輕地笑了。「吾等著。」

※

　　晚上如期帶著自家小花貓來蹭飯，式洞機嚴重懷疑自己的眼睛出毛病了，不然就是原無鄉的腦袋出毛病了，當然式洞機深信後者的機率絕對比前者高出許多。

　　「呼…」嘴邊還黏了飯粒，不時垂頭打盹的小芳懷裡抱著剛認識的小央，舒適瞇起雙眼的藍綠色貓兒滿足地呼嚕呼嚕，顯然也很喜歡這個新朋友，目不轉睛盯著一人一貓和樂融融的溫馨畫面，小心翼翼拿取小芳嘴邊的飯粒吞下，原無鄉像吃了高檔大餐般酣足傻笑。

　　怪怪，想不到讓原無鄉露出溫柔模樣的『小芳』是個男人，不單是稀罕的金髮美人，他家的小央也特別喜歡他，跟高冷土豪金外貌全然不同的單純傻樣更讓式洞機看傻了眼。

　　「原無鄉，這美人你從哪裡拐來的？連電視也不知道，講起話來文謅謅的，簡直像從古代穿越來現代的深閨郡主…王爺，雖然這麼說很唐突，這傻小芳該不會是哪家精神…」兩指合攏比出精神病患的手勢，眼看那雙灰藍色的大眼睛愈來愈深沉，式洞機的聲音也愈來愈小。

　　啪！往式洞機的後腦狠狠一拍，不否認小芳很傻很單純，但無意釋出『傻小芳』的稱呼權，原無鄉頓時從溫和不爭的兔子進化為護食的貓科豹子。「傻小芳只有我能喊，而且小芳很厲害的，別小看他，為了小央著想你還是少造點口業多留點口德吧！他…」

　　「痛痛痛，你這見色忘兄的可惡兔崽…他怎麼了？」揉著後腦嘀咕，面對從張牙舞爪轉為欲言又止的原無鄉，那垂頭喪氣的可憐模樣哪裡看得出他是叱咤教育界的傑出講師，頭疼不已的式洞機無奈掏耳。「原無鄉啊原無鄉，你這兔崽子想太多的老毛病什麼時候才會根治？想說什麼就直說，哥在聽著！」

　　「一個月。」即便心裡不時縈繞著許願留下小芳的任性願望，隱約知道自己留不住的原無鄉垂首凝視空無一物的銀色掌心，曾抱過如太陽一樣暖呼呼的小胖雞，這份從掌心沁入心窩的溫暖甚至撫平了他心中的冰冷瘡疤，他很感激卻也因此深感迷惘。「…如果你跟小央只剩一個月的相處時間，你會怎麼做？」

　　小芳帶給他無與倫比的溫暖，在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裡，他能為小芳做些什麼？

　　「我嗎？」瞥向愛貓，深知彼此時間軸不同的式洞機回道。「嗯，自然是帶小央四處遊玩，盡量逗他開心、盡量將他餵得飽飽的，再多買幾件衣服給他刮，你別看小央這副溫順模樣，一但惹惱他，撒野起來保證比豹子凶狠，之前褲子和衣服被他刮破好幾件…好了好了，小央你別瞪我，我又不是在說你的壞話，我只是想表達你愛刮幾條就刮幾條。」

　　「就這樣？」眼見一人一貓流暢進行無障礙的雙向對話，無論看過幾次依然驚奇的原無鄉眨眼。

　　「不然你是想看哥學連續劇裡的女主，成天抱著病重的愛貓嚎啕痛哭，再像倒數世界末日一樣糟蹋愈來愈少的相處時間嗎？估計我這麼做鐵定會被小央刮花臉教訓。」小心翼翼從小芳懷裡抱回愛貓，式洞機嘖嘖搖頭。「…你啊，總是想太多，美人在前，不吃就是白痴，既然你花一個早上就能讓美人累成這樣，哪怕剩下一個月你應該也能從善如流，哥相信你的智商和情商，如果需要幫忙記得跟我說，先走了。」

　　「你…」儘管得知小芳是長年未化成人形才如此疲累，面對腦洞已挖到遙遠天邊的式洞機，再次品嘗啞巴吃黃蓮的滋味，心情卻輕鬆許多的原無鄉微笑致謝。「式洞機，謝了…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起身送走吃飽喝足的式洞機和小央，手腳俐落將廚房和餐桌整理乾淨後，原無鄉啞然看著端正睡著的小芳，如世外高人的儀態卻襯著無防備的睡顏，看起來特別逗趣又惹人憐愛，原無鄉用手機拍照後才心滿意足將熟睡的金色身影躡手躡腳運回房裡。

　　籠罩著暖色夜燈的靜謐房間裡，原無鄉坐在床邊輕輕翻閱從二手書店帶回來的同系列古書，灰藍色的眼睛偶爾瞥向闔眼熟睡的小芳；北芳秀、金曦、燎宇鳳、鎮守鳳凰宮的金色鳳凰…無數霸氣的形容詞和壯烈事蹟，無不歌誦這九尾鳳凰的體內蘊藏著倨傲天地的力量，並如何跟他的至交銀豹一同除盡黑暗裡的魑魅魍魎。

　　小芳很厲害，遠比自已想得還厲害，但那又怎樣，在他眼裡這些風光都比不上他的好友，小芳其實很傻啊。看透隱匿在壯烈事蹟裡的生死摯情，惹得原無鄉眼中一陣酸澀。

　　「嗯…」眼睫一顫，瞬即愣睜焦距迷濛的琥珀鳳眼，小芳略微沙啞的軟噥讓原無鄉抬起頭。「無鄉…無鄉？」

　　「小芳？」取下看書專用的眼鏡並闔起《魔吞不動城傳奇之豹喜金曦》的古書，本想再從《苦境市奇聞》裡細部瞭解小芳墮入凡間的後續，眼見小芳一臉疲態依然強撐著不睡，已盡量放輕翻書動作的原無鄉困窘道歉。「…抱歉，看樣子還是吵醒你了。」

　　「…吾剛剛做了夢，夢裡吾和吾的好友並肩騁馳，嘯傲戰場。」搖頭表示不是原無鄉的問題，飄忽不定的鳳眼遙望著原無鄉看不見的過往，縱然隱隱顫抖的雙手已透露當事者的心緒慌亂，皺眉思索的小芳依然不願停止回想。「最後吾的好友對吾說了些話…還怕吾忘記…說了很多次…很多次…但吾想不起來，甚至想不起他臉上的表情、他的一切，他離吾愈來愈遠，只剩下吾…吾…」

　　雙掌遮臉，不願讓原無鄉看見自己脆弱的模樣，小芳側身埋進棉被裡，意圖像往昔獨自在黑暗裡忍受恐懼和痛苦，想獨自負荷住那重量的他看起來太可憐了，然而溫柔剝除棉被、剝除雙手壁壘的原無鄉全然不給他逞強的機會。

　　「小芳…我的傻小芳，我在這裡陪你，就在你的眼前。」俯身將蜷縮成一團的小芳轉過來，抱進懷裡輕輕哄著，灰藍色的大眼溫和凝視瞇成一條縫的琥珀狹眸，無意強迫小芳睜眼的原無鄉耐心等待，直到微微一笑的自己終於盈滿鳳眼。「只要你願意，任何難關我都會陪你一起面對，好嗎？小…嗯…」

　　雙唇輕觸，暖呼呼又軟綿綿的吻融化了原無鄉剩餘的話語。

　　「無鄉…」輕眨纖長的金色眼睫，面對一臉茫然的原無鄉，同樣一臉茫然的小芳驀然意會自己親口對他做出荒唐事，耳根子瞬間泛紅的小芳掙扎起身。「抱歉，吾…嗯…」

　　托住柔軟的金色腦袋，原無鄉俯首加深一吻，甜絲絲的濕軟觸感襲捲軟舌，尾隨而來的窒息感讓小芳張口想獲取更多的空氣，卻使靈敏的舌頭更探往深處，奪走剩餘的氧氣和雜緒。

　　心在融解，一如蠟燭在溫暖之中，一吻終了，繾綣相擁的倆人依偎而眠。

※

　　如一道小太陽燦燦闖進原無鄉的人生裡，小芳就這麼自然而然融入都市裡了。

　　破曉時揪著原無鄉到頂樓賞日出吃燒餅、中午窩在沙發陪原無鄉看電視吃燒餅、晚間原無鄉再開車載著他出門採買麵粉，面對思想和觀念皆佇足在古代的小芳，原無鄉耐心拿燒餅誘導他一步步領略科技社會的美妙，終於讓小芳瞭解電視不是將人關進箱子裡的妖孽、車子更不是靈獸變成的，除了小芳特別憧憬的吉卜力龍貓公車。

　　日復一日享受放暑假的恩惠、和手機裡囤積愈來愈多張私藏的小芳照片，首次這麼熱愛暑假的原無鄉幾乎忘卻時間的流逝。

　　直到總自稱是他的首席愛徒、實則最讓他頭痛的莫尋蹤壓響他家的門鈴。

　　「師尊好！」一頭時髦的褐髮和耳釘皆洋溢不羈的年輕氛圍，長年熱衷武俠小說和布袋戲的莫尋蹤說起話來老氣秋橫，文謅謅的報告更是讓原無鄉聽得頭痛不已。「我來繳交師尊指定的暑期論文…咦？師尊您哪時拐了這麼漂亮的師娘？難怪整個暑假都沒收到師父的奪命連環信，感謝師娘！」

　　「？」雖然瞭解師娘的含意，左看右瞄皆未發現能稱為師娘的女人，咀嚼著燒餅的小芳對原無鄉投出疑問眼神，最近總像雛鳥黏在原無鄉身後的他微微皺眉。

　　「小芳，他隨口說說而已，別在意，先回客廳喝豆漿看電視吧，等會你最期待的《南北雙秀同萌會》就會播出了，聽說這回製作組砸重金邀請解鋒鏑為特別嘉賓。」微笑誘導金色身影回屋裡，一轉身，兔鬢炸毛的原無鄉一掌收服了還想偷窺的莫尋蹤。「跟你說過多少次，亂說話遲早會惹禍上身，看我怎麼一招收天！等等…既然你繳交了，再隔幾日學校就…」

　　「…痛痛痛，一個月不見，師尊您的原氏太極拳還是這麼拳掌道地，徒兒深感欽佩…是啊，再過兩日就開學了。」眼看讓無數學姊學妹傾心不已的藍瞳驀然睜大，誤解熱衷教學的原無鄉對此歡欣不已，在被強加新的繁重課業之前，抱拳作揖的莫尋蹤識相告別。「既然任務達成，徒兒就不打擾您們曬恩愛了，告辭！」

　　聽不見莫尋蹤匆匆的道別，怔怔拿著一疊裝訂論文的原無鄉終於想起一個月的期限，最近小芳總是欲言又止盯著自己的古怪舉止也得到了答案，然而紛亂的心緒卻遲遲找不到自己渴求的答案。

　　原無鄉，你還能為他做些什麼？而你…又想對他做些什麼？

　　「…怎麼了？」視線從電視轉向猛蹭頸窩的銀白腦袋，貼近肌膚的溫熱氣息惹得小芳一陣酥癢，正想伸手推離之際，被翻壓在沙發上的小芳無預警窺見灰藍大眼裡晦澀的陰霾，頓時意會原無鄉已想起一個月的期限，幾度想開口的小芳終究沉默了。

　　「…難怪你最近總是默默盯著我，甚至像小雞一樣緊黏在我身後，你在等我開口許願吧。」一想到細心餵養的小胖雞歸山後又會變成皮開肉綻的麻油雞，頓時一陣心痛的原無鄉恨不得能登天申訴。「小芳…你這個傻小芳…我怎捨得放你歸山做那種折騰修行，如果讓我知道不動城的電話號碼，我絕對會跟你口中的上司來談談人生。」

　　「無鄉，吾很感謝你。但這是吾必須獨自面對的難關。」不願目睹原無鄉因自身話語而受傷的黯然模樣，垂眼的小芳輕觸銀手，這雙帶給他眾多歡樂的神奇妙手如今攥緊拳頭，正獨自吞忍著心裡的話。「在吾歸山之前…第一次相遇時你尚未回答吾的疑問，吾想聽你的真心話。」

　　「我的真心話…」驀然怔住，回想起當時的原無鄉苦澀笑了。「哈…」

　　『哈，如果能見到這麼有意思的八尾小雞，我想…』
　　『你想怎樣？』
　　那一日未說出口的答案，如今早已變調。

　　渴望天天做燒餅來餵飽他、渴望天天看他滿足吃餅的模樣、渴望吻遍如太陽般溫暖又美好的身軀，渴望與他深深交合同赴巫山雲雨，渴望陪他看遍每個日出日落…無數渴望，終究在原無鄉親耳聽聞『獨自面對難關』時，化為飄渺空想。

　　既然取代不了小芳期盼的那個人，他寧願讓這答案永遠成謎。

　　「我自然是想…保密，等下回你結束修行時，我保證跟你說真心話，到時我會做好燒餅等你。」深知這一別就是五十年，不願糟蹋剩餘的相處時間，抽回手的原無鄉起身打點郊外野餐的事前準備。「許願就等明天早上，晚點我們開車上山等日出，現在容我再做一回你的小當家吧，看你吃飽我才能放心許願。」

　　「…好。」垂首凝視空無一物的掌心，小芳闔眼嘆息。「吾等著。」

※

　　飄蕩瑟瑟秋意的深山高崖處，緊扣的雙手驅走山林的寒意，同裹一條毛毯的兩人靜謐迎向破曉。

　　燦燦晨曦裡，暖黃秋紅渲滿山腳下和鄰近城市，抱著小芳取暖的原無鄉揮起銀色手指；那緊鄰山腳的公園是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地點、那條蜿蜒楓林小徑是他們第一次牽手的地點、那設置高聳摩天輪的遊樂園是他們第一次出門遊玩的地點…細數無數個第一次，如今重溫起來格外傷感，愈說愈小聲的嘶啞嗓音隱隱透露一絲輕顫。

　　「你別難過…待吾修練至下一階段，必定會再下山見你。」躊躇幾秒，小芳細如蚊鳴的輕喃隨即逗得原無鄉一陣輕笑。「…到時吾想重溫被你抱著入睡的那段日子。」

　　「傻小芳，等你下山我就變成老頭子了，如果到時你不嫌棄我渾身老頭子味，我當然很歡迎。」俯視滿臉不解的小芳，不老不死的他無從瞭解五十年對普通人類而言多麼漫長，俗世和人心如何的瞬息萬變，全心全意相信自己會等他歸來的單純模樣，令原無鄉不捨嘆息。

　　「…只怕那時你已經認不出我…而我也找不到你了，我甚至連你的真名都不知道，想做尋人啟事的告示牌都做不了。」

　　「吾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吾名為倦收天，倦怠的倦，收服的收，天道的天。」小芳…如今該改稱為倦收天的他篤定續道。「金曦、燎宇鳳、北芳秀…跟那些後人擅自加諸的別稱不同，這是吾被隱匿於歷史裡的真名，只要你呼喚吾，無論相隔多遠吾都能聽見，哪怕你找不到吾，吾也必定會尋到你。」

　　「倦收天…倦收天…那我喊你阿倦好不好？」不待倦收天回答，愈喊愈順的原無鄉微笑複誦。「阿倦…阿倦…阿倦…」

　　「…」鳳眼微彎，微微抿唇的倦收天揚起微笑。「…甚好。」

　　當親暱私語重歸寧靜，耳聞山林裡的蟲鳴鳥啼，倦收天微脹的肚裡已裝滿各種餡料的燒餅，盡情遠眺無邊無際的曙景，身心酣足的他困惑盯著從剛剛就異常安分的銀手，倘若在平時，這雙銀手總像兩條銀泥鰍靈活在他身上四處游移，上至頭髮下至肚皮和腳都不放過，如今卻只是緊緊將自己扣在懷裡。

　　「…無鄉？」想起原無鄉清晨時總愛抱著自己賴床的習慣，倦收天偏頭詢問。「睡著了？」

　　「還醒著…只是一想到許願後，阿倦便會過著不見天日又皮開肉綻的苦日子，我就什麼願望都說不出口了。」抱緊懷裡的人，原無鄉隱含懇求的嘶啞嗓音，頓時惹得倦收天心裡一陣悶疼。「阿倦…阿倦…我不想跟那些人一樣，為了一己私慾傷害你。」

　　「你自然跟那些人不一樣…至今為止，吾只將實現凡人願望作為修行的義務，但現在，吾很樂意滿足你任何的願望。」兩手輕輕捧著原無鄉的臉，柔軟的兔鬢一如這人柔軟的心，溫柔融解了近千年的孤寂，對此滿懷感激和眷戀的倦收天，深深凝視驀然張大的灰藍色眼瞳。「無鄉…是你，值得。」

　　值得了，哪怕今後陪在他身邊的人不是自己。從鳳眼裡看見自己的倒影，縱使取代不了那個人，得知自己在他心裡絕不是泡影般的過客，心滿意足的原無鄉緩緩放鬆緊扣的雙手。

　　「謝謝你，阿倦。」在改變心意前，不再躊躇的原無鄉輕輕覆住溫暖的手。「我希望…」

　　「…嗯？」意圖將瞳裡的人影深深刻鑿在記憶裡，唯恐漏掉一字的倦收天凝神傾聽。

　　「我希望你長出第九條羽尾。」古書裡的紀錄早已一字不漏地刻鑿在記憶裡，原無鄉說道。「…重拾燎宇鳳的鳳凰異譜，帶著金曦的榮耀回到那個人的身邊。」

　　被麒麟星封鎖的局部記憶，剎時應聲而解，全身燦燦發光的倦收天驚詫盯著原無鄉，捧臉的雙手瞬即轉化為豐盈羽翼，從人形化為金色鳳凰的他緩緩浮起，末端綴滿綺麗紋路的九條羽尾輕輕搔過銀手，眼看那個人離自己愈來愈遠，破除封鎖的輪迴記憶卻近在眼前。

　　原無鄉，好友。
　　南修真的原無鄉、銀豹宮的末日狂，普通人類的原無鄉，幾世輪迴，風雨飄搖，柔軟的兩撮兔鬢、正直又溫潤的灰藍色大眼、銀白如月的凜冽髮色、溫和卻不失剛毅的容顏，記憶裡那人的模樣未曾改變，一如他們之間不隨世間繁華而改變的真摯情誼，和那人對自己始終不渝的深情與溫柔。

　　如今那人卻離自己愈來愈遠。聽見鳳凰的悲啼，原無鄉微瞇起灰藍色的雙眼，襯著那抹令倦收天心碎的溫潤微笑，捨不得讓倦收天難過，故作輕鬆的微笑像在對他說『別哭』，頓時惹得鳳眼一陣酸澀，滾燙淚珠就這麼滲入銀色掌心裡，在原無鄉的心口裡留下看不見的印子，融化了微笑。

　　直到浸濕的掌心再也盛不到鳳眼裡的溫熱淚珠，原無鄉攥緊空無一物的拳頭，眼眶泛紅的他終於輕輕說出倦收天遺忘在遙遠記憶裡，原無鄉一再叮囑的最後話語。

　　「再見了，阿倦。」

　　幽怨從前何處訴？烽火臺，青冢路。
　　一往情深深幾許？深山曦照深秋雨。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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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28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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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1)

1樓發表於: 2016-10-11 13:1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對不起!您沒有登錄,請先登錄論壇.

[ 此帖被w28456在2016-12-25 23:2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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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r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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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

2樓發表於: 2016-12-18 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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瞌睡蟲大大，你這篇文其實嚴謹又有條理，很能彰顯你的好文筆
只除了交合度氣太不正經之外哈哈哈咳咳
話說八尾貓的傳說很有意思呢！禁宮也是很厲害的一篇文。
謝謝大大寫文之餘也不吝告知取材自何方

這以後倦道長在我心中有了一個特別的新形象：毛茸茸的金色小雞

還有文中出現的紅蘿蔔掛鐘，我腦補了一下，感覺真是太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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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1)

3樓發表於: 2016-12-18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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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2樓isbr0316于2016-12-18 00:14發表的  : bs:QG1*.
瞌睡蟲大大，你這篇文其實嚴謹又有條理，很能彰顯你的好文筆 uRGB/ju^E
只除了交合度氣太不正經之外哈哈哈咳咳 ._ih$=
話說八尾貓的傳說很有意思呢！禁宮也是很厲害的一篇文。 X X&K=<,Ja
謝謝大大寫文之餘也不吝告知取材自何方   HPTHF
這以後倦道長在我心中有了一個特別的新形象：毛茸茸的金色小雞   !VNbj\Bp
....... p5`ZyD]+

貝爾道友晚安，很高興您願意花時間看完足足2萬字左右的架空實驗文，甚至注意到紅蘿蔔掛鐘，實在是太感謝了 (摀臉)

哈哈其實交合渡氣那段曾被我的朋友吐槽我到底在寫什麼鬼東西啦，並說我一直幫胖倦換名字對沒接觸過布袋戲的人實在很頭痛(當初想實驗看看，沒看過布袋戲的人能否看懂這篇，索性請朋友當實驗品了

)，如時間許可這篇我日後應該會找時間偷偷修改吧，應該

雖然胖嘟嘟的喵咪倦道長也很萌，但總覺得胖嘟嘟的鳥類更適合倦道長，加上倦道長隸屬鳳凰宮，胖嘟嘟的八尾小雞就這麼隨興地拍板定案了(不管變成哪種動物就是要胖嘟嘟的倦道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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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s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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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

4樓發表於: 2017-04-23 0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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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虾米现在才看见这篇文！写得太好了！！
小胖鸡倦倦要萌死我了，也感受到了被小当家的灰蓝兔眼电晕的感觉，温柔的小当家简直让人毫无抵抗之力，倒是变回银豹的小当家有点霸道哦，也很有魅力就是了
八尾猫的传说其实很悲伤啊感觉，也很感动，只为等那一个有缘人，小胖鸡也等到了自己要等的那个人！麒麟星… 我想说看两口子那个，你也不怕长针眼… 脸皮薄的小芳还要被人看，真是羞耻满满啊
刚看到正片完结时，那句再见吓死我了… 幸好还有后续…
大大爱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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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28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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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1)

5樓發表於: 2017-04-23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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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4樓elsie于2017-04-23 08:44發表的 : <r0.ppgY
为虾米现在才看见这篇文！写得太好了！！ 9=H}yiJz
小胖鸡倦倦要萌死我了，也感受到了被小当家的灰蓝兔眼电晕的感觉，温柔的小当家简直让人毫无抵抗之力，倒是变回银豹的小当家有点霸道哦，也很有魅力就是了 Q +R3H,
八尾猫的传说其实很悲伤啊感觉，也很感动，只为等那一个有缘人，小胖鸡也等到了自己要等的那个人！麒麟星… 我想说看两口子那个，你也不怕长针眼… 脸皮薄的小芳还要被人看，真是羞耻满满啊 #"|"cYi,
刚看到正片完结时，那句再见吓死我了… 幸好还有后续… ?VUgwP_=
大大爱死你了！ ~v^%ze

太太您好，很感谢太太的喜欢

哈哈可能是因为太想看小芳像小鸡仔摇屁股走路，
加上喜欢小芳圆嘟嘟的样子，所以就将八尾猫的设定改为八尾小鸡了(你够)
是滴是滴，小当家的卖点就是那双电眼，太太果然好眼力，无论小当家化成什么模样想必都逃不过您的法眼吧(大力比赞)
至于麒麟星，偷偷跟太太说，因为他有卖双秀同人本的前科(请见开头和文中的《豹喜金曦》)，所以有取材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啦，也许早已用解锋镝的笔名出本《巧夺无极变变变》的小黄书呢

最后谢谢太太的爱，我也爱您(抱)

[ 此帖被w28456在2017-04-23 23:1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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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thy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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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4)

6樓發表於: 2017-04-23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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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的好棒！！！
超喜歡八尾小雞變回鳳凰的故事！！
互動好萌啊>////<
看到大家準備慶祝兩人回歸結果卻只有燎宇鳳回來集體傻眼的時候真的又想笑又難過
麒麟星你的解法真是肉香四溢阿wwww
((還以為最後真的會生子結果沒有呢OAO
看他最後還要自己去回收珠子還為他默哀了一把
………看到他取材後完全不同情他了啊啊啊啊啊
最後，不動城居然沒有隔音設備嗎？wwww
滿城各種配對你們居然不準備隔音牆感覺晚上很熱鬧啊！wwwww
感謝作者大大寫出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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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28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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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1)

7樓發表於: 2017-04-24 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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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6樓kathy0429于2017-04-23 20:06發表的 : gE-w]/1zD5
寫的好棒！！！ 9pVf2|5hj
超喜歡八尾小雞變回鳳凰的故事！！ eEZ|nEU
互動好萌啊>////< '<RB
看到大家準備慶祝兩人回歸結果卻只有燎宇鳳回來集體傻眼的時候真的又想笑又難過 SX_kr^#
麒麟星你的解法真是肉香四溢阿wwww ~)!V8
....... M^|"be~{'

道友您好，很高興您喜歡這篇小胖雞變變變

其實不止麒麟星在人間開小號賺外快，不動城的飛禽走獸為了籌措維護人間和苦境市的和平經費，偶爾也會下凡間賺外快，大家平時在天上都過著拉緊褲帶、縮衣節食為正義奉獻的苦日子，私下腦補當家是不忍心胖倦過著吃不飽又睡不著的苦哈哈日子，才會挺而走險暗中策畫私運人間的五穀種子、並將不動城改建為不動農場的陰謀，結果事跡敗露被大發雷霆的天帝打入人間，總之拉里拉雜扯了這麼多只是想跟太太說不動城沒有隔音設備這麼高級的東西喔，頂多含蓄一點的就拿自己的手指當克難耳塞、或者自暴自棄的乾脆比賽誰叫得比較大聲啊哈哈(你夠)

至於生子，因為當家表示胖倦一張嘴就可抵數百張娃兒的嘴，所以讓胖倦生小倦的繁衍計畫，請等他在人間攢夠私房錢再說吧，前提是他能逃過麒麟星的千里眼

最後感謝道友分享這麼歡樂的讀後感，謝謝(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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