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7.03 【鰲硯雁俏】闇定天下-更新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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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7-06-14 0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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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3 【鰲硯雁俏】闇定天下-更新05

-概要：殺手！上官鴻信X闇行禦史！俏如來，闇皇！北冥皇淵X小師爺！硯寒清。每逢月圓之夜，江湖都會舉行插標賣首大會，屆時凡憑緝殺通緝令上凶徒信物者，皆可獲得闇皇獎賞。但接連三個月，凶徒銳減卻無人認領獎賞。闇皇著令闇行禦史俏如來循蛛絲馬跡調查事情原委，引發一系列江湖趣事。

1.

月滿照金樓。

原本鳥棲魚不動的臥虎鎮被低低的一響更聲喚醒。

午時已到。

東西橫穿全鎮的大街上，兩側無論高低寬窄的屋簷下都一間間逐一掌起一盞寫著“皇”字的明燈。光亮自大開的城門口逐漸向著鎮中心的金樓而去。

這是每逢月圓之夜，臥虎金樓都會出現的奇景。

然而看似燈火輝煌熱鬧非凡的街道上實則悄然無聲。鎮上大多數的百姓都不知道他們的鎮子中每個月都會聚集那麼多的江湖義士、綠林好漢。

闇皇有令不得驚擾鎮中百姓，是故所有來客皆小心翼翼噤聲而行。

而進入金樓之後則是另一番景象。

“這個黑風寨的大頭目可是老子和二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騙出山寨宰掉的！就因為闇皇說了寨中他人無辜不得牽連！”

“是呀是呀，我也是。”

“你聽說了嗎？那個紈絝的采花世子在自家被人割了喉，連睡在他旁邊的小妾和屋外的保鏢都沒有察覺，不知道是哪位俠客所為。”

“估計一會就知道了。”

“闇皇來了，闇皇來了。”

天爐覆口炙烽煙，鬼禍神災引倒懸。究竟人心分雪炭，試求安樂定皇淵。

那一襲黛藍的華服迤迤而來緩緩落座，戴著傳說中鮫人織績的鮫綃手套的雙手一只抵在椅子的扶手上，一只閑閑轉著滑珠。

登時喧鬧的金樓便安靜下來。

“三件事。”闇皇開口。剩下的話便自有他身邊的老僕代為傳達：“本月緝拿三人、擊殺五人，其中七人在榜，一人為臨時起意的謀財害命，請各位英雄憑信物上前領賞。”

第二件事。

“本月義舉共破壞民房、驚擾百姓合計一千兩紋銀，已從金樓府庫中支取八百兩，剩下二百兩還望各位英雄認領。”

此獎懲制度自臥虎金樓建立之初便有說明，完成義舉者將獲得大筆獎金，而未完成反而還造成了周遭禍害的也要受到懲罰，以避免因賞金過高而有大批不自量力的人給百姓帶來無妄之災。而可以獲得獎金的人對於自己造成的傷亡也會有所顧忌不至於令人為了金錢和罔顧所有。

第三件事。

“下月既是梅雨季節，還望各位英雄多多關注水患頻發的村落。”

領到賞錢的幾人滿意離去，沒有領到的江湖人士也可以趁機彼此認識、熟絡，大多數人都在這臥虎金樓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坐在金珠穿成的簾幕後面的北冥皇淵靜默地看著他們。

“他來了嗎？”

“依舊沒有。”鉛十三鱗謹慎答道。

“唉。”北冥皇淵擺了擺手，起身離開。

*

破曉時分，臥虎鎮逐漸蘇醒。

蕭條的街道上絲毫看不出前夜的熱鬧，那些個寫著“皇”字的燈籠早已被金樓的僕人收起。

鎮上唯一的大夫一大早便打開鋪門，正當他低著頭認真地掃著門口的零散落葉與灰塵時，隔壁的金樓大門也緩緩打開。

“誒呀，這不是硯大夫嗎？”金樓裏那討人厭的老闆懶洋洋地緩步走出，伸了個懶腰的同時，手裏還盤著兩塊滑石，陽光灑在他臉上，像極了個曬太陽的老頭子。

硯寒清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嫌惡地皺了皺眉頭，向遠離他的方向走了走，繼續掃著地。

“這麼早就開門，你是多希望這臥虎鎮上的人生病啊。”

“你！”硯寒清繃直了後背，攥緊了手中的掃把轉身想要駁斥他，卻沒想那人已經走到他的身後，他這一轉身，差點撞進他的懷裏。

“我說的有錯嗎？硯大夫。”那人貼得極近，俊雅的臉上眼睛睜得大大好生無辜地盯著他。

但硯寒清怎樣看他都覺得他臉上的笑容十分找抽。

他再一次握緊手中的掃把。

那人還只是笑，雙眼目光灼灼，流連在硯寒清的臉上，令硯寒清有些不自然地向後退了退。

正當那人得寸進尺地想要跟上時，硯寒清狠狠地將地上他撮成堆的浮土全都掃到了那人腳上。

“……咳咳。”那人最怕灰塵，總是會咳得上氣兒不接下氣兒，硯寒清此時卻沒顧上，誰讓那人出口的話太惹人討厭呢。

硯寒清向自己的藥鋪中走去，不想理會那人。

但當他的腳剛踏上臺階時，就又縮了回去，他偷偷轉身，看那人咳得臉都漲紅起來和他的黛藍華服十分不配，便歎了口氣轉身回去，拉住他的手，輕輕一扯，手覆上那人的內關穴，還未施力便被那人借力扯進懷中。

“你！”硯寒清掙了一下，那人偏摟得死緊。

“硯大夫懸壺濟世，悲天憫人，自看不得人痛苦難受不是？”

硯寒清咬了下嘴唇，正是這點讓那人拿了去，才屢次被他戲弄。

“所以才開門早，不是盼人得病，而是怕人有病無處尋醫，對不對。”

“哼。”

“但每天起得也太早了，尤其是今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昨晚睡得晚。”那人順著硯寒清的後背輕輕捋著，安撫地將他往屋裏請。

硯寒清一聽這個更加來氣，“你睡得晚還不是自找的？”

他睡得晚是有闇皇公事要做，但是等他公事做完還要來將自己鬧醒，陪他顛鸞倒鳳一番才行，真真是可惡了。

北冥皇淵聽他這聲抱怨，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將自己被迫早起的起床氣笑散，懷中這人，鎮中人人都稱讚是好脾氣，而且有求必應，卻只有自己知道他其實是猛虎而非病貓，他也有自己的脾氣，只是難得顯露，而也只有自己能夠屢屢惹他生氣。

他決心今日定要好好摸摸這老虎屁股。

於是他雙手下滑，口中也不忘撩撥，“硯大夫可聽過一個故事？”

“什麼故事？”硯寒清拿住北冥皇淵的手，甩不開，只得用力向上提讓他們離他的屁股遠點。

“從前呐，有個和尚和一個屠夫住在一個院中。和尚要早起念經，屠夫要早起賣肉，所以兩人相約叫對方起床。”北冥皇淵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硯寒清身上，硯寒清只得用兩只手抵住他的胸膛阻止他靠近，但這樣一來，北冥皇淵的手就暢通無阻地摸上老虎的屁股。

“你！”

北冥皇淵不理他，繼續講著故事，“後來兩人就這樣，誰早醒一些就叫對方起床，起床之後，和尚虔誠地念經，屠夫認真地殺豬賣肉，直到終老。”

硯寒清不明白北冥皇淵到底想說什麼。

“但到了佛祖面前，佛祖卻讓那屠夫升了天，和尚下了地獄。硯大夫可知為何？”

看硯寒清蹙眉不解地盯著他，北冥皇淵心情大好。

“因為啊，佛祖說，屠夫每日叫和尚起床誦經是積德，和尚每日叫屠夫起床殺生是造孽，所以屠夫可以升天，和尚反倒要下地獄。”

“……”硯寒清覺得哪里不對，啟口方要反駁，便被北冥皇淵偷了個吻。

“所以啊，硯大夫，我叫你起床治病救人，你卻叫我起床設局賭博，造孽啊造孽。”

“北冥皇淵！”合著這混蛋還是在記恨他早早叫他起床擾他清夢，那昨晚自己的美夢被他擾亂又找誰說理去。

“誒誒誒，這故事可不是我編的，硯大夫要是生氣，可也不能賴我。”

“除了你誰還有這麼多歪理邪說？”

“他啊！他！”北冥皇淵笑眯眯地摟著硯寒清看向門外站著的白衣青年。

“俏如來？”

屋外那渾身沐浴在朝霞金光中的青年正是俏如來，他笑盈盈地走進，“俏如來確實對闇皇講過這個故事，但本意卻不是這樣，但闇皇這樣解讀也並無錯處，闇皇還真是有慧根。”

“哈，你瞧瞧他，每次回來都勸我出家。”

“你確實該斬斷七情六欲和那孽根。”硯寒清狠狠地踩了北冥皇淵的腳，趁他吃痛掙脫了他的懷抱。

“欸！”北冥皇淵還想說些什麼葷的，便看見那倆人小獸般地膩在一起，便也不再犯渾，“你們先說著，說完再來找我。”

“是。”俏如來彬彬有禮地向北冥皇淵行了個禮。

北冥皇淵則戀戀不捨地盯著硯寒清，然後轉身回去金樓。

*

“可有什麼線索？”北冥皇淵懶洋洋地靠在他的毛氈大氅的王座中，手中玩著滑石。

俏如來畢恭畢敬地答道，“有。那接連殺了兩個榜首人物卻並未來金樓領賞的人，應該是一個自稱雁王的殺手。”

“目的。”北冥皇淵斂目，那人是誰他並不關心，他只想知道他的江山是否穩固。

他與北冥封宇一明一闇共同治理這個國家，北冥封宇治理朝堂，他便管束江湖，所以那闇皇的稱號也並非妄自尊大的自褒，而是確確實實的闇定天下的帝王，儘管這一點除了他與北冥封宇和他幾個心腹知道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罷了。

“還不清楚。”

“行蹤呢？”

“也沒有找到。”

“哦？這般棘手？”北冥皇淵好整以暇地瞥了一眼俏如來，“看來你終於有了對手。”

“雖不想承認，但似乎，是的。”

“棋逢對手，人生樂事。那本皇先恭喜你了。”

[ 此帖被閉目聽花開在2018-07-03 10:1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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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7-06-14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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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設定有點帶感 CP也讚讚的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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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7-07-02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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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雁王是個失憶的殺手。

至於為什麼會失憶他當然也已經不記得了。一覺睡醒便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但大概是天性使然，他竟然沒有一絲驚惶，當他在身旁找到了一個包裹後，便確定了自己是個殺手——有此情報已經足夠——那些被他遺忘的東西或許正是太過沒用他才會忘記。

殺，這個詞，潛藏在他的骨血當中，一旦提及，就會讓他感到心動。

血，這味道，也總能令他心曠神怡，他眯起金色的鳳目，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倒在他腳邊已經變成屍體的人。

興奮、愉悅，這就是他生存的全部意義了吧。他乘著漫天月色而來，踏著滿地瘡痍離去。

但這份因為殺人而帶來的快感每日都在削減，那些人太過無趣，死得太快沒有挑戰，而他又不屑於在死前折磨他們的身體，而他們的意志也沒有強大到他需要啟口誅心。

他真的是個殺手嗎？失去記憶的第三日，他便開始懷疑。

他突然止步，周遭只有風吹樹幹的颯颯聲音，行走在闇夜的樹林中如履平地的他連只休憩的雀鳥都沒有驚動，卻引來了旁人的追蹤。

有意思。

他抬手，一枚斷雲石便“悄無聲息”地向前掠走，而他自己則翻身上了樹冠。

果然，一抹白色的身影急速掠來，卻在他即將看清他時駐足，顯然也已經發現了他所追蹤“之人”的不對勁。

夠警覺，更加有意思。

“雁王。”那人突然出聲，聲音清朗雋秀，是個青年，有如此洞察力與追蹤功夫還有勇氣，已屬不凡。

真真有意思。

雁王立在樹枝上，遮天蔽日的樹葉恰好將他的身影擋住，卻又讓他可以看清那逐漸走近的青年。

一席白衣，在這闇無天日的樹叢中格外耀眼。

而那人也在此時頓住，細細聽著，似乎在分辨雁王的位置。

“雁王？”他突然抬頭看向雁王藏身的地方。

一瞬間，被洞悉了的雁王掩抑不住殺氣，想要殺掉這功力非凡的青年，卻又在一瞬間設想了結局——無聊，無邊無盡的無聊，如果他殺了他，他恐怕再難尋覓能讓他動意三次的對手了。

似乎有人說過，棋逢對手，人生樂事，不妨讓他就此享樂一番。

那青年也在那一瞬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殺氣，卻在下一瞬他舉劍欲擋之時便失去了對面的一切氣息。

不殺他嗎？甚至在被揭穿了精心掩藏的痕跡之後都不露面？這人太奇怪。

俏如來知曉他今夜註定一無所獲，只能戴上兜帽輕輕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

星振珠光鋪錦繡，月分金影亂瓊瑤。

硯寒清心中想著疑難雜症，手上推開自家房門，卻在屋中自己的榻上看見了一個悠然酣適的傢伙，旁邊還立了四個婢女，一個懷冰，一個打扇，一個剝殼，一個接核。

“喲，硯大夫怎麼來而還走？”

“啊，啊，啊……我，我走錯房間了。”

“這不就是硯大夫的房間？”北冥皇淵低低笑著，手中轉著保定球，手指指著被他差人歸置在一旁的硯寒清屋裏原本放著的茶鐺藥臼。

“這……”硯寒清氣極：擅自進他房間，鳩占鵲巢，還亂動他東西，這人真是太可恨了。但他一向擅長隱忍不發。“既然闇皇喜歡，那我讓出來便是。”

“哦？硯大夫這般大度？”

“那是自然，闇皇掌管著整個臥虎鎮的生計，居功至偉，理應想要什麼便有什麼。”硯寒清低眉順目地奉承，言下之意卻是在指責他倚仗權勢巧取豪奪，北冥皇淵又怎能聽不出。

“聽聽，你們聽聽，這硯大夫藥苦，但是嘴甜呐。”北冥皇淵指天畫地地驚呼，樣子有些可愛，引來那四個婢女的竊笑。

硯寒清面上掛不住，嗔怒地瞪了一眼北冥皇淵。

北冥皇淵立刻老實噤聲，揮了揮手讓那四個婢女趕緊下去，自己也翻身下榻來到硯寒清身邊，順手關上房門。

“呃——闇皇，天色不早了，還請保重身體早些安寢。”

“本皇不是正要安寢？”

“那草民就告退了。”硯寒清推拒著北冥皇淵，還邊向門邊退去。

“硯大夫不僅長得美，想得也美。”北冥皇淵一手撐在門上，將他圈在自己的控制範圍裏。

“……”被北冥皇淵摟住的瞬間，硯寒清突然想起他在皇宮做醫官時，總有個“討厭”的人來找他看腰，還經常一言難盡且看他的眼神任重道遠的模樣。

“如此良辰……”北冥皇淵挑起硯寒清的下巴，“美景當前，硯大夫竟然在走神。”

“借機自褒。”小郎中冷哼了一聲，這王八犢子還好意思說自己是“美景”？雖然眼睛是大了些，但但但他人壞啊，極壞！

“本皇在說硯大夫是美景啊。”

“……”

北冥皇淵還想輕薄一下，但餘光瞥見了什麼東西，只能洩氣地將下巴墊在硯寒清的肩膀上，“唉——良辰美景當前，卻不能下口，寡人苦啊。”

硯寒清疑惑，但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一貫原則，他選擇沉默。

北冥皇淵自然憋不住要講出來，他拉著硯寒清走進硯寒清的房間，硯寒清愣在那裏，他原本放茶鐺藥臼的幾乎占了半個房間的巨大藥幾上，現在擺滿了一排排的小鼻煙壺。

“這？”硯寒清一臉不明所以。

北冥皇淵則一臉生無可戀。他翻著白眼望瞭望天，又低下頭揉了揉眉頭，“家醜，家醜啊！”

*

雲散更深，堂上孤燈，階下月斜。

俏如來聽得暫住的客棧窗外有異響，便立刻警覺起來，摸出墨狂傍身，猛地翻出窗外。

卻在後門外面撞見了個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挾了一個戰戰兢兢的傢伙，見俏如來出來，立刻將他推倒跪在俏如來面前。

“這……”俏如來下意識地錯後一步，做出防範的姿勢。

“大俠，救我！救我！”

借著昏黃的月光，俏如來看到那人仰起來求饒的臉後大驚失色。而當他再看向立著的那人時，那人也在皺著眉看他。

“你是憑金吾？”

“對對對，正是小的，大俠救救我啊。”

在接連兩個月的懸賞榜榜首被殺無人認領之後，憑金吾是第三個月的榜首，姦淫擄掠無惡不作。

“雁王？”俏如來沒有理會憑金吾的哀求，伸手點了他的昏睡穴——畢竟在榜首的都是惡徒，不值得同情——他向著尚在陰影中的那人走去。

雁王沒有動，一半是出於不屑，一半又是出於好奇。

不屑於他已經探明了俏如來的武功根基，卻又好奇於自己為何會對此子念念不忘。

他微微歪頭，仔細端詳著俏如來。

靜夜之中，那白衣青年面容似水溫文爾雅，帶著謹慎的探問一步步走進他，速度不急不緩，既不會令他感到逼迫，也不會讓他嫌惡，就仿佛他們原本就是這般默契。

“師兄？”在俏如來終於看清雁王蟄伏在陰影中的面容後，更加震驚。

雁王突然感到一陣眩暈，他不知為何自己要轉身離開，更不知道那人為何要叫他師兄。

行走在熟悉的黑夜中，他不禁一直在思考：他是誰，自己又是誰？

原本對他來說無關緊要的過去，到底又發生了什麼？

*

北冥皇淵歎了今天晚上的第二十三次氣。

“所以，是師相所托？”硯寒清拿起一個鼻煙壺，若有所思：方才有一瞬想到那人，那人的麻煩就即刻便至，果然是白日不能說人，夜晚不能說鬼。

“唉！”第二十四次的歎息伴隨著原委細細道來，“京中近日發現了三具屍骸，皆是中毒而死，並且根據屍身情況，欲星移判斷是有人在用他們做毒物實驗。”

“京中命案又與師相有何關聯？”

“因為死者身上都穿得是宮中內侍統一的服裝，因此大理寺通知了欲星移。”

“那應該由大理寺偕太醫令一同查驗啊。”

“……麻煩就麻煩在這，欲星移想要摸清京城達官貴人們最近所有的喜好並加以控制——這個監視狂魔，本皇當然是不贊成的。但是若是這些人真的包藏禍心，那本皇也脫不了責任，因為——唉……”北冥皇淵又歎了口氣，“近期流入京城的所有藥材，本皇都抽了一成。”

“真是個奸商呐！”硯寒清揶揄道。

“誒誒，其實本皇也早有耳聞，有人要闇殺大皇兄，只不過本皇相信，大皇兄吉人自有天相……啊……”在硯寒清嚴重質疑的目光中，北冥皇淵道出真相，“沒錢賺就不能買點心吃啦。所以本皇先行遣了闇行禦史摸了所有達官貴人的鼻煙壺回來查驗，要先欲星移查出兇手，再以闇皇身份壓制欲星移不要全面監視京城，搜查藥源，這樣不就一舉兩得了！”

硯寒清被他的厚顏無恥所震撼，一時找不到話來應他。

“怎麼？本皇的誠懇是不是打動了硯大夫？本皇還有進一步的誠意獻出，那就是這裏面有壯陽藥、求子藥、昏睡藥、春藥、毒藥、瀉藥，若是硯大夫不小心中了春藥呢，本皇會親自幫硯大夫化解的。是不是更加感動了？”

“……”若不是硯寒清屋中這個藥幾是北冥皇淵差人尋得千年烏木製成厚重難移，不然他一定翻了這桌子，將那些藥罐子全都砸到這沒臉沒皮的王八犢子臉上。

“瞧瞧，我們硯大夫感動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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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7-07-07 0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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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俏如來不知自己哪里來的勇氣去抓上官鴻信衣袂的——對，那自稱雁王的殺手竟然是他師兄上官鴻信著實讓他愣了一瞬，但一瞬過後，他堅信若是他這次再讓上官鴻信跑掉，恐怕就再難找到了。但他也深知上官鴻信的武功底細，若是遭到殊死抵抗……

但他的手已經先於他的思考伸了出去，並且還讓他握住了他的衣角。

上官鴻信猛地回身化掌為爪，襲向俏如來的咽喉。

俏如來也立刻運起家傳絕學純陽掌，將內力灌注於掌刃，隔開了上官鴻信的鎖喉。上官鴻信一擊未中也不再糾纏，借著俏如來揮開他時的力道，向後一躍。

“師兄總是這般打不過就跑？”俏如來心急，說出激將。果然見上官鴻信身形一頓。但就在俏如來還想說什麼時，突然聽見身後機簧之聲。他想也沒想向前撲去，卻因為發射闇器的人離他們太近而沒有辦法即使撲倒上官鴻信，因此生生吃了那一袖箭。

上官鴻信也聽到此聲，卻因為心思紛亂以及被俏如來阻撓視線而無法及時判斷那袖箭的方向，只來得及拉了俏如來一下，並卸去周身罡氣以免俏如來撞入他懷中時再次受傷。

“唔……”俏如來因上官鴻信這一拉而避開了要害，袖箭卻也沒入右肩，撞進上官鴻信懷中時，他有一瞬間的惶恐，耳邊仿佛傳來師尊難以忍受的吸氣聲：防範不周錯一，功力不到錯二，急功近利錯三，摟摟抱抱錯四……

但轉瞬他就被從右肩蔓延而來的疼痛和隨之而來的麻木打斷了胡思亂想。

“有毒……”

*

硯寒清坐在巨大的藥幾後面，他的左手邊有三三兩兩的小瓶，是他方才已經查驗過的，面前則是一本嶄新的書冊，謄寫了幾行雋秀的小字，而右手邊則滿滿都是還未查驗的瓶瓶罐罐。

而北冥皇淵卻懶懶散散地坐在圈椅中，一邊悠哉地轉著他的保定球，一邊信手翻著之前硯寒清看了一半便擱置在小幾上的醫書。那圈椅故意被擺得離藥幾很遠，顯然北冥皇淵一早就打定主意不想幫忙。

不想幫忙便罷，深更半夜卻還賴著不走，真是個惹人嫌的傢伙。但硯寒清一旦投入工作便無暇顧及周遭事物，逐漸地就忽略了北冥皇淵的存在。他拿起右手邊的瓶子，仔仔細細地將瓶身看過一遍，低頭將人名謄抄在冊子上，之後打開瓶塞，微微翕動鼻翼，小心謹慎地嗅了嗅，隨即屏息斂目，分辨著其中藥材的成分。隨後他將塞住的瓶子放在左手邊，再低頭將辨別出的資訊寫在冊子上。

北冥皇淵看了幾頁便覺無趣，抬頭正巧看見認真地近乎虔誠的硯寒清，他時而蹙起眉頭似乎是分辨不出其中成分，需要再次嗅一嗅，時而又似乎因為察覺其中成分而聯想到什麼般紅了面頰。

“那瓶是什麼？”北冥皇淵盯著這樣的硯寒清看了好久，一時一刻一須臾都無法錯開目光，他正是被他恭謹鄭重地對待工作的模樣所吸引，若是再不開口，恐將沉溺。

“啊……嗯……這……”硯寒清嚇了一跳，支支吾吾地不好意思說出口，“是內政老臣慢墀夫的……嗯……”。

“哦？”看他這副模樣，北冥皇淵便知一二，“是不是鹿茸、山藥、淫羊藿、杜仲這類的藥材？”

“啊……是……”硯寒清趕緊塞好蓋子，放在一旁。

“嘖，聽說他剛偷偷娶了房小妾，看得到吃不著，也是不容易啊，就像此時的本皇。”

“你！”不管什麼事最後都會扯回他身上，硯寒清又氣又赧，睨了北冥皇淵一眼。

北冥皇淵卻在此時起身來到藥幾旁，伸手拉了硯寒清起來，自己兀自坐在方才硯寒清坐的地方，“本皇來幫你謄抄吧。”

會有這等好事？硯寒清一臉質疑地盯著北冥皇淵，心思這人不知又在搞什麼名堂。

“硯大夫這是在嫌本皇鳩占鵲巢你沒地方坐了？坐這裏坐這裏！”北冥皇淵笑眯眯的眼睛裏卻掩不住精光，他指了指自己的腿，見硯寒清要發作，便一把拉了他的手將他按進懷裏，“誒喲！硯大夫你還真不客氣。”

坐都坐了，被惡人先告狀也告了，硯寒清索性不理他，心安理得地繼續拿起一個沒有查驗過的藥瓶。

而北冥皇淵也一手摟了硯寒清的腰，一手執著筆從他的腰側穿過，側過頭便能看見那書冊，並不影響他寫字。

硯寒清看了一眼手中瓶身，然後細細嗅了嗅，抿嘴說道，“這瓶是好東西，千歲聞聞。”

北冥皇淵心知這臥虎雖然臥著卻也不是病貓，剛才吃了那麼大個悶虧，現下肯定有詐，但他又轉念一想，無非是瀉藥壯陽藥，硯寒清橫豎不會致他死地，若是壯陽藥，最後“倒楣”的還得是硯寒清，所以心下一橫，按住硯寒清的手腕，就這他湊過來的瓶子聞了一聞。

“阿嚏！”北冥皇淵被嗆得打了個噴嚏，“這是誰的？”

“申玳瑁將軍的。”硯寒清塞好瓶子，笑嘻嘻地側身看北冥皇淵被嗆得眼睛鼻子都紅了，“想必是御膳房膳食都偏清淡，左將軍為人豪放，又喜辣，所以帶了辣椒面傍身也不奇怪。闇行御史們竟將這重要的東西偷了來，叫人如何吃好？”

“阿嚏！”北冥皇淵聞了一鼻子煙霞烈火，還被他諷了唆使闇行御史偷東西，心中惱怒，“明日就叫大皇兄砍了御膳房領事的頭！”

硯寒清轉過身去掩飾他的輕笑，但微微顫動的身體還是能通過他們身體相接觸的地方傳遞到北冥皇淵身上，聽他這一笑，北冥皇淵的心也隨著飄揚起來，不禁收攏了環在他腰間的手，頭也靠在他的後背上，跟著他一起輕笑。

硯寒清嗖了嗽嗓子，裝著一本正經地拿起另一瓶，“這瓶是右文丞大人的……”

*

上官鴻信半抱著昏迷的俏如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憑金吾，冷冷地說道，“解藥。”

憑金吾想要轉身逃走，卻在回頭的瞬間發現面前憑空出現一枚怪異的石頭，飛速旋轉著攪向他，他只能一屁股坐在地上向後錯著。

“最後一次，解藥。”上官鴻信好似死神般的低啞聲線從頭頂上傳來，憑金吾原本想趁那二人糾纏之時溜走卻又不甘心之前所受的辱，便趁他們無暇顧及自己時從背後偷襲，卻沒想到弄巧成拙。

“我我我我……解解解解藥……沒沒帶在身上，我回回……”還沒有說完，上官鴻信便用斷雲石結果了他的性命。

“麻煩。”他打橫抱起俏如來，向鎮中走去。

已經入夜，萬籟俱寂，上官鴻信卻一腳踢開醫館的大門。

一個小老兒聞聲跌跌撞撞地從後堂出來，衣服都沒有穿好，雖是被人擾了清夢，但此人是踹門而入多半不好相與，他也只能滿臉賠笑地問道，“這位小哥可是得了急症？”

上官鴻信將俏如來放下，那醫倌看了一眼便大驚失色，“這，這是中毒？”他也沒看上官鴻信冰冷的眼神，立刻捉了俏如來的手腕切其脈來，“不太好辦，還好少俠及時封住了他的穴道，老身這裏地處偏遠沒有那麼多藥材，只能延緩毒性，還得勞煩少俠帶他去大點的地方，照著我這個方子抓藥。”

上官鴻信蹙起眉頭，與俏如來接觸原本就是無心之舉，卻沒想到事情會越變越麻煩。

但眼前這人確實一直在吸引著他，甚至讓他有了對自己過往的好奇和探究，所以又不能放他自生自滅。

“去哪？”

“嗯……離此地最近的大鎮，便是臥虎鎮了。從這裏往西走估麼一天就能到了。那裏是通商要道，往來藥材也多。”

待上官鴻信帶著俏如來離開後，那醫倌回到內堂後院，放了只信鴿飛遠。

*

天都快亮了，那藥幾上的小瓶還剩一半，硯寒清用沾濕的絹帕擦了擦手，想到什麼般又轉過來給北冥皇淵擦了擦臉，一向吹毛求疵的北冥皇淵卻也沒計較那絹帕是先擦過了手還來碰他的臉，只是微微揚起臉，在絹帕離開他面頰的時候，揚起嘴角給了硯寒清一個大大的笑容。

硯寒清眼眸流轉，顧盼間生了些羞澀，但想著左右夜半無人，乾脆低頭湊過去親了親那好看的唇。這一親不要緊，北冥皇淵就勢雙手扶住他的臉，加深了這個吻。

“硯大夫這般熱情，莫非是……”

“住嘴！”硯寒清難得慊足繾綣，許是因為北冥皇淵真地幫了大忙，所以獎賞他個親吻，也不想讓他此時說那些混賬話煞了風景。

“好好好，硯大夫說什麼都對。”不過隨即，北冥皇淵想起什麼，“最後說一句。”

硯寒清將頭抬起來，不解地盯著他。

“硯大夫想不想知道本皇的小瓶子裏裝的是什麼？”

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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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78)

4樓發表於: 2017-07-09 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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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硯大夫想不想知道本皇的小瓶子裡裝的是什麼？”北冥皇淵微微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放在硯寒清臉側晃著。

“想也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硯寒清因著先前那纏綿的一吻而目色迷離，連睫毛都濕漉漉的，他狹起眼睛，只盯著北冥皇淵，並不去看那瓶子。

“欸……”北冥皇淵再一次被他銜了嘴，堵住唇，說不出反駁的話，只瞟著大眼睛彰顯他的無辜。

硯寒清見他不閉眼睛，被他盯得有些發窘，便伸手遮住他的眼睛，嘴上動作卻沒有停，小心翼翼地伸出香舌探求他開啟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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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啦？”雲雨稍霽，情事方歇，北冥皇淵饜足地將鼻尖蹭在硯寒清臉畔，看他正睜著大眼睛望向天花板，一臉生無可戀便覺得有趣得緊。

“師相，和王是不是……”從開始想起欲星移就覺得有些古怪的硯寒清終於將縈繞在胸口的疑惑問出。

“是啊，你才知道嗎？”

天呐。讓他趕緊暈過去吧。硯寒清側過身，將四根指尖齊齊按在北冥皇淵嘴上，縮頭烏龜般地讓他不要繼續說下去了，“睡覺！”

第二天一早——其實也不算早，前一晚本就查驗那些藥罐而折騰到後半夜，後來倆人又顛鸞倒鳳了許久，所以起得比硯寒清平日裡要晚很多。

硯寒清還是有些迷糊，北冥皇淵叫下人打了熱水，用絹帕沾了遞給硯寒清。硯寒清披了件瑩白的綢袍迷迷糊糊地坐在床沿，接了帕子便往臉上貼，光裸著的兩條細白的長腿耷拉在床邊。北冥皇淵見狀又濕了條帕子，坐在他身邊將他的腿抱在他膝頭給他擦。

硯寒清一開始沒有管他，只覺得腿上溫溫熱熱得很是舒服，後來覺得北冥皇淵手中的熱帕越來越往上，便不樂意地併攏了雙腿，將自己臉上敷著的帕子拿下來，毫無威脅力地瞪他。

北冥皇淵笑著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就剩那了，攏什麼攏，本皇還沒見過怎地？”

“你！”被他捏了臉的硯寒清只能繼續瞪他。

北冥皇淵則順理成章地將硯寒清全身都擦了個遍，心滿意足地在他臉上親了又親才放開他，命人進來更衣。

鉛帶著一張字條進來。

“飛信？”

“回稟千歲，從雲月鎮傳來的，御史中毒了，這會兒正在趕來途中。”

原本不太適應被人伺候被人圍觀的硯寒清縮在被窩中，打算侍女服侍完北冥皇淵後他再出來，一聽這話立刻坐起。

北冥皇淵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接過字條，“傳書中還寫到，是個武功高強渾身戾氣的男人護送他前來，本皇算算腳程，可能不一會就要到了。”

武功高強渾身戾氣。

莫不是俏如來那對頭？

北冥皇淵與硯寒清對視了一眼。

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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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2)

5樓發表於: 2017-07-23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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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棒的设定！肉也很香TAT虽然只有前戏……话说雁俏这对戏份有点少啊，期待后面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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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78)

6樓發表於: 2018-07-03 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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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俏如來醒過來的時候大約天又要黑了。

一開始他只是頭很昏只聽見嘈嘈雜雜的聲音，過了一會兒他便能分清楚那些聲音的來源了，是闇皇和硯大夫。

“硯大夫，俏如來還沒醒，是不是你這藥不行啊？”糅合著搓動保定球的聲音，北冥皇淵痞裏痞氣地故意氣硯寒清的話傳進屋來。

硯寒清多半是瞪了他一眼，但是沒有回話。

北冥皇淵接道：“不是本皇說，所謂山外青山樓外青樓，硯大夫解不開……誒！”

這多半是被打了。

俏如來就沐浴在斜陽淺照中，聽著這家長裏短，聞著馥鬱的藥香低低笑了。

所以外面的對話立刻便戛然而止了。

俏如來有些意外，闇皇功力深不可測他一直知曉，他只是沒想到硯寒清也並非庸奴鈍漢，竟這般耳清目明。

“硯大夫剛剛是不是也聽見有人在嘲笑本皇？”

硯寒清依舊沒有回答北冥皇淵。隨即俏如來便聽見硯寒清進來的聲音。

“你醒了？快把這藥喝了。”硯寒清手中端著的藥還冒著熱氣，俏如來覺得定是他料中了自己會在此時醒來，也算醫術高強。

“我怎麼了？”

“中毒，很難解。”北冥皇淵揉著保定球倚在床邊木欄上，“但還好硯大夫醫術高明妙手回春藥到病除，才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

硯寒清盱眙厲色，“沒有他說的那麼誇張。”

俏如來點了點頭，他回想起昏迷前確實察覺到自己中毒了，但是想不通自己是怎麼回來的，“是師兄送我回來的？”

“師兄？”硯寒清有些詫異。

“那名殺手就是雁王？而雁王是你師兄？”北冥皇淵則關注更多。

“真的是他送我回來的？現在人在何處？”俏如來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他。

“已經走了。”北冥皇淵擺擺手。

俏如來翹翹眉。

北冥皇淵心虛地站直，“他又不是犯人，我武功再高也不能攔他不是？”

說不好不用上全力還攔不住——北冥皇淵訕訕地想。

沒准攔了也攔不住——俏如來這樣安慰自己，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想法過於護短和充滿了盲目崇拜。

“不過我覺得他還會再來。”硯寒清突然插話打斷了俏如來的揶揄質疑和北冥皇淵的理不直還氣壯。

“哦~硯大夫又知道了？”北冥皇淵撩撥又挑釁地笑，被硯寒清無視。

“你們不是說，每月懸賞最高的殺手就是他嗎，卻從不來領賞？”硯寒清接過俏如來喝光的藥碗，偷偷塞了塊糖給俏如來。被北冥皇淵看見張嘴也要。

硯寒清白了他一眼，卻還是扔了塊糖進那“血盆大口”裏，“我總覺得，這個舉動很像臥寅。”臥寅是硯寒清最近開始養的一只小貓，說是養其實無非就是投喂，就像投喂眼前這無賴王八一樣，再不時摸摸它的毛。卻沒想到在一天硯寒清幫它驅趕了圍攻它的狗群之後，臥寅便天天給他送死老鼠或者小鳥。因此硯寒清還被北冥皇淵嘲笑很久。

“結合你說他失憶了，我便更加篤定這一點：他對你有莫名的熟悉甚至好感，卻又因為失憶了而找不到原因和表現手段，於是只能遵循本能，像個動物一樣。”

這個結論令北冥皇淵和俏如來都有些瞠目結舌忘記嚼糖。

俏如來的師兄原來是這種人嗎——北冥皇淵竊笑，真是好蠢，他一定要記住。

原來師兄這麼可愛嗎——俏如來突然有些想見他。

“你們要不信，那就等著吧，最快他今晚知曉了俏如來醒來的喜訊就會趕來，最慢下月標金買首會他也該會出現了。”硯寒清說得信誓旦旦，對面兩人只得閉上嘴巴煞有介事地點頭應和。

*

硯寒清坐在院子裏的石桌旁，手撐著腦袋發呆。

俏如來走近坐下，硯寒清嚇了一跳才回過神來。

這副不會武功的樣子裝得挺像。俏如來心中闇笑——自從那日蘇醒有所察覺硯寒清可能武功甚高之後，他便趁養傷留在金樓後院裏不動聲色地觀察硯寒清，終是判定他功體不俗。

但這也不關他的事，闇皇將他帶在身邊這麼久，肯定知道他的底細，自己何必要操心呢。“硯大夫想什麼呢？”

“我的鵝讓那王八燉了。我正想著怎麼報複。”硯寒清憋了一天不知道該和誰訴苦，因為身邊全是北冥皇淵的親信僕從，在他們面前說他們主子壞話他才是腦子壞了。只有俏如來勉強算他半個朋友，於是逮住了就立刻將一肚子苦水傾倒出來喋喋不休。

“你看給他吃瀉藥怎麼樣？可是之前這麼做過好幾次了，我估計他都習慣了。”

“……”俏如來在心中默默替北冥皇淵念了套往生咒。

“要不然就把他的惡性上報給皇上。”

俏如來微微詫異，就這樣把自己是皇上派來監視闇皇的棋子身份告訴他這個闇皇的直屬手下合適嗎？還是說他是故意的？或者根本是假的？

“不行，那樣皇上只會送更多的鵝給他吃……”硯寒清萎在石幾上，推了推身旁的俏如來，“你有什麼好主意嗎？畢竟他放走了你師兄。”

這挑撥離間用得很熟練嘛，倒讓俏如來想起了皇上身邊的某個也善用這種手段的人。

“闇皇這麼體恤聖上、關愛百姓，懲奸除惡又尊老愛幼，為什麼硯大夫總是看他不順眼？”

“他開賭場啊！”硯寒清反駁，“多少人因為沉迷賭博而家破人亡！”

“我倒是覺得闇皇此舉和硯大夫開醫官的行為如出一轍。”

“啊？”

“不知道硯大夫有沒有注意到，每次被闇皇的打手扔出去的賭棍其實都沒有輸光。闇皇正是看出了他們時運不濟卻不信命，差點賠掉所有的錢毀掉家庭，才將他們打一頓丟出去的。但若不打，他們還會爬回來繼續賭。”

“以惡制惡嗎？”硯寒清有些不認同，但他隨即想到闇皇的存在就是闇中懲治壞人，所以此等手腕在闇皇看來或許稀疏平常。

“也許闇皇正是看准了硯大夫一定會出手相救，才以此小懲大誡的。”

“……你倒會說，我還得給他歌功頌德不成？”

“俏如來不敢。”俏如來笑了笑，“不過若是硯大夫氣不過，俏如來倒是有一計。”

“哦？”硯寒清眼前一亮。

*

“什麼風把故人吹來了？”北冥皇淵懶洋洋地倚在金樓大殿的皮氅軟榻上，笑眯眯地盯著來人。

“自然不是來找你的。”紫衣訪客拍了拍最上面的一雙手，便有十二個侍從魚貫而入，抬了六個大箱子進來。

聽他這話再看這陣勢，北冥皇淵立刻警惕起來，“你又有什麼陰謀？”

“這話說的，我只是來送貨，你家邊上醫館的郎中半月前求我鑄造了點東西，今天送來又說沒地方放讓我送你這來。不然你以為我願意來你這充滿銅臭的銷金窟嗎。”八紘穌浥也不多說，放下東西就走，臨走時還諷了一句，“口味真重。”

什麼啊！北冥皇淵被損友打了個措手不及，一句話都沒回就被他溜沒影了十分氣憤，跺了跺腳步下臺階，“我倒要看看這兩人故弄什麼玄虛。”

“哇，果然重口味！”打開箱子，北冥皇淵眼前一亮。

*

“始皇曾收天下之兵，鑄以為金人十二。今有硯大夫化診金贈我金身，本王非常感動啊。”

“感動就好，畢竟我大人不記小人過，你吃了我的鵝我還給你歌功頌德。其他木箱裏都是木頭的，但也是以你的形象所雕，宗酋手藝不錯與你又熟，自然雕得惟妙惟肖。等這次標金買首之後，我就替你大肆宣揚一下闇皇豐功偉績，然後將木雕分發下去讓百姓日日膜拜，你看如何？”

“都聽硯大夫的。”北冥皇淵摟著硯寒清不撒手，這倒讓硯寒清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不是應該生氣的嗎？”

“為什麼？這金人做得是挺像的啊，雖然沒有本王真人英俊，但也可以了。畢竟如你所說，穌浥與我熟識手藝又好……誒喲！硯大夫打我作甚？這不都是硯大夫原話嗎？為何你說得本王說不得？”

“我是說家家戶戶人手一個你的木雕，天天被人摸來摸去你不是應該生氣嗎！”俏如來反正是這樣說的。

“誒，木雕而已嘛，再說了，只要金的這個還在硯大夫手裏，並且我們每日使用，不辜負它的用途，就可以了啊。”北冥皇淵雙眼灼灼，似乎要將硯寒清燒穿，但硯寒清明顯不知道他口中的用途是什麼。

“硯大夫，”北冥皇淵當然細心耐心用心地給他講解，“你看本王帥氣的大腦袋，和粗細適中的身體，還有脖頸處的起伏，像不像什麼特殊的……情趣工具？”

“噌”地一聲，硯寒清便從頭紅到腳。

“硯大夫真是太貼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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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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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7.03 【鰲硯雁俏】闇定天下-更新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