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17 【東離劍遊記/蔑天骸×凜雪鴉】落花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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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

樓主發表於: 2017-11-17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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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7 【東離劍遊記/蔑天骸×凜雪鴉】落花陰

　　漠北通往京城的官道上有個不大不小的縣城，雖是關隘，卻並無特別之處，年年往來行商的車隊不多不少，城中百姓不甚富足也不太窮困，一方父母官在任上趴了許多年也不見左遷的苗頭，整日遊手好閒，尸位素餐。
　　
　　這一日，城裏忽然來了個大人物，一向憊於問事的縣令也忽然活絡起來，指揮著師爺衙衛裏裏外外奔走，在他府中置下了一場盛宴。
　　
　　宴是好宴，美人環伺，美酒滿甌，珍饈玉饌流水而過，渺渺樂聲不絕於耳。只是任憑主人家如何殷勤備至，被奉于上首的貴客卻未見得有多少欣賞之意。他似是寧願對著手中金爵相顧無言，也懶得朝臺上的歌舞投去輕輕一瞥。得了個冷臉的發福縣令見他興致缺缺，連忙揮手撤去歌舞，又換上了新的花樣。
　　
　　鐃鈸輕擊、月琴奏響，板鼓聲中，身姿嫋娜的小旦蓮步輕移、款款而出，潔白水袖輕輕打疊，露出捏著金紙摺扇的蔥白指尖。絲竹聲本該悅耳，描眉畫目的佳人更是難得，但這貴客似是對台下咿咿呀呀的聲響極為不耐，手中金爵被隨手拋到上了紅漆的桌面，哐啷一聲響動，驚得縣令大人恨不得抱緊頭上的七品烏紗，生怕就叫人這麼連著腦袋一同給摘了。
　　
　　“將……將軍……”請罪的話含在嗓子裏將吐未吐，大腹便便的男人已經生出了滿腹委屈。他常年守在這一地，高不成低不就，好不容易才遇著這麼一個獻媚的機會，對方卻好似油鹽不進，教他幾十年官場摸爬滾打下來的手段絲毫無用，不禁哀歎自己怕是要老死在這裏了。
　　
　　襯著他那張哭喪的大臉，臺上的曲兒倏然動聽起來，聲聲婉轉聲聲脆，仿如鶯啼一般。上首冷面的男人驀一抬眼，一雙銳目橫掃而過，將將對上了遠處一雙上挑的杏眸。描畫得精緻的杏目中眼波流轉，似水柔情盈盈滿溢，鮮紅飽滿的朱唇輕輕啟闔，在翻轉的摺扇後若隱若現。寬鬆的戲服遮住了纖細的腰身，遮不住柔軟婀娜的身段，台中的花旦隨樂聲挪轉，將一曲百花亭唱得情思蔓蔓、如泣如訴。
　　
　　初時的半分震驚一晃而過，先頭冷冽如冰的男人忽然就來了興致。聽著臺上半闕醉楊妃，端著親衛新奉上的酒爵，高大挺括的身板也不同先前冷硬，抵在椅背上的脊樑雖然依舊筆挺，卻莫名有了幾分放鬆。自覺遇著柳暗花明的縣令偷偷抹去額上一頭冷汗，暗自慶倖這天下第一班沒白請。
　　
　　臺上唱了約莫半個時辰，楊妃三杯美酒入喉，已顯出了嬌美醉態。安安靜靜聽了這許久的男人忽然指著臺上身段柔軟的旦角兒，說了今夜入席之後的第一句話：“今晚送到我房裏來。”
　　
　　正和著胡琴打著拍子的縣令倏然一驚，轉而又想到傳聞的那些消息，暗暗感慨，果真不是空穴來風。但他本意就在討好，遇著眼下的情形，雖然對方看中的不是自己精心挑選的人，但這也是求之不得的機會了，連忙疊聲應允。趁著貴客又專心在戲臺上，縣令連忙著人喚來戲班的班主，親自將那意思與他說了，叫他快些前去安排。
　　
　　乍然聽到這消息，見慣了諸多齷蹉的班主也有些驚駭。那位貴客在外的名聲，他們多少都是聽過的。尤其是他們這等走戲的班子，平日裏沒少聽過那些香豔的消息。只是坊間亦有消息，說是那位元素來不喜梨園做派，他這才敢讓人上臺唱了今晚這一出戲。沒想到，如今那位貴客不僅聽得高興，還額外對臺上的人另眼相看了。
　　
　　如今這局面，叫班主極是難辦。他在縣令身後卑躬屈膝了半晌，不敢應好，也不敢明著拒絕，只是旁敲側擊：“大人，這孩子不通世事，只怕會冒犯了將軍。”
　　
　　見他有陽奉陰違之態，在這一方呼喝慣了的縣令也生出幾分不滿，他壓低了聲音，語帶威脅：“你也知道將軍的脾性，他既然開口了，我等焉有不遂了他心意的道理？若是不通世事，你就多去教導幾番，能夠為將軍端茶奉酒，是他的福分，莫要不識好歹。”
　　
　　班主還在與縣令拉扯，那番臺上業已收了鑼鼓，又換了一班劍舞上去。許是心急難耐，退到台後的旦角兒才卸下妝發，洗去面上油彩，那位貴客的親衛就摸到了這一寸之地，直言將軍要見他。
　　
　　“可容在下先打理乾淨？”沒了臺上那般嬌柔的女子作態，這面容過分秀美的青年說話舉止皆是彬彬有禮，頗有大家做派。若是一般情況，親衛當能通融一番，但今日將軍下了重令，他不敢耽擱，口頭三分客氣七分強硬：“不必，將軍不喜拖遝，令你即刻前去，請隨我來。”
　　
　　話已至此，再推諉只怕會惹惱了將軍。在戲班一干人等惶惑不安的眼神裏，青年只得隨手抽了根紅繩挽了長髮，便隨著親衛離開了。這台後距離宴席不過百余步，不等青年從親衛口中套出些消息，他們就已經走到了將軍面前。
　　
　　見著了這位戰功顯赫的驃騎大將軍，那青年卻只是拱手見禮，叫旁人看來很有幾分輕慢。但素來作風強悍的蔑天骸卻未見不喜，他手中端著酒爵，銳如劍鋒的視線從青年欣長的身軀上一掃而過。眼前的人便如其名，雪發雪膚，風流的身姿裹在一襲月白的單衣之下，直教人見之忘俗。
　　
　　蔑天骸直白的視線從他上挑的眉眼滑到粉色的唇角，掠過秀致的頸項，落到盈盈一握的腰間。那審視的目光看得凜雪鴉兩頰生熱，他上挑的杏目稍一錯開，就教人兩步跨到身前，輕易地被攔腰抱起。驟然生變的場面惹得班主一聲驚呼，將人抱了個滿懷的蔑天骸卻是不管旁人如何看待，一手勾著懷中人的膝彎，一手護著他單薄的背心，讓那張微熱的面頰貼著他胸口冷硬的護心鏡，隨後大跨幾步走出府衙，騎著駿馬揚長而去。
　　
　　此刻已近亥時，從縣令府上通往驛站的路途中不見多少百姓，蔑天骸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攬著懷中人，驅策著駿馬幾乎在路上飛奔起來。馬蹄聲噠噠作響，又快又急，側坐在馬背上的雪發青年窩在蔑天骸胸前，雙手不由得繞到他背上，緊緊扣住厚實的肩背，生怕被顛下馬去。
　　
　　這縣城的驛館不大不小，但因著蔑天骸回京述職要路過此地，縣令早早就讓驛丞將其他住客請了出去，如今這一整座院落裏都是他的親衛精兵。這些追隨他多年的心腹猛然見著將軍一反常態地帶了個人回來，心下都有幾分驚疑。他們不敢出門打擾，借著門窗縫隙望去，只見那人被蔑天骸親自抱著踏進驛館，又一刻不鬆手地帶入了臥房之中。他們只瞧得那雙皓白的手繞在將軍頸後，白皙的面容幾乎全埋在蔑天骸胸前，教旁人瞧不見一點兒真容。雖是好奇不已，但蔑天骸往日威嚴極盛，哪怕此刻他將房門踹開的聲響大得整個院子都聽得清清楚楚，跟隨他的兵士們也不敢出去，只將門窗掩好，等到隨他一同前去赴宴的親衛回了房裏，才抓著機會一問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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