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09 【赮戩】因師問我夜來意，我話無妳不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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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d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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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

樓主發表於: 2018-10-09 11:47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0.09 【赮戩】因師問我夜來意，我話無妳不成眠

初春時分，夜濃風淡，赮畢缽羅從夢中驚醒，在料峭春寒中汗濕了衣裳。

夢中情境已模糊難辨，只餘下陣陣悲涼與慌亂擾動心緒。無意再睡，赮披衣而起，踏著一地清淺月華，悄然走向那個安心之所。

龍戩臥室之外，身著紅色斗篷的人無聲到來，倚著房門輕輕坐下，呆看月色。

月輪有缺，清輝帶冷，幽幽蟲鳴將一首夜曲奏得寂寥，但赮畢缽羅空懸的心，在這寂寥中漸趨安定。

師父，就在身後。

退隱妖市以來，他們便在妖湖旁起了新居，師徒住在一處，朝夕相對再無分離，是他兒時夢中才有的情境。這樣的日子，是真實的嗎？幸福得他心口發痛。

幸福，是痛苦的變形，如今的甜，究竟……

突然！身倚之門毫無徵兆地打開，猝不及防的赮向後一跌，同時感到疾風襲身。知道出手的是誰，赮不敢反抗，輕易便被屋裡那人環住脖頸制在懷裡。

“赮兒？”龍戩疑惑的聲音在赮畢缽羅耳畔響起，猶帶三分懶意，綿柔低啞：“我還以為是何宵小……這是怎麼了？”

赮畢缽羅覺得耳朵微微發麻，眼角余光可見龍戩只著雪白中衣，偏過頭不好意思去看，也不知該找什麼借口，只好老實交代：“師父，赮兒就是睡不著，過來坐坐。”

這話說得稚氣十足，龍戩聽來很是哭笑不得，鬆開了壓制住赮的手。

赮本是放鬆地靠在龍戩身上，感到頸間手臂和身後熱度一並離去，不得不遺憾地獨自站好，眉間落下幾分悵然。

徒弟的幾分悵然在師父眼裡，便顯出些許可憐可愛。這孩子小時候就喜歡黏著自己，幾次提出想要一起睡，但因自己事務繁忙又要防著宮中眼線，只能空許未來。如今……龍戩看著這已然長成英俊青年仍是愛撒嬌的徒兒，心軟成一團。

“睡不著想找師父？怎麼光在外面坐著！”

“赮兒不敢相擾。”

“還不是被我發現了。”

“赮兒下次……”

“下次直接敲門便是，我不准你一個人坐在黑暗裡。”龍戩將赮畢缽羅拉入房內，邊走邊道：“你小時候希望我伴你入睡，我總是說‘現在還不行，將來一定有機會’，幾次之後，你便不再提起。現在正是那已有機會的將來，為師也該圓滿舊年遺憾。”

“過去之事，若說有所遺憾，赮兒也只悔恨沒能及時救出師父。師父不曾負我，是我……”赮畢缽羅辯解間，被龍戩一把按坐在床榻上。

“ 你已為我付出良多，何來負我之言？真要論，也是師父我……”龍戩撫著赮畢缽羅發頂，歎道：“睡不著，可是在想這等陳年舊事？無論什麼樣的苦難，在被踏過之後就不再是夢靨，而是活於現在、走向未來的養分。”

赮畢缽羅拉住龍戩袖角，低頭道：“失去師父這件事，赮兒永遠踏不過。”

“傻赮兒，師父不是好好的在這嗎，無論青鳥飛往何方，師父都會一直在這。”龍戩把袖角從赮手中抽出，推了推他的肩膀道：“來，你睡裡面，師父靠外。”

赮畢缽羅身處龍戩房內，坐在龍戩床上，身前站著龍戩本人說要一同入睡，還能如何？赮將外袍一甩掛到牆上，脫了鞋，乖巧地躺到床的內側。待龍戩也側身躺入，並把唯一的一條棉被為兩人蓋上，赮畢缽羅便徹底地被龍戩的氣息包圍了。

赮畢缽羅成年已久，自然沒有孩童時幻想過的被師父摟在懷裡安眠的待遇。這張床不比宮中的寬大，兩個身材頎長的男人擠在一起，不過規規矩矩各睡一邊罷了。即使如此，他也感到十分滿足，身旁的溫度昭示著最重要之人的存在，赮畢缽羅心一安，很快便沉入無夢的黑甜鄉。

次日晨。

龍戩覺得有些熱。習武之人，即便寒冬也只需一床薄被，他又沒有在室內燃炭火的習慣，怎麼不過初春，就這麼熱了？想要翻身，卻像被什麼縛住，難以動彈。

乍醒的龍戩看著眼前熟悉的衣領，疑惑地眨了眨眼，才意識到……他居然整個人都窩在赮畢缽羅懷中。臉埋在徒弟的肩膀，雙手按在徒弟的胸口，腰上搭著徒弟的手臂，就連雙腳都插到了徒弟的小腿之間。龍戩又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

“師父，醒了？”赮畢缽羅微茫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接著，龍戩的頭頂便被徒弟的下巴蹭了蹭。

龍戩大窘，掙扎著脫離赮的懷抱坐了起來，這一下起得太急，未想二人頭髮仍糾纏著被壓在身下，拉扯之下頭皮一痛。

“嘶——”

“師父！”聞得龍戩吃痛的聲音，赮畢缽羅也徹底清醒過來，趕忙起身，伸手就往龍戩頭上摸去。

“別！”龍戩抬手阻擋，道：“我沒事。”

“是赮兒不好，壓到了師父的頭髮。”赮畢缽羅自責道。

“不是你的錯，是師父沒有注意。”龍戩尷尬地將長髮摟到一處，背過身去避開赮的視線。皇父一向嚴厲，霞兒則乖巧早熟，除了幼時偶爾與皇兄同塌抵足之外，他便不曾與他人共眠，要是知道自己一把年紀了還能睡成這幅光景，昨夜就不該……

“師父？”赮畢缽羅極為自然地握住了龍戩整理髮絲的手：“讓赮兒來為你束髮賠罪好嗎？”

龍戩手一抖想要掙開，又覺得這樣反應太過，便拍了拍赮畢缽羅的手背道：“師父沒有在生氣，只是……只是天已大亮，咱們快起來吧。”

赮不明所以，仍是依言下床。龍戩順勢避入屏風更換玄衣，待他穿戴好衣飾走到外間，赮畢缽羅已打來熱水候在一旁。龍戩正彆扭著，不肯讓赮服侍，二人各自洗漱，俱是無言，房內空氣隨著沉默漸漸凝滯。

“師父……”赮畢缽羅在龍戩坐到鏡前時，打破了這份沉默：“是赮兒睡相不佳，打擾了師父好眠，赮兒駑鈍，還請師父原諒。”

龍戩在鏡中看見身後的赮畢缽羅躬身垂首，梳發的手一頓，更覺羞愧，轉身解釋道：“別亂想，昨夜師父睡得很好。是……是師父睡相不堪，沒想到我會……”

沒想到我會睡進了你懷裡，還毫無所覺……這話如何說得出口？

赮畢缽羅觀察著龍戩面上窘色，恍然間有所醒悟：“可是早上，徒兒把師父抱得太緊？赮兒醒時發覺師父你手腳冰涼，有些擔心，所以想將師父捂得熱一些，卻是讓師父困擾了。”

原來如此。龍戩心下微松，又見赮畢缽羅面染憂色，忙安撫道：“我身體康健得很，不過因功體特殊，體溫較常人低一些，睡著後更加明顯罷了。”

赮畢缽羅聞言，再次將龍戩的手握住，感受著指間的涼意，默然無語。他記得以前的師父，身上並沒有如此寒涼。功體有變，是因為在深海……又或者是魔息……昨夜那模糊的夢境浮上心頭，赮畢缽羅恍惚出神。

龍戩看赮抓著他的手也不說話，怔怔然顯出悲戚模樣，不免在心中歎了口氣。赮畢缽羅回妖市後，偶爾會像這樣，患得患失。他們經歷了太多生離甚至死別，那些看不見的創傷還需要時間來平復。

在外，赮畢缽羅是傲立風雲的屍羅十佛圓回唄，但對龍戩而言，赮畢缽羅還是那個需要疼寵、至親至愛的小徒弟。許是因為幼時流離失所，赮在他身邊時，十分喜歡肢體接觸，似乎要通過肌膚相觸的些許溫度，來獲取人間的微末溫情。

不過是被徒弟抱著睡了一會兒，取暖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剛才矯情一陣，怕是又讓赮兒不安了。

“赮兒？”龍戩輕輕晃了晃赮的手，溫聲道：“不是說要為我束髮？”

“是，師父。”赮畢缽羅回過神來，對上龍戩繾綣目光，自是把憂思拋諸腦後，歡喜地拿過梳子，為龍戩束髮。

龍戩一頭銀髮涼滑柔順，叫赮畢缽羅愛不釋手。頸後一小片皮膚在梳發時若隱若現，光潔瑩潤的樣子讓赮很想去摸一摸，又不敢造次。想到早上師父因為被自己抱了而有些著惱，便試探著問道：“師父，赮兒以後……還能跟師父一起睡嗎？”

龍戩适才想過一回，此時不敢遲疑，果斷應道：“當然可以。只是師父身體無恙，你不用像今天這般抱著為師。”

“是。”赮畢缽羅口中應諾，為龍戩戴上了冠帽，卻是下定決心，下次要等師父睡著之後輕輕地抱，待師父醒之前再輕輕放開。雖口稱無恙，但師父慣于獨自承擔苦痛，他還是要多加注意才行。

龍戩對鏡自顧，滿意點頭，再從小屜中取出一玲瓏瓷瓶並一把細刷，準備把略微脫色的指甲補染一番，卻被赮按住了。

“師父，讓我來吧。”赮接過瓷瓶道。

龍戩見他一臉積極，難拂其意，頷首應允。

借著昭昭天光，赮畢缽羅坐在小腳凳上，以執劍之手，穩而又穩、細緻小心地將瓷瓶中的橙色染料，刷塗于龍戩指甲蓋上。橙色暖亮，豔而不俗，與龍戩常著衣色相配，更襯得他本就白皙的手琢磨如玉，令赮畢缽羅喜愛非常。

塗畢，赮畢缽羅將龍戩雙手平托而起，朝著指尖輕輕吹氣。

龍戩對他這孩子氣的舉動很是縱容，只是指尖又熱又癢，引得雙臂一陣酥軟，實在怪異，不免要說點什麼轉移注意力：“赮兒，待會要換師父為你染指甲嗎？師父這除了橙色的這瓶，還有紫紅色的。”

“多謝師父。赮兒雖已脫離佛門，但還是循佛道修行，不適合這些。而且……”赮畢缽羅輕緩地摩挲龍戩掌心，辨認他掌上繭跡——握戩的繭較執筆的繭更薄些了。

“而且什麼？”龍戩不自在地問道。赮這動作太過纏綿，他想要抽開手，又有些捨不得。

赮畢缽羅用臉貼了貼龍戩微涼的手背，笑道：“而且赮兒的手不像師父這樣好看，染色後怕是不倫不類。”

“怎會。”龍戩不認同道，翻掌擒住赮的雙手舉到眼前細細觀看。那是一雙骨節分明、修長有力，能為他束髮戴冠，也能持劍斬破鬼魅，更能承托起妖市未來的，屬於成年男子的手。

雖還有些孩子脾性，徒弟到底是長大了，龍戩感歎道，稍稍一猶豫，便也學著赮的樣子，把對方的手往臉上貼了貼：“赮兒的手很好，師父很喜歡。”

“師父。”赮畢缽羅難掩激動，軟聲喚道，仰著臉挨到龍戩近前，眼中情意如沸，燙得龍戩心口一顫，偏頭欲避。

“師父。”赮畢缽羅又喚一聲，依戀之情溢於言表。

龍戩忍不住回望。徒弟這張臉不復兒時柔美，變得棱角分明、瀟灑俊逸，但他明明早已看慣，為何現下竟覺得這模樣有些陌生，陌生得令人心悸……可又在為何悸動？

二人四目相對，是看著對方，也是看著彼此眸中的自己。靈魂似乎透過雙眼，飄入同一片心海，觀那浪潮翻湧，激蕩出難以聽清——又或是不敢也不能聽清的心曲。想要逃避，卻又深陷其中。

春光燦燦，透窗而入，明媚了一室光景，照不明各自心緒。

就這樣吧，他們同時想道，現在這樣已足夠了。

重批蟻裳握青山，花曳紫陌青鳥還。千回百轉兩相顧，一生一重執手伴。

[ 此帖被coldcp在2018-12-09 00:2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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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iy8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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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

1樓發表於: 2018-11-28 00:0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喜歡他們(⋟﹏⋞)感謝大大產糧!!!

雨滂沱，人展紅傘入雨中。
驀地一眼，紅入夢中。
若說此生多比萬疆美酒。
那吾願 ── 盡碎天下杜康只為，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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