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1.19 【戮&史】希望所有魔都不会第一次搭讪人就遇见你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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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1-01-19 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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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9 【戮&史】希望所有魔都不会第一次搭讪人就遇见你爸

如果戮世摩罗进入魔世后没有在修罗帝国，而是被带到了闇盟长大，并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事情会怎么发展？ h?M'7Lti
B]CS2LEqh
私设很多，几乎全员存活。 Z.Lx^h+U
U*c{:K-C
主戮世摩罗与史艳文，但说爱情向和亲情向都不是很符合，只好说是这两人的故事。

————————

01.
戮世摩罗想了很久，他决心要找个罪魁祸首来解释他当下的处境。
史艳文正坐在他身边，阳光穿过竹叶的缝隙照在玉圣人的脸上，叫那弯弯的睫毛都闪着金光。史艳文在光下就是仙人，至少美得像仙人。
任何一个懂得欣赏美的人都不会错过这幅场景，戮世摩罗当然也不会。
只是他此刻非常，非常痛苦，他的胃抽搐着，心也抽搐着。
他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样一个美人，偏偏是我爹呢？

02.
我们可以把时间倒回三个月前，这样我们就能明白为什么戮世摩罗对于“我爹是个美男子”这种本应欢喜的事情这样痛苦。
三个月前，闇盟新晋剑客（又被私下称作少主的）戮世摩罗终于闲极无聊，跑到了刚和魔世签署和平条约的人世。
彼时正逢元宵，人魔两境的边界处也灯火辉煌。他在灯市里看人们欢声笑语，觉得甚是寂寞。正在他转头准备走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衣带着额饰的（至少在他眼里）长得相当抢眼的男子映入眼帘。那人正站在面具摊前，犹豫着要买哪一个。
戮世摩罗是什么人？不说闇盟和修罗帝国，就是凶岳疆朝的美魔他都调戏过一遍。（在被曼邪音从大殿上追打到殿外十几里之后他对鬼飘伶说：“她真的好火辣，我爱她”）看到这样一个美人，怎么可能不上去过过瘾？
事后他沉痛地对玄狐说这也许就是命运，命运让他一眼就看见这个人，否则也没有后来的诸多故事。玄狐一边擦剑一边点头，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兴许根本就没听。
整了整眼罩，确定没有带歪之后，戮世摩罗上前拿起一只狐狸面具，用他绝没有用过的斯文语调对白衣男子说：“我觉得这个很适合你，你可以试试。”
男子讶异地转头看他，这下让戮世摩罗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确实抢眼，尤其是那双眼睛，望进去便如望见一汪春水。看上去还很年轻，应该最多三十。年龄差距应该不大，戮世摩罗想，最多比我大十岁，成熟点也好，更有魅力。
男子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神情且惊且疑。
“抱歉。”男子一开口便如春风拂面，叫人不觉露出微笑，“这位先生，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戮世摩罗大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只微笑道：“哦，我也觉得我们曾经在哪见过，或许是前世的缘分呢。”
男子失笑，摇摇头伸手接过那狐狸面具，对摊主说：“就要这个吧。”
“那我也要一个。”戮世摩罗说。
“一起算。”
“诶，这怎么好意思？”戮世摩罗假惺惺地说。
男子笑着回他：“既然先生说是前世的缘分，艳文送先生一个见面礼，也并无什么不妥。”
“所以你叫‘艳文’？美艳斯文，好名字。”
艳文给他逗得再展笑颜，把面具戴上后艳文对他说：“先生若不介意，同艳文去不远处的小茶馆一叙可好？”
“好，当然好。”戮世摩罗强行压住一句“美人你说什么都好”，装模作样道，“是在下的荣幸。”
茶馆是真的很小，毕竟这里不是什么大城。茶馆里两人找了个角落落座，男子说：“容艳文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姓史，名艳文，先生随意称呼就是。还不知先生名讳？”
戮世摩罗犯了难，他今天没把逆神带在身上，穿着打扮也尽量接近了人类，这时候若说自己叫什么“戮世摩罗”，万一吓跑了这美人，岂不得不偿失？
犹豫片刻，戮世摩罗说：“家里……人都叫我‘小空’，你也这么叫我吧。”
拿“家里人”来套近乎最是容易得好感，戮世摩罗对此深有体会，说完了就等着史艳文接话。谁知史艳文听了这话，脸上神情忽的凝固。过了一小会儿，他才笑笑说：“那可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了。”
不知为何，戮世摩罗总觉得史艳文眼里有泪光，可晃一晃眼又没了。他也就没在意，打蛇顺棍上继续套近乎：“哦？此话怎讲？”
史艳文低头笑笑，说：“艳文有个孩子，他先前的小名就是这个。”
霎时如同五万个雷轰在头顶，戮世摩罗耳边来来回回都是那句“艳文有个孩子”。震撼感太过强烈，以至于他差点错过了史艳文接下来说的话。
“艳文这两年都在此地，却没见过小空你，若不嫌冒昧，艳文可否问一句：小空你是否是魔世中人？”
戮世摩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怎么说？”
史艳文说：“你身上有很重的魔气，常人或许感觉不到，但艳文自小练武，对这些会敏感些。加上只是个小镇，虽说灯市时会有外人来到，却也不会说我全然不识。”
戮世摩罗很不服气，“美人已经有孩子”这一让人绝望的事实还在他胸膛咆哮，他再也顾不得伪装，冷笑道：“你难道周围地区每个人都认识不成？”
出乎他意料的是，史艳文认真地点了点头。

03.
“你为什么想去魔世？”戮世摩罗在史艳文的房间里抱着手臂看他，“你在这里待得不好？你老婆不要你了？你孩子不见了？”
史艳文的房间布置很简单，窗前一桌一椅，不远处就是窄小的床铺，衣服只有三四件，几乎没什么额外的装饰。史艳文是借住在别人的地方，房间不远处就是马厩，他平时要去刷马，给马采马草，回来要给厨房打下手。这生活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初见时戮世摩罗看见的翩翩君子该有的。
“这里人待我很好，平日我干的活不是很多，温饱都可以满足。”史艳文一边收拾衣服一边解释，“夫人虽然与艳文置气，心里却还是怜惜艳文，不会说轻易将艳文抛弃。至于最后一条，是的，小空，我此去魔世，就是想找我的孩儿。”
“说起来，他和你同名。”史艳文把包裹扎好，用一种饱含希冀的眼神望着戮世摩罗，“你又是来自魔世，兴许……”
戮世摩罗额上青筋乱跳，赶忙大声打断他：“我是闇盟盟主长琴无焰的儿子，别把我和你儿子扯上什么关系！”
史艳文一愣，眼里神采迅速黯淡下去。
“是艳文唐突了。”他轻轻地说，“原来你就是戮世摩罗。”

04.
前邪神将现人魔两界外交使者梁皇无忌从公子开明身边逃离时正遇上网中人，昔日的左右手碰一起对上眼都尴尬，场面瞬间微妙无比。最后还是梁皇无忌打破沉默：“好久不见，妖神将。”
网中人“嗯”了一声，看样子是想转身就走。但他踌躇了一下，没动，对梁皇无忌说：“史艳文这次来魔世，是你们商量好让他来的还是他自己来的？”
梁皇无忌脸上露出一个别人看不出但网中人相当熟悉的迷茫表情。
“这么说是他自己来的。”网中人继续说，“让他管好自己的手，要是敢在这里杀魔，我会让他知道厉害。”
梁皇无忌委婉地说：“首先，需要魔兵不对他动手。”
网中人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呵呵”。

05.
公子开明把史艳文迎进来。
他拿最端庄的姿势坐在史艳文对面，和蔼地问：“所以，史君子你是来找你家的儿子小空的。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他有什么特征？他今年多大了？把最详细的信息告诉本策君，这样才能尽快搜索到他的下落哦！”
史艳文眨眨眼，说：“小空他自小患有巨骨症，我们为了让他活下来，限制了他的生长，所以他看起来可能不像他实际年龄那样。他如果像正常孩子那样长大，应该就是……”
“史君子？”
“就是戮世摩罗的样子。”
“所以，史君子认为戮世摩罗就是你儿子咯？”公子开明支着下巴说。
“艳文大概是想多了。”史艳文苦笑，“小空……戮世摩罗是闇盟的少主，怎会是艳文的儿子？这话若是传到闇盟那里，艳文可承担不起。”
公子开明撇撇嘴，心想居然还真有人相信戮世摩罗是长琴无焰的儿子。他凭着史艳文的几句话已经大概猜到了事情真相，但秉持着看好戏不能提前揭露答案的心态，策君轻叹一声：“唉，史君子啊，魔世这么大，又不止修罗帝国一家，策君我虽然神通广大，却也不能处处都知道。这样，我给你留意着，你去闇盟和凶岳疆朝都看看。不过我要提醒你哦，凶岳疆朝那老头子可凶了，你还是先去闇盟碰碰运气吧。”
“那艳文就多谢策君了。”
看着史艳文出门同戮世摩罗往外去，公子开明一跃而起，冲到鬼飘伶的客房大力敲门。
“阿飘！”鬼飘伶刚一开门就被公子开明推进房间关上门，“我问你，你五年前带回来那个小孩，是不是骨龄和表面年龄差很多？”

06.
鬼飘伶五年前到修罗帝国的时候，正逢灵界动荡，两境边界封印摇摇欲坠。鬼飘伶在封印附近徘徊片刻，决定不去淌这浑水。正在他准备转身就走的时候，一个小娃子掉到了他面前。
从封印处。
鬼飘伶当时就迷茫了，他想这封印怎么还会吸人过来？谁家孩子被大人带到这么个动荡的鬼地方了？
但下一刻他就明白过来，这孩子是拿来稳固封印的祭品。
封印重新稳定下来，鬼飘伶叹口气，蹲下来把孩子抱起。他没抱过孩子，一上手就浑身不对劲。他心想他现在要怎么办呢？他虽然是魔，却绝不杀小孩子。既然见到了，就很难不管。
但问题是，他能带这孩子去哪儿？他也不会带孩子啊！
默念着遇事不决公子开明八个大字，鬼飘伶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最近的修罗国度王城，敲开公子开明的门。
“哇哦。”公子开明说，“你真的在外面有别的魔啊？”
鬼飘伶心想要不是怕吵醒这娃娃我现在就打死你。

07.
“这小子应该身上有什么问题。”公子开明一边上下摸着小孩的骨头一边说，“他身上的骨头不对劲，像是在往外冲。我猜他实际年龄不止面上那么大，只是有人用什么方法压抑了他的生长，这才让他活到了现在。”
“如果解决不了，会怎么样？”
“可能会死吧。”公子开明轻描淡写地说，“如果没有合适的治疗方案，他很快就要死了。而且我一来从没见过这种病，二来并不是医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鬼飘伶皱起眉，头上小蓝鸟也耷拉着头。
公子开明迅速改口：“但也不是没有希望，要不我带你去找老鬼，看他有没有办法？”
鬼飘伶沉思了一会儿，问：“他，还能，坚持多久？”
公子开明探探那孩子的脉搏，说：“五六天还是可以的。”
鬼飘伶说：“那我回去找盟主，她肯定有办法。”
说完他就抱着孩子准备出门，走了两步又回头说：“Thank you,小明。”
公子开明心想我啥都没帮上，你谢我干什么。

08.
过了一个月鬼飘伶给公子开明写了封信，大概意思是那个小孩治好了，但是醒来啥都不记得。偏偏嘴很甜，开口就叫母亲，还夸长琴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魔，把盟主哄得很高兴，就把他留了下来当了儿子。
公子开明想，那可真厉害了。
上次他夸曼邪音像个妈一样关心荡神灭的时候，可是被“勾魂”把发型都打没了。

09.
把时间拉回现在，鬼飘伶说：“当然，你不是亲手检查过他了吗？”
“你这句话代入戮世摩罗的脸真的很有冲击力诶！”
鬼飘伶沉默了。
在他开始想一些全年龄向的文不能写的画面之前，公子开明又说：“所以他真的是史艳文的儿子，那长琴无焰自居戮世摩罗的母亲，岂不是……”
鬼飘伶：“shut up！”

10.
戮世摩罗盘腿坐在史艳文的床上，致力于说服他和自己去闇盟“玩玩”。
“史艳文，你对剑法感兴趣吗？我们闇盟那里有三大剑客，什么类型都有，你去了肯定收获颇多。”
史艳文想了想，说“好”。
然后他问：“你对掌法感兴趣吗？我这里有一套家传的纯阳掌，我家小弟还会另一套纯阴的功夫，你想要哪种都可以。”
戮世摩罗：“你是在邀请我去你家吗？”
史艳文就坐在床边盯着他看，很快他又把目光移开，说：“是啊。”
戮世摩罗心想难道这就是已婚男人对我一见钟情又隐忍不发的表现？那我要不再接再厉？
“你先前说你是来找你家孩子的，他多大了？有什么明显的相貌特征么？”戮世摩罗想不出别的来套近乎，只好选了这个让他憋屈的话题。没关系，大丈夫能屈能伸。
史艳文又把视线转回来。
“小空……我是说仗义，他如果没有生病，应该看起来和你一样大。他长得很秀气，很好看。他的眼睛和你一样好看，但我很少见他。这回来魔世找他，也迟了太多太多了。”
戮世摩罗“哦”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很想说你就不怕你的儿子早就死了吗，魔世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待的地方。可看着史艳文的表情，他又把话吞了回去。
史艳文说：“抱歉，我每次看到你都会想到仗义，有时候不知不觉就说了很多，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很烦。”
戮世摩罗心想你确实够烦的，老是暗示我和你儿子有瓜葛，莫不是把我当你儿子的替身。
“你之前说你两年都住在边界处，为什么忽然就想进来了？”
史艳文说：“艳文若在两界和平之前随意进出魔世，与引战无异。近来条约已定，我便是来了，也于大局无害。”
“况且，仗义若是还在世，迟早要回人界看的。我在那里守着，他若来了，我也好第一时间见着他。”
戮世摩罗有点想笑，却不知为何心里堵得慌。他想起刚见面时史艳文说这里每个人他都认识，戮世摩罗那时只当他夸张，现在想想，兴许是真的。
后面说了什么戮世摩罗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最后他困得要命，倒在床上沉入梦乡前和史艳文说：“我不是你的儿子，不要再那么看着我了。”
史艳文低头看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说“好”。

11.
与帝鬼告辞后，戮世摩罗拽着史艳文在修罗国度闲逛。
史艳文第一回进魔世，沿路看什么都觉得满新奇。魔世的日月和人世不太一样，一升一落都不是那么有规律。戮世摩罗就贴在他耳边和他说这些事，告诉他月亮要怎样看，还教他说些和月亮有关的情话。史艳文心里好笑，却又不好打击戮世摩罗的积极性，只想着有机会要和萱姑说说——连个小屁孩都来教他怎么用月亮说甜言蜜语了——想来她能拿这事笑半年。
他们走到哪里睡在哪里，左右两人都不是很注意住所条件的人，也没人说什么。有时候在树下他们就睡着了，睡之前两人还是正正经经坐着的，醒来时戮世摩罗的头多半就在史艳文膝盖上了。有回戮世摩罗睡到眼罩都掉了，史艳文给他捡起来，等着戮世摩罗清醒。谁知戮世摩罗起来后似乎并没发现自己眼罩不见了，像往常那样带着他往闇盟方向走。一直到走到一条小溪，戮世摩罗想洗个脸，往脸上一抹，才发现眼罩没了。
史艳文看了他一路，等他转头来要眼罩，才从怀里拿出来递给他，然后问：“你好像双眼都看得见，为什么还要带眼罩？”
戮世摩罗说：“一只眼看这丑恶的世间就够了，何必要我两只眼都受伤害？”
对此史艳文评价说：“想法很独到。”

12.
到闇盟的前夜，戮世摩罗终于忍不住了。
他说你真的不打算给我个机会吗？我真的很喜欢你。
史艳文说我也很喜欢你。
戮世摩罗说不要装傻，你要是和我说什么我一直把你当儿子，我就把逆神拿出来砍你。
史艳文说那艳文就不说了。
戮世摩罗气闷得很，躺下来把手枕在脑后。
过了好久他又开口说，你要是喜欢我，我们就不去闇盟了。
史艳文依旧说，艳文确实很喜欢你，后面那句说了怕你砍我，我就不说了。
戮世摩罗气得跑到十米远的地方睡觉，史艳文说什么都不理。

13.
史艳文见到长琴无焰时，终于承认自己对这位闇盟盟主的想象偏差有点大。这也不能全怪他，主要是他总把戮世摩罗当成自己的儿子，所以对戮世摩罗的母亲的想象也总往刘萱姑那儿靠拢。
长琴无焰问他来此有何要事，史艳文据实交代。
刚一说完气氛就古怪起来，一旁的西经无缺转头看了一眼戮世摩罗，长琴无焰倒是没有动，只说希望史君子能给两天时间，她会尽力帮忙。
言罢长琴无焰忍不住问：“史君子既是五年前就丢了这个孩子，为何多年来只字不提，现在才想起要寻回？”
这话于长琴来说已是问责，她与她这养子朝夕相处，心知抛弃对于这孩子来说有多残忍。戮世摩罗记忆虽失，梦里仍有诸多阴影。刚治好他身体那段时间，少年口上不说，夜里总要惊醒。西经无缺晚上在他门外守着，每有动静就悄悄入内查看。不止一回见着少年泪流满面，口中喃喃“爹亲麦杀我”之类的话。
那时西经无缺就对长琴无焰说，待戮世摩罗那便宜爹来了，一定要好好打他一顿。
面对长琴无焰的诘问，史艳文无话可说，他可以对戮世摩罗解释他不入魔世是为顾全大局，可他对长琴无焰说不出口。正如他当初不能对刘萱姑说他把史仗义送去魔世是为了人界，如今他也不能对长琴无焰辩解一二。
可是在场的人和魔都在等他说话，史艳文最终说：“都是艳文的错。”
长琴无焰顿了顿，似是没想到史艳文什么都不肯解释，于是她说：“客房已备妥，史君子路上辛苦，还请去休息吧。”
戮世摩罗也想跟着走，长琴无焰又说：“你留下。”
“所以他不会真的是我爹吧？”戮世摩罗等史艳文消失在视野里才开口。

长琴无焰说：“如果真的是呢？”
戮世摩罗顿时悲痛欲绝，他嚎啕道：“那不能啊，不能啊！我不能第一次搭讪人就遇到我爸！这也太丢魔的脸了！”
西经无缺：“……”
长琴无焰：“……这就是你全部的想法？”
戮世摩罗擦一把不存在的眼泪，接着说：“您不知道，我可喜欢他了，我还想和他谈谈恋爱来着，您就这么说他是我爹，我的初恋不就没了吗？”
西经无缺立刻说：“不用想了，史君子绝对是你父亲。”
戮世摩罗气得大叫：“我就知道你恨我！”

14.
长琴无焰叫住正要（单方面）决斗的戮世摩罗：“坐下吧，我把我了解的事情都告诉你。”

15.
史艳文坐在竹林里的大石上，戮世摩罗蹭过来非要他分一半地儿，史艳文就照做了。等戮世摩罗坐好，史艳文准备听他说点什么，却发现戮世摩罗安静非常，简直不似本人。
“小空？”
“别这么叫我。”
史艳文看出他不对劲，就闭上嘴，等戮世摩罗自己交代。
过了好一会儿，戮世摩罗忽然说：“你如果找到你儿子，你会对他说什么？”
史艳文也没问他为什么说这话，他想了想，说：“对不起。”
“就这句话？”
“艳文也不知道说什么，我能求他原谅我吗？”史艳文低下头，“如果是你，你肯原谅艳文吗？”
戮世摩罗摇摇头，忽然说：“当初把我送入魔世稳固封印，是谁的主意？”
“……是艳文的决定。”
“是谁送我进来的？”
“是艳文。”
“你知道我很可能会死么？”
“艳文知道。”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把我扔进来吗？”
“……”
“为什么非得是我？”
“艳文宁可是自己。”
“所以就算再来一次，你也还是会抛弃我，是么？”
“……对不起。”
“操你的！”戮世摩罗转身一把抓住史艳文的肩膀，逼他正对自己。“你是只会说对不起吗？史君子！”
史艳文的脸惨白着，他看起来几乎要落泪了，可他毕竟没有。
他说：“我经常想，也许小空不会再想看见我了。”
“说的不错。”戮世摩罗冷冷地说。
“我只是想来试试运气，我想知道小空……你是不是过的还好。我知道这很难，我也知道，我把小空送入魔世那一刻，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过得很好了。艳文从来不配当父亲，我对孩子的残忍不是常人能想象的。所以……”史艳文露出微笑，“我不怪你想杀我。”

戮世摩罗的手放在他父亲那白玉般的脖子上，他扭曲了面庞，恶狠狠地说：“你是真不怕我现在就掐死你？”
史艳文轻声说：“那也抵不上你当初痛苦的十分之一。”
“操你！”戮世摩罗用力掐住史艳文的脖子，“你就没有别的话跟我说？”
史艳文的呼吸变得艰难，他努力抬眼看向戮世摩罗，忽然变了脸色。
“仗义……”史艳文断断续续地说，“不要……哭……”
戮世摩罗这才发现他喉头梗得说不出话，空出的那只手向脸上一碰，只摸到湿润一片。
“你为什么不要我？”戮世摩罗放开他，小声说，“你有三个儿子，为什么偏偏不要我？”
“就因为我自小有病，没法给人界做出贡献，所以你就可以不要我，是么？”
“不。”
“我一直都在拖累你，所以你早就不想要我了，是不是？”
“不。”
“为什么不能让俏如来去死，为什么不能让雪山银燕去死，为什么偏偏要我去死？”
闻言史艳文痛哭失声，他忽然爆发了，似是把多年的泪水都放到了今日流。他捂着脸，反反复复地说“对不起”——好像他这辈子就只学了这三个字，也只会说这三个字。
戮世摩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他没想到史艳文真的会哭。他对父亲的想象太多，总以为他的父亲是天下第一坚强的，是他的依靠。
父亲怎么会哭呢？
“如果可以，艳文希望死的是自己。”史艳文说，“我真的希望是自己去死，那样太好过了，可是偏偏我连这个资格都没有。送你进魔世的时候我不知道你会遇到什么，这几年我都梦见，梦见你被魔兵杀了，被封印撕裂。每天晚上我在梦里都看见你的血，你在梦里问我为什么不要你。可是我真的不想，我宁可我被砍了头身体喂狗，头挂在魔军的旗子上当战利品，我也不想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萱姑知道这件事后，写了一封信说要与艳文和离，是精忠去求她，她才最后收回了这封信，但她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艳文。存孝当初为了让你活下来，背着你逃亡，小弟说即便开战也不能把你送去封印处，精忠亦是如此。”
“艳文不值得原谅，也迟早不得好死。可是你的母亲，你的兄弟和你的叔叔，他们都爱你，他们从没把你推到死亡手里，要杀你的人是我，是史艳文，从头到尾只有我。”
“我知道你这辈子都不想看到我，我本也不该再出现在你面前，打扰你的生活。我只是想对你说，不要恨他们。如果有机会，请你回去看看他们。”
戮世摩罗说：“你是想说，他们都爱我，是么？”
没等史艳文回答，他接着说：“那你爱我吗？”
“史艳文，你也爱我吗？”
“当然。”史艳文顿了顿，补充道：“如果我还有这个资格。”
16.
和解不是件简单的事。
戮世摩罗有很多事情不记得，他甚至忘了本名。长琴无焰说他并非忘记，只是不愿记起。戮世摩罗想大概也是，他曾经竭力去回忆他的过去，有个名字就在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如今从史艳文口中说出，他也就明白过来。
——一定是这名字太难听了，一点也不符合他的风格，所以他才打死也不想记起。
长琴无焰从一开始就告诉他，自己并非他的生母。不过戮世摩罗肯叫，她也不会拒绝。闇盟上下的态度都暧昧，好像是真把他当少主，却又不像对自己人那样亲昵。客气得要命。
西经无缺有回忽然说，你想不想回人界看看？
西经无缺几乎不说这种话，很是把戮世摩罗吓了一跳。
他们不要我，我为什么要去？更别说我不知道我那个所谓的家在哪里。
西经无缺说，假如你知道呢？
戮世摩罗说我管他们去死。
那时他怎知会遇见史艳文？
史艳文多好一个人，相貌好，脾气好，笑起来让人有多少火都消了。他博学多闻又会聊天。他的声音就像那飘飘的丝绸，听着都舒服，要是给你唱一首摇篮曲，很快就能睡得着，梦里全是碧海蓝天。他的眼睛明亮又水润，你看多久都不会腻。他的臂膀坚实，虽然不粗壮，却绝对能依靠。
这样好一个人，这样叫戮世摩罗动心的人，怎么会是狠心抛弃他的父亲呢？
可是史艳文的眼泪不会作假，他的痛苦不会作假。戮世摩罗见过长琴无焰难得的母爱，故而绝不会认错史艳文眼里真切的痛惜。
魔世生存从来弱肉强食，弱小的活该被杀，戮世摩罗深谙其道，他心想是因为我以前太弱吗？如果是这样，我不会生气，因为这是法则。
于是他问，我一直在拖累你，所以你早就不想要我了，是么？
史艳文说不。
他不肯轻易放弃一人，他不是魔世法则的执行者。
戮世摩罗想不通，他说那凭什么要我死？
你既然不认同这种法则，又有什么理由让我死？
戮世摩罗不曾奢望他原本的家人爱他，在多少次噩梦中醒来后他一直坚信他以前的家对他绝不欢迎。史艳文同他说他很像他儿子时戮世摩罗心里反感非常，他下意识觉得他的父亲不可能那么好，不可能对他那么好。
他不想回闇盟，可长琴无焰还是把他最后的希望打破了。
史艳文在他面前落泪，那两滴泪无异于两道惊雷。
母亲会因他被抛弃就与父亲决裂么？兄长会为抉择而痛哭么？小弟会为他背叛所有么？叔父会为他开两界战争么？
如果他的家人确实如史艳文所说这样爱他，为什么史艳文还能让他去送死？
你也爱我吗？戮世摩罗问。
史艳文，你也爱我吗？
当然。史艳文说。
那一刻他听见什么破裂的声音，过了好久，或者只有一会儿，史艳文的手放在他双颊上，轻轻抚过他的脸。
别哭。他听见史艳文说。

17.
半年后戮世摩罗重返人界，史艳文仍旧在原来的地方等他。正值中元节，他从屋顶跳进去，说大过节的怎不给我烧纸钱，史艳文你可真没良心。
史艳文说慎言，别老咒自己。
宵夜没吃上，史艳文给他倒了掺蜜的水。戮世摩罗将就着喝，一边喝一边聊最近的事。
聊着聊着戮世摩罗就说：“我还是记不得以前的事。”
“不记得未必不好。艳文有时也想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
“我以前以为我是真的喜欢你。”戮世摩罗很是惆怅，“我从来不会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了谁的身上，所以我那天和你说，如果你也喜欢我，我们就不去闇盟了。”
“我那时其实也不知道你真是我爹，但是我害怕这个结果。”
停了一会儿，戮世摩罗又说：“我就想如果你是我老婆，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了？”
史艳文哭笑不得。
“这话就不用和……母亲说了，免得她再写信跟你和离。”
“是极，萱姑定要说是艳文带坏了你。”
“哼，你难辞其咎。”
“是。”
“我给俏如来安排了一桩婚事。”
史艳文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也不是婚事，就是给他牵个红线。”戮世摩罗摆了摆手，“就帝女精国那个公主，见了我那……大哥几次，甚是心动，前几日我去做客的时候她拜托我，我也不好拒绝。”
说着他往史艳文耳朵边凑了凑，贱兮兮地说：“人家有才有貌还能打，俏如来要是和她看对眼，你们史家可是赚大了。”
史艳文想说你也是史家人，但他心知戮世摩罗不可逼得太过，就只一笑。
闲话说完了，魔世的人世的都说了一遍。
天边泛起鱼肚白，戮世摩罗没话可说，只好抖出他来的目的。
“半年前我和你说，让我考虑一段时间。现在我考虑好了。”
史艳文的心脏骤然紧缩。
“我是真的恨你，也是真的喜欢你。要我做你儿子太难了。”
史艳文松了口气：“你肯认萱姑和精忠他们，做不做艳文的儿子，也没有什么紧要。”
戮世摩罗气结：“你是真不在乎这件事？”
史艳文说我当然在乎，但艳文不敢奢求更多了。
戮世摩罗看着他的眼睛重重叹口气，说：“我算是败给你了。”

18.
“亲我一下吧，史艳文。”史仗义最后说，“要我真心实意当你儿子，总得把之前的执念了结吧？”
史艳文怔了怔，他弯起眼，凑过去按戮世摩罗的话做了。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