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14 『朱箫』不问岁月任风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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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風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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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

樓主發表於: 2021-03-14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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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4 『朱箫』不问岁月任风歌

*也不能总开车
*是he啦
*离开六天之界的朱大王和转世后的二哥
*白情快乐

萧无人自认为他从未见过面前的红发书生。

来者仅是简单的束了高马尾，摇着一柄碎花扇子出现在空谷神社外。这副堪称英俊的面容此时却满是疲惫，看上去他似乎是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才来到了这里，又或者，是近日空中降了几道响雷搞的人睡不好觉，总之，他那原本没什么精神的眼睛在见到萧无人的那一刻忽的放光，收起扇子笑着冲自己招招手，用那种一听就是强装欢快的语气喊了声“箫兄”。
像是很久未曾说过话的人那般，嗓音低哑又有那么一点深沉。

“我们见过吗？”萧无人歪歪头，“这里除了无患和猫大人，几乎从未来过什么外人。”
朱闻苍日鼻子一酸，曾几何时，他与箫中剑的关系用到了“外人”这个词。
无怪乎自己心中一紧又痛了一下，朱闻苍日的表情更牵强了，“见过，上辈子，真的见过。”
“箫兄，能陪我…喝一壶酒吗？”他依旧笑着，笑的欣慰又僵硬，好像纠结的表情就是他此刻的心情，庆幸与心酸并存，大概也算得上是什么最绝望的爱之一。
摇了摇手里的两坛酒，他已经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准备。
“嗯…奉陪。”
萧无人看了看他，不由自主的便答应了下来。就算对这个人毫无印象，可萧无人并不觉得朱闻是个坏人，因为他的眼神太荒凉了，荒凉到无需直视就能感受到他眸中万千的无奈与哀伤。
就连自己，心底也产生极其强烈的共鸣。
“你答应了？”
“嗯。但我得先去和我的朋友们打个招呼。”
“好，好。”朱闻苍日点点头，他这回是真的很高兴，“我等你。”

距离空谷神社不远的一处凉亭，朱闻苍日打开了那两坛酒。
“你我之间，是有过什么值得怀念的过去吗？”萧无人问他，“你知晓我的名字吗？”
“你我之间…箫兄，险些忘了，我应当先问你如何称呼才是。”
“你称我箫兄，难道不知吗？”
“算是重新认识你，因为你与过去，相同却又不同。”
“你说的奇怪，我只是我。”
“是啊，”朱闻苍日对上他的眼睛，“箫兄，我很高兴能听到你这样说。”
不再背负他人命运的箫中剑，不再被迫不做自我的朱闻苍日。
现在的他们，正是最真实的他们。
“吾名萧无人。”
“萧无人…是个很特别的名字。”
“你说我们见过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哈，没想到你还能记得这个。我以为你对我压根就不屑一顾，方才说的什么都不能让你听进耳中。”朱闻苍日摇了摇扇子，“箫兄，你想听故事吗？”
同样的话，许多许多年前，箫中剑曾主动这样问过他。
“什么故事？”
“这嘛，你可以说是一对苦命挚友久别重逢，也可以说是今生相遇前缘再续，但在说这些之前，事情还是先从天邈峰的两道掌劲说起。”
朱闻苍日说着故事，从临近中午一直讲到傍晚——那些记忆仍是历历在目，不知道的，不过是从旁观者的角度听完了魔界朱皇再临天邈峰后的一生，而当局者，却是结结实实与人回顾了自己那无可转寰的无奈的曾经。
萧无人偶尔会问几个问题，得到解答后便继续安安静静。他听得认真，时不时会若有所思的垂下眼帘想事情，朱闻苍日就趁这会儿的功夫偷瞄他几眼。
于他而言，他们两个分别的太久太久了，就连寻上他都有些仓促，更别说再次好好的看看他了。
待故事说的差不多时，箫中剑的眉头忽的蹙了一下。
“怎么了？”朱闻苍日一愣，怕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随后轻声问道。
“只是觉得…很心疼。”萧无人舒了口气，“原来朱皇还有这样的过去，只是我偶然在市集听到的说书故事里，提及相助正道之前，不过只一句带过他赢过并杀了武痴传人空谷残声而已。”
“这些人真是扭曲事实！箫兄，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明白日后该如何在苦境安居顺带养活一下自己了。”
“说书吗？”
“哈哈哈，知我者箫兄啊。”
萧无人也陪他笑，抬头望天，夕幕已落。
“天色渐晚，随我回空谷神社再接着说吧。”
“你愿意带我回去那当然好。”
“那就走吧。”
甩袖，转身，迈开步。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就好像回到过去同游时，那数不过来的日日夜夜。

顺路又买了酒菜，回到神社后他们便直接回到萧无人的房间。朱闻苍日先是环顾四周，接着，随萧无人一同入座。
“后来呢，”萧无人难得主动催他一回，“朱皇回到六天之界，他们的缘分就这样结束了吗？”
“理论上来说，本该如此。”朱闻苍日给两人的杯中满上酒，“未尽的约，不甘的命途，甚至身后都无法选择自己要去的归处，虽是悲愤，然朱武明白，他与弃天帝仍有未完的后续，于是又历许多岁月，终于，他们两个达成了协定。”
“嗯？”
“在那之前，箫兄，你可愿给我讲讲你的身世？”
萧无人一顿。
“咦？是感到为难吗？”朱闻苍日见状改口，“不说也无妨，我只是好奇。”
“不是这样，”萧无人摇摇头，“比起你的故事，我实在没什么可说。自我记事，就已是生活在空谷神社了，猫大人和无患对我很照顾，甚至无患对我有种莫名的尊敬。很奇怪吧，明明是比我年纪大的人，却只道要我喊他名字就好，不仅如此，他还会反过来叫我一声‘箫大哥’。”
“等我再长大一些，他们就慢慢开始教我剑法。那段日子我搬去荒城住了很久，神社的物资有限，回去的目的，主要是用那里的梅花桩。”萧无人回忆着，“只是不知为何，第一次，明明我有很认真的站桩，可猫大人好像有心事，我听他念叨什么‘还是那个时候古灵精怪的可爱些，不过这样也好啦’。”
“可能他记起了什么吧。”朱闻苍日回应道，“然后呢？”
“后来也没什么大事了。无患和猫大人轮流教我萧家剑法，忽然有一天，他们带我去了荒城一个向来封闭的院子。那里有四个人的墓，一座是父亲的，一座是我早故的大哥的，一座写了萧无人，在他旁边还有一座墓，墓碑刻着月漩涡，这两座都是衣冠冢。”
朱闻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战场向来如此，江湖情关难过。
“那时我年纪还小，看到刻着自己名字的墓碑，还很没骨气的哭闹。”萧无人笑笑，“但是无患跟我讲，荒城的墓，葬的都是英豪。”
“箫兄，这一点，在下不否认。”
“这似乎就是我认为还算印象深刻的事迹了。再者就是日复一日的练功，猫大人说江湖是非莫沾染，我们也就长久的在空谷神社生活。就现在的我来说，没什么精彩的过去，没什么认识的朋友，更没有你们讲的这些痛彻心扉的过往，所以我才会告诉你，我实在没什么可说。”
“也许，只是你获得新生罢了。”朱闻苍日笑着摇摇头，“箫兄，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是吧，我也觉得不差。不过还是太寂寞了，就好像，他们总是透过我去看别的什么人，因此总能对我包容和照顾，却总是不愿接受我想给他们的回报。”
“你只需回报你自己，做好这世间唯一的萧无人就好。”
“每个人皆是世间唯一，就如你，朱闻苍日，你不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是啊，现在，的确。唉，箫兄，兴许是在下心中只有你，才把除你之外的人都忘记了。不过你要换个说法叫我朱闻或者苍日会好些，大家亲近点，日后好相见嘛。”
“你没有别的朋友吗？”不知是不是忽略了最后那句话，萧无人话锋一转道。
“惭愧，朱闻苍日的朋友，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只有箫兄你一个人。”
居然没有反驳自己不正经，朱闻苍日心情极好，说话也开始底气十足了起来。
但打脸通常会来的很快。
“说正经的，后来呢？”
“你不怀疑我说的话？”
“我只随心而行，目前来看，你还没有让我去怀疑你的立场。”
“这句话听上去很怪，但我欣然接受。后来，其实仅是朱武跟弃天帝的理论。于六天之界注视人间，分局势，辩正邪，观大局，辩是非。人间的确污秽，但非是全然污秽。直到一日，朱武忽而看到空谷残声的轮回。”
“空谷残声…的轮回？”
“也就是转世。纵然只是婴孩，可那模样却与空谷残声长了十成十的相像。不幸的是，南武林那年时局动荡不断，致使府中遭劫，他之父母命人将孩子送出，最终这个孩子被空谷残声仅剩的亲人收留。”
“还真是令人庆幸的缘分。”
“谁说不是呢。”朱闻苍日拿起折扇，一点萧无人的肩头，“你我亦是啊。”
“接着说吧。”冲朱闻翻个白眼，萧无人继续要他说。
“天界时计与人间不同，朱武急于出天界，待寻上弃天帝时，人间已过数月。弃天帝给了他一个说服自己的机会，只可惜，过往本就无法善终的话题，再如何多说都是无益。”
“这个我能理解，但，最终…他能见到空谷残声吗？”
“诶～我想讲给你的可都是有美好结局的故事。箫兄，你说呢？”
萧无人仰首饮尽一杯酒，“就像他在空谷残声墓前说的那般，前去与人共饮了吗？”
“不愧是箫兄。十道天雷，灭神命造凡身，前五道劈断天界魂骨，经由后五道再生重塑，自此回归俗世，扛得过，便是自由身。”
朱闻苍日又晃了晃他的碎花扇：“幸好，苦境风风雨雨，未改旧时路。他还记得应该怎样走，不至于再步迷途。”
“这片土地，变了很多吗？”
“嗯，变了很多。已经有别于当年同游时的景色了。”
“可惜了。”
“不过人间就是这样，一代覆灭，一代称王，然后经历繁华和拥戴，最后因着心性与变革而再度循环往复。江山多变换，风华不重合。”
“这是你的感悟？”
“大概是吧。在我看来，光景都是外在，人嘛，才是最重要的。”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说实话，这已经是我第四次来苦境了。苦境灾祸频频，好像每一次都有换不完的新局面。也许，我应该像空谷残声与朱皇那般，趁天下尚安，一游大好河山。”朱闻知晓套路微醺少年这样不好，于是他道，“箫兄，如我所言，倚风听箫，煮酒论道，山川同游，秉烛观峭，你要不要与我一同去感受一下，总待在家，人是会自闭的喔。”
只是觉得不好，又没说不会这样做。
萧无人想了想，把手往桌上一撑，最后点了点头。
“是个好主意，三日后就出发吧。”他说。
“奉陪到底，此回一定。”朱闻举起酒，与萧无人的酒杯碰到一起。
不该断的缘分，合该再续。没能饮成的酒，再换携你一世风雨。

直到后半夜，萧无人喝多睡去。
梦里忽见一座墓园，一名身着黑羽武衣，身背名剑涅磐的男子站在刻着“箫中剑之墓”的墓碑前，可再一晃眼，他已是一头散开的红发，换上了一袭战甲，同样的剑背在身后，而那熟悉又陌生的脸上，是心累中带了释然的笑。
“箫兄，下一世，若哪天遇到一个偏要赖着你不醉不休的红发书生，你可记得千万不要拒绝他。”
他远远的退开，望着那几座墓碑，仿佛在遥望自己最后的念想。
风扬起他的红发，随后，他抚上背后的涅磐，喃喃的道：“箫兄，我知道，你与我同在。”

离去的背影，迈开坚定的步伐。
卷着沙尘的风仍是不休，好似陪着这里无法起身的人，替那个身影做着最后的告别。
待万事终结，吾再与你，不问岁月。

山關留痕忘歲月獨少一劍恨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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