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驌求衣一眼便能認出少年的真身是近來震動苗疆刀界的風中捉刀,並非只因絕頂高手的眼力,早在風花雪月剛剛踏上苗疆土地的時候,忘今焉就已經向他知會來歷以換取所需,九算之間利益交換並非罕事,但忘今焉並未盡吐實情,而鐵驌求衣當然也有自己的盤算。 fh`Y2s|:7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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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鐵軍衛的情報網掌控風中捉刀的動線相當簡單,尤其是風中捉刀自己誤打誤撞送上門來,於情於理也足夠應對忘今焉明面上的要求,但多年同修,鐵驌求衣深知忘今焉來日所圖決不止於此,風中捉刀在他手中,若運作得當,其實會是一張極好的、能夠反制老大的暗牌。 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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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見到風逍遙本人之後,不可否認他確有起了惜才之心,千里良駒、連城寶刀,更一派赤誠心腸,若說對其未來風采無所期待,那一定是矯辭虛言,但原石未煉,究竟要怎樣將這一柄風中刀握在手中打磨,鐵驌求衣尚在考量之中,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明明相交未久,風逍遙卻對自己好像多有親近,言行舉止裡,說是無意識地依賴也不為過。 sBZn0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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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件叫鐵驌求衣覺得有趣又意外的事情,他所了解的風中捉刀,年不滿十六便能帶著三個弟妹于異國闖下聲名,理應有極獨立強硬的性格,但風逍遙展現在他面前的模樣,偏偏又顯得一團天真,軟和乾淨得彷彿雲絮,鐵驌求衣多年識人,看得出其間情態並非作偽,是以這其實是那孩子相當樸拙地向自己表達好意的方式。 !7\d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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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這種好意是出於所謂的救命之恩,抑或贈酒之誼,都便於利用的東西,出身九算,鐵驌求衣從不介意利用人心,然而若僅限於此,便是只把風逍遙置於區區反制後手的地步,固然堪得一用,本質卻浪費良材,鐵驌求衣為一軍之帥,最是深知良材難得,九算內部的博弈與來日可待的名鋒,他從來自有清醒的衡量。 (+v':KH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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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事分輕重緩急,軍情當前,自以戰事為先。拂曉時分,鐵軍衛吹角受令,鐵驌求衣親率七成精銳翻營出征,風卷大纛,雲追戰馬,鐵軍衛兵甲連行,一路急行神速,穿雪原渡冰河,與雲海十三峰來勢相逆,直插鎖雲隘。 ,9G'1%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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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雲隘兩山伏谷,南北綿延三十里,自峰頂俯瞰,南闊北狹,整條山谷若箕踞之狀,另有溾水繞北東流,雲海聚兵南首隘口,鐵軍衛一日急行,傍水止舍於北首,鐵驌求衣從密報中得知雲海援軍亦已抵達,兵力與此前預估的數目相合,是夜中軍帥帳燈火通明,鐵驌求衣傳下令去,命全軍徹夜披甲,夜半時分撥三千輕甲兵予尉長白日無跡,使其從間道秘密抄向雲海陣營,埋伏山間伺機而動,另余五千精兵作為對戰主力。 9HR1m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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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明時分,鐵軍衛開壁而攻,與雲海十三峰正面交戰,鐵驌求衣令前排部隊樹起殷紅如血的鐵字旗,雲海亦鼓行出陣,靛青旗幟枝枝林立,肅殺北風呼嘯山谷,金戈煞氣縱橫衝闖。向南箕張的鎖雲隘令鐵軍衛的戰線被迫拉長,先頭兵力直面剽悍的雲海騎兵,鐵蹄之下斬馬刀揮揚,濺起的盡是血泥殘肢,然而衝鋒的鐵軍衛士兵以命搏命,將雲海輕騎不斷斬下馬來,一時之間殺聲震天,血潑赤幟,雙方在谷道最狹窄處拉鋸,雲海人數地形兼佔優勢,一寸一寸咬著鐵軍衛進逼,而鐵軍衛後方的主力無法補足,即便有小股兵力衝進谷道亦無法施展。鐵驌求衣身在陣中,一入戰便被雲海的兩員主將緊緊纏住,似是吸取了前一次兵敗的教訓,兩將一者快攻,一者慢防,互成掎角,縱使礊龍刃刀卷焚風,撲面都是烈烈的殺氣,卻頻頻拘束在合擊之陣中,主攻者性情狂傲,方從境外率兵前來支援,正是意氣風發,對著鐵驌求衣縱聲叫囂:“地利不爭,卒離不集,前後不接,乃至主帥遭困,還講甚麼百勝不敗,僥倖虛名,在雲海軍前不過爾爾!” G$YF0N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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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驌求衣面色冷肅,雙方數度傷勢交換之後,那身火似的重鎧上濺血斑斑,分辨不出來自何方,鐵軍衛在地形與人數的劣勢之下,唯有疾戰則存,反之拖戰越久,勝算便越發渺茫,這是最基本的兵法,亦是雲海二將所看準的策略。 T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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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旗卷成的海潮在兩側陡峭的山峰之間艱難轉戰,頭部的折損令鐵軍衛難以衝破狹窄的隘道,竟然一步步地被十三峰的藍幟軍向北逼退,最前排的防線終於衝破,大批的雲海步戰兵與騎兵湧進鎖雲隘北段,鐵軍衛的五千人馬眼看就要被鎖在隘口與溾水之間的交界地帶,被沖散的赤幟失去了陣形,鐵驌求衣旋刀揮斬,邊戰邊退,那張面上除了冷意,看不出任何動容——波瀾不驚得如同假面,讓人想把那張無表情的臉直接剮下來!雲海的將領唾出一口血沫,縱然憑藉合擊纏住了鐵驌求衣,亦是二人捨命相搏的結果,但只要拖住鐵驌求衣,這仗就算贏了!他仗刀狂笑,用嘶吼刺激已經過載的戰意:“鐵驌求衣,你用兵只有如此嗎!” J",Cw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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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這一次,鐵驌求衣應答他了。 $Rze[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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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你有評判的機會了。” 85"Sz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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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雲海軍隊的主力完全衝過隘道的時候,鐵驌求衣的刀勢忽然一轉,雄渾內力將那柄金紅的礊龍刃激盪出震動山野的刀嘯,隨著金鐵錚鳴之聲,數支響箭從軍中直竄而起,在半空次第炸開,提前包抄到雲海後方的三千兵力埋伏既久,等得正是此刻,尉長白日無跡一聲令下,行動輕便的輕甲兵全力馳入防守空檔的雲海大營,將營中大纛盡數斫倒,復又疾馳而出,半山腰的弓弩隊旋即火箭連發,齊射向雲海營地,縱然朔九時節,天氣凍寒,軍帳糧草卻仍是易燃之物,而鎖雲隘南北通行,風向自北而南,濃濃血氣捲著焚火的焦風一齊奔湧衝出,將山谷中雲海十三峰的退路完全截斷! /FXb,)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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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海將領提著刀,放聲怒吼,此時形勢已經完全調轉,後營被抄,而在主力衝過了谷道中最狹窄的山口之後,要退回不啻難於登天,北段雖不如南段寬闊,但鐵軍衛的主力已經佔據了靠近溾水的相對寬裕的地利,在迅速與以身誘敵的先頭部隊完成交接之後,不留片刻喘息,當即同後方追擊上來的三千輕甲兵對困在中間的雲海大軍展開猛烈的夾擊——鐵驌求衣正在用雲海的戰略、雲海的佈置來圍剿雲海! Xl$r720ZJ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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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出去、必須衝出去!雲海的主將滿口是血,固然中了鐵驌求衣誘敵之計,但雲海兵力的優勢尚在,只要衝出鎖雲隘、衝到溾水上,就還有反敗為勝的可能! f~?5;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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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退!不許退!”嘶喊此起彼伏,鮮血淋漓的斬馬刀瘋狂砍起了不明就裡想要後退的雲海士兵,領頭的兩名將領已經無心拿下鐵驌求衣,正在聲嘶力竭地指揮被鐵軍衛沖散的陣形,合圍之勢不攻自破,“向前衝!衝出鎖雲隘!” #?M[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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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已經沒有機會了,下一刻斷裂的首級高高飛起,血像鞭子一般甩向空中,鐵驌求衣漠然下判:“太遲了。” ,UVd+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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礊龍正在他手中震出駭人的嗡鳴,那雙金眼中映照出的血色,是已經寫定的戰局嗎?剩下來的那名將領被鎖定在這片帶血的金色中,明明慣戰沙場,卻在這種顏色裡從心底感到悚然,但還沒有做出反應,變故突如其來,鐵軍衛後方的軍陣中忽然爆發出凌厲的喊殺,鐵驌求衣亦回頭看去,但見人群中一道褐影箭一般射出,掠過鐵軍衛的陣容,迎逆雲海士兵衝闖的方向一路疾行逆殺,像一柄尖刀直插進敵軍頭部,所過之處爆出連串血花飛灑,這種快刀快步不作第二人想,只有風中捉刀本人才有如此速度!但風中捉刀又怎會在此?! aQWg?,Ju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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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驌求衣金眸微瞇,此事顯然不在他的安排之內,然而那雙眼中流露出的並不是訝然,反倒彷彿看見一把金刀,終於要震鞘而出了一樣。 =AK6^v&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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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雲海的將軍在他背後,一刀豁然斬來,豁命而出的刀斬儼然萬鈞之勢,鐵驌求衣若有所感,礊龍調轉的來勢幾乎被無限拉長,而剎那間那條褐影撕開缺口,電白過隙般衝殺而上,電光石火的一瞬,一條持刀的手臂摔出數丈之外,礊龍雪亮的鋼刃正切在已經失去頭顱的脖頸上。 jRk1Iu|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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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頭的屍體砉然僕地,濺起血塵紛紛,沙場中央,鐵驌求衣刀一垂,金得近乎剔透的眼睛沈沈注視滿面染血的少年,那孩子喘息劇烈,快要握不住血淋淋的捕風,唇間數度翕張卻根本發不出聲來,明明驚魂未定,卻還站在這裡,卻還站到了這裡。 $f"C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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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驌求衣哈了聲,淡淡道:“當真好刀。” kzKQ5i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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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521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