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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 金光論壇 九脈峰 05.04 【默杏】暗涌(11L完结)

    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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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kushi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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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發表於: 2021-05-05 0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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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04 【默杏】暗涌(11L完结)

1
时间线在决战之前,没仔细考证过时间线,很多随便捏造的设定,和原作必有出入。 {?9s~{Dl  
同名同人文本已经完售,全文放出 *xOrt)D=  
(_ElM>  

K-nf@o+  
cTeEND)  
' cl&S:  
0 ^KJIT3J(#  
6"W~%FSJX  
甫一进屋,修儒便被室内灰尘呛得连打了几个喷嚏,他揉揉鼻子,掏出块帕子,糊在桌上略略擦拭几下才安放行李包裹。 x1kb]0s<-  
这时修儒才发现冥医没有跟进来。 3J{`]v5`  
q e:,%a-9  
庭院荒废许久,积雪盖着花圃,萧条无比,冥医在院内唯一一棵树下背手驻足,望着枯枝残雪发呆,呼出一团一团的白雾。修儒叫不上那棵树的名字,也不晓得人在想些什么,既怕打扰对方思绪,又怕人在初春仍然凛冽的风里受冻,于是捧了外袍,怯怯挪到冥医身旁。“冥医先生,你身体不好,别受凉了。”说着,递出手里的衣物。 Whq@>pX8  
r='"X#CmV/  
冥医却好像神游,没有任何反应,半晌,终于回过神来,接过厚重的外袍,却抖了抖,抬手披在修儒身上。“走吧,进屋。”他拍拍少年肩膀。 A8R}W=  
=,~h]_\_  
又起风了,刮落屋顶的雪,噗刷刷落了一地。即便有外衣挡风,修儒也不禁打了个冷战,冥医却丝毫不受影响,但修儒扫一眼搭在肩头关节泛红的手就知道,不是不冷,是已经没什么知觉了,连忙拖着人进了屋子避风。 ~sQN\]5VW  
5Qik{cWxBq  
没有炭,只能烧柴火,真烧起来呛鼻,不过两人都不讲究,经历过比这更难的处境,如此有一隅安身还能生火取暖,乱世中已是万幸。 8 ]N+V:  
x.+}-(`W#~  
修儒蹲在炉子前扇着火,火是不能断的,一会儿先生还要滚水煮药。冥医的方子自然是自诊自开,起初好几大张,药名密密麻麻,看一眼会头晕,如今修儒已经能倒背如流,还能讲出其中君臣佐使配伍禁忌的门道,但冥医却不再依赖这些个又黑又苦的汤药,他有个秘密药方,连修儒都瞒着,也不按时吃,用漏斗灌进个葫芦里,跟酒鬼似的随身揣着随身饮。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药,修儒想,可先生身体确实看着比以前硬朗些——他逐渐动了些念头,假如拜冥医先生为师,就能…… T }X#I'Z  
\gL H_$}  
“修儒!” @hiwq 7[j  
)BY\c7SG  
听见冥医喊他,修儒连忙扔下扇子跑进里屋,帮冥医从柜子里搬出厚重的被褥。 Y$ ;C@I  
2Ek6YNx  
“晚上你就睡在这儿吧,好歹这里天气干燥,就算放了这么久也没发霉。”冥医摸了摸被面,手掌抚过的地方歪歪扭扭缝着块补丁,颜色与周围布料相去甚远,甚是突兀。被子摊开来铺在炕上,修儒随意一瞥,里头并排搁着两个软枕。“有点味儿,还有点灰,你凑合一晚,明天若是天气好,就拿出去晒一晒。”冥医说着,向窗外看去。有道是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此时太阳西斜,红霞满天,预示了一个晴天。 MX?K3=j @>  
bO: Ei  
而那棵不知名的树也恰入眼帘,切割了天空与景色,于是冥医又一次怔怔望着那些肆意生长的枝桠。 #"a?3!wr  
vvLm9Tw  
修儒终于忍不住问道:“先生,院里那株……是什么树啊?” m[C-/f^u|  
5[M?O4mi  
“杏花。”冥医答道,“我亲手栽下的杏花树。”
[ 此帖被rokushiki在2021-09-19 17:32重新編輯 ]
世间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是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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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kushi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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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0)
1樓  發表於: 2021-05-05 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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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Of  
)kl| 5i  
晴空万里,旭日暖阳,皑皑白雪盖在连绵青山之上,人迹罕至的山路,由远及近两个身影并辔而行,马蹄下踏起一片雪雾。路途颠簸,兜帽盖不住头脸,早已滑落,只是正午过后日头正好,又御马行了这么多路,浑身发热,只觉得冷风打在脸上反而惬意。前方有河,不甚宽广,目力所及便便是对岸,隆冬腊月,整条河都结着雾蒙蒙的一层冰,冰上又覆了雪,看不清深浅。 glh2CRUj  
Roy0?6O  
两人在此勒马,稍作歇息。 uRKCvsisX  
\@Gyl_6^  
“还有多远?”默苍离问道。 =V1k'XJ  
'z2}qJJ)  
“快了,过了这河,再穿过对面那片林子,就是。”冥医回答,拍了拍马脖子,棕色的高大马匹鼻翼翕动,喷出一片白雾,“一别多年,不知道村子里的人还好吗,也不知道老村长是否还健在——当年他和我师尊拌嘴的时候还说要比命长。”语气里满是感慨。 #H(|+WEu  
7Rj!vj/  
默苍离闻言,松开了牵引着马头的缰绳,捡起根枯枝,道:“就在这儿放它们走吧,都是老马,认识回去的路。”说完往马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抽了一下,马儿受力,鸣叫一声,扭头朝着来时的路奔去。 y>u+.z a|  
%FQMB  
冥医也放了手上的马,目送着一白一棕渐行渐远,也随手捡起根树枝子,蹲在河边戳冰,戳了半天,冰面上连个窟窿都没开,倒是手里的枯木吧唧断成两节。 VY@uQ#&A  
*"0Yr`)S  
“还好店家把马借给我们,今晚就能进村住下,算算日子,明天就是除夕,苍离啊,你想想,咱们有多久没安稳过个年了?” tn;e PcU  
Nm#VA.~  
冥医自拜于幽冥君门下,便以师尊的游医人生为目标,年轻人嘛,总觉着自己无所不能,翅膀硬了就想飞,偌大江湖,三两好友,行侠仗义,救死扶伤,在江湖上闯出自己的名声,等着闯累了,逛腻了,再回这四季如春的通幽谷养老,收几个徒弟,把幽冥一脉代代相传的医术散出去,百年后说书人手中醒木一拍,欲知这位名叫冥医的名医如何,咱且听下回分解。 Tn/T :7C  
&TSt/b/+W  
没成想,创业未半而中途遭遇默苍离。 x$AF0xFO  
t/_w}  
除去羽国初识那年过了一段和平生活,即便九死一生逃离羽国,此后的日子想来只能用颠沛流离形容,鬼知道这个看似无害的家伙怎么会结下这么多仇家。就跟……就跟唐僧似的,到哪儿都有妖怪惦记!只是唐僧好歹还跟着仨徒弟,背后有如来观音撑腰,此人却专爱只身犯险,以己为饵,放眼九界,哪片小树林里没有留下他们急急而奔的痕迹。逃入中原又逢巨变,西剑流之辈为祸一方,连朝廷都土崩瓦解。 F$ x@ ]  
cg<10KT  
彼时他们身上都挂了彩,倚靠着结界里的琉璃树稍作喘息,冥医跑得腿肌酸软,一个劲儿打颤,扭头却看默苍离仍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又掏出镜子擦拭起来,仿佛刚才的险境与自己无关。 Oe^3YOR#j{  
3`J?as@^8  
冥医看了就来气,从脑袋上扒拉掉树叶,声音超大地自言自语:“默苍离啊默苍离,你到底是哪路神仙下凡。” R,/?p  
e6k}-<W*q  
他刚刚习惯这个新名字,说来也奇怪,明明只是换了个称呼,连带着默苍离整个人气场都不似从前,顶着策天凤身份时总的来说还算个活人,还有表情,仍看得出喜怒哀乐,如今只剩漠然。默、苍、离。冥医反复咀嚼,觉得这三个字选得不吉利,又冷又薄又无情。他还问过默苍离其他曾用名,答曰黓龙君,又是龙又是凤,更不像凡尘能留住的生物。 #18H Z4N  
H]Q Z4(  
本以为对方不会搭理自己,结果默苍离停了拭镜的手,答道:“墨家钜子。” ;or(:Yoc-  
[Zl  
“谁问你这个了!”冥医腿酸,只能撑着身体挪动屁股,一点点挪到默苍离身边,“假如我没来,你打算怎么办啊。” 09eS&J<R  
18Vtk"j  
“你肯定会来,”默苍离颇为笃定,“以前你没走,现在必定会来。” ?.IT!M}DR  
vAq`*]W+  
冥医仰天大叹一口气,后脑勺抵在树干上说反正你就是吃我够够。铜镜映着两个人挨在一起的身影,不分你我。 T^aEx.`O}`  
HLAWx/c,j"  
默苍离确实给过他选择机会,还不止一次。 jio1 #&  
1a| q&L`o  
“这样下去不行。”冥医坐直,复又正色道,“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睡个好觉,吃口热乎饭,苍离,我们不要逃了。”他去捉默苍离的手腕,简直骨上附了一层皮,只有汩汩脉搏从指腹流过。 z*l3O~mZ  
]o_Z3xXUa  
冥医说得认真,心里倒没抱希望,一步江湖无尽期,退隐,又能退到何处隐到何时。 mmAikT#k  
Yp./3b VO  
默苍离果然未答。两人静默无言地靠了一会儿,只有琉璃串无风自摆叮当作响,直到心境和身体都重归平静,掸掸尘土便可重新上路。这时默苍离忽然反手握住杏花的手腕,两只手交叠在一起。 R"Hhc(H  
22`W*e@6h  
他说:“这次我听你的,杏花。” AR]y p{NS  
q0.+F4  
如今冥医回想起这句话都想掐自己一把,看看自己是不是活在梦里,差点没找来纸砚笔墨让人立下凭据,白纸黑字可抵赖不得,最好再加上个期限,一万年。作为医生,最头疼便是不遵医嘱的病人。 N/TU cG|m\  
Bra>C  
所以他提起过年这茬,语气里并没有太多抱怨,反而透着淡淡欣喜和期盼,辞旧迎新的日子,裁了红纸贴上福字,只待春风送暖,日子总会越过越好,不是吗?就像这河,冥医依稀记得它的湍急,夏季暴雨时还发过狂,漫过农田卷过家畜淹过人命,现在却安静地蛰伏着,即便冰封之下暗流涌动,他们也能渡过这条河流,前往可以称之为家的所在。 *pk*ijdB  
X + *@  
“渡河吧,苍离。” mgL~ $  
J8J~$DU\Gv  
二人挽手,相互搀扶着前行,天地茫茫,唯留雪上并排足迹。 V z8o  
x<"1T w5e  
92WvD  
8*H-</=  
他们果然在天黑前赶到村头,村子静悄悄的,冬日农闲,又冷,鲜少有人在外头晃悠,环顾四周,村中一草一木倒和冥医印象里变化不大。 EJ.oq*W!*J  
IwKhun  
他们径直去拜访村长,开门的是个中年男子,看到冥医的脸先是一愣,讶异半天,尔后嘴角逐渐扬起,大喜道:“冥医先生!”连忙迎了两人进屋。 1<fS&)^W  
Z2(z,pK  
屋里烧着炭炉,还有地炕,女主人闻声接待又端来了热茶,由内而外把早就冻僵的身体温暖回来,手指脚趾冻得过了,被火一烤麻麻痒痒。多年未见,反而不知道从何寒暄起,冥医直接表明来意,隐去了他和默苍离大段大段可以写进小说话本里的离奇经历,只说想同友人苍离长居在此,不知师尊留下的那栋宅子现在还空着么。 :mX c|W3  
"nU5c4   
“自然,自然。”这座村子现任的年轻村长连忙点头,“幽冥君可是我们村子的恩人,这些年,我们仍然时不时地会去打扫一下那里。唉,父亲还在的时候老念叨,臭老头什么时候再来喝酒——”言及此处,他和冥医同时笑了起来,“没想到他们都没扛住年岁,先后去了。” iP~5=  
wXMKQ)$(  
“算起来竟是同年走的,泉下相见,也能痛饮一场。” 1%]| O  
A9Q!V01_  
冥医举杯,村长亦举杯,二人以茶代酒,算是遥敬先父恩师。 .|JJyjRA+  
,@tkL!"9q  
幽冥君和老村长是故交,冥医随师尊在此小住时,年轻村长还是个半大少年,如今也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和父亲一样带着村里不足百户人家安居于此,耕田畜牧,自给自足,因为地处偏远,未被中原战火波及,北面有群山,又无苗贼侵扰,竟然在纷乱世道中遗世独立着,宛如一个北方寒地的桃源乡。 ';hU&D;s  
4{(uw  
村长又把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默苍离:“这位默先生也是幽冥君的弟子吗?” BDNn~aU#m  
u01 'f-h  
默苍离拱手:“区区在下不才,乃一介书生,不识医术。” `$ZX]6G  
{2vk<  
冥医嘴角抽搐一下:“哈哈。” C~ t?<  
N Ea :  
没想到村长倒是来了精神:“先生是秀才呀!那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默先生能帮这个忙。” |Up+Kc:z/n  
0Jm6 r4s?  
原是村里的教书先生遭了事故,卧床不起,村里的小孩没人带着读书识字了,希望默苍离年后能开堂授课。耕种为生的农户,农忙时节连刚会跑的小孩都要算作一员劳力,念书也只能趁着冬季清闲。 UQ:H3  
=MEv{9_  
默苍离没急着答应或拒绝,反而问道:“先生遭了什么事故?” =${]j  
gV$j ]  
村长忧心忡忡:“是山匪,先生遭了山匪。” `utv@9 _z  
Bq.@CxK  
冥医大惊:“怎会有山匪?” ^ llZf$`  
vp? 87h  
“无缘无故碰上的,底细哪里能清楚,不过二位莫慌,只管住下,先生是省亲回城的路上受得伤,离村子还远,还听说他们年前刮了几个镇子的油水,秋风是还打不到咱们头上来的。” 0^az<!!O#  
P9p:x6  
默苍离颔首:“既然如此,苍离也不好推脱,年后便替先生给孩子们讲讲经文。”冥医在一旁也忙问道,先生现在如何,需不需要自己出诊。 VLC<ju!  
"CLoM\M)  
村长谢过他们:“今天也不早了,二位就先在我家暂住一晚,明天还请冥医先生去瞧一瞧,等晚上咱们一起吃年夜饭,一起过年!” >G$8\&]j  
_Db=I3.HJ  
于是就这么定下了,搬入新家之前,颠沛流离的生活终结于没世无闻的某个小村的某个暖炕之上,乘马赶路的疲惫与透骨的寒意在躺下的一瞬间都化为乌有,只剩铺天盖地的困倦像温水一样漫上来,把人浸得恍惚。 OSQZ5:g|  
{a\O7$A\F  
困意让冥医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他转身去摸,直到摸到默苍离仍有些凉意的手,这才安下心来,将那手拉到胸前,捂得暖了,心满意足沉入睡眠。
[ 此帖被rokushiki在2021-09-19 17:1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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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  發表於: 2021-05-05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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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I_6NY,dF  
Zt4g G KG  
次日一早,冥医便拎了针具药材上门看病,原以为先生遇了凶猛流寇,会受很重的刀枪外伤,连无影金梭都备下了。登门了才知道,老先生只是路上看到土匪的身影,吓得让车夫加急赶马逃跑,结果马儿受了惊,在山路上乱冲乱跑,给先生的马车掀了个底朝天,性命无碍,只是腿骨骨折,只得在家躺着。 gD10C,{  
wwrP7T+d  
冥医施了针,又开了活血化瘀的方子,嘱咐静养,让家人炖点大骨汤,以形补形。 ~qt)r_jW  
I=o[\?u*_  
回家路上时不时有人认出他来,更多的还是陌生面孔,但无论相识与否,村庄男女老少脸上都洋溢着喜色,处处张灯结彩,一年的辛勤劳作,不就是为得能与家人围炉团聚。 "X0"=1R~  
F-[zuYGp  
被这气氛影响,想起家里还有人在等,冥医脚步顿时轻快起来。 KY34Sc  
mR@|]T  
——或许还不能称之为家?毕竟那栋房屋徒有四壁,还得扫除、摆设,连开火都成问题。 BLZ#vJR  
>}Qj|05G  
冥医进门的时候还在琢磨这茬,却见院子的积雪被尽扫,家里那位正坐在小马扎上,一根棉布从两侧腋下左右穿绕,肩膀处打个结,宽大的袖口就被固定得老老实实,左手钉子右手锤,连续且富有节奏地敲击着地上的木板。默苍离和五金件木工活搭配的画面,说实话极其惊悚,冥医在门口愣了好久,直到干活的人放下工具,唤了一声“杏花”,才把神儿给拉回来。 /_<`#?5T(  
JTK>[|c9oE  
冥医放下药箱,也没那个心思纠正名字,抱着三份好奇三份震撼地走过去绕场一周,啧啧称奇。 7ksh%eV  
59mNb:<  
他还能认出这工程的前世,一张有点掉漆,四角颇有磨损的桌子,留着无用扔了可惜,就一直搁在仓库落灰。没成想默苍离竟然自己撸起袖子动手,变废为宝,成了个造型简单的斗柜。 ]x1MB|a6  
%|E'cdvkX  
是说,冥医和默苍离相识甚久,知道这人懂得多,对默苍离的认知每天都在刷新,没想过他还有这种手艺。诚如本人所称,一介书生,不通武艺是真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却是胡扯。墨家人本就擅长机关奇巧,尚贤宫埋伏炸药的大工程都能干,遑论打个柜子。冥医思及此,内心莫名涌起复杂的情绪,摸着还没打磨上漆的木头百感交集。 1{l18B`  
xxkU u6x#  
“没完工呢。”默苍离去取了热水,递给冥医一碗,“别被扎了手。” JLUG=x(dA  
?PVJeFH  
“哪来的热水?” Go~bQ2*'(/  
Xou1X$$z  
“仓库里有炭炉,借了点炭先凑合几天,里头还有不少东西可以用,你出门的时候我先过了一遍,列了单子。”默苍离背着手说,“还有些看着像药材的东西,我不会辨别,还要请冥医大夫自己清点。” )*#Pp )Q  
aEU[k>&  
仓库里确实屯了不少好什物,多到冥医怀疑自己师尊是仓鼠转世,得亏北国气候干燥,虫蛇也少,贮存的东西少有发霉或虫蛀,不然白瞎了几张油光水滑的狐皮貂裘,还有几棵品相极佳的老山参,两人合计完,留下一株,其余连同皮草都打包晚上送给村长。年夜饭赴宴,总不好空着手去。 L08>9tf`  
Ay)q %:qx  
冥医还是好奇:“你木工手艺哪里学的,出去接活都饿不死。” Fx,08  
AQ n>K{M  
默苍离脸上迅速闪过微微一笑的表情,快速细微到冥医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以前在尚贤宫求学,算是一门必修。”他在冥医身边蹲下,身上还沾了许多木屑,脸上还有方才收拾仓库时粘上的灰,难得狼狈。或许做活打扫让人心情舒畅,默苍离连带着话也变多:“以前在尚贤宫修业,登门弟子衣食所需都自行解决,我们吃的米面蔬菜,要么自己种,要么就下山去农户那里换,很多人受不了,呆几天就逃走了。” 0q'd }DW  
HDQhXw!!hc  
再怎么说,墨家祖师爷本就出身农户,和文人士族追求的采菊东篱见南山式的避世生活不同,更多是一种民生为本,倡导自食其力的实践精神,自然要求弟子也吃苦耐劳严于律己。 %pj 6[x`@  
MV +R$  
冥医很会抓重点:“种菜!” /~3~Xc ~=p  
S Y\ UuZ  
看看这偌大院子,除去门前杏花,哪里都破败着,哪里都空旷,若是能种上各色瓜果蔬菜,应季而摘,可谓好吃又好看。像是薄荷、金银花、芦荟一类,还能随手薅来入药。娇姨爱好园艺,种花种草种药,打小耳濡目染的冥医此时脑袋里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 wKF #8Y  
@(>XSTh9  
中原人啊,有些习性是刻在骨子里的。其一种,其二便是吃。 Oop5bg  
3jF#f'*  
在外风餐露宿,吃惯干粮的两位面临一个巨大的问题:烹饪。 lyGQ6zlSn  
_y#omEx  
冥医扭头问:“你会做饭吗?” v{{Cj83S+  
n8<o*f&&9>  
默苍离反问:“你会吗?” 3t<XbHF9  
BiGB<Jr  
冥医老实答道:“会,但不是完全会。” 9$,x^Qx  
*hVbjI$  
默苍离点点头:“咱俩差不多。” \b {Aj,6,  
Jf\lnJTyU8  
这或许是冥医平生第一次在某个领域和默苍离达到“差不多”的水平,但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你们不是讲究自力更生嘛,怎么没学过做饭?” 5G.Fi21 b  
iVq4&X_x  
默苍离的理由冠冕堂皇:“君子远庖厨。”当然是胡扯,拿来哄骗一下杏花君罢了,尚贤宫有伙房,不用学生自个儿开火。 5.gM]si  
默苍离的厨艺是纸上谈兵型,比如谈到吃肉他知道白鹅炙美加椒后,锦雉羹香下豉初;提到吃菜他又吟箭茁脆甘欺雪菌,蕨芽珍嫩压春蔬。显然不怎么靠谱。而冥医的不完全会指的是,在他的理解里,做饭跟煎药差不多。食材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药材也有树上挂的草里结的地底埋的;掌勺手法分煎炒烹炸煮熬炖,中药炮制也分洗漂炒煅烘渍煮;同样的火候功夫,触类旁通,食疗不分家,医者或许就是天生的厨子,不信遥看百年后的现代,两个工种都身披白大褂上班。 { 3``To$  
冥医杏花君顿觉任重而道远。 _&S?uz m  
Bvzu{B%  
上午出诊,教书先生家为表感谢送了几枚红皮大鸡蛋给他,刚从鸡舍摸回来,洗净了拿布袋一包,这会儿正好作为冥医首次下厨的试验品。 B$~oZ'4v  
!NWz  
有炉,有壶,有水,滚上片刻,晾到不烫手了,剥壳食之,大功告成,白白嫩嫩两枚水煮蛋,只是味道寡淡,若是辅以酱油或盐更显风味。冥医望着窗外的杏树想着,没关系,这些往后都能备上,灶台和小院也好,日子也罢,慢慢经营,慢慢都能丰富起来。 \s<7!NAE4  
[8*Ovd  
n}==  
(]7*Kq  
过年虽为迎新,形式上却都是经年不变的老传统,贴符、团圆饭、放鞭、守岁,往年村民们贴了福字就算福到,今年好容易逮住个肚子里有墨水的,都端着正丹纸和笔墨来求一副墨宝。 n^|;J*rD  
5,=Yi$x  
默苍离知道村民们喜欢什么,不图优美漂亮,就讨个吉利,挑些好字对平仄,朗朗上口即可。 \)'nxFKqV  
5 e:Urv77  
这边他在外室写对联,那边冥医在里屋陪主人包饺子。素馅儿调了豆腐和蘑菇,肉馅儿则是羊肉拌胡椒,村长悄悄包了两个蜜枣的混在堆满盖帘饺子堆里,谁吃了就会交好运。说起来饺子还是医圣所创,看来医食不分家这个说法并非无稽之谈。 ?wE@9 g A  
| \Nj  
女主人凑到丈夫耳边嘀咕几句,村长面露讶色,转过头来请冥医为妻子把脉。冥医正在费力擀皮,两手全是面粉呢,只好掏出手帕一垫,指腹一搭,由尺至寸,行云流水般跳跃滑动,尺部不绝,这种脉象他很多年没摸过了,但毫无疑问—— gLv|Hu7  
wu?ahNb.`Y  
冥医当即拱手贺道:“恭喜二位,等来年除夕,我就得带着压岁钱来拜年了。” 9tZ)#@\  
xt]Z{:.  
新年逢新生命降临,自是喜上加喜,只不过夫妻俩多年求子未果,一时喜不自胜,竟把冥医一来,孩子就有了两件事强行联系,当场就认大夫为送子观音,差点跪拜。幸好这时默苍离写罢对联,揉着手腕进屋,二人又直呼男身女相,这也是个菩萨,说着又要拜,被默苍离和冥医一人一个赶紧搀住了。 .0]4@'  
`x:znp}'  
这顿饭自然吃得是战战兢兢,没饮几巡,他们就借口要收拾屋子赶紧开溜。 Ke-Q>sm2Q  
& pwSd  
夫妻俩恨不得把家里的年货都当“供品”塞给两位“菩萨”,以院门为分界线,收礼的人嘟囔着不用不用真的不用,送礼的人吆喝着一定一定务必收下,推来推去拗不过盛情,冥医和默苍离还是拎上了不少。 8f>=.O*)  
I( BG%CO9  
“太恐怖了,活着的时候就被人拜,这多折寿呢。” <*L=u;  
F\1nc"K/(  
冥医摇摇头,又觉得大过年的讲折寿两个字不吉利,赶紧呸呸两声。默苍离未答,却忽然驻足望天。 D|I(2%aC  
9fD4xkRS  
起初只是面颊上有一两点凉意,继而以黑夜为幕,大雪无声而至,落得两人措手不及。人们常用倾盆形容夏季暴雨,殊不知这词也能拿来形容北国的雪,像四月纷飞的柳絮,又比那更重,更冷,更湿,迅速在脚下堆积成毯,成阶,成台,简直要把人吞了似的,但今晚无风,雪势虽不温柔,却不暴烈,安静地为村中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做背景,绝不喧宾夺主,今晚主角依旧是年,瑞雪兆丰年。 cT{iMgdI?  
K%LDOVE8e  
待二人回到院内,已是从头到脚落满积雪,连睫毛和眉毛都挂着一层,赶忙烧起土炕取暖。 VlW#_.  
T=cSTS!P;q  
“起初睡不惯,离开了还怪想念的,尤其是在南方阴冷的日子里。” Z&8 7Aj  
WujIaJt-  
冥医点了蜡烛放在窗边,和默苍离相顾而坐,雪犹未停,爆竹声亦然,这是他们难得可以秉烛守夜悠然闲话的除夕。 ~45u a  
3WyK!@{  
“夫人在席上还抱怨,说十月临盆,正好赶上秋收,到时候肯定忙不过来。”冥医笑着说,“那会儿肯定免不了要被抓壮丁啦。” m1_?xU  
M<JJQh5  
“那是他们的生计,无论世道如何,只要田在,人就会守着,春种秋收的粮食养活了家,也养活了国,政权交替朝代更迭,只有人民还是人民。” /2^cty.BXw  
|| ?B1  
“就像这村子?” xVoWGz7  
EQPZV K/  
“就像这村子。” m^ zx &  
RAKQ+Y"nl  
“这里倒是让我想起黑水城。”默苍离接着说,“不过黑水城见不到这么壮观的雪。” IV^LYu  
.;WJ(kB\U  
“不知道大匠师和废苍生前辈可还好。”冥医又想起幽冥君,叹了口气,“师尊走了以后,和他有关的人也都慢慢不在了,听说老村长的事,只觉得师尊在世上好像又少了一部分。” \Ekez~k{`  
Wm:3_C +j  
默苍离见他面露戚色,忽然道:“杏花,你知道刚才在院子里,我在想什么吗?” ]i*q*]x2u  
wo2^,Y2z+  
“想什么,明天早上吃什么?明天是初一,得蒸年糕。” EZ #UdK_  
7HPLD&WPt  
默苍离摇摇头,面露笑意:“我在想,‘我寄人间雪满头’,这算不算你与我,已经白头偕老一回了。” R7*Jb-;$!  
=1^a/  
冥医被这突如其来的,绝对不会从默苍离口中讲出来的,可以说略微有些肉麻的话直击灵魂,一时哑然,从脖颈烫到耳尖,连对方“男身女相”的漂亮面孔都不敢看,扭头面向窗外。 V5rnI\:7  
aM 0kV.O  
覆着白雪的枝桠戳入眼帘,冥医连忙岔开话题:“苍离,你看那棵杏树,是我出师那年亲手种的,如今也长这么粗了。” ?>MD/l(l  
]6OrL TmP  
“嗯。” ]SrKe-*:U  
V2es.I  
“吃饭的时候,我看到村长把他包的两个蜜枣饺子都挑进了夫人的碗里。” Ga f/0/|  
hgj#VY$B  
“嗯。” fEs957$  
MIa].S#  
“是说,你给别人家写了那么些个对联,咱们门上倒是还没贴。” ,2JqX>On>Y  
N-^\X3X  
“嗯,那还请杏花来写吧。” xy mK|  
2`5(XpYe  
冥医连忙摆手:“我哪里会写这个。” 9?D7"P+  
,<hXNN  
“写什么都行,反正只是个彩头。”默苍离去寻来纸笔,给医生铺好,研墨,奉笔。 5K'EuI)  
|U nTd$m  
冥医肚子里也没什么好词,硬着头皮想了半天,自暴自弃地大笔一挥,上联长命百岁,下联恭喜发财,默苍离还真的把两联红纸贴在门口,自己书了两个倒福,贴于正门,与长命百岁恭喜发财遥相辉映。 ([|5(Omd\  
}#!o^B8  
冥医皱眉:“你也不嫌磕碜。” 3FPy"[[  
Oi BK  
默苍离悠然而答:“旁人写的自然嫌弃,你写的,我不嫌。” NJqALm!(  
?^BsR  
说话间,雪又落了满头,破败荒院,枯树夜雪,万籁俱寂,冥医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凄凉感,只盼着春回大地,催了庭前杏花开放,让苍离看看白蕊满树,亦是如雪美景。
[ 此帖被rokushiki在2021-09-19 17:14重新編輯 ]
世间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是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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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  發表於: 2021-05-05 2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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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更新得好快呀,期待后续(。・ω・。)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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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kushi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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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  發表於: 2021-05-09 0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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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05.04 【默杏】暗涌(4f更新)

3 ([f6\Pw\ <  
uzp !Y&C  
春困。 O.rk!&N  
;k b^mJE  
冥医作息向来规律,最近却逐渐有在床铺里生根发芽的趋势,最近每每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总是要在被活里辗转一阵才能将自己连根拔起。医生对此很有说法:这不是懒,这是气虚,然后跟着一堆气血生化的道理,实际上还是因为铺了毛毡和棉褥的火炕又暖又软。 q<c).4  
!LIWoa[ F.  
默苍离和冥医,总是默苍离睡得更晚一些,醒得更早一些,擦着镜子或看着书,等着冥医起床,再理直气壮喊饿。 yE"hgdL  
,6t0w|@-k  
刚过立春,未暖还寒,春耕始于雨水,在此之前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g-^CuXic  
Fi5,y;]R  
还是听村里的小孩子说起来的。默苍离带着他们念书,不像老先生总要打手板,也不强迫他们背《论语》,知句读晓其意即可,孩子们便亲近他,下课仍然缠着漂亮老师聊东聊西,就提到山上的春笋冒了尖,再不挖就老了。 u85y;AE,(  
=Rb,`%  
虽说松、竹、梅并列岁寒三友,也不过是关内的美誉,实际在这雪乡青竹罕见,腊梅算春花,只有松柏能名副其实地迎霜傲立而长青。 \XRViG,|5  
>5^Z'!Z"  
所以山上有竹林,还冒了春笋,很是稀奇。 Z?nMt  
t:=Ui/!q  
半是好奇,半是嘴馋,俩人一拍巴掌,背起竹筐和锄头上山。 AO']Kmm  
bO2$0!=I  
只是没料到山路泥泞难行,积雪在白天见了阳光开始融化,夜晚重新与泥土凝固成冰,倒春寒又能催下几场雪来,本就崎岖的道路更是危机四伏,松软的新雪下藏着冰,稍一不慎就会滑倒,只得徐行。不过走得慢未必就是耽搁时间,倒也有空赏赏山林的初春,很多枝条都透出绿意了,黑白相间的土地上偶尔还能见到绿芽,有时还能看到雪上一串动物脚印,单凭气温很难有春天的感觉,还需见微知著,见微知春。 q,:\i+>K*  
6bb=;  
冥医拿着根木棍充当手杖,边走边扒拉着周围的枯草与雪。《山海经》有云,会稽山多金玉砆石,但凡自然的山,大抵都蕴着一个宝库,宝藏或许不是玉石,譬如这一道儿冥医就翻出不少可以入药的东西,笋还没挖,筐就填了一半。 a S<JsB  
Q;5\( 0w5  
如此,库房里极品山参的来历就明了了。 mnil1*-c0  
8l='Hl  
只有一样,默苍离见冥医慎而又慎地连根刨出,仔细包在帕里揣进怀里,那是个酷似灵芝的东西,只是个头要小得多,还生着植物才有的根须。问起来,冥医竟笑而不答,说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宝贝,有大用途。 ;U20g:K  
7FMHz.ZRE  
“平日都是你跟我打哑谜,这回也让我卖个关子,等大功告成了再给你瞧。”冥医甚至还有些小得意,“不过这回碰上它真是撞大运了,我想,怕是连药神也只在医书上见过这玩意儿。” ir]uFOj  
:nwcO3~`  
默苍离听他讲得玄乎,但晓得冥医能在别的琐事上开玩笑,专业态度毫不含糊,就算吹也是有一吹一,也就任其卖弄。 a 3O_8GU  
<CA lJ  
也巧在这当口,朔风铺面,刮来几片略带枯黄的竹叶。果真有竹林,一小片初具规模,即便青竹变琼枝,也苍苍翠翠挺挺拔拔伫立于此。 gpw(j0/Fs  
zb;' }l;+  
太过不合时宜的竹林,若是寻常旅人见了,还会以为自己不小心迷路到哪个仙境遇着什么海市蜃楼。竹林向着阳舒展枝叶,背着另一片高大的白桦树群,或许正是同松柏一般能耐严寒的白桦替竹挡下了一些风雪,才换得这片小小的人间仙境存在。 m2_&rjGz  
~(%G; fZ?x  
冥医忽然感叹:“看竹君子们在这儿如此努力,都不忍心掘他们的孩子了。” #Jm_~k  
|xf%1(Rl@  
默苍离拎其锄头先刨了一个,点评道:“多余的怜悯,笋太密了反而影响他们生长。”听得冥医忍不住翻个白眼,我搁这儿伤春悲秋,你却要跟我讲科学。 ! prU!5-  
3}h&/KN{  
但很快他又有新的想法:“这里能长竹,还能寻到宝贝,肯定是块风水宝地,不然,也是有土地爷保佑的,种什么都能蓬勃长大。” D J<c  
3i s .c)  
“……你想挖土回去?” Tl=vgs1  
I) Y$?"  
“知我者,苍离也!” 5X`.2q=d  
MI@ RdXkY  
默苍离是这样,当别人提出一个想法,他肚子里就已经有了一个计划:未尝不可,但还得等天气回暖,雪和冰彻底融化,届时再带着担子和铲子来大挖特挖。现在可以拨一点土带回去试用,土培一些葱和韭菜,看看这神秘黑土是否真堪得上人杰地灵物华天宝。 QPFpGS{d  
mB1)!  
刨出来的笋捧在手里满满一把,模样喜人,跟个娃娃似的。冥医不禁想起黏在默苍离屁股后面的那串小孩,挨个摸头过去,高矮胖瘦不一,如同茬在地里的笋宝宝,而他们的默先生更像周围挺拔的竹子,确实终年青翠,确实不合时宜,确实不似人间俗物。说起来,自己和默苍离都算是亲缘浅薄,上头早已没了父母,往后也不会有子嗣,好歹两个人互相依靠着,不至于在世上茕茕孑立,很难说谁需要谁更多一点,这么些年过来,早就把对方当成自己的一部分,而习惯一旦养成,便根深蒂固,冥医仍然抱着很朴实很纯粹的希望:他终究能治好默苍离的病。你看,这种逃离争斗,闲云野鹤的日子,多好啊。既然默苍离愿意停留,那他愿做白桦。 Zy!\=-dSm  
|Pj _L`G  
山上的风过于凛冽,刮过脖颈激起一个寒战,像是一种预感。 T.(SBP  
%hTe%(e  
默苍离拍掉身上的尘土,望向远方压过来的云:“走吧,要下雨了。” /4T%&#6s  
w1KQ9H*  
\\/X+4|o'  
`nizGg~1  
春雨贵如油,在这儿却不适用。 st+Kz uK  
x`lBG%Y[-v  
积雪给土地提供了足够的水分,若雨水太多,反而会春涝,况且连绵不断的落雨实在恼人,衣服晒不干,被褥也潮,总得把炕烧到五月,否则寒意随潮气一齐渗入骨髓,人就甭想睡觉了。 db4&?55Q  
f a\cLC  
于是最近风寒风湿的村民纷纷上门求诊,刚刚种上的小葱还没在盆里坐稳当,就被薅来煮二白汤,一大锅热气腾腾,给走过路过的邻居们来上一碗,有病治病没病暖身,默苍离是重点被关照对象,每天都比别人多喝一份。隔壁韭菜倒是多长了两天,也被割了一茬,一半炒上鸡蛋以饱口腹,一半和其他春菜一起卷进春饼,破土祭祀奉给神明。破土后就是春耕,人和万物都忙碌起来。村长夫人头三个月害喜害得厉害,还得请冥医去施针。 Zv-6H*zM6  
L9kSeBt  
一向春光有限身,忙着外面的杂事,自然也不能忘了家里的院子。 Lte\;Se.tu  
N\Hd3Om  
种子和苗都是默苍离亲自挑的,上山采土时,默苍离还顺手割了几节竹子,拿回来也不用,洗净晒干丢到仓库里。冥医问起来,默苍离竟学着他的语气卖关子说,是宝贝,有大用途,气得冥医做饭把香菜剁成沫炖进汤里。 19=Dd#Nf  
FCP5EN  
“幼稚。”默苍离啜了口汤,皱眉点评。但他一向不浪费粮食,捏着鼻子权当药喝了。 K^> qn,]H'  
L`Ic0}|lzy  
是怎么发现默苍离不爱吃香菜呢,帮农时,午饭就在田间地头解决,农户习惯带干豆腐卷,像春饼似的里面卷上韭菜豆芽芫荽黄瓜丝儿鸡丝儿,沾了大酱吃,方便又饱腹,这是大人吃的版本,小孩的另作一份,去了味儿比较冲的部分。默苍离总是默默坐进孩子堆里,久而久之,被冥医抓了把柄。 MRC5c:(  
<y'ttxeS  
这世间能抓到墨家钜子把柄的人不多,家里还是谁掌勺谁有话语权。 $jzk4V  
~j 4=PT  
所以默苍离种菜,各种种子都处理过下种了,唯独落下香菜那一份,和竹子一起被请进了仓库。 :5Vu.\,1  
l%U9g  
莳花倒是没种,打理起来费事,而且春季的花已经有杏树静静蕴着花苞,无论种什么都显得喧宾夺主,下一季的花则下一季再说,院里本就有个大缸,届时可以养莲、养鱼。 {Ise (>V  
w%ip"GT,  
冥医从窗子里看默苍离摆弄花草的身影,把手上揪的两根参须跟笋干一起扔进锅里,无端生出些你耕田来我织布的感觉。他的厨艺和院里的植物一起生长,最近还品出点做饭的乐趣,晚上睡觉总要去先把枕边人抱上一抱,心里暗暗掂量,好像是比刚来时多长了几两肉,再接再厉。 h]=chz  
P#0 _  
要想长肉还得吃肉,冥医心想下次出诊就把诊金换成鸡崽鸭苗,养在家里又能吃蛋又能吃肉。 1";~"p2(  
.DX#:?@4@Y  
然而比起鸡鸭,有不速之客先一步在这个家里落脚。 m2}&5vD8-  
NKGCz|- 9  
半夜冥医睡得正香,忽然被摇醒。 m&%N4Q~X>  
2MC\~"L<  
默苍离仍然没睡,还穿着外袍,秉烛竖耳:“杏花,你听,外头好像有什么动静。” iKK=A.g  
/# eBDo  
冥医迷迷糊糊,大脑昏沉,又想责备他为什么熬夜,又被烛光晃得睁不开眼,用手挡了一下眉眼说:“……是化雪的声音吧,苍离,你怎么还不睡。” IX>|bA;  
Iq5F^rH`[  
“嘘,嘘,你听。”默苍离食指按在冥医嘴唇上。冰凉感让他逐渐清醒,大脑终于开始产生危机意识,之前东奔西走时的警觉回归,冥医立刻爬起来,用气声喊道:“在外面!” :C&?(HJ&r  
dqe_&C@*O  
两人对视了一眼,冥医从桌上摸起最粗最长的针攥在手里,夺了烛台,一点点向外挪去。没过多久,冥医却满脸欣喜地跑回来,拉着默苍离看那屋檐下发出异响的罪魁祸首。 DTJ  
Rsulp#['  
一个初具雏形的巢,和两只衔着枯枝来回纷飞的燕。 jab]!eY  
P``hw=L  
“燕子筑窝,是喜事啊。”冥医依旧不敢大声讲话,怕惊到两只福气。 >YW>=5_  
PU>;4l  
无论屋内人还是堂前燕,都是经历了漫长的迁徙,带着一身疲累在此筑巢。燕子窝底下正对着“长命百岁”,迷信与否,总是好兆头。或许今夜能做个好梦,默苍离吹熄了蜡烛,和冥医相互搀着进屋,夜深露重,当睡了。 4a 5n*6G!  
 
[ 此帖被rokushiki在2021-09-19 17:1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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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  發表於: 2021-05-09 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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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种田文的默杏QAQ!茶米油盐的细水长流简直是梦中HE,给大大打c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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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kushi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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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  發表於: 2021-05-09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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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5A)w.i&V  
`%=Jsi0.Nq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 <,GHy/u\  
!69^ kIi$  
冥医拎着提梁药箱沿着溪边走,正是他们来的那日所渡河流的分支,三尺冰冻早化成一片浮冰,温吞地随溪水流淌沉浮。溪边聚着三两浣衣女,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双手浸得通红,嘴里哼着情情爱爱的小调: e%P;Jj476  
7^;OjO@8  
“青藤若是不缠树哎,枉过一春又一春……我俩结交定百年呐……” Wf?sJ`.%b  
fH.W kAE1  
沿溪而上,有一片树林,老村长的墓便安置在那里。 R*y[/Aw  
/;0>*ft4  
村长与夫人先他一步而来,墓碑被擦得干干净净,墓前供上了新鲜花果,坟后的灌木与菟丝子纠缠不休。 h <M7[p=  
PHXP1)^}S  
纸钱不敢直接在地上烧,春天风大,唯恐撩起山火,就摆了个铜盆,拿火折子点燃黄纸,都烧在盆里。烟雾与火舌模糊了碑上的字,村长边烧边向先父念叨:妻子有孕了,村子一切都好,冥医先生也回来了,他还挂念着您呢。 yjO7/< 2  
|:?.-tq  
冥医打开药箱,里面却装了酒,还温手,倒了一碗浇在地上,他知道老人馋酒,活着时为了身体不能饮,既舍了皮囊,在地下总能畅饮一番了。 b[k 1)R"  
g5Vr2  
这样想来,反而是在世之人背着枷锁,活得艰辛,或者说,正因为有背负,所以再艰辛也得活着。而医者仁心,见不得苦,总想着能救一个是一个,救不了的,也得在苦药里熬上蜜,能甜一刻是一刻。即便神医华佗,也是用酒,兑了麻沸散灌给患者,服药之后人便失去知觉,不知痒不知痛,不知生不知死,恍如梦中,殊不知药方里洋金花和乌头剧毒,这种麻,亦是醉,亦是濒死。他听飞溟讲过,道域刀宗也有一种禁术,叫醉生梦死,练成之后必须时刻饮酒,否则便会发狂而死。 jysV%q 3  
=, 0a3D6b  
总是清醒的人最痛苦。 nsp K.*?  
U,M,E@  
冥医将剩下的酒倒给自己,虚空碰杯,一饮而尽。 kziBHis!  
9H}&Ri%  
冥医出门时一个药箱,回来左右手凭空多出许多东西,一些桑葚,一些香椿芽,一些青团,两坛酒,像个刚打劫完酒肆的强盗一样大摇大摆推门而入。 >2:Sv1T  
8?YW i  
默苍离又在院子里,摆了几案,摊了宣纸,对着盛开的杏花树,竟是在作画,本应该在纸上延伸成枝条的饱满一笔被冥医打断,墨汁吧嗒一声跌落纸面晕成一片。默苍离也不恼,揩净笔尖放在一旁,挪开镇纸,端起画幅细细打量起来。 ##@#:B  
<f6PULm  
冥医不懂画,一般只会夸“好看”和“很像”,前者太过宽泛,如隔靴搔痒,后者又太过具体,失了意境。这回他终于有了新词可说:“好好的一幅画,实在可惜了。” t/1NTa  
\k=Qq(=  
树已成型,院落檐廊俱有轮廓,还有两只掠过清风的飞燕,本该继续流动生长下去的画面全叫中间一团墨打断了。 de6dLT>m  
"k|`xn  
“无妨,本来就是打发时间。”默苍离把画收起来,挪开桌上一套家伙什儿,给酒坛子以及各种下酒物色腾位置,“怎么突然想起喝酒了?” DRoxw24  
K)+l6Q  
“就是突然想喝了。”冥医的声音由近及远,是去厨房摸了杯碟,又由远及近,顺手搬了藤椅来,“反正也没什么事,喝酒……喝酒需要什么理由!” F"H!CJJu&  
B|=maz:_  
默苍离知道他去扫墓了,也没追问下去,拉开椅子面对面坐下。他会饮,却不常饮,多数是在需要应酬的场合,即便饮也是点到为止,这些场合表面上觥筹交错一派祥和,实际唇舌之间每句话都是试探,都是进攻,酒非常干扰判断力和逻辑,这辛辣醇香的液体便是政治家阴谋家们攻城攻心的利器。 KUutC :  
ewG21 q$  
默苍离接过冥医递来的酒,一片杏花瓣恰好打了个旋儿,落进杯里——他忽然释怀,这里不是别处,是家啊,给他递酒的也并非心怀鬼胎之人,是杏花啊。 \,!q[nC  
I0vn d7  
大概像一幢坚固的要塞,被经年滴水凿开一个微小的漏洞,驻守的卫兵依旧换岗巡逻,却无人察觉极其微弱的一丝光亮。只是待默苍离终究察觉时,一切已经无可挽回了。 %m) h1/l  
sri#L+I  
逃亡的日子仿佛过去了很久,春光尚好,偷得浮生半日闲。 cOZ^huK  
-l@W)?$  
就是几样下酒菜素了一些。“想吃蟹子。”冥医忽然说,脸红红的,显然已经喝到边缘了。 $tHwJ!<$&  
PJ@,01  
默苍离仍然面色不改,口齿清晰:“现在没有,等秋天吧。” k#5e:VOb  
-!>ZATL<B  
“秋天……”冥医打了个嗝,“苍离,到了秋天,我们回一趟通幽谷吧,中秋节要团圆,还要看月亮。” X9A[  
9sj W  
“……” /VO@>Hoh  
>Ron+ oe  
默苍离没有立刻答应,恰好这时有敲门声打断了他们,冥医挣扎着想站起来应门,被一把按回原地。原来是他的学生娃娃们,拿着几只断了骨架的风筝——是默苍离随手扎给他们的,春天能供孩子们在田里奔跑玩耍的玩具,自然就是风筝——央求先生修。 eJGos!>*  
]C6[`WF  
之前顺手带回来的竹子便派上用场,削成竹片,重新糊上纸,系上线,又能腾空。小孩们都高兴,给漂亮先生留了一只,拽起另一只大喊大叫着跑远了。 7B\(r~f`t  
Qz(T[H5%W  
等默苍离重新回到酒桌上,冥医早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头上、衣服上落着不少杏花,嘴里还嘟嘟囔囔,凑近一听,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连调都不成的歌。 !#:$u=  
.0E4c8R\X  
我俩结交定百年啊……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A@3ogoS&  
<`_OpNxqW  
默苍离想酒果然还是不能多饮,上头时飘飘欲仙的感觉实在扼杀理智,会让人禁不住答应所有请求。比如扎风筝,比如看月亮。 {dx /p-Tv  
:@`(}5F4  
他悄悄收了狼藉杯盘,替冥医披上袍子,再一次展开画幅,中间的墨渍简单勾勒几笔,就变成醉在案上的某人,若是冥医还醒着,估计又要夸“好看”和“ 很像”,倒真不如“可惜”二字,可惜时光易逝,留春不住,只能暂借笔墨定格一刻。 Hq\E 06S@  
;3}EB cw)  
乘着酒兴,默苍离画罢,拿起自己刚扎的风筝,迎着风小跑几步,纸糊的小玩意儿便拽着鱼线腾空,力弱要扯,力紧则松,风筝摇摇摆摆愈升愈远,转眼高悬半空。他很多很多年没有放过风筝了,追溯记忆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彼时被大人搂在怀里,攥着手拉扯风筝线,只记得哪个长辈对他讲,风筝无论飘到何处,只要线没断,它就不会迷失方向。默苍离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拉扯感,忽然抄起桌上裁纸刀,狠心发力,紧绷的线便断作两节。风筝摇摇摆摆,在空中挣扎片刻,失了风力,一头栽下,却被院里的结满杏花的枝桠温柔接住。 u?3NBc$~A  
AV 5\W}  
默苍离幽幽叹了口气,拿起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XQJ^)d00h  
zO5u{  
等冥医大梦一场醒来,树梢上已经挂了弯月。他揉着酸胀的太阳穴去打水,想洗把脸清醒一下,却看到水面倒影里,自己面颊上赫然被留墨“杏花”二字。至于当晚晚饭里又被添了许多剁成碎末的香菜,那就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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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是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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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  發表於: 2021-05-09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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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嗷有人看有人看!來晚了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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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kushi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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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  發表於: 2021-05-13 2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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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留言的朋友们! QI#*5zm  
{0%TMiVf  
[|[sYo  
FQ^<,  
5 9]L!.  
U+*oI*  
北方的春天一向短暂,短暂得仿佛一年中只剩冬夏两季。才停了火炕没多久,天气陡然就热起来,白天被拉得无限长,夜晚又被夏虫夺了静谧,田间地头蛙鸣蝉躁声声不绝,直叫人难以安眠,半夜偶然被热醒,衣衫领口后背都湿哒哒的,方才意识到,夏天来了。 5hJYy`h~  
,%?;\?b%h  
对农家来说,春耕后紧接着就是夏种。俗话说夏种一日早,十日赶不到,去年秋天的冬小麦越过寒冬,各个都饱满待收,春冬油菜也在此时交班,又得播下玉米,土地就那么大,作物看天时排班,一时都差不得。 mS:j$$]u  
d{2 y/  
入了夏,默苍离好像整个人都复苏过来,原本只守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和孩子打打交道,现下竟也时常出门,愿意和村民攀谈了。有时还会到村外转转,沿着村外的河流,绕过林区,甚至上山。冥医见家里没人,就得去田里找,默苍离戴个斗笠,整个人绿油油地戳在田里,打远了瞧根本分不清哪个是他哪个是植物。 ;<kZfx  
"$W|/vD+  
老道一点的农民会靠经验看天,看土,默苍离却是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于是各家各户都排队请他去自家农田视察,植被疏密合不合理啊,哪块遭了病虫害啊,这肥该怎么施啊,一时炙手可热,原本身份还是“冥医身边那位先生”,现在倒是冥医成了“苍离先生家里那位”。 -7k|6"EwM  
GSGyF  
更有甚者,说腹胀不食已有三日,请冥医赶紧去看看,冥医进院一瞧,好嘛,原来是只鲜牧草吃多了的耕牛。 fVH*dX'Jz  
hY.e[+  
冥医说我是医生。 1 ;\]D9i  
 :Hzz{'  
村民说我知道。 <+T\F;   
*(d6Z#  
冥医说我是医人的。 L}}=yh6r  
"%oH@ =  
村民说我知道。 DJV iy  
3?.1~"-J  
冥医问是谁让你找我的? :BL'>V   
`26V`%bPkr  
村民回答当然是苍离先生。 C#U< k0R  
#~H%[ sa  
冥医:…… }uF[Ra  
'v\1:zi  
来都来了,也不忍看牛遭罪,牲畜结构有别与人,胀气的病理倒无两样,不过是食物在胃腑发酵产生气体又排不出去,尤其牛有四个胃,又以草为食,这情况得理气消胀、健胃消导。冥医摸不准牛的穴位经络——比如这硬邦邦的蹄子要如何找脚心的涌泉穴——织命针看来排不上用场。只能于是指挥主人撬开牛嘴,牵引舌头,自己在后面按摩瘤胃部,直到牛嗳出长长一口酸臭的积气,再用菜籽油兑了温水灌下。 y+4?U  
"x#]i aDjf  
搞完这些,人早就累出一身大汗,冥医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从医生涯会有一天要与牛角力,也算是为幽冥一脉的医学事业向外扩展业务—— oLrkOn/aY  
v8=?HUDd  
才怪啊! ; x:k-s2-  
'Q:i&dTg  
冥医中午一手拎着药箱一手拎着食盒去送饭时还带着怨气,正巧当事人干完活总算喘口气喝口水,露出的小腿和手臂都被晒深了,上面还有叶片剐蹭留下的细长伤口渗着血,就顾不上生气了,把人抓过来打开药箱清理起伤口上的泥土。 Mx O W)$f  
@Jb@L  
挺矛盾的其实,以前觉得默苍离不食人间烟火,就很担心哪天这神仙忽然就被召回天上去了,总想让他沾点人气儿,现在倒是可接地气,差点没长地里,又担心这么漂亮一块玉磕着哪里碰着哪里,好像他能觉出默苍离觉不出来的苦和默苍离忍耐不发的痛。 :3KO6/+  
6=ZRn gQ  
默苍离乖巧地坐在大石头上让医生给敷纱布,看到冥医紧锁的眉头,忍不住伸手去抚。 (3 IZ  
42rj6m\  
“别乱动。” Gw ~{V  
6 gj]y^}  
“没有很严重,拿清水冲一下就好了。” Pm$F2YrO3  
{ 1+Cw?1d  
“什么话,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J[ e}  
*j|/2+pq  
“当然你是。”默苍离又抚了几下,让那眉头舒展,“牛怎么样了?” %04:z77  
;[(= kOI  
冥医嘴角抽搐了一下:“挺好的。” 8[8|*8xqs  
\hs/D+MCk  
农田里有人在高声喊苍离先生,默苍离冲那边挥挥手,示意马上过去。“毕竟村里没有兽医,本不是严重的病,可再折腾下去,主人就得把它杀了。” vuYO\u+ud  
_*O7l  
冥医一怔,他没想过这回事,给人看病哪里有治不好就杀这一说。 ^oS$>6|  
F(#haJ$>  
默苍离起身,和冥医一起并肩走着,嘴里还在讲今天发生的事:晒棉被的时候不小心刮出一个洞,随手缝了,和厚衣服都收进了斗柜里;洒扫院子在廊下发现了蛋壳,原来是春天筑巢的那对燕子孵出了幼崽,以后要勤着打扫那里,羽毛和排泄物会变多,看到它们交班捉虫来哺育幼鸟,想起虽然还没到端午,挂一点艾草在门上也好,驱蚊虫;如今晚上也变得很热,不如熬些绿豆汤来饮吧。 3>RcWy;1i  
(C,e6r Y  
如此种种,不过最寻常百姓家里的琐事,不像冬天刚搬来时那么空空荡荡,也不像春天要各种置办时那么手忙脚乱,冬天在寻觅,春天在筑巢,直到现在才终于有安定下来的感觉。即便忙,也是忙得规律,忙得舒心。 u@<Pu@?xm  
CPVzX%=  
唯一的矛盾:绿豆汤要不要放糖,最后当然谁掌勺谁说了算。 "hL9f=w  
+"jl(5Q  
Z:K+I+:t  
*i@sUM?K  
除了燕子幼崽,院里还有别的新生命在孕育。 z)}3**3'y  
\I?w)CE@R  
自从有一日眼尖瞄到杏树结了小小的青果,冥医便一直惦记着吃杏这回事,没熟的杏有毒,还得再等上一阵,这两日终于好几串由青转橙,沉甸甸压着枝头。冥医连竿儿都备下了,就等择一良辰吉日打他满满一筐。接连几日空气潮湿闷热,河边那柳树都蔫儿了吧唧,估摸着暴雨降至,可得在赶在着之前先打上一茬。 $j57LY|r  
8EOh0gk7  
他跟默苍离提了一嘴,没想到因此聚了许多人——新交旧识、男女老少都围在杏树下或坐或立,满满登登塞了一个院子,见主人回来,笑着大喊冥医先生来了,声音此起彼伏,比盛春的山头还热闹,搞得冥医一时竟然有些晕人。 &=YSM.G  
“怎么回事?” b)N[[sOt  
*D2Nm9sl  
他赶紧把默苍离拉到一旁小声质问,默苍离一脸无辜:“听说杏子熟了,大家就都跟来了。” zJ5hvDmC  
UcgG  
说来也奇,放眼方圆百里,就他们俩这小院立着一棵能结了杏的树,从前幽冥君在这里住过,连带生长于此的树也蹭上了“掌生握死”的仙气。每年到这季节,村民但凡路过,就会摘两颗出墙红杏带回家,据说吃了就能身体强健不生时疫,比那驱邪的艾蒿香包都管用,今年又有村长夫妇给传说添了另一层迷信的成分:这杏树可是冥医先生亲手栽的,不仅能防病,还能求子!由是乎一传十十传百,谁都想来亲眼看看这树,蹭上口果子。 djW cbC=g_  
]fj-`==  
冥医简直欲哭无泪:“怎么搞得跟蟠桃会似的——是说,这谣言再传下去就变成我能生孩子了吧。” f0vJm  
aYqm0HCT  
默苍离快速往他小腹瞥了一眼:“可惜你肚子不争气。”但聪明人嘴欠自有免挨揍的法儿,快速递上手里备好的酸梅汤以降火,“我熬的,尝尝。”酸梅汤提前用井水拔过,清凉酸甜,甚是消暑。一旁农妇们围着身子日渐沉重的村长夫人,小声讲着酸儿辣女,看来这胎是个小小子。 2d-{Q 8Pi  
cv2]*  
杏树争气,打下来许多,每个人分完还余小半筐,可以做果脯、熬酱、泡酒,剩下的杏核取杏仁亦可入药,等开了菊花,一齐煮成桑菊饮,辛凉解表宣肺止咳,正适合干燥的秋季。 C\7u<2c  
hi!`9k  
只有果品酸梅汤岂不单调,村民们虽是来赴“蟠桃宴”,仍然不忘带着说法上门。大坛好酒,大块鲜肉,刚从地里刨出来还沾着土的蔬菜,刚从河边钓的两三斤的狗鱼,轻车熟路架起炉子烧上炭,开烤!先烤最肥的肉,等油脂铺满铁篦子,再烤其他的东西,就不会糊锅,院子里登时肉香四溢,等不及的人已经先倒酒干上了,连附近十里八村的猫猫狗狗都受不了这种诱惑,溜进来讨食儿吃。 kB o;h.[l  
zxkM'8JC  
两位当事屋主别的想法没有,总之就是挺意外的。院子种了许多花草,却头一次生出除他俩以外的人,老朋友村长夫妇负责烤肉,拄着拐杖的老先生逮着哪个小孩就要问一嘴功课,搞得小朋友们都往默苍离这边躲,养耕牛的农户正在和别人划拳,他带了几斤肉,解释半天肉是从屠户那儿买的,才让冥医放下心来。还有更多的,是春天饮过二白汤的人,被指点过如何育苗的人,是小孩的家长,都因着两位自发地带着谢礼聚集在这里。或许神仙杏子只是个噱头,亲近之心只是个缘由,村里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夏夜漫长,正适合肆意玩乐。 Ejv%,q/T(  
ylu2R0] (  
默苍离和冥医担心有猫儿趁机掏了燕子窝,此时只是捧着碗筷立在廊下守着,远远地守望着闹闹哄哄的人们。 5k]XQxc6_  
wxE?3%.j\  
“杏花。”默苍离忽然问道:“你知道这个村子的来历吗?” M i]I:ka  
jo}1u_OJ  
冥医摇摇头,他嘴里刚塞进一大块生菜包肉,没工夫讲话,况且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思考过,因为存在,便理所当然认为一直存在。 ygN>"eP  
OOokhZd`  
“他们原本是从南方迁徙而来的流民,大概村长祖父那辈,从田园荒芜苍生流离,到现在这幅景象,仅仅三代人,再出生的孩子,连战乱是什么都不知道了,避难所也变成了故乡。” D?^Y`G$.  
P^pFqUL7#  
恰好一对儿兄妹跑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哥哥调皮,非要看燕子,冥医只好把他抱起来举在肩头,叮嘱只能看不能碰,小燕子沾了人的味道就会被大燕子丢出窝,活不了了,哥哥果然吓得把手缩回来,只敢仰着头看灰秃秃小鸟嗷嗷待哺的样子,小声嘟囔:“……好丑啊。” 6gnbkpYi  
C ZJV_0  
冥医早就擅自认了这窝燕子,自己家小崽被念丑,自然不乐意,那么大一个人非要和小孩子理论:“你刚出生的时候也没几根毛,也是秃的,跟个小猴似的。” obO}NF*g^  
#n3ykzoqIX  
在附近守望的真监护者拍着翅膀落回窝里,小男孩又盯着大燕子看:“它们什么时候能长成那个样子?” ?R|th Z  
`N}d}O8   
“秋天,等到了秋天,它们就要飞往南方越冬了。” y%S})9  
7NJFWz!  
“南方……我也想去南方!阿娘说,南方很暖和,等到秋天我也能跟燕子一起去南方吗?” _1aGtX|W  
g\Ak;03n  
冥医思及如今仍然动荡不安的中原腹地,那些苦难,燕子尚且能飞过,人却如何?孩童双眼从未见过烧杀抢掠兵荒马乱,清澈能映人,他又想起默苍离时时擦拭的铜镜,究竟是为了正衣冠明得失知兴替,还是心眼蒙尘,无论如何也看不清镜中的倒影了。 Ow@v"L;jF!  
9cG<hX9`F  
冥医不忍告诉孩子真相,一时语塞,结果是默苍离伸出手把小孩接过来,对他讲:幼雏长大才有力气飞翔,你也一样,等燕子自南方往返十个春秋,你就长大成人了,届时便有力量前往九界任何一个地方闯荡。 *nRNg.i3D  
?iv=53<c#  
那将是一个天下止戈,国富民强的世界。 /ylc*3e'4  
jZd}O C<  
虽然不明白话中种种意味,小孩还是按照课上的礼仪对默苍离拱手:“多谢先生。” zT[6eZ8m  
T  p<s1'"  
哥哥看了燕子解了惑,心满意足拉着妹妹跑去玩耍,留下冥医与钜子陷入沉默。 _okWQvdH  
T_LLJ}6M  
祖上颠沛流离的人们在此安家,而经年迁徙的飞燕,究竟哪里才算它的故乡呢。
[ 此帖被rokushiki在2021-09-19 17:2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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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  發表於: 2021-09-19 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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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6 `)K y0&?  
*jITOR!uF`  
夏季时常有暴雨,两人时常被迫待在家里出不了门。 =:=/Gz1  
~aTKG|74  
不比隆冬时节天寒地冻,人总喜欢抱在一起取暖,采杏那天后,他们就陷入一种微妙的冷战,真论起来也没人真生气,只是一个气顺不过来,一个干脆放任,这个气氛下仍然保有默契,默苍离和冥医如今是各干各的,一个在书房里写写画画,另一个则架起炉子,锅碗瓢盆儿换了药碾药罐儿,各种食材换了各种药材,细细熬煮着,一守就是一整天。 r2\c'9uH  
_mJG5(|  
白术、茯苓、炙甘草、当归、黄芪…… tg\|?  
wRvb8F 0  
冥医一边清点药材,一边将他们投入锅中文火烘干,这些都是常见的补药,真正珍贵的几味要另作处理,凡药性越猛的东西,几乎都带着与之匹配的毒性,药理,难就难在调和一剂药方中的君臣佐使相生相克,便只相差一点,都能叫一副救命药顷刻间取人性命。要么万济医会流传着好药师都爱钻牛角尖的说法,心思细腻的也爱钻,没心没肺的也爱钻,总归都有常人难以匹敌的执着。 |(%zb\#9  
8e&p\%1  
出师那年,就在这院儿里,冥医吭哧吭哧把树苗埋下培好土,幽冥君就递给他一张纸,说是咱幽冥一脉代代相传的药方……臭小子,把嘴巴闭上,至于这么惊讶吗,没见过世面似的! r.yK,  
O )d[8jw"  
然后屁股就挨了师尊一拐棍儿。 n V&cC  
2g-` ]Vqb  
纸上罗列着十几味药材,内行粗略扫一眼,就知道这药有怎么样的功效,故而年轻还“没见过世面”的自己会如此惊讶——与其说是药,不如称之为一道赦令,即便是受了致命伤,只要一息尚存,便可让阎王低头放人。 b5a.go  
.0p^W9  
只是未必想救便救得了,里面至少有三味都堪称有价无市、毕生难遇。幽冥君拿拐杖点着地面,望着院中仍是株幼苗的杏树说:这药,找不找得齐原料看命,能不能救到想救的人,也看命,只有一样是你自己可以选择的,就是拿来救谁。想做保命底牌也好,拿去治愈绝症也罢,甚至向九界公开兜售此药,无论如何,但凭本心。 I G ~`i I  
/=:j9FF  
冥医出山后暂且搁置了阎王低头的方子,医士业岐轩之术,称曰国手,凭着一套织命针术,即便很多民间攻克不下的疑难杂症也能妙手回春。唯独一次动过念头——为仁刀之子光儿治疗失血症,当时手上仍然缺一味药材,据说只在苗疆境内发现过,形似菌类,却生着植物的根茎,珍稀无比。但与其寄希望于此,冥医还是选择坚持自己的理论,一粒药丸只能救光儿一人,一套失血症的对症疗法却能救了千千万万的患者。 -ijC_`>  
l \OLyQ  
那日上山无意间竟然寻得此药,冥医一瞬间想起光儿憔悴的脸,想起万曙天疲惫又沉默的样子,想起他以前无力挽救过的许许多多患者,最后想起幽冥君的话。默苍离既有钜子的决断,杏花君也有冥医的选择,这是他的最后手段。 i|WQ0fD  
j;0vAf  
窗外电闪雷鸣,夹杂着雹子的暴雨倾盆而至。冥医将准备齐全的药材倒入药研中,细细研磨起来,屋里又湿又闷,让人觉得觉得憋屈。想他最初的志向不过行侠仗义,救死扶伤,到年龄退休,收徒养老,如今却连自己的老底都交出去了,放在说书人的故事里,注定是个没有善终的角色。罢了罢了,就当遇人不淑。 aZS7sV28  
P8Qyhc  
至夜,雨势终收,沉闷的空气也被砸碎进大滩小泡的积水中,接连阵雨中难得遭遇一个舒爽晴朗的夜晚。 u<xo/=Z  
GVGlVAo|@  
冥医大功告成,连带着心情都好了不少,还有心思专门雕了个小木盒,把阎王低头的药丸郑重地放了进去,另外,他还做了一粒可以调息内力恢复内伤的药,与一粒有假死功效的药丸,一并放进盒子揣在怀里。 >ut" OL9J  
% Zjdl  
可治伤、可脱身、可起死回生,这便是各种情景都考虑到了,才制作的三粒用途迥异的压箱底保命药。 #5}wuj%5  
Vvp[P >  
他本去想找默苍离,临了却驻足,屋子里隐隐透着灯光,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偶尔听到几声轻咳,怕又是专注于手上的事情而顾不上喝水,他们都有这个毛病,有时冥医甚至要在手腕上栓个灌水的葫芦来提醒自己,此时伫立在窗边,想起这茬才觉得口干舌燥。冥医仰望夏夜晴空,维天有汉,监亦有光,掐指一算今日竟是七月初七。 &@FhR#pUQ  
3SttHu0X  
出神太久,回过身来,发现默苍离已经开了窗,冷战太久,猛地打了个照面,一时手足无措起来。默苍离什么也没说,也没问冥医来做什么,从屋里转出来,拉着袖子把人又领进了屋,上座,再添了一盏灯,继续刚才的工作。 4T6 {Y  
&7e)O=  
桌上已经摞着几本装订好的书籍,冥医随手拿起来翻阅,竟然是记录这片土地气候、土壤、水文、作物及生产经验的农书,而默苍离正在挥笔完成的则是沿北部群山至南面河流,由西向东的地形图。原来入夏以来,默苍离积极参与农活,东奔西顾,一直是在田间收集资料,用脚去丈量的土地,终于以此记录下广袤大地上一片鲜为人知的区域。记录,也是千年来墨家所致力的事业,而钜子甚至以己为绳,他想记住,便不会遗忘。 <ABX0U[*  
WJH\~<{mP  
当然默苍离做这些不仅仅为了记录。 Lh.b 5Q|  
^x>Qf(b  
“今年降雨丰沛,河水水位本来就比往年高,汛期必涝。”默苍离见他打量起地形图,便边描摹着河流的走向边说,他最近闭门研究,得出了一个结论,“沿河的村镇要是秋收被洪涝影响,那这个村子也会大祸临头。” )kXhtjOl|  
e'%v1-&sP  
冥医听得心惊,坐都坐不住,“怎么讲?” ]:M0Kj&h  
(V`Md\NL`  
“还记得咱们冬天来时,听说的那伙山匪吗?他们不是一直盘踞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匪人,大概原来地盘坐不住了,才奔逃到这一带,下手不讲规矩的。” 8.AR.o  
Q4*?1`IsR  
“山匪又有什么规矩?还有,这些事情怕是村长都不知情,苍离啊,你是怎么打探到的?” r0;:t   
Z<[<n0o1  
“假如你长居一个地方放牧,也知道要给草皮留点底子才能再长,这便是一个地头的匪帮的规矩,不能杀人结下血仇,不能掠净留以后路,久而久之,就会变成一种上供。而流离的匪人却不管这些,到一个地方刮干净了才会走。”默苍离指指自己的耳朵,再点点额头,“这个村子偏僻又不是闭塞,总有消息流通,村长只觉得有别的镇子挡着安全,却没想过以后的事情。” #DU26nCL  
a' Ki;]q  
那日老先生在村外看到土匪的身影,足也证明这里被盯上了,等到再一个秋收,若下游的村镇荒歉饥馑,山匪们刮不着油水,可不得调转矛头? nn/?fIZN4  
% 2$/JZ  
这可是关乎到村子存亡的大事。 b V+(b9  
ygJr=_iA9  
他们次日就请了村长来,听完默苍离的推论,村长脸色煞白,额上不住渗汗:“那、那怎么办?”若在从前,上报官府,自然会有官兵来剿匪,可是现在哪里去求援呢。 X|f7K  
Z;Ez"t&U  
“逃。”默苍离给出第一个方案,“通知各处村镇,秋天之前搬离这里。” ZYU=\  
'.Ed`?<p  
村长立刻拒绝:“这么大一个村子,怎么逃,田和牲畜都都带不走,我们靠什么吃饭……” tz4 ]qOH8  
^bg2[FV  
默苍离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逃不了,就只能战。” #}~qqJ G2  
d@`M CchCB  
村长听闻更加抗拒,这回连冥医都在一旁质疑:“苍离,他们都是平民,没半点武艺,如何战?”但他相信默苍离这样讲一定有其道理。 A1'hlAGF  
]H-S, lmV  
默苍离抖开自己刚绘制好的地形图,河流自上游至下游连接几处村镇,这处村落与其他几处之间隔了一个山林,林中有唯一一条可以上山的路,即是清明扫墓的林子,与他们发现竹林的山路。 3.22"U\1:  
wO ?+Nh  
山匪想要闯进村内掠劫,必然要从条路途径整片树林,只要堆上易燃的干草,点燃,待秋季的西风一挂,便会借风起势,燎起熊熊山火,即便神仙也难闯这般火墙,甚至可能烧到他们的老巢,连贼带窝焚噬殆尽。 'o|30LzYg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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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计划只是计划,谁也预料不到是否有意外发生,村长只觉得恐惧,人对未知的威胁总是心怀恐惧,他满脑子都是怀孕的妻子、未出世的孩子,村中老老少少的面孔,倘若山匪真的闯进村子烧杀抢掠——倘若风向有偏反而毁了村子……默苍离察觉到对方的异样,轻轻喊了一声杏花,冥医闻声会意,立马拉着村长的手在劳宫、中冲两穴下针,以免人惊惧过度背过气去。 D]w!2k%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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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缓了好些时候,才慢慢恢复思考和言语的功能。他沉思良久,忽然扯出一个苦笑,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着:“这种事只是假设罢了,说不定、说不定根本不会有洪涝,那山匪便像去年秋天,搜刮完那几个地方就走了……或许他们!他们根本已经离开这个地方,根本就不会有灾祸了!”说罢,像是落水的人发现浮木似的,村长死死抓住了冥医的胳膊,“冥医先生,你说是吧!” w(k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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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医虽然想安慰他,但从前太多太多的经历告诉他,默苍离从来不会错。 -F'b8: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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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把选择权交予你了,或逃或战,或做缩头乌龟,这村子的未来如何,你是领袖,你来决定。”冥医还未答话,倒是默苍离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O"Ku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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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闻言猛然失了力气,松开冥医,又恍惚好久,终于深吸一口气,说:“无论如何,总得让妇孺老弱先离开避难,接下来怎么做还得从长计议。” m_?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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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得考虑去哪里避难,还得联系几个会受到波及的村子共同商量,要做的事情有许多,怕是接下来都不得安宁了。冥医送村长离开时,能感受到对方表情已经由惧生怨,不知究竟是怨那天灾人祸,还是怨报灾的人,亦或两者都有。 )* 4fz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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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摸怀里尚未送出去的药丸,抬眼只见自家大门上“长命百岁”和“恭喜发财”,红纸早就被半载风雨吹刮得破烂,字迹也模糊不堪,原是最朴实、最诚恳的愿望,怎地就无处实现呢。贴上这幅对联时,冥医只希望来年春天让苍离看看满树杏花;策马来此时,冥医规划着假使苍离愿意退隐,他们就在此经营一个家;四处流离时,仅仅求一隅安身之所,再向前追溯,不过想要医好默苍离的心病。眼前挺拔的杏树逐渐与记忆中的琉璃树重合,风扫过枝叶仿佛也会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默苍离站在树下漠然地宣判着自己的命运:我的病,无药可医。哪怕构筑的梦境再完美,泡沫仍然一戳就碎。 PH"n{lW.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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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冥医无力地靠着树想。他们之间,终究是默苍离醒得更早一些。
世间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是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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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 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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