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29 【草如】春迟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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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1)

樓主發表於: 2022-05-29 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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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9 【草如】春迟迟

如月影回来的时候，天草二十六已经是自己能自称一句老头子的年纪了。
好吧！天草二十六心想，其实和素还真那一类武林名人相比，自己的年纪充其量还只算是一个毛头小子，脸也和如月第一次分别的时候没多大变化，但是论年纪而言他的年纪已经比如月影大多了。
于是天草二十六又想，原来，他和如月影已经分别了这么久。

如月影是在海波浪那棵老榕树落下最后一片叶子的时候归来的。
天草彼时正在打扫院子，才刚刚扫完地面的杂物，那片不识时务的叶子就落到了他的肩头，天草扭头去看那棵比自己年纪还大的榕树，怪声怪气道，我小时候你就是这样，我到了这个年纪了你还是这样，你怎么和如月一个样子的？我看再伺候您老人家几年，您老就要成精了。
话是这么说，天草心内还是不免多几分惆怅，他不是如月，纵然这么多年来劳心劳力地学如月感受自然聆听天语，他还是听不出榕树一类的自然天地到底能说些什么——他承认，他已经到了需要向别人不断地诉说如月的时候。天草没有一天不是想着如月度过的，就好像陷入一个死循环：他越想如月，对如月的爱意就越深厚，思念就愈加泛滥成灾。
天草拄着扫把叹了口气，这些年下来他也没少对榕树一表思念，说多了觉得自己像神经病，但又想像如月那样真的能听到万物之声，这样他就可以问问榕树，在他出生之前，榕树看见的如月是个什么样的。
就是这个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很轻的笑。
那声音，那语调几乎是刻在天草灵魂之上，天草一下子站直了背，看着榕树喃喃道，难道真是榕树大仙显灵了不成，我明天就去买点好肥来孝敬您老……
天草说了很多不着调的话，却不敢回头，他听见身后那人的脚步声缓缓靠近，而后停在了他身后几步的位置，对方又笑了一下，就像在他二十六岁那年重逢的时候一样。
他说，小草，怎么不敢回头了？
天草道，我怕我是在做梦。
对方又说，小草何时这样脆弱了，我认识的小草哪怕明知是做梦，也会回头一百次的。
天草道，如月，我梦见你，已不知几百几千次了。
对方一怔，最终只是很无奈般叹了一口气，柔声道，小草，回头吧，我向你许诺，你绝不是在做梦。
天草依旧没有转身，直到来人让步，他缓缓走到天草面前，在天草的注视之下，握着天草的一只手贴上自己的脸颊，笑道，小草，这样你可相信了？
手心里的那触感温度是如此真实，对方垂眸笑着的模样也将他记忆中逐渐模糊的笑重新描摹清晰。天草不由自主又伸出另一只手，将如月那张脸都包在自己的掌心之中，再三详细端倪，他看到对方闭上了眼睛，一下子再忍不住，直将人紧紧搂入怀中。
他本想说我终于等到你了，又或是欢迎回来，可喉咙里哽塞得厉害，几次开口都只有丢人的呜咽，在如月影的手缓慢而郑重地搭上天草的背的时候，自诩永远二十六岁实则已经几百岁的天草二十六再憋不住，哭了出来。
如月抱着他，轻声说，小草，我只为你而回。

如月影在深秋的最后一天回到海波浪，重回天草二十六的身边。

自如月影回来之后，天草二十六反而变得拘谨起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抛去复杂的条条框框就是，如月现在的状态该算一个转世，现在是他重回人间的第二十六年。在二人最初重逢的那一个冬天，天草二十六坐在院子里，坐在如月的身边给人烤红薯的时候，把该问的都问了，可却独独遗漏了最重要的那一个问题——按理说，前世如月离去之前，他虽没明确说出过喜欢或是爱的词汇，但那一番掷地有声的话已同表白无异，他不信如月这样聪慧的天命之人会听不出其中的意思，如今人在无间之中打了一转还愿意回来，便也表明二人是两情相悦。
可天草二十六却在这个时候怂了下来，迟迟不敢确认。
他把烤好的、稍微凉了一些的红薯塞到如月的手心之中给人暖手——重来一次，如月影还是不愿意习武，还是喜欢感受他最爱的自然。天草却在两人肌肤相接的一刹那好似被烫着一般收回了手，又装作若无其事般去烤剩下的红薯，还不忘打几个哈哈妄图蒙混过去。如月望着天草，只唤了一个小草，便再没有其他的话，低下头剥红薯去了。
两人又在院子里赏了一会儿雪，夜晚就寝时，却是分向两个房间。
天草进房之前，听到如月叫他，他转头，只觉得如月的笑闪闪发光，如月说，小草，晚安。
说罢就合起了门，留下天草一个人在原地蹲下，抱着脑袋无声的懊恼：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自认自己心气脾性和从前并无二致，等着如月的时候也没少瞎想若是人真的回来了他要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一套套准备好了的。怎么现在短短一句话就说不出口，从前也不是没被如月拒绝过，难道真是年纪上去了做事也变得婆妈起来了？
如月回来了，算起来人也不过二十六岁，天草自己却是可以改名天草不知道几百，两人的年纪比起从前是倒了一番，怎么自己还怕冒犯了。他抓了抓脑袋，又想起如月盈盈的笑，只觉得无论如何，自己在如月面前都好像还是个孩子。

事情是在晚春的某一天发生改变的，他们相安无事相敬如宾和和乐乐地度过了一个冬天和半个春天，天草犹不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有时候意识模糊间觉得这就好像是自己的一场长梦，指不准何时就醒了。
于是他浑浑噩噩过完了半个春天，暮春将近的时候才发现院子里的那棵榕树尽竟然没生出新的叶子。说到底也是从他小时候陪他到现在的榕树，何况自己小时候对这老树不多好，加之如月从前便爱护，天草心里难免生出几分哀伤，后来的一段时间请了人来看，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也许老树天命或许将近。
天草半信半疑，把人送走了再回来，看到如月赤着脚站在榕树前，伸出他的一只手贴在粗糙的树枝上，好似正在感受榕树的心跳一般。他听见天草回来的声音，转过头看着天草，面上依旧是平淡温和的笑意，他问，小草，你知道这棵榕树在说什么吗？
天草本来挺哀伤，见如月影八百年不变的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棍模样，便猜这树八成是没事，张口便道，他说自己修行够了，要成仙去了，这树干只是他在凡间的身体，成仙了就不需要了，他还说你个没良心的这么久才回来，不够意思。
如月影微笑着看天草，而后摇了摇头。
天草二十六走上前，也学着他的样子，伸出一只手贴在树干之上，轻松道，那天字第一号大神棍告诉我，榕树又说什么了。
如月影没回答他，只是将手挪过去覆在天草手上，他看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可覆在天草手上的力气却大得很，天草一下子竟然没抽出手，他转头正望进如月眼中，一下子心头小鹿乱撞。
如月影摇了摇头，说，小草，我不知道榕树在说什么。
天草二十六道，怎么可能，你从前不也是像现在这样，怎么就听不到榕树的声音了。
如月道，小草，我仍旧在感受自然、聆听天语，可我已不是无罪之人，听不到榕树说话了。
天草内心一动，见如月又靠近他一步，问道，所以呢？
如月影道，我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小草心里一直不好过，觉得好像仍旧是一场梦。可是小草，我如今真真切切站在你的面前，你又何必陷在过去的泥沼之中无法挣脱呢？
如月影又道，我已不是无罪之人，此生再无任何天命，小草，前次我是为天命而归，没有骗你；这次我是为你而归，依旧没有骗你。
他说得清晰缓慢，每一个字都敲在天草心头，敲去他所有的不安、恐惧和患得患失，天草抽出了自己的手，很快又反握住如月的，紧得好像叫如月再不能挣脱。他鼓起勇气，说道，如月，我曾说过的，天长地久，我只等你一个答案，现在，你愿意告诉我吗？
如月影没有回答，只是又上前一步，轻轻地在天草的唇角吻了一下。

两人干柴烈火滚到床上的时候，天草本来被如月安抚得不再犹疑的心却又开始觉得如梦似幻起来——他和如月，他和他从小就爱慕的如月，他和他花了大半辈子去等待的如月，竟然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这莫不是真在梦中。
如月瞧他神情就知道天草又开始瞎想，他捧了人的头过来，又重新印了一个吻在天草唇上，温和道，小草，现在还觉得是在做梦吗？
天草只觉下腹一团火在烧，叫嚣着让他快些占有魂思梦萦之人。他垂下脑袋，与如月影额头相贴，叹道，可不是在做梦吗，几百年的执念有朝一日成了真，如月，你也会像我一样的。
如月摇了摇头，笑道，小草已经把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告诉我那么多次，我从没觉得有过执念。
天草觉得这人又开始耍坏，又和人亲到一块去了。

这场性事好像有一多半是在接吻之中度过，在接吻的时候两个人拽开对方的衣物赤裸地贴在一起，在接吻的时候互相说着几百年来空缺的情话，最后在又一个深吻之后，天草不再执着于如月影的唇舌，吻过人脆弱的脖颈，苍白的胸脯，最后捏着如月影两腿腿弯，让人下半身微微浮起，缓缓贯穿了他。
如月影搂着天草的脖子，在被贯穿的时候短促地闷哼一声，却让天草心头发痒，他俯下身又去亲吻如月眉梢眼角，却见对方长长的眼睫上挂了点晶莹的泪珠，他心里怜惜，身下欲望火热，却不愿莽莽撞撞让如月影难受，他吻去那点莹润，贴着人的鼻尖低声问，如月，如月，你是不是很疼？
如月影睁开眼睛看他，好似蒙了一层薄薄的水光，忽而问道，小草，你以前有没有和别人做过？
这问题问得当真不解风情，天草二十六险些没直接倒在人身上，他气道，怎么可能！我是要为你守身如玉过完这一辈子的！
如月影仍盈盈笑着看他，天草被看得心虚，于是他又说，有时候想着你，自己弄过几次……只是想着你的脸！我想象不出你身子是个什么样子。
如月影前世非男非女，此生依然，天草自从知道这件事之后就有了心理准备——算下来已是做了几百年心理准备了，况且他深爱如月影，无论对方是何模样都不能改变分毫。
如月影笑道，如今我人在你身下了，小草还想着要矜持吗？
天草只觉自己耳朵一下子烫得厉害，也不知是因为害羞或是其他。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声音打在屋檐上，泥土湿润的气味飘了进来，稍稍冲淡了屋中的旖旎。天草压低了身子，却又怕压着如月影，便在两人身体之间留出一点空隙，脑袋却是同如月影贴着的——如月影随着他的动作在欲海之中起起伏伏，可他的声音却那么小，小到好像要被春雨盖过去，天草不想遗漏如月影哪怕一点的春情风光。
分明是初次欢好，可两人身体契合好似已做过这事无数次，身体尚且如此，更遑论那两颗心了。如月影的头发在床单上铺成一片，又因为身子被天草一下下的顶弄而散乱出不规则的模样，他唤着天草的名字，叫人一遍又一遍地回答，一遍又一遍地亲吻自己，修整得光滑圆润的指甲在人背上划出红色的痕迹——就好像自己身上的颜色。
将至高潮的时候，如月影道，小草，抱我起来。
天草自然是依的，将人抱起来包在自己怀中的那一瞬，那物进入方才所不能及的深处，两人都是初次，哪料得尽是这般，天草揽着如月的手不自觉收紧，如月抱着天草，低低叫了一声，尽数泻在两人小腹之上。
如月下巴搁在天草肩膀上，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点热气，轻轻扫在那一片肌肤上，如月说，小草，现在知道我给你的答案了吗？
余下的，便统统归进春雨之中了。

待一场情事终了，如月影体力远不及天草，昏昏沉沉就睡过去了，天草给二人清理完又把人抱回房间，仔细想了想，拉过被子，盖在了两人身上。
他睡不着，看着如月影秀致的眉眼，轻声说，如月，我爱你。
窗外的雨终于停了，老榕树的枝干上终于抽出了新的叶子，春天终于来到了海波浪的这个小小院子之中。

是NEyo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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