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07 【渡凤|一渡微尘x凤舞迟】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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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1-07 1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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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7 【渡凤|一渡微尘x凤舞迟】月光

凤舞迟经常会在半夜的时候被月亮的光芒晃到眼睛。世人口中总是柔和清浅的月光在他阖目的时候便会穿过那一层薄薄的眼皮，本该是一片漆黑的世界之中便混进了月亮那点淡淡的光，冷漠的月光不像热烈的阳光会灼烧凤舞迟的眼球，却让他辗转反侧。
他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想起前些日子去央求父亲给他换一间房间，他不要这样夜晚还会被月亮瞧见的房间。太古云总是呵斥他娇气，拿一些乱七八糟的想象来撒娇成什么体统，凤舞迟嚷嚷几次也没能得偿所愿，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睁开眼睛看着月亮的时候，却不会有阖目时那样刺眼难受的感觉，依旧是温和如水的月亮公公。可只要凤舞迟闭上眼睛，恼人的月光会再次穿过他的眼皮，在凤舞迟的眼球上洒下白白一层的光辉。
后来凤舞迟干脆把自己全部埋在被子里，裹成一团：小的时候他也这样，当时是害怕床下会有寄居在黑暗之中的妖魔鬼怪，在关了灯的那一刻就从那些角落里爬出来抓住他裸露在外的身体，被子就是凤舞迟最好的盾牌；他现在早已过了害怕鬼神的年纪，偶尔还会故意大剌剌地将手脚都伸出去，也不管自己会不会着凉感冒，只是和过去的胆小怯懦的自己划下一个分界线——可最后被子再次成为了凤舞迟的盾牌。
他把自己锁在被子里，外界的一切就都不能伤害他，包括那个烦人的、无从抵抗的、虚伪的月亮，和它带来这个世界上的恼人光辉。
凤舞迟在躲进自己的被子前又看了一次毫无欺骗性的月亮。
他想，他现在最讨厌的东西就是天上那个白白的月亮了。
后来，他遇见了月亮一样的一渡微尘。

一渡微尘俯下身安抚性地亲吻凤舞迟的眉心，又摸了一下少年的脑袋，却并没有把那头让人想起小狗身上长长的温暖的绒毛一般的头发给揉乱，他甚至还帮凤舞迟压下了翘起来的头发，凤舞迟的脑袋在他的动作下十分不自觉地仰起，就真的小动物一样主动去追寻人类的摸索——尽管他本人是决计不会承认的。一渡微尘想，如果自己同他胡说了这些话，凤舞迟或许要躲着自己好几天，借此证明他才不是什么小狗，根本不会追在一渡微尘后面跑。
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一渡微尘的手从他的头顶滑到脸侧，替凤舞迟将碎发别到耳后，冰凉的手指捏了一下凤舞迟的耳朵，他笑着问，小朋友，你现在因为什么事情而感到开心吗？
凤舞迟望着他的眼睛，十分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原来月亮也并没有那么不好呀。
一渡微尘在凤舞迟最需要帮助和依靠的时候站了出来，来头不小背景神秘的男人收养了凤舞迟，却并不强迫再有两年就要成年的凤舞迟改口叫自己养父。当时的他揽着凤舞迟的肩膀，手套的尾端露出一点和他发色一样苍白的皮肤，手轻轻拍打着凤舞迟单薄的似乎马上就要折断的背。他说，我曾经承了太古云的情，现在就让我来报答他吧，凤舞，剩下的两年我会照顾你，不要太紧张，就当我是朋友好吗？
彼时凤舞迟眼前一片天昏地暗，太古云的意外身亡让他许多未曾说出口的话都不再有了诉说的对象，自然也没了意义。那些话语破碎成无数的碎片搅乱他的语言系统和大脑，他机械地望向站在他身边的人：一渡微尘人如其名，不染微尘，苍白的头发和苍白的皮肤，唯一不同的或许只有他的那一双紫色的眼睛，会让凤舞迟想起自己曾经很喜欢的薰衣草的味道。
一渡微尘像每晚那些恼人的、不经他允许同意就闯入他的世界中的月光。可月光不会有男人这样温暖的温度，不会在他的身边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也不会用人畜无害一般的笑脸同他仔细说话——他惧怕厌恶着月光，却走向了月光一样的一渡微尘。
搬到一渡微尘家里的第一晚，他在自己的房间窗前仰头看了好久好久，也没能看到月亮在哪，于是他难得的将自己的脑袋从长久的被子束缚中挣脱出来，他只露出小半张脸，只到鼻子露出来的部分。却在凤舞迟摇摇欲坠的进入梦乡的时候，月光如影随形，再次搅扰了他的梦境。凤舞迟睁开眼，看到天上那轮圆圆的月亮，好像一只眼睛，冷漠地在空中俯视着自己。
一渡微尘的家很大，给凤舞迟收拾出来的房间也很大，因为凤舞迟才刚搬进来，房间里空空荡荡，没有被他填满属于自己的东西。凤舞迟突然感觉很害怕，他披着被子赤脚踩在地面上，每一步都像是能发出巨大的回声。他快步地走着，在走到一渡微尘半掩着的房门之前却停了下来。
门缝之中溢出一些微微的光芒，像是那些温暖的、并不会伤害他的夕阳光辉，他听到一渡微尘在里面模糊的声音，应该是正在和谁打电话。凤舞迟贴着门口站着，身后是落满了一室的月光。他轻轻推开门，发出吱呀的一声，而后他听见一渡微尘说了句改天聊。男人很快踏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过来，看到站在他门口的、样子看起来有点狼狈的凤舞迟，一渡微尘脸上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他只是依旧笑着，伸出手将凤舞迟带入自己屋中。
凤舞，怎么了，第一天搬家，所以害怕一个人睡吗？一渡微尘猜着凤舞迟来这里的理由，那样的态度好像凤舞迟是两三岁的小孩而不是快要成年的少年。凤舞迟摇了摇头，大声反驳说，我才没有那么幼稚呢！
只是……只是……他的声音一下子就嗫嚅了起来，他大胆地看着一渡微尘的房间，窗子开在了和他的房间不同的朝向，月光依旧洒进来，但只是停在了床边几寸的位置。一渡微尘还在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答案，凤舞迟拉了拉男人的衣角，小声说，一渡微尘，我害怕月亮。
他以为一渡微尘会说自己真奇怪一类的话，或许心中也会像太古云那样觉得自己娇气。可一渡微尘只是轻轻地啊了一声，隔着凤舞迟披在自己身上的被褥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那凤舞就到我的房间里睡吧。
那你呢，一渡微尘，你要去哪里？凤舞迟问。
我自然是哪里都不会去。一渡微尘笑着说，凤舞，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的。
后来，凤舞迟的那间房间慢慢落了灰，渐渐地便不再被人开启。

凤舞迟看了看正在和一渡微尘聊天的祇首魈峣，对方和一渡微尘似乎是两个极端，发色张扬热烈，像是马上就要燃烧的火焰，又像是从伤口处喷涌出来的新鲜的血液。比起一丝不苟穿着西装的一渡微尘，祇首魈峣倒是大大方方地将饱满的胸口全露了出来，是比一渡微尘还要苍白的皮肤，这大概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唯一共通的部分。
凤舞迟又看了看明妄，很难理解为什么他说自己的魈大哥也很像月亮。
一渡微尘向来是不介意凤舞迟跟着自己的——凤舞迟害怕晚上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哪怕将家里的灯全都打开也还是害怕。于是一渡微尘总会带着凤舞迟出门，完全不介意自己在合作对象的口中会变成怎样一个滑稽的形象。更何况，六蚀玄曜之中自然有和他相同想法的人。一渡微尘和明妄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识。
凤舞迟没有什么朋友，太古云死了之后，他的世界似乎只想围着拉他出来的一渡微尘打转，难得见了一个同龄人，还是一个格外嘴碎的同龄人，凤舞迟听着明妄叽叽喳喳的话，终于被热情过火的穷奇小弟打动。两个小孩聊了很多，他们的监护人喝着高档次的红酒和切开后还流着血水的牛排，孩子们喝着带气泡的饮料，不知怎么的就把话题转到一渡微尘和祇首魈峣身上。
明妄和凤舞迟说，崇黓二哥像太阳，魈大哥就像月亮。
凤舞迟并不知道明妄口中的崇黓二哥是什么模样，但他看着祇首魈峣，尽管对方看上去也并不是什么和善的好人，但凤舞迟也完全不能将这个人和自己所恐惧的月光联系在一起。他转回头问明妄，说月亮不应该是一渡微尘那样的吗？
啊——明妄拖长了尾音，用手指围了一个圆形的圈出来，放在自己的眼前，小穷奇的眼睛透过这个圆看着凤舞迟，在穷奇谷——也就是我和魈大哥的故乡，那里的月亮都是红色的哦，和中原一点都不一样——凤舞迟，如果以后一渡微尘要来穷奇谷的话，让他带你一块去吧，我们那个时候就可以再见面了，我能带你去好多好多地方玩……
回去的时候凤舞迟躺在后座上，他转过头去看，看到正平平稳稳开着车的一渡微尘，和前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还看到了远远挂在天边的、窥视他一样的那个月亮。但凤舞迟现在不害怕——只要一渡微尘在，月光就不敢靠近。
他说，一渡微尘，明妄和我说，穷奇谷的月亮是红色的。
一渡微尘说，是呀，凤舞，你想要去看看吗？
凤舞迟说，如果一渡微尘去的话我就去，如果你不去我自己去……凤舞迟顿了一下，将本来要说出口的话生硬地调转方向，如果我自己去，和明妄那样幼稚的小孩在一块，有什么好玩的。
我以为凤舞交到好朋友了呢。他听见一渡微尘的笑声，这个人在他面前永远都是这样亲近的态度，他的温柔他的耐心像是海，慢慢将凤舞迟包裹，让他坠落，让他窒息，明妄是个好小孩——当然啦，比凤舞还是要差一点，也许下次凤舞再见到他的时候你们就能成为朋友了呢？
才不要。凤舞迟说，他看着一渡微尘，慢慢闭上眼睛。

把未成年人哄上床这件事显然并不是件只得大书特书的事，即使是出于凤舞迟强烈的、非常强烈的、极其强烈的要求也是一样。第一次的时候，凤舞迟几乎以为一渡微尘要抛弃自己，却在终于踏过最后那条线的时候很丢人的流了满脸眼泪，他知道一渡微尘不喜欢这样，但还是难以自制地抱住一渡微尘，抱得好紧好紧，几乎要将自己整个人都融化在一渡微尘身上，好像这样就能拥有勇气。
凤舞迟一直摸不清一渡微尘的想法，他想一渡微尘这样负责任的成年人睡了名义上的养子，大概是会自责愧疚，更遑论他还是为了报答太古云的恩情才收养的自己。可一渡微尘对待他的态度和凤舞迟住进来以后的每一天没有半点不同，依旧贴心依旧温和，依旧答应凤舞迟几乎所有的要求，没有因为关系的进一步亲密有半分疏远，也没有多亲密半分。
凤舞迟为此惴惴不安的心在他十八岁成年的这天落了下来——一渡微尘送了他一枚戒指。
收到戒指的小朋友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甚至连呼唤了大概有上千次的一渡微尘的名字也不能很好地说出口。一渡微尘牵着凤舞迟瑟缩着的握成一团的手，冰凉依旧的指尖缓缓打开了凤舞迟的手，他给小孩——刚刚成年的小孩戴上戒指，又扯了扯那根手指，笑着说，以后凤舞的这根手指要写上我的名字了。
凤舞迟脸上红得像是祇首魈峣的头发，他看着自己的手，和手上那枚戒指，最后抬头看一渡微尘，结结巴巴问，一渡微尘，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啊？
嗯……一渡微尘想了想，而后很理所当然地说，我难道不应该给小朋友一个承诺吗？毕竟我是一个糟糕的大人呀。
不对，不是，糟糕的是我……凤舞迟说着，很快又抬起头，说，一渡微尘，我是不是也应该给你准备一个戒指才对的？你能不能等等我，我现在攒的钱还没攒够……
凤舞。一渡微尘叫他的名字，神奇地让惊慌失措的凤舞迟平静了下来，他的手指挑着凤舞迟的下巴，让少年抬起头看自己的脸，笑容依旧温和，另一只手的手指依次从凤舞迟的嘴唇上划过，他说，凤舞，在我的手指上咬一个吧。
一渡微尘不喜欢凤舞迟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也不单单只是针对凤舞迟，他不喜欢任何人或是东西弄脏他的衣服他的身体，于是凤舞迟在做爱的时候往往总是强忍着冲动，克制着不在一渡微尘留下印子，他害怕看到一渡微尘不悦的样子，尽管男人从来没在他的面前表现出来。
凤舞迟抖着手去抓一渡微尘的手，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他说，一渡微尘，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了，凤舞。一渡微尘在他的唇角上吻了一下，在那里留下了淡淡的香味，凤舞给我咬出一个戒指来吧。

凤舞迟很小的时候养过一只小狗，是从街边的纸箱里捡回来的刚出生没几天的小狗。小动物表达喜欢的方式似乎都是要通过嘴巴和爪子来完成，那只幼犬经常用牙齿都还没长的嘴巴去咬凤舞迟的手，凤舞迟只感觉两片柔软的牙龈在自己手掌上滑动。
后来幼犬慢慢长出了牙齿，却依旧用小时候的力气去咬凤舞迟，凤舞迟早在幼犬无数啃咬自己的时候习惯了逐渐加重的力道，所以后来幼犬的牙齿完全长了出来，在凤舞迟的手上留下两个血洞的时候，凤舞迟也没有叫出声。
那只小狗最后被太古云送走了。凤舞迟送走它的时候，手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他伸出那只手，小狗还以为凤舞迟是要和他玩，张嘴又要咬上去，被太古云重重敲了一下脑袋。
后来凤舞迟再也没有见过那只小狗。
他其实是知道的，那只小狗是被抛弃了。
凤舞迟在一渡微尘的无名指上咬出一圈痕迹，他的力气不大，只留下了很快便会消失的红痕。他抬头看着一渡微尘，男人只是又摸了摸他的头，声音咒语般，说，凤舞，再咬重一点，不想在这里留下叫做凤舞迟的名字吗？
凤舞迟迟疑着又咬了一口，又抬头问，一渡微尘，你会不要我吗？
不会哦，凤舞。一渡微尘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抛弃你呢，我不是一直说要陪在你身边吗？
凤舞迟的犬齿很尖利，以前和太古云吵架的时候，没少被父亲说是牙尖嘴利。他此刻将一渡微尘的手指全含入口中，任由一渡微尘刻意亵玩着他的舌头，发出暧昧的水声。他尖利的犬齿游移在指根的皮肤，却始终无法真的咬下去。
一渡微尘说，咬下去吧，凤舞，再重一些，咬下去吧。
很偶尔的时候，凤舞迟会想，一渡微尘像他惧怕的月亮一样可怕。

凤舞迟侧着身子，下意识想往一渡微尘怀里挤，他浑身上下黏黏糊糊，待会还要去清理，但他现在只想挨在男人身边。一渡微尘忽而将手展示在凤舞迟面前，笑着说，凤舞，痕迹消失掉了呢，待会再给我咬一个怎么样？
凤舞迟沉默了一下，说，一渡微尘，我刚刚咬得你疼不疼，我要不要去把牙齿给磨平。
他不知怎么的开始陷入一些恐惧的漩涡，但一渡微尘突然往他口中塞了一颗什么，凤舞迟舌尖顶了顶，是薄荷的味道。
一定是今晚的月光太耀眼了，才让凤舞说出这样的话。一渡微尘笑着说，双手慢慢覆在凤舞迟眼前，问，凤舞现在还害怕月光吗？
凤舞迟没有回答，他尖利的牙齿嚼碎了一渡微尘塞进他口中的薄荷糖，就像是嚼碎了月光。

自从凤舞迟跑来一渡微尘的房间里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被月光晃到眼睛，也许久没将自己全部埋进被子里，因为一渡微尘在，所以月光不敢进来，因为一渡微尘在，所以他可以躲在他的身后。
可是那一晚，凤舞迟却久违地有了那种被月光晃到眼睛的感觉。他不愿意睁开眼，只是慢慢的缩进一渡微尘的怀里。
他的世界重新变成一片黑暗。
【
完】

[ 此帖被雅有風采在2023-03-10 14:3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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