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23 【羽愁】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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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3-24 0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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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3 【羽愁】玉门

愁落暗尘见过羽人非獍的，那时他尚在幽燕征夫。
愁落暗尘秉辔一匹枣红马，千里——或许是万里，从泊近秦淮的笑蓬莱辗转到玉门，从东南到西北，只为杀一个人。
玉门附近有一个小国，在这被分割成无数块江湖的苦境，有这样一个小国，有官府，有军队，有秩序，实属难得。
那个人本来应该不用死，他埋名了一生，放弃了恩仇，在边关吃了几十年的沙子，临了却还是露出了江湖的声色。于是过去找上他，仇家找上他。他死的时候，说玉门的风好干，都是沙子，故乡不这样。
——愁落暗尘不忍心告诉他，是他故乡的人想要杀他。乡音无改，他能听出他们的语音语调出自同一个地方。
愁落暗尘为那个人送了葬。他不知道是该用北边还是南边的丧仪。这个人在玉门活了这么多年，死的时候却惦念故乡那点风中的水，可故乡，故乡有人要杀他。于是他把那个人烧成灰，骨灰洒在风中，客子，南或者北，如今你哪都去得。
风起了，蝉鸣了。
很多雇主都会有些要求，譬如带回武器，带回人头，以为信证。这个雇主也不例外，要他带回那个人的刀，不过要他像捏骨头一样把那把刀捏的粉碎。人要尸体，刀也要尸体。愁落暗尘照做了。他没有不照做的理由。
他把刀装进包袱里，仍旧四尺七寸长。远远来看，除了刀不做他想。大漠沙如雪。他不该在这片雪中遇到另一个并辔的人。那个人腰间也挂着一个包袱，那是一把活着的刀。
一把死的刀，一把活的刀。
愁落暗尘远远地看着那个人，白衣绿滚边，肖似一枝柳。大漠里不该有柳，柳偏水，大漠里只有沙，所以大漠多胡杨。那个人的身法想必极好，连马蹄声都比寻常的马蹄声来的轻。愁落暗尘想，这把刀出时，一定如月如钩。可他实在不想看见这个人出刀。
一枝柳拂过水面，溅起一道淋漓的痕。是柳，是水，是痕。他出刀，就必定见生死。
“你没有一双刀客的手，那不是你的刀。”
那句话被风沙吹过来。
愁落暗尘没有回头。他扬起马鞭，马鞭落下的时候，马蹄扬起一阵沙做的风烟。
“人死了。”
“所以刀死了。”那个背着一把活的刀的人这样说道，仿佛有情也仿佛无情，更多的却是在平淡地陈述一个事实：“这个方向走，你要去南方。”
——莫非你不去？
大漠沙如雪，雪在月光下冒成青烟，很快的，他们就分开了。愁落暗尘要去向南方，而那个背着一把柳叶刀的刀客，不知道去向何方，也许是东，也许是西，也许是南，但他想，不会是北方。
后来愁落暗尘和羽人非獍提起这个大漠的夜晚，愁落暗尘说，我们见过的。羽人非獍说，嗯，在玉门。愁落暗尘笃定道，后来你去了南方。羽人非獍停了胡琴，春风不度玉门关，你不也是吗。
如今却是在落下孤灯。
一个刀客，一个杀手，两个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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