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22 【银卧】箬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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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6-22 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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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2 【银卧】箬叶

-好久没写他俩了，端午写一点

23.06.22【银卧】箬叶
卧江子捡到银狐的时候，对方还只是一个屁大点的小孩，不哭不闹甚至除了呼吸的幅度之外整个小小的身躯再没有半点动作，看起来又乖又可爱，全然不似日后脾气臭得时常让卧江子觉得欠了他几辈子债。卧江子看着被好好包裹着放在树下的小孩，想了好半天，最后才觉得或许这是缘分，是上天见他一人伶仃，才让他碰到这个不知为何被人抛弃在深山老林之中的孩子。
于是他收养了银狐，把孩子带回了秋山谷。
却在次日清晨去看这个小生命的时候发现襁褓中没有了婴儿的影子，有的只是蜷在一团的毛绒狐狸——卧江子吓得大惊失色，心想自己好像还没到老眼昏花的那个年纪吧，赶忙对银狐做检查，最后才舒了一口气——却不是因为搞懂了银狐确实是个健康的小孩，而是庆幸自己果然还是正值壮年，眼睛看起来没个数甲子还是出不了什么大问题的。
银狐是半妖，看起来好像还是混了几代之后的结果，人的比例在其中大约被稀释到了十分之一，只在满月的时候才能化作人形，其余的时间还是只能当一只小白狐狸。卧江子挠着刚出生不久的小狐狸柔软的脑袋和大耳朵，心想，问题不大，只要好好修炼，日后总能好好控制妖力，变成人形的时候也能长一些。

卧江子原以为银狐应该是个活泼好动的，在把银狐养到三四岁才能说话时的年纪，这个孩子终于能在自己的帮助之下在满月前后几日也能保持人形，只是很不巧却化不掉头上的耳朵和身后的尾巴。银狐好似天生就不爱笑，做人形的孩子时不爱笑，变回狐狸真身的时候卧江子也没从他身上看到什么狐妖传说中诸如魅惑热情等一系列关键词，只感觉看到了高傲冷酷的那一面。他说出的第一个词是卧江子的名字，他拽着卧江子的袖子，念出那三个字之后再无下文，他不多亲近这个将自己养大的男人，如此已是难得。大约妖族敏感，银狐已经感受到自己和这个人中间没有半点的血缘联系，深究下去也不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想的，卧江子又想，等这个孩子长大一些之后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他杀父仇人之类云云。
于是他回身把拉住他袖子的孩子抱在怀里，平日里从不离手的叶扇也让银狐拿着玩，他乐呵呵的说，走，我们去秋山谷外那条河钓鱼去，现在正是鱼肉肥美的季节，钓几条来给你补补身子。银狐被他抱在怀里，有几分挣扎，却挣扎不过卧江子的力气，只得泄愤一样用手指扯着卧江子交到他手里的那把叶扇——是箬叶做成的一把十足青翠的扇子，卧江子的发间也有几片。
那是银狐第一次弄坏卧江子的扇子。
卧江子原先不拿这个当一回事，可是后来银狐人形时妖身时又拆坏了卧江子无数把扇子，他给自己做扇子的速度远远赶不上银狐拆的速度，甚至于已经快到了箬叶不再生长的季节。卧江子没有办法，又改不掉自己平日里喜欢拿把扇子的习惯，最后一把叶扇被银狐拆掉之后，他只能摇着蒲扇哄这个孩子睡觉，心里却是欲哭无泪。
他想，等来年他一定要种比现在更多的箬叶。
他又宽慰自己，这么多的扇子权当给狐狸的磨牙棒支出了，孩子也到了长牙的时候，如果多拆几把扇子能让他的牙被磨得更利一些，拆就拆了罢。
他又突发奇想，想银狐这么喜拆他的扇子来磨牙，莫不是自己捡到的这个狐狸是个爱吃菜的狐中奇葩？可平日里银狐完全不挑食，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无论吃什么都吃得很香，卧江子也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终于找到一些银狐的偏好，只在不久后的端午用仅剩的箬叶存货包了素粽和肉粽端到银狐面前。
他品着雄黄酒，看到坐在他对面的银狐虽不言语，眼中都像是在闪光，他捧起一个素粽，放在手心里左看右看，拆开粽叶小口小口的吃着里面蒸到软糯的糯米，银狐吃了一个又去吃放在另一堆的肉粽——然后再没有吃过一个素粽。
卧江子作为大人，自然而然地承担处理余下素粽的任务，他想，果然孩子，尤其是狐狸的孩子，还是喜欢吃肉的嘛。他们俩坐在一块，一边吃一边听卧江子给银狐说一些端午的由来故事，待得都吃饱喝足的时候，卧江子便在银狐腕上系上一条五彩丝，他拍着银狐的手，十足的可靠长辈模样，说道，咱们银狐可要一直健健康康的才好。
银狐看了看手中的五彩丝，又看了看卧江子，卧江子便轻咳一声，用蒲扇遮住自己半张脸，不好意思道，唉，我也是第一次弄，看起来可能是不多好看，你且担待一些。
银狐却说，卧江子，教我包粽子吧。
许多年之后卧江子仍旧为了这件事感到啧啧称奇——银狐在厨房的天赋只限于煮粥，其他不是爆炸就是夹生，饭团尚且捏不好的时候，粽子倒是包得规整又漂亮。

银狐长大之后就不愿意在秋山谷待着，卧江子好几次装作泪垂，只说银狐你真要离开，要留下好友我一个在秋山谷做孤家寡人不成？银狐这时已经比卧江子还高一些，不再受困于幼时不能控制妖力的限制，已经稳稳维持住人形——就是耳朵和尾巴不知道为什么还在。卧江子从不问银狐这个，他实在喜欢银狐现下的样子，唯恐自己提醒了银狐一次，这小孩立马就要把耳朵和尾巴一块藏起来了。
说你的朋友秋山谷之外到处都是，真当我不知道？我只是出门远游，又不是要死在外面了。银狐轻声哼了一下，看着卧江子的眼中似带着些无语，又道，再说，不是还有心识传音吗？
卧江子几次请求无果，生出一些孩子长大了该放手出去的欣慰感来，也不再和银狐玩笑。他当然还是点头同意，临行之前看着银狐一身潇洒的样子，还是迟疑地问出一句，你要出去游历江湖，只带你的外套和红狐刀？
银狐嗯了一声，掀开自己厚实的皮草——里面挂着一串大小适中的粽子。
卧江子看着银狐，对方却放下自己的外套，伸出手掰了掰卧江子的叶扇，将其中一角青翠的叶子折了一个角，淡淡说道，你不觉得叶子裹着饭很叫人安心吗？
卧江子回道，银狐大侠还是早些上路吧，再多看你两眼我要舍不得了。
其实银狐不止带了这么一点点东西，他出人意料的念旧，不知从哪还弄来了一个小小的锦囊，里面放着卧江子每一年给他编的五彩丝，每每总要带到断了才小心翼翼的收进去，待在自己身边。除却五彩丝，还有卧江子在他幼年的时候特地为他做的一面能助他收集月华稳定妖力的铜镜，多年之后银狐早已不再需要这面小小镜子的辅助，却仍旧坚持打磨，让它保持一开始光亮如新的样子，连着那些断掉的五彩丝一起放在身边。

银狐倒也不是没想过卧江子和自己具体是什么关系，他从小就以为卧江子是个隐居世外的道士，自己又是半妖之身，理所应当就会认为对方或许和自己有上一代之间的仇恨。可他太了解卧江子，从二人相处之中也察觉不出他的愧疚或是其他，于是便想，卧江子真就是个道士，一个闲到捡了个狐狸小孩养的那种。
在他游历江湖许久，又认识了秋山谷外许多其他人，连带着卧江子也出来的很久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卧江子不是道士，是秋山谷隔壁三十里外山头的另一族叫做叶口月人的妖。银狐给王隐仗义相助的时候踢翻过不少叶口月人，只记得这个种族的特征是有一个非常不好看的屁股脑袋。卧江子原名苏扬，很好听，也很符合他现在的形象，可是将他的脸和叶口月人的形象联想在一起，银狐都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再后来，银狐重新回归秋山谷，不再离开——因为卧江子这样那样的原因，他彻底和族人断绝关系且立下真的老死不再往来的誓言，但是很不幸的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银狐在心识传音里喊了卧江子的名字喊了整整三天三夜，注重仪表的狐狸头发衣服都乱糟糟的时候，才得到卧江子一声微弱的回应，于是银狐带着卧江子回到秋山谷隐居，在外游历的大侠也终于回了家。
卧江子这次过后身体变得很不好，出入都得坐轮椅，大概是行动不便引起的无聊，做什么都想逗一句照顾自己的银狐，银狐不和病人置气，竟是硬生生的全吞下来，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就去贴着卧江子亲一口——事实证明这是最有效的做法。
时间晃呀晃的又晃到一年中秋，银狐包揽了包粽子的任务，把自己那件大皮草盖在卧江子的腿上，卧江子坐在他身边，看着孤高冷傲的银狐大侠熟练包粽子的动作，又觉好笑，于是他倒了一点点雄黄酒去逗他，银狐放下手中新包好的那个粽子，就着卧江子递过来的酒杯低下头抿了一些，他挑起眼看他，冷笑一下，说，我可不是白娘子。
卧江子伸出叶扇隔在两人之间，说诶呀我当然知道，你是银狐大侠嘛！
最后那把叶扇成了银狐长大之后拆掉的第一把扇子。

卧江子靠在他身上说，看着银狐努力尝试给自己重新将那把扇子编回原样的模样，笑说，你小时候拆了我许许多多把扇子，你真就这么讨厌这个款式的？
银狐松手，原先看起来还行的扇子一瞬间又散成无数的箬叶，万能的银狐大侠也得泄一口气，他想同卧江子时候时间晚了，你先回去休息，你的扇子我来想办法云云。坐在他旁边的卧江子却并不在意自己扇子惨不忍睹的模样，只伸手取了一片箬叶来，想插在银狐的发间，可惜难度颇高，掉了好几次。
他叹了一口气，最后将那片箬叶抵在银狐嘴前，说道，唉，挂不上你的头发，我看你从前总爱叼着一根草作潇洒，不然……？
他先前弄了银狐半天头发，如今又这般逗弄，银狐显然是不耐烦了，卧江子摸了摸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的头发，凑过去隔着箬叶亲了一下银狐的嘴唇——其实只是亲到了叶子——可是回来的脾气又被安抚下来。
卧江子靠回轮椅上，手上抓着银狐的皮草，毛茸茸的，在这个季节该是过热了。
来，他笑着说，过来亲亲我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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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2 【银卧】箬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