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21 【冥迹七夕72h】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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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8-22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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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1 【冥迹七夕72h】双生

第一棒 8月22日 0：00
嘟嘟嘟精神病院小故事来咯，稍微有点点阴森，但内容是纯爱的，这样看或许不太清楚，等有空会补一个奇梦人视角的姊妹篇。
祝大家七夕快乐，随两百！

这间地下室阴暗、潮湿，它曾经被作为一家精神病院的地下仓库使用，然而如今已经废弃多年了。就在十几公里外，城市车水马龙，这里却是一片毫无人烟的世外孤岛。
流浪猫偶尔会来，玉逍遥会分出食物喂它们。被关在这里若久，他好像连对食物的嗜好也淡去了，相比之下见到活物更令他欣喜。地下室有充足的食物，电力水源充足，书籍和娱乐设施，只是他出不去，亦无从得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玉逍遥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他最怕无聊，但实际上他比自己想象得要坚强。没有人说话，自言自语也能凑合，没有办法出去，可以在这空旷的地下室里散步。其实看书也还蛮有意思，何况这里存了数不胜数的游戏电影。他起初还记着日子，现在昼夜颠倒、日夜昏睡，已经记不清了。总之，无论是过去了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他都要等下去，一方面为了自己，一方面为了约定。
玉逍遥还记得在某年某月，某个天气晴朗的下午，他对末日十七说，我们互换身份吧。末日十七说，我会回来找你的。
当时玉逍遥以为自己为对方做出了牺牲，事到如今他已隐约察觉，末日十七对他有所隐瞒，对方的计划比他能见到的更深更远。而或许，是他被叼着鱼徘徊的黑猫救下了。

天迹每周三都会去城郊的精神病院。
这家精神病院装修很一般，夏天漏水又闷热，冬天冷得让人待不住，也只有被亲属放弃的精神病人会被当地政府安排到这里来。唯一好的一点大概是环境还算优美，因为远离市区，到处绿意盎然，忽视精神病院阴森森的气氛，天迹会觉得来这野餐是个好主意。
不过那都不是他坚持每周来拜访这家神经病院的理由。天迹对大多数事都没什么耐心，要极其使他好奇的东西才能有这种吸引力。
具体的说，是一个弹钢琴的人——天迹不知道他的职业——那个男人叫奇梦人。
奇梦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年轻，风度翩翩，相貌介于秀美与英俊之间，使人觉得他既可能是贵公子，也可能是通缉犯。奇梦人每周三会来精神病院弹钢琴，有专人把他那架昂贵的酒红色三角钢琴搬到一个小山丘上，如果下雨则还会为他搭一个小棚子。
玉逍遥第一次见到奇梦人是来城郊放风筝，天公不作美，快到饭点的时候忽然下了一场大雨。他没带伞又找不着路，在一片茫茫雨雾中看到奇梦人：坐在棚子里弹钢琴，脊背挺直，动作轻巧，这都没什么，主要是天迹走近一看发现奶奶的这人真是帅啊。并不是标准意义上的帅哥，就是很特别的那种，又有点漂亮……
雨下得人心里也乱，天迹走过去说能不能借你的棚子躲会雨啊先生。奇梦人站起来对他笑，身上带浅淡的香味，笑容像巧克力碎融化在加热垫上，总之让玉逍遥这种人也觉得很好很好。他是一个去音乐会就睡觉的对艺术毫不敏感的人，那天竟然听了一个多小时的钢琴不觉厌烦。
雨停了，奇梦人邀请玉逍遥搭自己的车离开。攀谈中玉逍遥得知对方每周三都会来此，他于是决定也每周都来看奇梦人。原因也有些莫名……不是因为爱上这位貌美的绅士，不是希望再听一次他的琴声，是因为玉逍遥下意识地担心对方：那种强烈的不安使他觉得对方很有可能遭遇不测，为了预防坏事发生，他要陪在奇梦人身边。
除此以外，奇梦人方方面面都表现得很神秘。玉逍遥去他家里做过客，只觉得这间别墅华丽过头了，又说不上来的阴森。奇梦人的朋友很多，但玉逍遥几乎没有见到任何人，而常常见到一些不包含于正常概念中的朋友：兔子，鸟，鹿……而奇梦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似乎是鱼。玉逍遥从没有理解过这套暗语，但是他也未觉得奇梦人是个危险分子。不如说，越是深入认识越对此人放心，奇梦人变魔术，讲故事，弹钢琴，生活情趣高雅，衣食无忧，逗人玩仅仅因为他喜欢。交这种朋友自然是令人愉快的。
两人初见至今已经快两年了。
玉逍遥来精神病院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和里面一个病人成为了朋友，不过那是近几个月的事。
病人名叫末日十七，看起来年纪很轻却病得很重，因为玉逍遥问他什么事都得不到太切确的答案，问名字得到末日十七这个不伦不类的回答，问年龄对方支支吾吾说不清楚，问他家里人怎么让他到这来，他干脆就抿着唇不开口了。玉逍遥心里觉得这小孩很可怜。因为在城郊的这家精神病院根本不是什么正经机构，政府出资筹建它是为了防止病得严重家里又不想治的精神病人危害社会，勉勉强强把他们关到一起。于是伙食很差，住宿条件更是一般，工作人员不是专业的医护人士，对待所谓的病人还不如养猪上心。因此末日十七很瘦，苍白，他与玉逍遥差不多高，却瘦得撑不起那件病号服，脸上显出一种精神病人特有的游离，与少年不该有的忧郁。
玉逍遥看着自私贪嘴，实际上也爱吃爱玩不爱管闲事，却忍不住帮帮末日十七。其实也就是举手之劳，比如拎点叉烧包请对方吃啦，打烤肠的时候顺便给末日十七带一串了，或者陪末日十七聊聊天。玉逍遥没有病，看着也是有点体面的人，精神病院的人不会对他大喝或不敬。他因此时常十分同情末日十七——末日十七可是常常被护士吆来喝去。可是对方似乎不觉得自己可怜。玉逍遥救过路边的小流浪猫，熟悉那种出于恐惧的虚张声势，然而末日十七并不如此。他是一个麻木少言的少年，看起来完全不懂正常人的世界，而显然，正常人也无法理解他。
今天玉逍遥又见到了末日十七。对方本站在精神病人的活动场里发呆，忽然看到他，于是缓慢地眨眼，动作轻捷迅速，一忽儿便站在了玉逍遥身边。
“十七，你来了。”玉逍遥亲昵地蹦过去摸他的头发，末日十七的黑发极长，因为这里没有理发师。那头发轻易盖住他过瘦削的身体，更显得人像一只被吸干了血的干瘪苍白的游魂。“上次送的玩偶，你有抱着睡觉吗？”
上周，玉逍遥带了一只草莓熊玩偶送给末日十七。他记得玉箫中学时期狂热地喜欢买玩偶，这种兴趣至今未歇，理由是抱着可爱的东西睡觉都会安心，想来于末日十七也是同理。
“没有。”末日十七声音平平的，外面有些冷，他身上过大的病服瑟瑟作风，“要是抱了，我会弄脏它……”
这是实话。末日十七从出生起便有这种潜意识，自己是不洁的，世界也是不洁的，越少碰到讨厌的东西越好，因为讨厌的东西会把他弄脏使他难受；越少碰到喜欢的东西越好，因为喜欢的东西会被他弄脏使他难受。
在说什么好让人伤心的话呢……玉逍遥遇到这位年轻的小病人，总会冒出点和他本人不相称的担忧。他拍拍对方的肩，脑子里想到早饭吃了四个叉烧包，不知道精神病院伙食如何，于是一开口说：“娃娃就是用来抱的！脏了可以再洗，十七，想出去吃饭吗？”
这是一个冒险的提议，精神病院虽然管理宽松，却也没有宽松到可以容许病人自由出入的程度，何况玉逍遥和他非亲非故，有什么办法把他带出去？
末日十七抬起头，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刚醒来，他过敏、疲劳、稚嫩、青涩，喜欢这份好意却也心知不可能。他看到钢筋铁泥搭建的灰白房屋中玉逍遥慢慢张开翅膀，是幻觉吗？精神病人的幻觉帮助他过度美化了这位唯一的朋友。可是玉逍遥立刻来抱他，这一个拥抱温暖而踏实，他不必想自己是什么身份是否太脏了，玉逍遥是什么人会不会被自己弄脏了。原来抱着一个毛茸玩偶真有如此令人幸福，永远永远也不要松开才好呢。
“……曙晨，我害怕。”曙晨是俩人间专用的亲昵称呼。末日十七闭上眼睛，因为这个提议中潜在的危险而感到不安，恐惧一寸寸攀上他的脊椎，在令人晕眩的日光下在玉逍遥的怀抱里他颤抖得几乎无法出声。他终年被困在这间肮脏狭小的精神病院中，料想到可以摆脱，可以离开，哪怕只有短短一瞬，也克制不住的畏光。
“别怕！”玉逍遥想了想，这安慰水平好像太次了，偏偏他真不擅长安慰人，“反正，他们查房查得很敷衍，只要人数齐备就行了，对吧？把你的病服脱下来给我，你出去玩会，要记得回来替我哦！”
还有一句话，天迹并没有说。其实末日十七和他长得很像，本质上的相似是无法掩盖的，即使对方还那么年幼，瘦得脱相。俩人的眼眉类似唇鼻一致，虽然神情大不相同，但玉逍遥自信是个聪明人，他也可以勉强装一装末日十七那种生无可恋，疏离而微微惶恐的表情。玩这种互换游戏对他而言还蛮有趣的，何况他那么自信，不会真的沦落于不幸中。
“你不陪着我？”末日十七仍然惊讶，眼睛睁大了，显得很是犹豫，“我不认识外面的东西，如果我出去，我……”
“唉呀，这个好办！”玉逍遥想了想，从口袋里翻出手机，“今天正好是周三，我的一个朋友会来，叫奇梦人。我在手机上录条视频，告诉他是怎么回事，让他带你去玩就好了。”
“我还不认识他。”末日十七又说了一遍，固执的。
“听我的，十七。”玉逍遥牵住他的手，手指温暖干燥地与末日十七贴在一起，“即使你不想去，就当这是我的愿望，好吗？你去玩一会，开心点，人至少应该有一次，享受这种毫无顾忌的快乐！”

时间已过去很久了，似乎世事就此停滞。玉逍遥早已记不得他是如何来到这间地下室的，但至少有一点确定，奇梦人和末日十七都没有再回来。
“咚咚咚。”
玉逍遥是被这阵敲门声吵醒的。
流浪猫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声音，是有人敲门吗？可是，是谁呢？玉逍遥的心提起来，他无数次试着打开那扇门，打不开，但不知为何，他有预感，今天打得开。
要开吗？
玉逍遥想了想，依然赤脚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摸上金属把手，他难得这样紧张，脑中空空，背后渗出冷汗。
门开了。水汽与血腥味一同涌进来，玉逍遥看到站在门外的人，或说一条鱼？是奇梦人。
奇梦人上半身赤裸，皮肤比往日更白，鳞片在耳后，手臂内侧，腰腹间若隐若现。更显眼的是一条鱼尾，银亮透白。他当然无法走来，实际上他与玉逍遥仍隔着玻璃，这旧日的友人在缸中，以鱼的身份呼吸，活着，五指轻轻贴上玻璃仿佛有话要说。
你终于来找我了。玉逍遥对着他，缓慢而有些夸张地做口型。
奇梦人点点头，又摇头。那意思是，抱歉，我来迟了。要解释的太多，可是要亲昵的心才更热切。他保护玉逍遥一无所知，此刻尘埃落定，似乎也没有再解释的必要了。奇梦人的标签是霍乱情场，巧言令色，面对玉逍遥时却习惯沉默。
十七呢？玉逍遥四处打量，有些提心吊胆地又问。
我就是。你相信我吗，曙晨？奇梦人看着他，眸色沉沉。他相信玉逍遥的悟性，猜得出这一切并非真实，抑或真实其实就是这样荒谬，奇梦人在可怕的幻境中掌握规则，披荆斩棘，终于到如今，只看对方依然愿意相信他吗。
玉逍遥张张嘴，意识到对方念出曙晨这称呼时与末日十七别无二致。他好像听到正确的密码，应声开启，回答道：“永昼。”

fin

姑苏城外寒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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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1 【冥迹七夕72h】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