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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0 【咩霏】灰烬(12L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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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0 【咩霏】灰烬(12L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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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男子在百货商城内点燃大量烟花爆竹,已知一人轻伤,犯人已被警方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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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市居民楼突发火灾,人员已被疏散,暂无伤亡消息,事故原因仍在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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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烈霏和杜舞雩正坐在弁袭君家的餐桌上,对面脸色并不好的弁袭君一言不发地盯着正心安理得地吃饭喝汤的烈霏,杜舞雩揉着太阳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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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来龙去脉要从烈霏从疗养院被接出来说起,烈霏一出来就放火烧了杜舞雩的房子,如今叔侄二人没有了栖身之所,只好暂住弁袭君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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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三人内心都清楚,烈霏被放出来绝对不会轻易地放过杜舞雩。即便弁袭君有心理准备,却也没料到报复来得这样快,上午出院,下午放火。当时他接到消息赶到现场的时候只看见烈霏一个人站在外围笑得一脸灿烂,环顾周围都没见到杜舞雩的人影,弁袭君的心瞬间沉了下去,烈霏注意到弁袭君的到来,便走向弁袭君:“损友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第一个赶来。”弁袭君强压下冲烈霏脸上来一拳的冲动,问他:“杜舞雩呢?”只见烈霏轻笑了几声,转而望向冒着滚滚黑烟的高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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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杜舞雩来得及时,弁袭君恐怕已经将烈霏揍翻在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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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摆着两菜一汤,是杜舞雩做的。弁袭君虽然会下厨做几道家常小菜,但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嚷嚷着饿了的烈霏做饭。杜舞雩和弁袭君都没有吃饭的心思,杜舞雩长年受烈霏荼毒,对这种事情已经非常看得开了,所以他还能扒拉几口饭,权当给筋疲力尽的自己补充点能量。但是弁袭君连筷子都没动一下,说实话,他刚经历了一场失去杜舞雩的悲愤,还做不到心平气和地和烈霏同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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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像是刚发现弁袭君没吃任何东西一样,故作体贴地往他碗里夹了几个菜:“损友你怎么不吃?我对杜叔叔的厨艺还是很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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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饿。”弁袭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那么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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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放下碗筷,撑着下巴看向身边正襟危坐的杜舞雩,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说:“莫不是看到杜叔叔高兴得吃不下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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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舞雩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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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袭君发誓,他没把饭菜倒在烈霏头上已经是最大的恩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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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静地看着幸灾乐祸的烈霏回道:“看见你安然无恙,我才是高兴得吃不下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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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烈霏露出一种“原来是这样啊”的表情,痛心疾首地摇头说:“我还以为损友只对死里逃生的杜叔叔关心急切呢,没想到对我也是一样关心,是我误会损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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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舞雩对他们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口舌逞能没什么兴趣,他只觉得尴尬,便一直喝水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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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弁袭君起身离开的时候这场毫无意义的口水战也就宣告结束了。达到目的的烈霏心满意足地盛了一碗汤,放在杜舞雩面前,瓷碗和桌面碰撞的声音听着刺耳:“杜叔叔,喝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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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烈霏便丢下杜舞雩一个人,回到自己的卧室,不对,卧室是临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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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睛面无表情地看着穿上疗养院的白色病号服,拗着各种姿势的凝渊,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句:“这衣服真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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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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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旁边被冷落已久的护士忍不住插嘴:“您已经站在镜子前一个小时了,现在能不能请您去看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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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赤睛,果然美色害人不浅啊。我都忘记了还有看房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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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睛依旧面不改色,非常自觉地忽略掉凝渊,请护士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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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养院的风景非常好,从走廊的窗外看过去,绿茵茵的草地,还有院中央的喷泉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亮晶晶的,其他在院内疗养的人两两三三的聚在一起,也有自己一个人散步的。凝渊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他只是在从警局出来的路上突发奇想要体验一把疗养院的生活,所以咒世主非常开心地让赤睛送他到疗养院,千叮咛万嘱咐要快点办完手续,生怕凝渊嫌太慢中途又改主意。其实车子行驶到疗养院门口时凝渊对疗养院的兴致已经消失殆尽了,他刚要让赤睛掉头回家,一个人从疗养院大门出来了,那人身后跟着一个年长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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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看到那人对着身边的男人笑得异常开心,笑容的确是发自内心的,但又充斥着令人心寒的冷漠,还有笑容背后的空洞。从小到大,他跟在咒世主身边看过不少人的嘴脸,其中笑容是看的最多的表情,他看到的大多都是虚伪谄媚的笑,即使看到欢喜的笑脸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人总是为了莫须有的事情露出如此愚蠢的表情,赤睛听后只说“原来你的歪理还不能解释人为什么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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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他又对疗养院有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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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有了现在游荡在疗养院走廊的凝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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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房间很宽敞,有书桌,也有书柜,里面摆设似的放了几本书。凝渊走到书桌前,看到桌脚下压了一张纸,他把纸抽出来,是一个未完成的肖像画。画的是一个男人,看得出来画这幅画的人非常用心,一笔一笔仔细地描摹画中人的眉眼,可惜只画了个大概就没了后续。凝渊对画里的人不感兴趣,他把纸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他问护士之前住在房间里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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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因着职业素养没有全盘托出,她只说之前住在这里的人今天出院了,刚好空出一个房间供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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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快就要离开我亲爱的护士小姐真是让我心痛,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凝渊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让护士摸不着头脑,只能等着下一句。不过凝渊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他已经顺着来路走了,于是赤睛对护士说,抱歉,我们不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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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睛在前台小姐和领路护士双重杀人视线下视若无睹地上车,开着极其拉风的红色的法拉利,带走了凝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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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有古龙水的味道,那是凝渊前一阵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古龙水,洒了一整个车,以至于香味到现在还没有退去。赤睛从后视镜看了凝渊一眼,说:“你忘记换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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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恍若未闻,仍是看着车窗外快速掠过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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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世主是个工作狂,一般都会留在火宅佛狱,很少回家。但是出乎寒烟翠的意料,咒世主今天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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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烟翠已经看到电视新闻,知道自己的神经病大哥又开始作妖了。即便电视台很好心地给凝渊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马赛克,但寒烟翠还是一眼就看出那个手里拿着还没点燃的炮竹的人是自家兄长。她知道警局是关不住凝渊的,上次他在停车场所有的车辆上刻西瓜的时候一群人联合举报也没关住他。如今咒世主却如释重负地回家,脸色还非常的和善,这使寒烟翠有些迷糊了,莫非自家兄长这次没逃过法网恢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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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寒烟翠不解的表情,咒世主放下皮包,解开西服外套的扣子说:“他说要住疗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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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烟翠刚想说点什么,就见穿着疗养院病号服的凝渊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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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世主的笑容僵在脸上,看起来又像哭又像笑。凝渊没心没肺地瞧着自己亲爹的这幅表情,最后评价:“父亲,你这样真是太丑了,比平时还要丑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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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真诚地补充了一句:“有时候真是怀疑我们是不是亲生父子,是吧,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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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咒世主听惯了不肖子的言论,但每次都忍不住心头的一口气,虽然他的私人医生告诉过他,不能经常动气。寒烟翠不欲火上浇油,也不想和凝渊达成什么共识,看到新闻播放的内容,于是她转移话题:“你放的烟花让一个人毁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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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和寒烟翠并肩坐在沙发上,看着正在报道自己的电视新闻,镜头刚好转到伤者的脸上,电视台一视同仁地给伤者也打了马赛克,还是能看出一边的脸被炸得血肉模糊,寒烟翠正觉得电视台的马赛克打得太薄时就听凝渊讲:“人们总是看人的皮囊去断定一个人的为人,却口口声声地说重视的是内在。小妹,你为什么不去告诉这个可怜人,他有着高尚的内在,没人会在意他脸上丑陋至极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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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烟翠冷眼看着大放厥词的凝渊,并不接话。凝渊也不介意,他继续说:“会有很多满嘴谎言的人这样告诉他,然后他就会相信那些人的谎言,忍受着身边人投来的异样的目光,骗自己人们在意的是内在。人是最擅长自我欺骗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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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看向寒烟翠,端详着她的脸容,笑道:“幸好我和我亲爱的小妹没有继承父亲的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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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世主并没有听到凝渊这句恶意中伤的话,他趁着凝渊讲他的歪理,静静地走出家门回火宅佛狱办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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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烟翠皱着眉,不想和凝渊有过多的言语交流,于是她也离开了,出门的时候刚好遇上了停车回来的赤睛,碍于礼貌,寒烟翠冲赤睛勉强笑了笑,赤睛点头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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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睛进屋看到凝渊在看另一起火灾报道,他没有放在心上,径直进书房,把咒世主吩咐的东西放在他的书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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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关好书房房门出来时,注意到凝渊以一种微妙的表情看着电视,赤睛瞄了一眼电视上的新闻,是火灾现场的录像,没什么特别的,他想或许是凝渊又想出了新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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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睛没有注意到的是,录像中不起眼的人群外,有一个他们偶然见过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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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作息向来不健康。几年前在精神病院关着的时候就是如此,往往要医生护士一齐上来强制性地注射一些镇静剂之类的东西才会睡去。烈霏对药物副作用习以为常,无论日夜,他都会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天,久而久之,他对此心生厌恶,每当他恢复一点理智,针管就会刺进他的血管,冰冷的液体进入体内,顿时头晕目眩,这感觉绝对称不上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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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靠着墙,手里拿着一支铅笔,在一个厚厚的本子上涂涂画画着什么。这是烈霏唯一能称之为安详的时刻。其实烈霏不擅作画,也从未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只是为了留住脑子里忽现忽隐的那一道人影,才会不停地将那人的面容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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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这时候,烈霏总是会记恨起给他扎针吃药的医生们。他们破坏了烈霏的记忆,虽然算不上失忆,但对大脑带来的伤害不可泯灭,导致烈霏回忆某一件事情时需要很长时间。像个老年痴呆似的,烈霏恨恨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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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烈霏还是记得在精神病院的每一分每一秒。他曾无数次立誓要杀掉送他进来的杜舞雩,恨意笼罩着他的内心,或许烈霏就是凭着这股强大的恨意才能在种种药物的效力下还能保持一丝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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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画的是一个男人。是他曾经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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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充满愤怒与暴躁的时候,是因为九千胜的存在,他才能得以从自身的情绪漩涡中脱身片刻,如同溺毙水中的人呼吸到甜美的空气一般,对烈霏而言,这是一种无上高洁神圣的救赎。九千胜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顺道会见故友,在院中的一方花园内聊天时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了站在窗边的烈霏,向他友善一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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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好的善意被重重扭曲解读之下渐渐变质,成为了烈霏心头放不下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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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院里要见到一个神智清楚的人不容易,烈霏隔壁病房的病人每天凌晨都会准时高歌,可谓是抑扬顿挫,感情饱满。不过之后烈霏再也没听到过那个人的消息,可能是病好了,也可能是死了。他算是一个幸运儿,有生之年还能出院,还是四肢健全头脑清醒地走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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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出神地凝视着笔下成形的人脸,手指随着凌乱的线条来回抚摸,画里的人笑得依然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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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9月份,夜里偌大的房间也升起一股寒意,杜舞雩躺在床上无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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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试图闭上眼睛不想任何事情,好让自己快速进入梦乡。但闭上眼睛,浮现的却是故友烈霖的脸。他觉得自己有愧于好友,当初烈霖在一场毫无征兆的火灾中丧命,与他一同殒命的还有他的养子黄羽客,年幼的烈霏在自己的七岁生日成了孤儿。消防员赶到的时候烈霏已经在火中倒下,火舌像个贪婪的蛇一样攀附在烈霏的后背上,因为发现的及时,没有对生命造成威胁,但是在他的背上留下了面积不小的烧伤。当晚杜舞雩在医院急救室看到昏迷中的烈霏,惨白的灯光投在烈霏脸上,像个冷冰冰的尸体,杜舞雩不禁上去握了握孩子垂在身边的手,确认他的体温没有消失,心下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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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舞雩一手把烈霏拉扯大,仍是不明白自己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让烈霏变得如此无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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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自己有何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烈霖。杜舞雩心内顿生一股平生从未有过的无力感,眼前的道路竟是变得越发模糊不堪,他侧头看向从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无声地落在瓷砖地板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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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烈霏所赐,杜舞雩整晚辗转反侧,今早顶着黑眼圈出来的时候还遭到了烈霏无情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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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舞雩没有搭理他,捯饬好自己后便进厨房给烈霏这个小祖宗做早餐。弁袭君起的最早,刚晨跑回来,进门就看见杜舞雩拿着菜刀铛铛切菜的样子,换成弁袭君,他是会在菜里下耗子药的,也只有杜舞雩任劳任怨地给烈霏当称职的好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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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找个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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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此言一出,弁袭君被米饭噎住,杜舞雩惊得盛汤的羹匙都掉进了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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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魁祸首看着两人的反应,不免觉得好笑:“怎么,我诚心悔改洗心革面不是你们想看到的吗?你们还不乐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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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红了脸的弁袭君喝了一口水压压惊,一脸狐疑地看着所谓“洗心革面”的某人,大脑高速运转,想搞清楚烈霏又要干什么。但烈霏摆着一副委屈的表情,好像是他和杜舞雩死活不让他出去独立生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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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待他们反应过来,烈霏又说:“我想做杜叔叔以前在逆海崇帆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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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杜舞雩的反应比谁都快,斩钉截铁地撂下一句话:“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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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海崇帆是什么?著名企业,商界大咖,数年在波涛汹涌的商海里屹立不倒,不论是合法的还是不合法的单子,只要是油水够足,总能看到逆海崇帆的影子。台面上经营着慈善。既然有台面上的工作,自然也有台面下的工作存在,杜舞雩是那个负责台面下工作的人,自然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工作。说起来,杜舞雩也正因为这份工作才会毅然决然离开逆海崇帆,另寻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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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叔叔不要太过紧张,我只是说说而已。”烈霏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又想到什么似的顿了一下,“哎?所以说杜叔叔你之前究竟是做什么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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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舞雩脸色铁青地看向满脸好奇的烈霏,一字一句地说:“你要诚心想做事,我可以帮你。但是你不能加入逆海崇帆,更不能做…我以前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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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Rxx!XA
沉默已久的弁袭君作为逆海崇帆二把手,杜舞雩曾经的同僚,现在却是内心复杂。杜舞雩对逆海崇帆的厌恶是真的,他们三个齐心协力创造了逆海崇帆也是真的,但是现在,眼前这个人对逆海崇帆忌讳如深的态度让自己不解。弁袭君的神色不变,面上保持着风轻云淡,内里早已思绪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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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当然知道杜舞雩是做什么的。他看见过半夜三更杜舞雩跌跌撞撞地进卧室咬牙给自己换绷带,年幼的烈霏试图找换下来的绷带,但那些染血的绷带不知道被杜舞雩丢到哪里去了。明早起来,杜舞雩还是一副慈父的模样,看不出任何异样。烈霏也时常故意撞上杜舞雩的伤口,抬眸看过去并没有他想看到的痛苦面容,被撞到的人只是皱着眉头一语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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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早晨成功被烈霏一席话毁掉了。杜舞雩和弁袭君各有各的想法,两人相对无言,味如嚼蜡地吃完早饭便各赴自己的工作岗位去了。出门前弁袭君冷冷地对烈霏说:“你要是一时兴起放火烧我家,你就住在监狱不用出来了。”当事人倒是悠闲自在得很,转移阵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着手机,闻言还给了弁袭君一个大大的笑脸。若杜舞雩看到烈霏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消息,势必要将手机没收,关上烈霏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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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q&%Z.
消息来自玄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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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可以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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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从自家沙发低下找到了一本皱巴巴的财经杂志,想来是咒世主寒烟翠藏的,藏得真没诚意。至于为什么要藏一本财经杂志,这要归咎于凝渊前几年看到杂志上提到了自家公司,一时兴起要在佛狱任职,最后以佛狱全体员工见到他就躲为结局结束了这场闹剧,从那之后咒世主竭尽所能让凝渊远离佛狱。凝渊随意翻着杂志,财经杂志上果不其然有一篇关于火宅佛狱的文章,具体说了什么凝渊没注意,他只看到火宅佛狱要和黑海森狱合作,这篇文章后面还写了黑海森狱与逆海崇帆的合作,不过凝渊没有看。
TcB^Sct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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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关心火宅佛狱如何运行的,咒世主也不指望他能为火宅佛狱献上什么心力,只要他不作出对火宅佛狱有害的事情,咒世主对他做的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换个话说,就是凝渊找乐子不找到佛狱这边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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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凝渊的思维异于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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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6E0/r&9
过去他明着暗着搞砸佛狱几桩生意,咒世主顺藤摸瓜总能摸到佛狱内部,一度怀疑佛狱内部有人吃里扒外,直到他收到凯旋侯收集的资料,种种证据都指向凝渊。自那次暴露以后凝渊就对搞垮自家产业这项伟业失去了兴趣,不过现在的凝渊太无聊了,无聊的人总是需要找一些事情填满自己的空虚,即便凝渊心中的空虚如同一个黑洞,永远也填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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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决定在佛狱和森狱合作里从中作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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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下一个人生目标的凝渊愉悦地哼着不知名的曲子,打开了电脑播放视频,是昨天在电视上播放的火灾现场,凝渊发挥了他惊人的耐心反复看了几次,他沉默地盯着角落里的人影,像是突然发现了有趣的事物一样,像个孩子似的咯咯笑起来,等笑够了他又直直地靠在皮质椅背上,“真是太有趣了”凝渊想,“我竟然和一个纵火犯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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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耸逼人的大楼坐落在市中心的优越地段,路人来来往往,嘈杂声音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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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QiX?'
说起黑海森狱,是和逆海崇帆齐名的一家公司。不同于逆海崇帆,黑海森狱是家族产业。正主也只是挂个名,日常管理公司的都是正主的儿子们,现在执掌公司大权的是幺子玄嚣,现如今他和逆海崇帆的大股东鸠神练订婚的消息可谓是给商界提供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据传言,两人是奉子成婚。
YwbRzY-#F
B~%'YQk
既然能与逆海崇帆齐名,手段自是不会有多光明磊落。这两家也算是同流合污,打着商业联姻的名号顺其自然地合作到了一块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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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l:\m
烈霏推门进入玄嚣办公室的时候好巧不巧撞破了别人的好事,他自然不是会体贴地带上门装作看不到的人,所以他面带笑容站在门口,任门敞开着。说是撞破了好事,玄嚣毕竟是有分寸的人,没做的太过火,见烈霏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看好戏,没有一丝恼怒,仍是保持着风度翩翩的气概邀他到会议室详谈。鸠神练紧锁眉头,目光聚在烈霏走远的背影,她认识这个人,是杜舞雩的侄子,当初杜舞雩离开逆海崇帆一半原因也是为了他。过了一会儿,鸠神练拿出手机,拨通了弁袭君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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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同已经拟好了,你可以确认一下。”玄嚣在烈霏面前放了一份合同,白纸黑字密密麻麻的,烈霏看也没看上面写了什么,在签名处写上了自己的大名,在规规整整的印字旁烈霏的名字显得极其张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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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嚣见状挑眉,笑道:“双方合作,互相信任是不可缺少的重要条件。你能做到这点,这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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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你想多了。”烈霏伸了个懒腰,继续道:“我不管上面写了什么,我只做我想做的,如果一个名字能让你们安心的话我不介意再多签上几个。我们都清楚那几张纸没有任何用处,不是吗?”烈霏戏谑地看向玄嚣,转了一圈手中的签字笔,又握在手中,在空中挥了几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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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嚣自然不会因为烈霏的挑衅而不愉快,他只是和烈霏客套了几句,随后收到有贵客来访的消息,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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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的到来着实在玄嚣意料之外。作为佛狱近期的合作伙伴,玄嚣早已听闻凝渊令人闻风丧胆的光辉事迹,虽然凝渊本人不插手火宅佛狱的工作,但人总归是佛狱太子爷一般的存在,场面上还是要做出点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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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人就找了足足十多分钟。凝渊带着赤睛在森狱大楼乱跑一通,见到女职员就抛个媚眼,见到好看的男职员也不吝地抛媚眼。等森狱一干人找到他的时候,凝渊正在一楼大厅门口悠哉悠哉地拦着一个人不让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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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嚣看到被拦的人,不由得感叹一下天意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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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眼里的世界太过空洞,或者说,凝渊本身就太过空洞。围绕着他的人事物像是地球绕着太阳转一样,从不偏离轨道,他厌倦永恒不变的调调,他需要一个变数去填补内心的缺漏。所以当电梯“叮”的一声响起,凝渊看到烈霏,他不得不承认,他产生了一秒钟的愉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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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曾经放言,说巧合是不存在的,所有巧合都是蓄意的偶然。当然,人人都知道凝渊的话总是在下一秒被他亲自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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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烈霏看到手里拿着刚刚从花瓶里抽出的劣质塑料花,眼神真诚地邀请自己兜风吃饭,不答应就不让他离开的凝渊心情谈不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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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侃侃而谈了大半天,从幼儿园自己的人生理想讲到成年后的择偶标准,从疗养院门口初见讲到猜测烈霏放火,从一见钟情讲到白头偕老,讲到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地步也没能感动烈霏一丝一毫。最后烈霏听得厌烦想离开时,凝渊突然抖了个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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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我这里有一张好像是出自你手的画像,难道你不想要回去吗?”凝渊灵机一动,本想借还东西的名义顺理成章地约到烈霏,但是凝渊没想到烈霏反应会如此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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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直接拽过他的领子撞向墙面,和颜悦色地说道:“偷走别人的东西真是失礼…”凝渊从中打断烈霏:“哎呀,亲爱的,我从不做偷窃这类品行低下的事情。”说罢,还笑眯眯地将脸凑近了烈霏,烈霏也不躲他:“打断别人说话也是很失礼的举动。”便皮笑肉不笑地扯过他的衣领,于是凝渊后脑勺再次撞在了墙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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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后脑勺撞在墙上很疼,但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良心一点都不疼。谁在乎疗养院的垃圾倒在哪里呢,反正凝渊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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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只想要取回九千胜的画像,就算是半成品,他也不愿让九千胜落入别人手里,即使只是一张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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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这样吧,明天我们就在这个时候在这里见面,还我的东西。如何?”尽管烈霏是和声和气地说这番话,篡着衣领骨节泛白的手意图却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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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某人抬起手,斜着眼万般艰难地看了一眼手表,“明天十点钟在这里和你有个约会。”语气轻佻,眼神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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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料,凝渊悲催的后脑勺又一次和墙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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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捂着后脑勺,看着烈霏扬长而去的背影不由得感叹一下如今文明社会里竟然还有如此采取暴力措施的人存在,真乃社会之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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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阳光刺眼,烈霏一时间看不到街道上的情景,眼前只见一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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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新乐子的凝渊心情大好,对掐好时机再过来的玄嚣叨叨了一堆贵公司员工好生厉害,一看就是公司栽培有方,森狱日后必成大器之类的废话后丢下一句“我就是客套客套,莫放在心上。”留下脸上依然挂着商业式微笑的玄嚣和玄嚣身后的一班气急败坏的员工走出了森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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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睛听凝渊声情并茂并且添油加醋地讲完他今天所经历的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后,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个倒霉的人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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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赤睛就看到皱眉深思的凝渊。再然后,凝渊以一种“那重要吗”的眼神看向赤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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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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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舞雩很少大发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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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很荣幸看过三次发怒的杜舞雩,第一次是他父亲去世五个月后杜舞雩带他去烈霖的墓碑前发现烈霏往墓碑上用红笔歪歪扭扭写了“烈霏到此一游”这六个大字的时候。第二次是上高中的烈霏课堂上公然袭击老师,用花盆狠狠砸得老师头破血流的时候,也就是因为这件事烈霏被五花大绑送进了精神病院。第三次,就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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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被杜舞雩收养开始,就热衷于给亲爱的杜叔叔找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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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叔叔,我听你话没加入逆海崇帆呀,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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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去黑海森狱了?”弁袭君本不想参与进叔侄之间的矛盾,无奈他亲自接到天谕的电话,察觉到烈霏为森狱工作的严重性,转眼就通知了杜舞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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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不以为意:“损友,我也为自己没办法与你共事而伤心,但你不需要通过给杜叔叔打小报告的手段来留住我,你要是低声下气地求我,我或许就会去逆海崇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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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袭君对烈霏的意有所指充耳不闻,只说:“逆海崇帆目前还没有缺人缺到要来招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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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舞雩得知烈霏和森狱走到一起后气得声音发颤:“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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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好笑地看了杜舞雩一眼,十分轻蔑道:“不劳杜叔叔费心,我只是走你的老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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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杜舞雩的脸色黑了又白,白了又红,轻松说道:“你们不必如此激动,不为我找到新工作而庆祝一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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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他的只有重重的摔门声。夹着弁袭君意味不明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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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耸耸肩,问:“杜叔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情绪化了?更年期?”又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无辜地看向弁袭君:“就算叔叔丢下我们,我们也不能饿着肚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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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袭君不是烈霏的老妈子,不会像杜舞雩一样给他做一日三餐,所以他只给烈霏留了一张一家外卖的名片。烈霏当即拉下了脸,当着弁袭君的面把名片撕碎,碎片七零八落地散在光洁的地面上,与这间干净的屋子十分不协调。面对无理取闹非要吃大餐的烈霏弁袭君一派从容,表示“我不养黑海森狱的人”之后他就拿上车钥匙走人了。自从杜舞雩和烈霏搬到他家里来,他就决意要住在公司暂时不回来了,已经让人把换洗衣物和枕头被子放到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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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舞雩养了烈霏十几年,没养出个什么名堂,倒是养出个金贵的胃来。坐上车的弁袭君如是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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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reef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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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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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鸽子与被放鸽子之间的区别就是等与被等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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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等凝渊等得十分地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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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鸽子的凝渊正闲坐在咒世主的办公室用咒世主的电脑看爆米花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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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凝渊在公司,那咒世主当然不在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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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没人回应,凝渊眼睛没离开电脑屏幕,专注地看着爆炸特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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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赤睛直接推门而入,抱走了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文件。他正要关门离开,就听凝渊说:“赤睛,我好像忘了一件事情。”赤睛单手抱着沉甸甸的文件,懒得和他废话:“如果你是说还那人被你扔了的画,那你已经迟到了。”中间还顿了一下,又好心补充了一句:“迟到三个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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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凝渊继续瘫坐在高背转椅里,对赤睛的话无动于衷,漠然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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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迟到三小时的凝渊大爷是在一小时后出去赴约的。赤睛开车临近森狱公司大门,坐在副驾驶座的凝渊没见到烈霏人影,叹了一口气,抱怨道:“怎么就不愿意多等我一分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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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回去吗?”赤睛目视前方,对宛如受害者的凝渊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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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冥思苦索了一阵,让赤睛把车停在公司大门正前方,拉着赤睛大步流星往隔着几条街的商城走过去了。严格来说,凝渊是不可能进到商城内部的,他不久前还在这里放了一次烟花,还因此锒铛入狱。守在门口的保安们也牢牢记住了他的长相,商场附近也贴着大大小小他的照片,当时赤睛非自愿地替凝渊搬运烟花,因此凝渊手拿打火机放烟花的照片旁也贴上了赤睛的照片。这些照片想必是从监控录像里调出来的,若是没火眼金睛的高人怕是看不出图里模糊得不成形的人是凝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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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短暂,凝渊不愿意把大好时间浪费在等人这种事情上,他宁可趁着兴致未退再去商场放一次烟花也不会蹲坐在大门前等愤怒的烈霏现身,而且他还把那辆红得风骚的法拉利停在了极其显眼的地方,相信烈霏看到了自会等他。不知凝渊哪里来的信心,赤睛对烈霏是否会原路折返继续等凝渊这点抱有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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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尽管贴满了照片,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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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光明正大大摇大摆地进了商城里,偌大的商场里没几个人,他造成的毁坏还在,从一楼往上看,入目之处皆是黑乎乎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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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这里无非就是想看看自己的劳动成果,当时保安来得太快,没来得及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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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环视周围,打了个哈欠,语调平平道:“走吧,人还等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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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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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看到自己的车子被砸得坑坑洼洼内心没有任何波动。不仅如此,他还得意洋洋地对正在估算损失钱财的赤睛炫耀道:“赤睛,他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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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是个没耐性的人。所以算时间,他只等了凝渊十分钟。不过他已经是森狱的员工之一,尽管做的不是坐办公桌的舒适工作,但也可以无所事事地留在公司大楼里。他从茶水间的窗户看到似曾相识的车子后果断拿上铁棍把车砸得稀巴烂。至于车主,烈霏对没有见到车主给他热情的一棍子感到非常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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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是花样百出的,看到笑得假惺惺的烈霏走过来时凝渊心里默默肯定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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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在以往,烈霏或许会阴阳怪气地和凝渊客套几句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废话,但是眼下,他都不想计较凝渊迟到的事情。烈霏看着两手空空的凝渊,又朝他身后两手空空的赤睛看了一眼,笑道:“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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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真诚地回道:“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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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睛闻言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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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7,55
烈霏的表情可以说是非常难看了,凝渊好像没发觉似的,火上浇油道:“不过你要是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可以给你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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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这句话简直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哦?什么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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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朝烈霏笑了笑,说:“等一下。”侧头问赤睛:“赤睛,修车费用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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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睛边退到安全领域,边回答:“估计40万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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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着已经变形的车,诚恳道:“你看,你只要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可以给你免去40万的债务。不划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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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仅存的耐心耗尽,既然画像被丢那眼前这个人对他而言没一星半点儿的意义,想通后烈霏冷静下来,回道:“就当你把画像的钱支付给我了,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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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欲离开之际,好巧不巧,遇上了弁袭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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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袭君对见到烈霏并不意外,他受命来森狱谈下一步合作事宜。看着眼前这幅场景心下也猜出个七八成来,礼节性地对凝渊点头示意,随后想起杜舞雩的嘱托,转向烈霏轻声道:“你今天早点回去,杜舞雩有事和你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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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烈霏不屑地冷笑一声:“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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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和赤睛夹在他们中间,一点都不觉得尴尬,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们的内部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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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袭君碍着身边还有外人,没有多说什么,瞥了一眼一看就知道是烈霏砸的车说了一句:“烈霏,做事留点分寸。”就被玄嚣的秘书迎进了大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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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悉烈霏姓名的凝渊极为心满意足,让赤睛试着发动车子,竟然还能用。钻进车里的他对烈霏依依不舍地抛了个飞吻:“霏霏,我们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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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只恨手里没块砖头能供他抡到凝渊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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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恶心的味道萦绕不去,混合着司机的烟味,加上烈霏今天的坏心情,令他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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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小区门口,烈霏付钱下车。现在离下班还有几个小时,杜舞雩应该还没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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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把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几圈后进了屋里,如他所料,杜舞雩还没回来。他朝自己的卧室探头看了看,被子一半拖落在地上,纸张散落在床头柜上,和他早上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杜舞雩不会擅自进别人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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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摔倒在床上,神思飘忽地望着天花板。他还是想听听杜舞雩掏心掏肺说些什么,十几年来他对杜舞雩最强烈的感情就是恨,这恨在旁人看来生得毫无征兆莫名其妙,在烈霏心里,这份恨意早在父亲去世的时候就埋下了。夜半时分早已从昏迷中醒来的他听到杜舞雩在病房外和电话那头的人商讨父亲遗产的时候他和杜舞雩之间的嫌隙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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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旁敲侧击地问过杜舞雩父亲的那笔遗产,杜舞雩每次的回答都一样,他说原封不动地存着。可是烈霏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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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他是一直都在嫉妒杜舞雩的。烈霏立刻意识到嫉妒杜舞雩是件多么荒唐的事情,他干笑了几声,以掩饰发现这一点的慌乱。他嫉妒什么呢?烈霏初尝嫉妒的滋味是在父亲收养黄羽客的时候,他高兴获得了一个玩伴,但心底总有一丝的不自在,那种感觉折磨了烈霏整整三年,直到他七岁生日那一天黄羽客先他一步吃了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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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心里禁锢着的恶兽彻底被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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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父亲和黄羽客都睡着的时候,他拿起白天点燃七根蜡烛的打火机,点燃了家里所有可燃的东西,沙发,被子,书柜。一切进行得静悄悄的,没有被任何人察觉。他其实不想让黄羽客死掉的,火势逐渐变大,空气变得稀薄,触及之处无不炙热滚烫,父亲和黄羽客都被惊醒了,他有些恍惚地走向父亲,想着父亲将彻底归自己所有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怎知半路杀出个黄羽客,将烈霏推开老远,喊着让他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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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昏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黄羽客跑向父亲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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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啊,最后与父亲在一起的,竟然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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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舞雩则占有了父亲留下的遗产。他呢,为什么父亲没有把毕生的财产留给最疼爱的儿子?被所爱之人抛弃的念头驱散不去,渐渐地,他开始固执地认为是杜舞雩居心叵测地私吞了父亲的财产。内心深处却仍是不断地否定着父亲已经抛弃他的念头,他嫉恨一切瓜分了他父亲对他的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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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处有动静。烈霏把方才的胡思乱想抛之脑后,起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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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舞雩提着大包小包的蔬菜水果进来了,烈霏斜倚着门框看着他从塑料袋里取出新鲜水果蔬菜一 一归列存放冰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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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很多人都不相信烈霏是个素食者,烈霏倒是大大方方承认这点,还十分恶趣味地说道:“大概是在火灾里闻到过烧焦的人肉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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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舞雩整理完冰箱,拉开餐桌边的一把椅子,看也没看烈霏,声音有些疲累道:“我们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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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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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走过去,侧身坐在了桌子上:“说吧,杜叔叔,小侄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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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舞雩抬眸凝视着烈霏,一字一句地说:“是关于你父亲的遗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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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嘱。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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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的心结从来就不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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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惧怕的是那背后浮动不定的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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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究竟如何烈霏从来不想知道。无论证据多么充分,感情多么深刻,在烈霏看来被父亲背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可怜的是,烈霏自己认定了父亲的背叛,却不愿面对由自己一锤定音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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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杜舞雩即将要说出来的真相感到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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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BgsV .
他把这些情绪隐藏的很好,充满不屑的轻蔑笑容和逆反的言语只表现出他对杜舞雩的厌恶与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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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舞雩从未如此平静的与烈霏交流过,此刻他的内心是不受烈霏影响的:“我自认抚养你的十几年间一直尽心尽力,没有辜负你父亲。”说到烈霖,杜舞雩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你父亲的遗产我一分钱没动存在银行,他走得突然,没留下什么遗言,也不知道有什么其他的嘱托。他的遗嘱写得很清楚,他死后所有财产由你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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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上烈霏满是不信任的眼睛:“我知道你一直认为我私吞了你父亲的财产,但事实和你想的恰好相反。你现在按照自己的意愿,走上你自己选的路,我没拦得住你。但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就要有背负后果的准备,我想是时候把你父亲留下的东西交到你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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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番话算不上对烈霏多么推心置腹,却也是站在作为他监护人的立场上语重心长地和他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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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双手撑着桌子的边沿,不自觉地握紧了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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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杜舞雩在桌子上放了一本护照大小的存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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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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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不想看,他微微侧过头将目光移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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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想好的尖酸刻薄的话语在他嘴边打转,他并非感动得痛哭流涕而说不出口,只是真相来得太过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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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终究是无法佯装不知情而安然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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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舞雩是卸下了多年来的重担,可烈霏陷在自我欺骗的漩涡里走不出来,如同一个明明梦醒了还执着着不肯睁眼的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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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沉默无语,只剩窗外开始淅淅沥沥下雨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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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拍打窗户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让烈霏愈发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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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得见自己声音里微不可察的一丝颤音,他说:“我不需要。那种东西我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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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更大了,雨滴噼啪落地的声音快压过烈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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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舞雩没什么动作,他没有收回薄薄的一本存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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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始至终都没任何动作,烈霏伞都没带就跑出去的时候他也没提醒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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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舞雩觉得他有点力不从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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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y5:
街上行人来去匆匆,或忙着找便利店避雨,或急着回家。没有人像烈霏一样茫然无措地站在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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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BtE?-b
他伸手招呼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他要去哪里,他说去城西墓地。司机小心翼翼地从后视镜偷看烈霏一眼,这个时间段,还下着雨,人们都忙着回去,恐怕不会有人会去墓地。就算放在风和日丽的白天,司机们总是对去墓地的乘客怀着几分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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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5spqG
烈霏随手从兜里拿出已经湿透了的十几块钱,丢给了司机师傅。然后看着司机如亡命徒一般快速驾车而去。
G:y+yE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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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墓地算是半荒废的公共墓地,没有轮流上岗巡逻的保安,只有守着门口的一个形如槁木的老人。一个老人守不了这么大的墓地,只是在每个清明例行烧一次纸钱告慰亡灵,老人家是信这些的。
R$66F>Jz^
D[}^G5
烈霏没找到他父亲的墓碑,他上次来这里还是父亲过世五个月后,从那之后再也没来过。
y0ObcP.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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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漫无目的地走在排排墓碑之间,留意着墓碑上刻着的名字。他走到第五排的找到了他父亲的墓碑,当初是杜舞雩给他父亲立的碑,所以写着“故友烈霖之墓”。烈霖的旁边就是黄羽客的墓,年仅十岁人便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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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时候大逆不道地写上的六个大字依稀还能看出痕迹来,烈霏蹲下来伸手抚过冰凉的石碑,他的声音充满了疑惑:“为什么你不爱我了?”没有人能回答他的疑问,只能听见雨水落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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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Y:R{vI
这是一场大雨,浸湿了烈霏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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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总是会让人觉得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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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qn (NOq^[
凝渊在烈霏所在的小区门前百无聊赖地将腿伸出伞外任雨滴打湿他价值不菲的衣着。赤睛撑着伞伴同凝渊等着烈霏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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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o\jm[yr
说来话长。
bM5o-U#^ C
;<thEWH;Y
现今社会信息化,找人不是难事,都住在同一个城市里,一个人接着一个人问下去总会有一个人认识,更何况烈霏人在森狱。他没费多少工夫,轻而易举地获得了烈霏的住址和联系方式。他到小区的时候雨下得很大,而且弁袭君所居住的小区门卫忠于职守,面对凝渊这幅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坚决不让他进入小区内。却不妨碍他心情愉悦地拨通烈霏电话打算给烈霏一个惊喜,不过他一句热情的“亲爱的霏霏”刚出口,对方沉默了一阵,那嗓音不属于烈霏,略显浑厚的男声回他:“烈霏出去了,请问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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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是他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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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赤睛也没忍住懵了一下。更别提杜舞雩的脸色该有多难看了,他老人家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uv<_.J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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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对方不说话,凝渊又追问:“他去哪儿了?”这回杜舞雩不复方才的冷静,他冷硬地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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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凝渊就是听不出对方的不愉快,他不依不饶:“那可以请我们进屋等他吗?雨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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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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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赤睛,他挂电话了。”凝渊幽怨地看着赤睛,语气却平平淡淡没有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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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我,我会在第一时间挂掉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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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抬头看了看自天上降下的雨滴,道:“在雨里等他会不会让他感动得流下眼泪?无聊的偶像剧里总不缺这种烂桥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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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睛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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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入夜他们还是没等到烈霏。赤睛看了手表,面无表情地问身边不显倦意的凝渊:“已经十点了,你要继续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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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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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期间雨一直没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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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一夜未睡,仍显得神采奕奕,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嗑了什么药。而赤睛撑了一晚的伞,他的手酸不酸?酸,当然酸,他觉得再撑一会儿他的手就要断掉了。凝渊没有回去的意思,他只好轮流交替着两只手撑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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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睛看着没有人影,寂静得过分的街道,心里盼着烈霏快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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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到早上六点才停。赤睛如释重负地收起了伞,双手麻木地垂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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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已经有晨跑的人不断从凝渊面前跑过,依然不见烈霏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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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一整个雨夜都在墓地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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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倚着父亲的墓碑睡着了,他是被那位老人摇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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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口齿不清地问他家在哪里,他只觉头痛欲裂,一把推开聒噪的老人,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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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了一夜的雨,还迷迷糊糊地靠着冰凉的墓碑睡觉,发高烧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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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毫无分文,他便借着一个高烧病人惊人的意志力,拖着一副病躯,走到了小区门口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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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株待兔的凝渊看到远处走来的烈霏,拍了一下神魂离体的赤睛的后脑勺,像是窥破天机的神棍一样高深莫测道:“赤睛,你看人不是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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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是来了,行尸走肉似的在凝渊和赤睛面前目不斜视地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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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唤了一声“霏霏”,烈霏也恍然未闻地一直向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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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凝渊就看到烈霏突然间倒了下去。他先是惊了一下,尔后看向赤睛表示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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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时候应该跑过去抱住他。”赤睛因为撑了一晚上的伞心情并不好,遂出了一个极其不符合他风格的馊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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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淡定从容地走过去,抱起了浑身湿透的烈霏,不解道:“赤睛,为什么他额头这么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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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睛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不留情面的答案,“傻子,那是他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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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凝渊兴高采烈地抱着烈霏钻进车里,让他快点开车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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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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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消毒水味常人难以忍受,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来来往往步伐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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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换上了医院宽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浑然不知身边发生的一切,昏睡在病床上输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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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瞄了一眼温度计,斜视着凝渊,不满道:“去病房给他换上病号服,湿衣服穿着不发烧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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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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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瞪他:“啊什么啊,快点,换完衣服还要给他输液。还有其他病人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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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睛被凝渊赶出了病房,护士去配输液的药物和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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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没有赤睛想得那样顺利美好,给一个昏迷的人换衣服是一件体力活,当凝渊好不容易把烈霏的上衣脱掉的时候看到了他背上狰狞的疤痕,疤痕从烈霏腰间蜿蜒攀附到左肩处,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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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在门外催他,他没来得及想太多,赶紧把烈霏裤子给扒了换上散发着一股药水味的病服。打开门让护士进去给烈霏输液,留给赤睛一个只可意味不可言传的神秘微笑,好像几分钟前在病房里笨手笨脚脱衣服的人不存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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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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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睁开眼已近中午,护士取走只剩几滴透明药液的输液瓶,换上了新的药瓶,调了调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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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天生体弱,小时候没少生病,每次生病免不了要打针吃药。他不怕打针,却不喜欢吃药,甜的苦的一概不吃。杜舞雩拿他没办法,只能守着他一瓶一瓶的输完药。药性带凉,容易冷,杜舞雩每给他掖好被角烈霏总是要故意踢开,明明自己冷得流清水鼻涕也不忘和杜舞雩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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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烧不易退,每隔十分钟护士都会来观察他体温变化,忽高忽低不稳定,如同他此刻的心情。或许人病着躺在床上就会想着过往的旧事打发时间,聊以自慰,烈霏到现在为止,重要的记忆里没什么可称之为美好的事情,若是非要说有一个美好的记忆,那便是九千胜。好笑的是,连关于九千胜的记忆也是混杂在他此生最厌恶的精神病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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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他还是比较愤怒的,活动范围被限制,成天被迫吃下药物,被护士发现他抠着嗓子吐出那些药之后医生护士都守着他吃完药入睡才会离开。后来他学会欺骗医生,他按时吃药,对来人微笑,人似乎也少了点戾气。正当所有人认为他病情好转可以出院的时候他干了件市里人尽皆知的大事,他袭击了一名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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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BbnR:hM
那个护士是新来的一个小姑娘,本来她不负责烈霏这一区的病人,只是路过烈霏病房的时候看见他微笑着朝自己招手,新来的不懂规矩,见他长得干干净净一副少年人的模样,便以为他有什么需要,走进了他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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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护士一走近他,他就抄起藏在枕头下的剪刀朝护士脸上划去,护士还没来得及大叫出声,烈霏就勒住她的脖子,将剪刀顶在她项上,轻声威胁道:“好姐姐,别出声,否则我下手就不知轻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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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不停地哭求他放过自己,她已经吓得站立不稳了,脸上被划开的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不断流血,可她感觉不到疼痛,恐惧已是她现在唯一能感受到的情绪。烈霏不喜欢她的抽泣声,他手上稍微用力用不怎么锋利的剪刀在护士项上划开新一道伤痕,仍是轻声细语道:“小贱人,别哭,太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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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他不断地在护士娇嫩的脸上划开许许多多深浅不一的伤口,却不致命。护士想大喊出声,她希望有个人能来救救她,可是她发现她已经出不了声了,嘴巴像金鱼一样一开一合,喊出来的却是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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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发现时,脸部已经被钝剪刀划得皮开肉绽,不成人样了,除了脸部,还有手臂上也是布满了伤痕。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他在护士手臂上刻上了自己的名字,还附带一个笑脸,一个会流血结痂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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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后烈霏穿上了束缚衣,随之而来的还有加大剂量的药物,也就这点让烈霏不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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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又一个护士在他面前放下了几粒药片和一杯水,他没来由地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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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情比你林妹妹似的昏倒还要好笑?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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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凝渊会在病人面前毫不留情地出言刺激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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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突然意识到是这个人送自己来医院的,他对昏倒前的事情还有些印象,意识迷蒙之际依稀听到过凝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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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自己最狼狈的一面被眼前这个笑得懒洋洋的人看到,烈霏就后悔为什么没有昏倒在墓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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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把烈霏的腿推开,自己坐上了床尾,手里拎着一瓶水,深情款款地望着烈霏:“霏霏你说神奇不神奇?你每次倒霉我都在,可见我们之间还是有缘分的。”末了还感叹上一句“缘分啊,真是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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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烈霏也回以一个极其肉麻的笑容:“要不要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还能是哪儿,自然是指小区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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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傻。凝渊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自己正居住的小区门口,在森狱公司凝渊那一番“一见钟情”的胡言乱语几分真几分假他自有判断,既然都是明白人,说话也不必拐弯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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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语气乍变,一改之前的轻浮,可谓是情真意切地问道:“如果我说我是想你了所以去找你,可信度有多少?”这句话说真不真,说假不假。凝渊的确是抱着找乐子的心态才去接近烈霏,至于是否发自真心的想念,自是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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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信度不高。”两人各怀心思,双双看着对方,似乎要从对方那假笑背后揪出真身来。凝渊正要摆出一张怨妇脸,就听烈霏说道:“也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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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然之间,两人之间多出了一丝不协调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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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善茬。都知道彼此不会付出真情,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志同道合。在感情这一场充满未知的游戏里他们是异端,真情实意是多余,甜言蜜语是累赘,唯有眼下无休无止的猜疑和荷尔蒙的躁动最为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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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又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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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预测的事情太多了。脚下踩着的路伸向的终点是否通向虚无,那不重要,凝渊只需要一个能为他带来趣味的过程。过程,或长或短,总是填不满凝渊心中的裂缺,像个贪得无厌的孩子,总是伸着手索要着糖果。所以他抓不住过去,看不到未来,只有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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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这次的兴致能够保持多久,他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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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一个吻可以总结一切,那凝渊必不会去赘述无关紧要的言语,他向来不做多余且无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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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医疗账单回来的赤睛很不幸的看到了眼前这一幕,默默地别开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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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展未免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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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舞雩是接到弁袭君电话才知道烈霏住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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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袭君为什么会知道?在他专心致志地办公期间一个陌生的号码来电,弁袭君没细想,挂掉了电话。谁知道这个号码不停地来电骚扰,弁袭君心头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接起电话,果不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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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友,为什么要挂我的电话呢?难道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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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为什么弁袭君要让杜舞雩知情,因为这一通电话里烈霏没有提到杜舞雩,一个字也没提,但更重要的是,烈霏让他从家里拿一些东西给他送过去,弁袭君懒得理他。隐隐猜到叔侄矛盾升级,又不想任烈霏差遣的弁袭君给杜舞雩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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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袭君放下电话后继续看文件,看到到一半发现自己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瞟了眼手机屏幕,拿上外套往烈霏所在的医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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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袭君比杜舞雩早到,所以他在医院走廊里和凝渊打了个照面。他注意到凝渊被咬破的嘴唇,又很快把视线移开。这时候他还没有把凝渊和烈霏联想在一起,一边腹诽凝渊的风流成性,一边推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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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看到烈霏的嘴唇也被咬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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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袭君立即明白凝渊出现在这里和烈霏少不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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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他庆幸杜舞雩没有见到刚才的那一幕,他还不知道凝渊已经事先给杜舞雩一个算不上愉快的交往通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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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只剩一瓶药就可以离开了,他倒是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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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袭君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瞧着烈霏略显苍白的脸色问道:“不说说怎么把自己搞到医院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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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友你问到我的伤心事了呢,这要我怎么回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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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不想说,弁袭君也不便打破砂锅问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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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观察到弁袭君的视线总往门口处飘,除了弁袭君他没联系其他的人,都不需要动脑子想就知道弁袭君把杜舞雩也叫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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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比杜舞雩那么迟钝,也不比弁袭君那么纠结,烈霏作为局外人对这两人的纠葛看得清清楚楚。他开口调侃弁袭君:“你要是想见他直接约出来就好,何必借着我当幌子呢?”又万般委屈地补上一句:“真是让人心寒,我卧病在床,损友你却惦记着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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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作出为弁袭君着想的样子长吁短叹道::“要是没了我,你还有什么新的借口去接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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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袭君轻轻抚平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皱褶,冷漠疏远地说道:“和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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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多少也为烈霏所说的话而忐忑不安。是啊,即使没了烈霏他还是能不断地找到新的理由去接近杜舞雩,将所有的刻意安排伪装成偶遇,伪装成合作,伪装成多年不见的故友,彼此嘘寒问暖一番。再不济,还有画眉这一个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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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介意手段何等不堪,只要能达到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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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负着太多自相矛盾的情绪,他可以大方到在画眉和杜舞雩的婚宴上举杯言欢,也自私到在画眉墓前与杜舞雩并肩站着暗自欣喜。有些感情太过丑恶,连弁袭君自己也不想面对,又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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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总是会让人变得虚伪又愚蠢,他费尽心机在杜舞雩面前保持一位好兄长的形象,却没有留住他和杜舞雩之间的友情,使得自己处在一个进退不得的尴尬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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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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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 m~ ./-
杜舞雩火急火燎赶过来的时候,烈霏正在输最后一瓶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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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将半个头埋进被子里的烈霏,杜舞雩放轻脚步,走到低头看手机的弁袭君身边,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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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B] J4
弁袭君抬头看他,又扭头看向烈霏,像是在确认烈霏没有被惊醒。随后才跟着杜舞雩离开了房间到走廊上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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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装睡的烈霏立刻从被窝里探出头,一脸的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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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袭君心知烈霏此时定是在捂嘴憋笑,可眼前人脸上写满了担心,只好安抚道:“刚输完一瓶,这瓶完了就能回去了。你也别太担心,我看他烧退了,没什么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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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袭君做事向来可靠,杜舞雩听他这么说,也放了心。又想到烈霏是因为自己说的话才负气出走,而自己也任由他在下着大雨的天气跑出去,现在烈霏躺在病床上自己难咎其责,不由得心生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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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有我看着就行。”杜舞雩好心对弁袭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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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这是杜舞雩的好意,但听着总不是滋味儿,凭什么杜舞雩一来就要让他离开?弁袭君摇头:“不用,没多久就输完了。我陪你坐着,时间打发得也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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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倔脾气,认定的事别人再怎么劝他也不听,既然弁袭君要留下,杜舞雩也不好再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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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时躺在病床上的烈霏没来得及钻进被窝继续伪装,便将计就计睡眼朦胧地说道:“损友,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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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5'5/-.
这句话是真的,烈霏从昨晚到现在,除了一杯又一杯的热白开水下肚,其余什么都没吃。从这方面而言,凝渊不是个体贴的恋人,他只顾自己开心,并不理会烈霏饿不饿冷不冷。倒是赤睛给他带了医院食堂的饭菜,装在塑料饭盒里,里面装的食物蛮丰盛,不缺蔬菜不缺肉,但是烈霏只瞧了一眼就推开了。生病的人即使饿着,看到食物也会不由自主地觉得恶心反胃。
BJ|l
#p}GWS)
杜舞雩见瓶里的药液还没下降到一半,想来一时半会儿也输不完,便麻烦弁袭君替他看着烈霏,自己去食堂看看有什么适合病人吃的清淡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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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见状撇嘴道:“装模作样倒是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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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差。”弁袭君回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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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不惯烈霏时常诋毁杜舞雩,便每次都出言维护,难免要遭烈霏一顿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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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舞雩想来想去给烈霏买了一份小米粥和两个煮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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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还是要吃得清淡点。杜舞雩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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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烈霏不乐意吃杜舞雩给他的食物,但填饱肚子是最要紧的事情,管他谁带来的,能吃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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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是趁热买的,打开盖子还冒着热气,烈霏吹几下才能入口。他嫌鸡蛋壳剥起来麻烦,所以没吃。于是两个鸡蛋就交给杜舞雩和弁袭君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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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弁袭君并不想吃,只不过杜舞雩递过来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接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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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烈霏输液完毕,弁袭君开车送他们回去。车开到小区门口,杜舞雩和烈霏下车,弁袭君正等着他们关上车门,自己好回公司,就听杜舞雩犹豫道:“你今晚住这里吧,一整天坐在医院也不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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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闻言冲车里的弁袭君笑得暧昧:“是呀,本来就是你的房子,损友何必住在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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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袭君垂眸:“不必,还有工作等我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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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舞雩点头说:“那好,我们先上去了,你路上开得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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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车子驶出了他们的视线外,烈霏摇头哀叹:“有家不能回,损友也真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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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o[[P)tq
开车遇红灯,弁袭君却紧握方向盘,手心出汗。家里不是没有空房间,他住公司明面上的说辞是不愿意见烈霏在自家骗吃骗喝,实则是不知道要如何与杜舞雩共处一室。他们还是大学生的时候,他与杜舞雩便是住在同一个宿舍,那时他们都还年轻气盛,不被世俗人情所牵连,今天意见不合而闹掰,明天就能相视一笑泯恩仇。
M%E<]H2;S
Ci`o;KVj
现在却不能“一笑泯恩仇”了。他们有各自坚持的立场,若是分道扬镳互不干涉,或许还有几分转圜的余地,无奈两人牵扯的恩怨太深,弁袭君至今仍记得杜舞雩用冷到极点的语气对他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u W]gBhO$O
Fm`*j/rq
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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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zVCEhf
要做到真正的一刀两断是不可能的事情,又不是当年那群年少无知的毛头小子,遇见对方还是要显出得体大方的态度来,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免得双方都难堪得下不来台。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画眉这一层关系在。
]IV{;{E)
IxbQ6
装作从未发生过显然是妄想,他们只能默契地避开过往的种种,维持着脆弱的和平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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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fE`-O
~.T|n =
都说恋爱的人智商为零,赤睛觉得这话用在凝渊身上有些不恰当,可是暂时没有其他的词汇能更好地诠释凝渊越发变本加厉的行为。
5}%R
<$s6?6P
赤睛此刻正开着咒世主的车子,载着周边散发着恋爱酸臭味的凝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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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j{wA O
开到半路,哼着小曲的凝渊让赤睛不用送那辆砸得惨不忍睹的车子去维修,说是他伟大爱情的见证。
JwI99I'
#D9.A7fCc5
赤睛当即翻了个白眼。
%9cT#9!7
cKTjQJ#
他比凝渊大几岁,当赤睛在咒世主身边当秘书的时候凝渊还在大学里作妖作得风生水起。自然也知道声名远扬的凝渊诸多传闻里不乏桃色新闻,一些是确有其事,一些是好事者在旁煽风点火。不管怎么说,在凝渊交往过众多男男女女里可以得出的结论就是,他绝非用情专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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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赤睛对凝渊这次所谓的“爱情”并不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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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一段感情都在要求付出真情,宛如勒索一般。凝渊对此深有感触,他曾经不止一次地纠结,世上最虚伪的感情究竟是亲情还是爱情,前者是天生的血缘束缚,后者是情欲更为高尚的另一个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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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烈霏之间不存在任何的感情,这是他们唯一达成的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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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令他兴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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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这边情场得意,寒烟翠却刚好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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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侧躺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用小勺搅着滚烫的咖啡,听湘灵滔滔不绝地夸赞枫岫为人。她对湘灵口中反复出现的枫岫感到厌烦,尽管她和枫岫从未谋面,寒烟翠却在心里把枫岫狠狠划进黑名单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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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对湘灵说“他未必有你说的那么好。”但她看着湘灵洋溢着幸福感的脸就说不出口,寒烟翠忽然意识到湘灵对枫岫的仰慕并不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而动摇,她只能以朋友的身份陪伴着湘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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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寒烟翠自嘲地苦笑。湘灵见她笑得奇怪,便停下关于枫岫的话题,问道:“怎么了翠姐姐?你好像不太开心。”寒烟翠正要敷衍过去,刚进门听到她们谈话的凝渊却自作主张对湘灵说道:“没什么,小妹只是感情生活遭遇了一项难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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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灵从寒烟翠那里听过她对凝渊的评价,因此对凝渊没什么好感。不过她从来不知道寒烟翠竟然还有意中人这回事,她惊奇地看向寒烟翠,却见她翠姐姐面有愠色,也不敢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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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绕到寒烟翠后面,一只手搭在寒烟翠肩上,惹得寒烟翠一阵恶寒。他不急不缓地开口道:“小妹深爱的人爱着别人,你说是不是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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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湘灵回答,他玩味地看向湘灵,又问她:“你说小妹该怎么办才好?做兄长的真是心急如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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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的眼神让湘灵觉得不自在,她避开凝渊的目光,一脸茫然地看着寒烟翠,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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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烟翠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道:“湘灵我送你回去吧。”说完,就拉过湘灵的手,往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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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风吹得萧瑟寂寥,吹在寒烟翠身上让她冷得不禁打了个喷嚏,谁知湘灵接下来说的这番话才是让她真真正正地感到如坠冰窖的寒冷。湘灵踟蹰一阵,鼓起勇气对寒烟翠说道:“翠姐姐,我支持你,希望你能有好的归宿。但那个人若是伤你至深,你也不必太过伤心,毕竟感情强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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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真好,感情强求不得。”凝渊笑道,“小妹你进屋吧,我送你的好朋友回去。”好朋友这三个字硬是被凝渊说得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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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烟翠脸色煞白,不知是被湘灵的话伤的,还是给凝渊的提议吓的。她怎么放心让凝渊送湘灵回去,凝渊也料到寒烟翠的拒绝:“你不用担心,赤睛也会跟着。”赤睛多少比凝渊可靠点,当着湘灵的面寒烟翠也不好继续争执下去,只能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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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寒烟翠还是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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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灵坐进车里,对寒烟翠点点头:“知道了,外面冷,翠姐姐你快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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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烟翠没有进去,她目送湘灵离开,衣衫单薄地站在风中,竟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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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分钟后,寒烟翠没有接到湘灵报平安的电话,而是接到了来自赤睛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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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后面说了些什么寒烟翠没有听见,她只听清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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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车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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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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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祸还真不是凝渊搞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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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他们的那辆车突然从侧面冲过来,要不是赤睛反应迅速及时掉头,恐怕凝渊也不止一个手骨折就能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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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怀疑这场车祸是故意针对他而来的,因为车里的三人里只有他一个人受重伤,寒烟翠听后不客气地回道:“要不是只有你受伤,我倒要怀疑是不是你整出来的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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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车相撞时湘灵撞上了车窗,额头上有淤青,虽然湘灵跟寒烟翠说了自己没事,但还是被强行拉去做了全套检查,没发现其他问题,寒烟翠这才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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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睛出乎意料地毫发无伤,把凝渊和湘灵送到医院后通知寒烟翠来照顾他们两个,想都不用想,寒烟翠只对湘灵嘘寒问暖,早已把兄长视为浮云。赤睛没闲着,他去警局报案,做了口供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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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的右手被石膏固定,没有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就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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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会痛的,虽然到医院来的路上他嚎得极其没有诚意,眉头也不皱一下,语调轻松地“啊——”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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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骨的时候也一样,分明疼得脸色都发白了,神情却没丝毫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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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不是爱逞能之辈,也不是所谓沉迷于疼痛带来的快感,他只是不把这些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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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小能言善辩,瞧着也比同龄的孩子机灵许多,便让咒世主产生了佛狱后继有人的错觉。怎料他越长大,心性越发不正,直到他带着一无所知的寒烟翠在他们已逝母亲的照片上胡乱涂鸦,两个孩子都被咒世主狠狠打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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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世主第一次打孩子,本就留了手,寒烟翠又哭得厉害,咒世主心生怜悯不忍打下去。反观凝渊,一脸不屑地捂着耳朵对咒世主说“她太吵了。”,咒世主气就不打一处来啊,拿起木板把凝渊手心打了个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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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烟翠站在旁边泪眼婆娑地看着凝渊跟捧场似的喊了几声,以示咒世主打得的确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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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因为一顿打就能让凝渊长记性,那咒世主宁可每天给他打上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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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凝渊日益长大,疼痛于他而言已是提神剂一样的存在,和昏昏欲睡的人喝咖啡提神是一个道理。在他怀疑自身是否就是虚无的一部分时疼痛可以有效地提醒他的确存在于这个世上,他看得到生命的终点通向何方,那是生命的诞生之地,也是生命最后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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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折需要静养才能痊愈,医生告诉他。他看似认真地点点头,医生对他到底听进去几分半信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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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怎么可能会放弃这大好机会,出了诊室就摸出手机给烈霏打电话。烈霏高烧虽然退了,但还是精神不济,早早就睡了。此刻被凝渊的电话吵醒,心下不满,却也老老实实接了电话,刚按下接听,对方就兴奋地说道:“霏霏,我出车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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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挂断电话,将手机关掉,继续倒头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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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和我有什么关系。烈霏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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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是真没把凝渊车祸这事放心上,一夜睡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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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来,啃了几口面包后就出门,打车径直去了森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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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该工作了,森狱不会白白付钱养他,总要有和他工资相等的付出,他与森狱之间的合作关系才能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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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见不得人的事情总在夜里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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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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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抱胸看着眼前来来回回搬上运车的集装箱,里面装了什么他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但那不属于他工作范围内的事情,他只要把运车里的东西安全护送到目的地就可以拿钱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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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样就能赚一大笔钱,那有的是人抢这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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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是断不会一路顺风的,所以需要烈霏这样的人拼命清出一条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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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的是命,赚的钱当然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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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和玄嚣不是长期合作,给他安排的工作也无足轻重,何况又是新面孔,那些有经验的老手自然看不起他。一个混混模样的男人和烈霏擦肩而过,故意撞上烈霏,本想给他个下马威,恰好碰上烈霏感冒未愈头疼难耐正暴躁的时候,于是烈霏抓住那人的头发,往后一拉,那人便重心不稳摔倒在地,烈霏蹲下来,将他的头狠狠磕在水泥路面上,故意抬高音调,好让所有人都能听到:“以后走路小心点,撞到什么不该撞到的,那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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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见男人没反应,拽着他脑袋往地上继续磕,磕得头破血流烈霏才满意地问道:“怎么不说话?我好心给你建议,你怎么不表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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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急忙点头,又连说“知道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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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真肉搏,烈霏和这个男人体力上难分上下,或许烈霏还会处于劣势。现在被烈霏当成杀鸡儆猴的榜样,也是他一时懵导致,他没有想到一个新人竟然有胆子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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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烈霏放开他,他就冲烈霏脸上招呼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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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拳使烈霏趔趔趄趄往后退了几步,他吐出积在口中的血水,抬眼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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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烈霏的脸容有一种少年人独有的干净,只是眉宇间总凝着一股阴鸷,让人看着心里发凉。此刻男人被烈霏阴森的眼神盯得发毛,还忍不住骂了几声给自己撑场,烈霏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听着让人汗毛倒竖。男人咒骂着再次挥拳打过来,烈霏这次躲开拳头,毫不留情地出手揍了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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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讲,揍得差不多了都会知趣地收手,但是烈霏没有,他把那人揍得面目全非。其他人应该拉开烈霏,可他们没有一个人上去拦着,只听着一拳一拳打在肉体上的沉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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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终究没有被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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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头的老大及时赶来,毕竟是看多了这种场面的人,神色依旧道:“你要是想拿钱就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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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闻言故作懊恼道:“竟然要为了这种东西失去我应有的报酬,真是得不偿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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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踢了一脚被揍得动弹不得的人,对带头老大笑道:“放心,还有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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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被抬走了,不知道被送到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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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少有的顺利,除了几个埋伏在路上拦截车辆的以外,一路上没出太大的岔子,货物平安送到,烈霏在现场领到自己那份现金后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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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掂量了一下装现金的牛皮纸袋,还挺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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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看到半边脸肿起来,手上还有血迹的烈霏乐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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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本来是没有去凝渊家里的打算,走在路边看到飞奔而过的车辆才想起昨晚凝渊好像是说他车祸了,便想要致电嘲讽一下,没想到是赤睛接的电话,说什么凝渊料到他会打电话慰问,所以让赤睛转告他家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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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单手捧着一杯热牛奶,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眨巴着眼睛问烈霏:“霏霏你这是为了我去医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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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一把夺过凝渊的牛奶,一口饮尽,这才意简言骇地回道:“工作。”使劲儿敲了敲硬邦邦的石膏,幸灾乐祸:“风水轮流转啊,这造型不错,不枉我千里迢迢赶过来欣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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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凑过去恶意满满地抬起凝渊那只不敢妄动的手,一边留意着凝渊的表情。凝渊感觉他的关节像生了锈似的,被烈霏这么一抬都能听到关节“咔”地一声响,偏偏面上就是不露马脚,仍是嘴角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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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看了一眼空杯子,心生一计。坏笑着凑到烈霏的耳边,轻声道:“霏霏,我不介意和你共饮一杯。”烈霏还没反应过来凝渊什么意思,就见一大片阴影袭过来,看得最清楚的就是凝渊那一双充满挑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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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接吻从来没有缠绵的意思,更像是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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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拔弩张,来势汹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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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如愿以偿地索了一个吻,热牛奶的奶香和血液的腥甜味混在一起,他不禁觉得医生让他喝牛奶是一个非常好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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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健全的那只手戳戳烈霏肿起来的脸,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这工作真是风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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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嗤笑一声,拨开凝渊的手,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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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凝渊压根不会关心所谓的工作风险大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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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自己也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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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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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烈霏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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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咒世主为首的一干人而言,凝渊就是个祸害,祸害遗千年的那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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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烈霏是实实在在的恶人,那凝渊便是介于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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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烈霏本身的所作所为,他是没有资格说凝渊坏话的。或许正因为他和凝渊旗鼓相当,所看到的凝渊也和其他人不同,烈霏一直觉得凝渊是个停驻在尽头的人,仿佛先一步看透世间的丑陋,又游戏其中,等候着这一切反噬其身,让其灰飞烟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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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人没有任何弱点。弱点是感情动物自身产生的东西,太过留情,太过在意,皆是感情所制造出来的盲点。凝渊没有情感可言,他有的只是没完没了的无聊和为时不长的兴趣,他变得麻木异常,无法去感受自身的存在,伤及身边的一切,甚至伤及自己都不要紧,他只要须臾一现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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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往脸上敷着赤睛给他的冰袋,漫无边际地想着凝渊这个人,忽觉自己对他关注太过,不悦地皱起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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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看着一语不发的烈霏,玩笑道:“霏霏,看似无意的小动作其实都是故意做出来让别人看到的,所以你做出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肯定是想让我逗你开心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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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颇有深意地摇摇头,说:“我在想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发现越想,越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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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觉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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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一笑:“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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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叹气道:“话说一半吊人胃口,霏霏莫非你在欲擒故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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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眯起眼睛,满是怀疑地问道:“你真在乎别人怎么看你?”话一出口,烈霏就后悔了,这不明摆着的事,自己还要画蛇添足问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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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的回答更是让烈霏后悔自己为什么脑子一时间不灵光问了这么个自讨苦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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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乎你怎么看我呀,霏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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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意料中的答案,却不是过去常听到的轻佻口吻,烈霏顿时心生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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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慢条斯理地说出的这番话,像是在烈霏心上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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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想看看烈霏的反应,总是要有一方先迈出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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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CoC
一直以来最不缺花言巧语的就是凝渊,从他嘴里轻而易举地吐出来的那些轻飘飘的海誓山盟,每一句都极为轻浮,字里行间充满了漠不关心。烈霏从不为这些虚词而动摇,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转眼就忘了凝渊先前声情并茂地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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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烈霏心里清楚凝渊只是换了个花样,但还是忍不住惊慌,幸好手中的冰袋能让他思绪平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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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瞬间惊愕的表情被凝渊收进眼底,让凝渊有一种计划得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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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烈霏摸不准凝渊的同时,凝渊同样看不透烈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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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情侣之间所有甜蜜的互动放在他们这里便成了刺穿对方盔甲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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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胜追击不是凝渊的风格,他更喜欢做事留有余地,但现在他不想就此罢手,于是他像是在说晚上吃什么一样轻松的语气对烈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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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霏霏,我们同居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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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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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恨恨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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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凝渊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精神病人,配上他不禁提高的声音,十足的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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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突发奇想要做的离谱事太多了,竖起耳朵听八卦的赤睛只觉得这是其中又一个会不了了之的事情之一,不存在成为现实的可能。他前前后后看凝渊换了一个又一个的伴侣,都是以有趣为开头,以无聊为结尾,烈霏或许是时间较长的一个,但他不会是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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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赤睛也会有算错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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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凝渊说:“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们有充足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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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听到凝渊叫他:“赤睛,你先去收拾一下记在我名下的那套房子,我要搬出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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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咒世主和寒烟翠听到,想必会十分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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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睛则是怀着满心的疑问,去联系家政公司收拾房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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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赤睛同样满怀疑问的烈霏面对着断他后路的凝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会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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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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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凝渊说得轻巧,烈霏却愁得快要和杜舞雩一样成天皱着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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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杜舞雩本人,看到脸上挂彩的烈霏,也愁得开始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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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袭君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个小老头不免感到好笑:“怎么了,怎么都闷闷不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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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顺着杜舞雩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烈霏脸上青紫一片,算是明白了杜舞雩就是个操劳命。那烈霏又干什么摆一张人人都欠他债似的臭脸,弁袭君联想到几天前在医院碰见的凝渊,意有所指地问道:“你又是被谁气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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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一记眼刀飞来,弁袭君便知道自己推测无误,笑意爬上他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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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烈霏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道:“我在外面找了房子,以后你们两个住这儿,我就不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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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舞雩还没来得及细究后半段的深意,只顾问烈霏什么时候在哪找的房子。而弁袭君则是将整句话都细细琢磨了一番,想来烈霏搬出去和凝渊关系甚密,最后还不忘奚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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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在凝渊那儿打着考虑几天的旗号,存着找借口拒绝的心思,也没问他房子在哪儿,对杜舞雩的层层追问渐渐支架不住,便拉下脸冷声道:“又没请你去住你激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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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杜舞雩气得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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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进房间整理行李。他的行李不多,大半都被烧完了,除了几件衣服,洗漱用品,就是厚厚的一捆画像。行李箱没有被装满,留着一大片空处,也没什么可放进去的,于是烈霏拉上了拉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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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选择拒绝的他为什么又改了主意?他想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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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纯黑的行李箱,他焦躁得想把它扔出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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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袭君站在他房间门前,敲门三下。烈霏听到声响,回头看他,笑道:“损友你和杜叔叔的同居生活想必十分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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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袭君不落下风:“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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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听凝渊说过,他曾在医院走廊和弁袭君擦肩而过。弁袭君知情不足为怪,所以他也没显得太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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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袭君瞟了一眼他的行李箱,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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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没有通知凝渊,不好妄下论断,便含糊其辞:“最近几天吧。损友你就那么急着让我离开好让你们两个二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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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着让你离开倒是真的,至于理由我不予置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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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认真的?”他斟酌用词,想提醒烈霏凝渊风评之差,又觉烈霏风评也不佳,便轻描淡写地问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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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楞了一下,随即摆摆手,想说点什么,嘴巴微微张合了一下,又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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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烈霏这模样也问不出什么,遂转身离去,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愁眉苦脸的杜舞雩,半路折返,道:“搬过去后还是留个地址,免得杜舞雩整天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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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我倒没让他记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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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门就被里面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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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袭君每每夹在叔侄两人中间,都觉得苦不堪言,一面是苦水一波接一波往外倒,一面是唱反调唱上瘾。弁袭君又要听杜舞雩诉苦水,又要看烈霏瞎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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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翻出联系人里凝渊的号码,手指在上方转了一圈又收了回来,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发短信。原因很简单,他不想听凝渊的声音,那使他焦躁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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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QT_s9"0
他往编辑框里打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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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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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瘫在沙发上,看着赤睛搬运他的行李,正感到无聊,手机提示音便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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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长手从茶几上拿过手机,点开一看,便看到备注为“纵火犯”的人发来的一条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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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字凝渊看了很久,久到他眼睛对着强光的手机屏幕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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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硬是看出了打出这两个字的人那时候的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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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想礼尚往来地写上地址发过去,思及烈霏可能不想听到他的声音才发的短信,所以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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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声响了有一阵,不见烈霏接电话,凝渊脸上笑意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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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耳的铃声快要转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的时候,烈霏接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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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毫不掩饰因为笑意而微微发抖的声音,开口道:“霏霏,想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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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在电话这边把凝渊的颤音听得清清楚楚,脸上便有些挂不住,故作平静:“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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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通电话本该十几秒内就可以交代完要说的事情,被凝渊强行拖成半小时。他凭借着自己无比强大的想象力喋喋不休地给烈霏描述了他房子的装修,声称“中西合并式的装修风格”绝对让烈霏满意,然而绕着房子的话题讲了大半天,就是故意不说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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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霏霏?你在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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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限你在一分钟之内说出地址,我耐心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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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飞快地说出了一个地名,又要继续说刚才的话题,意料之中地烈霏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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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睛搬完行李就等着凝渊高抬贵腿自己走进车里,好载他去新的居所,沉默无言地听完了他对房子的描述,问道:“你去过那个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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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理直气壮地回道:“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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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8u0YtM)
凝渊早早地入住了新房子,烈霏却拖延了一天又一天,拖到第四天终于找不到借口,顶着弁袭君“你怎么还不走”的眼神,心情郁闷地拎着箱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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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小区门口,他才想起凝渊只说了小区名,其余的都没说。正要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就看见赤睛一手拉着一个大行李箱走过来,见他站在这里不进去便说:“我带你过去吧。”烈霏收起手机,松了一口气,跟着赤睛上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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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睛拿出一个崭新的钥匙插进锁孔,打开门,把两个大箱子搬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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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论房主的人品,这房子本身的地理位置是很好,交通也方便。烈霏看着房子,装修风格很普通,先前凝渊电话里讲的“中西合并”全是浮云。房子不大不小,两三个人住刚刚好。进门就可以看到左边的客厅,右手是厨房,一直往里走就是面对面的两个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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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睛把箱子丢在门口,进厨房倒了两杯水,给了烈霏一杯,说道:“他这几天都住左边的房间,你要是想换房间就和他商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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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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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霏霏你不和我住一起吗?”凝渊仍是吊着骨折的那只手臂,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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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决定住下来,那就要有和凝渊朝夕相对的心理准备,没有必要因为凝渊随口一句调笑而动怒。烈霏伸出手敲敲石膏,笑道:“等你什么时候不残疾了我再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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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折恢复时间不短,按照凝渊不按时吃药不听医嘱的作风,肯定要等上一两个月才能恢复如初,烈霏相信他们的关系不会保持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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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睛作为一个称职的电灯泡,及时出言打断了这两人即将要歪过去的话题:“要是没其他问题,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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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挥挥手,让赤睛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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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门关上,烈霏和凝渊谁都不说话,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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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烈霏以为要一直这么站下去的时候凝渊突然向他走过来,烈霏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退无可退,他背后就是墙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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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走得很慢,很从容,像是早已料定烈霏逃脱不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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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走到烈霏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快要鼻尖碰鼻尖,他垂眸看到了烈霏的烧伤。烈霏今天穿了一件圆领T恤,烧伤从后背攀附到锁骨附近,平时有衣领遮挡,旁人注意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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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的吻落在了那片烧伤上,他似乎感受得到曾经在上面燃烧过的烈焰留下的余温。他刚喝了汤药,烈霏从他身上闻到了微苦的气味,便借机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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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绕过凝渊,拖着箱子进了房间。他的房间干净又整洁,每一个角落都被清理得一尘不染,他把门掩上,将行李箱里的衣服取出来挂在衣柜里,抱着一捆画像犹豫着要不要拿出来,最后把画像放在了行李箱内,将自己的纸笔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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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桌上有一台电脑,旁边摆着一盆仙人掌,也只有仙人掌这种无欲无求的植物才会在烈霏和凝渊两人手中还能坚强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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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把纸笔放在书桌的抽屉里,凝渊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推开门进来了。烈霏指指门,问:“看到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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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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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然后从那里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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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耸耸肩,冠冕堂皇地坐上烈霏的床,苦口婆心地说道:“霏霏啊,严格来说我是这房子的主人,我进哪个房间都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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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静静地看着他,隔了良久才开口道:“我一会儿付你一个月的房租,你开个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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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兄弟明算账,他和凝渊之间更是要算得清清楚楚才好,烈霏从不欠不必要的人情债。他糊里糊涂选择和凝渊住同一个屋檐下已经让他十分地不愉快,再白吃白住下去就算凝渊不介意他自己也要介意,倒不是烈霏客气,他在弁袭君家里蹭吃蹭喝就没有丝毫的负罪感,只是单纯不想和凝渊牵扯太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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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还故作沉思状,最后说道:“你本人就是房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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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料到凝渊不会给他一个正常答案,只会用花言巧语敷衍过去,心下打定主意,不管凝渊收不收,房租他是给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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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凝渊随即接道:“你看着办吧,付多少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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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愣是没想到凝渊会正面回答问题,楞了一下,说:“好的,那你可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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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也不和他计较,出去之前还索了个吻,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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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出去,烈霏就从里面锁上了房门,听到动静的凝渊回过头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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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中午烈霏才开门出来,他对面就是凝渊的房间,凝渊倒是没关门,可人也不在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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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路走到厨房,发现凝渊正独享着一顿丰盛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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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睛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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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问是不是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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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脑子里想都没想过凝渊自己动手做饭的可能,别说他现在一只手动不了,就算凝渊再多长出几只手,烈霏也不会认为他会自己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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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会不会做饭这个问题都成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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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饭的确不是凝渊做的,如烈霏所想,是赤睛送过来的。其实厨房里工具齐全,冰箱里也有满满当当的食材,要自己动手做饭也不是难事,赤睛还特地买了好几袋速冻饺子,不会做的话放在微波炉里热热也能填饱肚子,只不过凝渊不会做也不想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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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打开冰箱一看,都是白菜胡萝卜西红柿黄瓜等等拿出来洗洗就可以生吃的东西,还有牛奶果汁可乐啤酒这些饮料,赤睛可谓是为了不让他俩饿死,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么个两全其美的主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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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鄙夷地看向凝渊,对他这种超凡脱俗的生活方式表示鄙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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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打小和杜舞雩过日子,起初杜舞雩还在替逆海崇帆做事,时常落下烈霏几顿饭,小孩子耐不住饿,自己摸索着也能找些吃的。之后杜舞雩换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一日三餐都会给烈霏准备好了再离开,偶尔遇上应酬,就给烈霏买盒饭,让他自己加热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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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在照顾自己这方面,烈霏远胜凝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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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不饿,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可乐,打开喝了一口。艰难地咽下冰凉的液体,舌头上顿生像细针扎一样麻酥酥的感觉,他放下可乐,拉开一把椅子坐在凝渊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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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自己吃得欢快,也不问烈霏吃不吃,伸手拿过烈霏刚开的可乐喝了下去。烈霏没这方面的洁癖,倒也没介意,说道:“以后我做饭,你要是不爱吃就继续让赤睛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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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吃惊道:“没想到霏霏你竟然还会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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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比较担心烈霏的手艺,虽然他对食物没有太高的要求,但是吃下去会闹肚子的东西他能不碰就不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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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烈霏领会了他的意思,干咳了两声道:“爱吃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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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离开餐桌,正要回房,凝渊在他背后说道:“那晚餐你来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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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诧异地看过去,就见凝渊像个老干部一样一脸的慈爱,微笑着说:“我信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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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好像吃烈霏做的东西就是慷慨赴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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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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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书桌前看着上午画了一半的九千胜,扶着额头感到一阵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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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胜是他心中宛如神祇一样神圣的存在,是给被困于黑暗的他带来光明的救赎,是不可玷污的圣洁之地。烈霏把九千胜摆在太高的位置上,让自己沦为渺小卑微之辈,他人难以理解他对九千胜的执念。执念皆是虚妄,烈霏却放不下,他的执迷造就了他的心魔,因九千胜而生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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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烈霏被自己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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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则是崭新的存在,带着无尽的破坏力。烈霏无法给他准确的定位,他身上有太多的未知数,让烈霏对他总是忌惮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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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胜。凝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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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人在烈霏心目中站在善恶的极端,互不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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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霏一直认为九千胜是他唯一的感情寄托,而凝渊的出现大肆破坏着平衡,导致烈霏分辨不清他究竟是将这个极恶之人当成了九千胜的替代品,还是有另一股不为人知的感情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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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情况有些失控。他想井水不犯河水划清他与凝渊的界限,这是自欺欺人的举动,也是个极为愚蠢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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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交集,那便是永远摆脱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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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几年十几年过去毫无音信,或许直到最后也见不到面,但它会如影随形地跟着你一辈子,潜伏在你的记忆里。你会一直记得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记得他的所作所为,甚至比你自认为的还要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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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出现得得猝不及防又理所当然,让烈霏措手不及,见招拆招你来我往之间早已被对方趁虚而入,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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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渊对九千胜造成了威胁,这无法否认,也无法抹消。烈霏必须面对这个事实,尽管他极其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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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凝渊该是什么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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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是和九千胜相同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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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来告诉他?这个问题太过困难,烈霏无力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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