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9.19 落晚秋。龙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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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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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9)

樓主發表於: 2006-09-19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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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9 落晚秋。龙剑。

落晚秋。

除了。戏中有的全部虚构。过程借用《情锁》的故事。文字上全部原创。恩。另外一件事情。个人习作习惯。没有用汝和吾。但是对龙宿哥哥觉得忠诚。。恩。。默念，龙宿哥哥我去吃午饭了。

落晚秋。
他一抬头，泪便汹涌的流。
他一伸手，风便突兀的走。
像时光终于带走了过去，他双眼茫然的望。
一砖衣袖，人又走了重重叠叠几个年头。

“今天，又下雨了呢。”龙宿执扇轻摇，嘴角勾着寂寞疏无的笑。
“这几日是晚秋，下雨总是不眠不休的。”剑子笑了笑。剑子侧着脸看龙宿。龙宿的眸子像凡世中最亮的星——晶莹剔透。有时候，剑子觉得龙宿的眸子，一望便可以往过漫土黄沙，望过城南翠柳，将这个世界看尽。
——甚至还有他自己。
龙宿斜着眼扫了一眼剑子，调笑着说，“你终于知道自喜看我的脸了。”
剑子想笑，可又觉得尴尬。于是“嘿嘿”两声，却忽然觉得自己喉头充血，他慌忙的用袖掩口，血却还是喷洒在地上，开出一朵暗红的花。
龙宿回身扶住剑子，眼光掠过地上的血迹。眸子中闪过一丝凉意。随后柔声道，“我扶你进去，这伤我能治，你放心。”
剑子摇摇头，依旧是笑。笑意舒缓淡定。他只觉着这世间温暖为有龙宿这只托着他的手——安稳平淡。也有那么一丝冰凉顺着龙宿细细纤长的掌纹一直流入他的血脉——让他知道自己还是活着的。
人生有寄，江湖寒凉。剑子觉得自己应该知足。
剑子心里知道，龙宿为了自己已经暗地里不知找了多少的名医，连龙宿自己也费尽心思的治救自己。三个月都过去了，自己只是越来越体力不支而已。
而恰巧，这一年的雨也尤为的长。从夏到秋，而现在冬也要来了。这雨却还是如剑子身上的伤一般缠绕不去。
龙宿扶着剑子，一眼划过剑子苍白的面颊，目光又飘向外面的世界。
枯枝叶败，萧杀满地。细细绵绵的雨丝从天空的尽头如刀一般切下来，好像把这世的空茫一下子给切碎了，切乱了。把本大片大片的空白忽然像失了支持一般零零碎碎地跌落，然后穿插揝揶进了突兀的世界里。龙宿又回头看剑子容色苍白。心里忽然空空茫茫的。
“我再不想看见这样的天了。”龙宿冲站在帘后的穆仙鳳轻轻的道。

剑子睡下后，龙宿才起身步往别院。临走时，他回望了一眼剑子，只觉得剑子好像瞬然间遥远了很多，心便突兀的疼了一下。
龙宿捏了捏拳，手指和扇柄一磨，发出咯咯的响声。
“那药就真的没有用么。”龙宿站在凉亭中，凝视着琴。
龙宿想不出什么，他能想到的，三个月里都想了。本以为这一个月的药可以让剑子的身体恢复一点，可是剑子身体似乎已经弱到承受不了一点药力。清晨刚喝的药，到了夜里又吐了出来。来来回回的折腾，到叫身子越来越弱了。
龙宿脑中乱乱的，十指便猛地按在琴上。“嗡”的一声，像银瓶乍破，震得凉亭四周都在颤抖。
极久，龙宿的心情微平。一抬头，才看到凉亭外站着的穆仙鳳。
“什么事。”龙宿似乎既不耐烦，眼角余光一扫，却见了一个粗布荆钗的女子，站在穆仙凤身旁。
“尊主。这位是楼别香楼姑娘，她说她可以帮您一个忙。”
龙宿眉毛一挑，嘴角一丝不屑。一挥手屏退了穆仙凤，道，“那要我忙你什么忙呢？”
“尊主，就不问问我能帮你什么忙么？”楼别香表情冷淡，似极看不惯龙宿鄙睨的目光。
“天下皆知，剑子仙迹与七夜阁红莲大战三天三夜。以平手告终。两方都是因为伤重而收手。红莲伤在脏腑，剑子伤在……”龙宿眉毛轻拧，这三个月来不就是因为不知道剑子伤在何处才无法医治么。
“骨骼！”楼别香一扬下颚，极淡的说。
龙宿抬眼，看着楼别香。
“红莲之剑细如发丝，唯伤在皮肤之下，骨骼之表，经脉之侧。”楼别香顿住，忽道，“我的医术远比你高。”
好骄傲的女子，她的存在便是要将这世间的男儿都打倒，都踩在自己的脚下。
龙宿眸一凝，声转寒凉，“你见过红莲。”
楼别香拂袖笑道，“他来求我救他。我自己可以问他如何击伤剑子的。”
“你威胁我？”龙宿转头看向别处。
“算是吧。我只是要告诉你，我又这个能力。威胁你，或者威胁……他。”楼别香眼光转过龙宿，看向凉亭外回廊侧的剑子。
龙宿顺着楼别香的眼光看见了剑子。
一瞬间竟好像有千鸟振翅离去，时间背对着什么走了回来。而剑子，依旧站在那里。好像以有千年那么久。这雨丝丝密密的，剑子白衣苍容，撑着伞站在雨里。这样朦胧苍白，剑子由远而近。
白衣之外，烟渺天下。
剑子将伞打在楼别香的头顶，轻道，“下雨了，姑娘等什么？”

伞下的光忽然了暗了。楼别香抬头只能看到剑子苍白憔悴的面容，但是她能感觉到。这撑伞的身体中仿丝承载着什么多于一个人的东西。坚韧卓绝的以毅力立于天地之间。那是什么，楼别香忽然很迷茫，她似乎被锁在两个男人的世界中，只能看到剑眉星目，危冠古袖，拔剑磨刀，世界的江湖就这么在他们之间翻涌着有沉静着……

夜里，尖子坐在窗口看窗外凉亭中的龙宿。龙宿表情优哉的斜倚着栏杆。
星是亮的，一片片的闪。
“明天是个好天气阿。”剑子满足地叹了口气。
“嗯。”龙宿眯着眼，依旧摇者手里的扇，“剑子，把你的萧给我。”
剑子回手抽出萧，手腕翻转，柔劲轻吐萧便朝着龙宿飞过去。龙宿手向前微伸，握住了萧。
月光一暗，萧音便由远而近。
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曲子，只不过是一个一个又急又短的音符，一个一个跳跃着，翻滚着，好像承受这世间最普遍的倾轧一般，纷乱着，繁华着，零零碎碎地。忽而，萧音归聚一点，一个个的音符显得稳定安和。剑子抬头看向天空，好像很多时间的画面都在这一个个长而稳的萧音中倒退着从眼前走过。脊梁处就有一股豪气一直冲到头顶，好像要奔涌而出一般。此刻，萧音盘旋着上升，越拔越高，最后长音好像一根钢丝抛在空中一般，盘旋着。
直到一声啪，萧被龙宿的内力震碎，声音嘎然而止。龙宿低头看自己的手指，一粒竹片扎在指尖，一滴一滴的血向外渗。
良久，龙宿低低说，“剑子，你等我。”
剑子倚窗而望，点点星空之间好像有龙宿犀利的眉目，晶红的眸子，寂寞又昂扬的嘴角。他似乎听到了龙宿的话，又似乎没有听到。极久后，他才低头看向凉亭。
只是暗夜星明，龙宿的余音还在，身影却已经淡无。有风寂寞的穿梭，像是背景，又像是主音。
剑子想起很久以前，龙宿说的话，“你是我这一生唯一的超拔与援引。再没有什么痛苦大过我失去你。”
他再去看地上竹箫的碎片，才发现自己面上泪迹刚干，泪水又润。

龙宿挑开车帘，露出一条缝。细细的尘被他的马车一路经行的声音激起。阳光像手轻轻的挽住尘落之势。
“真是个好天气呢。”龙宿身子缓缓向后靠，手中的扇子依旧被他缓缓摇动。
楼别香看着龙宿嘴角淡淡的笑意，突兀的说，“你不怕我骗你。你就这么跟我走。”
“我从不怕别人骗我，因为他们骗不起。你想问我为什么没有带上剑子。这些不用你操心。”龙宿懒懒的道。
楼别香转过脸看向车外，却发现龙宿的眉目深深刻在脑中。龙宿的眉目极深，即使闭上眼都有那么一股锋利的味道扎在你的心上，让你时时刻刻的都不由得想起他。可是，他嘴角的笑却又有一种孩童一般的妩媚，让人越发觉得神秘。
龙宿微动将裹在身上的紫貂蓉长袍又弄得紧了些，然后缓慢的睁开眼，“女孩子是不是应该多注意打扮呢。”龙宿微微皱眉，鼻尖微动，表情可爱。
楼别香愣了一下，然后将手摊开，极缓慢的将他们平铺在自己的粗木麻线长裙上。
很久，她才道，“龙宿，你知道油腻腻的梦是怎么样的么。我已经守寡了。”
龙宿看着那双手，然后又转头去看车外的阳光。阳光很柔软，像自己身上的医务，只是仲秋的景致像楼别香的双手，倾颓败落。龙宿闭上眼想起剑子说过的话，“时光和世事是这世间最磨人的物啊。”龙宿轻轻的叹道，“你要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楼别香缓慢的点点头，“他就是个乡下人。那油腻腻的尘世中最底层的人。双手永远是脏的，指甲缝里永远都是泥，衣服上永远都有补丁，枕边放着的永远都是锄具。总要到了深夜才肯点起油灯。他跟你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说到这里，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头又看向车窗外，“你们的江湖是风雨，他的世界却是颠倒。那颠倒远比你们的风雨来的更加更怕。因为你还可以反抗，他却只能承受，直到再也不能承受。”
龙宿没有动，只是看着车窗外的景极退。
“他——是被活活的打死的。”她说到这里表情极淡，似乎在说旁人的事情。
“你不爱他。”
“我……不爱他。”
几乎是同时出口，楼别香抬头看向龙宿，龙宿已经闭上了眼，似梦一般，眉目淡然。楼别香又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是呀，三年前，我不爱他，三年后，他为我死，我却依然还是不爱他。”
“你要杀的是谁。”
楼别香忽而说道，“如果我说我骗了你你会信么？”
龙宿摇了摇头，“你又何必非要如此，你难道就没有真心对过一个男人。你就一定要将世间的男人看的如此不值？他对你好，起码这一点也值了。”
很久，楼别香看着窗外，摇摇晃晃的路途中。有什么将她的记忆一下子全都带了回来。那个每天回来都憨憨的笑着人，恐怕早已值了今天她所做的一切。
“北辰皇族的分支，北辰连翘。”
“唔。”龙宿轻轻地哼了一声，便好似睡去一般，再也不言语。只是手中的扇子依旧摇啊摇啊，好像摇着现世的安慰。
而在楼别香眼里，那扇面上，红钻折射出的自己是一颗不完整的心。她又看自己的双手，又看窗外的景致，轻轻地道，“东真的要来了。”

中午刚过，天忽然下起雨来。车子陷在一个小水坑里。操车的随从急急得给龙宿道歉，龙宿只是摇了摇手，示意赶快把车子弄出来。幕仙凤站在龙宿的身后为龙宿打着伞。
龙宿站在伞下，又看到了这样丝丝密密的雨天。龙宿抬手，却发现雨线穿过自己的手指，掌心空无。他想起了剑子，心又突兀的痛了一下。
楼别香站在龙宿身旁，却淋着雨。她看着龙宿道，“你本应该将他带来。”
龙宿摇了摇头，道，“那伤极怪，不能走长路的。”
“那是因为你把。红莲的伤本不会遭成这样的。是你那三个月乱用药的缘故。”楼别香摇了摇头说。
龙宿忽道，“这雨……真乱。”
楼别香微有些错愕看着龙宿。心里忽得一暖，原来这样的一个如神一般的男人也有像转移话题的时候，也有像一个孩子的时候。
楼别香抬头看雨，她没有伞，她也不要伞。只要这乱乱的雨，一直下，下过她的发线，下过她的眉目，下过她的肩头，下过她的枯手。她渴这一场雨，可这一场淋漓，已有三个年头。

车刚一好，幕仙凤便请龙宿和楼别香上了车。龙宿看了看楼别香，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向车窗外站着的幕仙凤言语了一句。不一会，幕仙凤便将两个精雕细刻的保暖放入了车中。
楼别香抬头看龙宿，想说什么，却发现龙宿已经磕上眼，似乎睡却了。
“他恐也是累于这世吧，也唯有睡着，才是美的。”

未入夜，雨便停了。昏黄的夕阳被马车踩着拖进了这个繁华的小镇。
龙宿就在这时醒了，他看向车窗外。小镇上的人都安稳平淡的笑着，脸上又忙碌一天后积攒的油光，这么被火红的夕阳一染，显得更加油腻了。
小镇上的人，似乎从没有见过这样豪华的马车，一个个都目瞪口呆。
龙宿似爱极了那些小镇人的表情，一时也不愿回头。楼别香只好告诉操车的随从，先把车停在自家的院子中。
车子刚停下，随从便开始忙碌起来。其中两个正将一张紫貂色绸缎躺椅搬入楼别香事先未龙宿准备好的空房时，恰巧撞见了刚刚丧子的两位老人。老人本麻木的表情好像忽然被人割了一刀一般，张大了嘴，骇在那里。
楼别香慌忙的将两位老人带入正厅，安抚他们坐下。她再一抬头，看见龙宿正在厅中央，环顾四周。
“明天你去买些东西吧。”龙宿慵懒的声音想在身边。
楼别香有些惊异，有些不信。
龙宿轻柔的笑容被夕阳的余光映着，紫色披风照在白色九织水绡纱衣上，那么瘦高瘦高的站在那里，截断了光芒。只留一层绒丝线一般光晕。龙宿手中的扇子上的珠光忽闪忽闪的，妖娆纵横。他不等楼别香说什么，便要离去。
远远的，龙宿的声音又再响起，“你别误会。剑子脱不起。我会让默言歆陪你去。”
很久后，楼别香听见神情枯槁的老人道，“香—香—，刚才那个是神仙么？”
“娘，他是认。可是神做不了，他能做。”

楼别香坐在看刚升起火，火烧着木材噼里啪啦的乱响。她出神的想这三年的日子。从那年被人击伤到终于嫁给了他，到现在他终于为她而死。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还记得他说过的话，“俺知道俺配不上你，可是俺起码能给你一个睡得地方。而起，俺肯定会对你好。”
她笑了笑，是因为自己感动了么？还是因为自己累了呢？
就这么样的，把自己的一生交在了一个男人的手上。
楼别香不愿想，摇了摇头，开始自己的忙碌。她想起龙宿，“是一定要做一道精致的小菜的。”
楼别香将豆腐的表皮切去，然后用滚烫的开水一过。再把豆腐切成细细的丝，又放入油中爆炒，等到有了金黄色马上装盘，又炒了一些颜色鲜亮的伴料，最后一起文火编炒。楼别香闻了闻，想着自己水平还是没有下降的。
龙宿此时正摇着扇进来，他一身素白，淡定站在那里。眼光一转变看见了那道小菜，然后飘向楼别香的目光捕捉到了楼别香因汗而湿了的衣领。龙宿轻咳了一声，递出了一方素帕。
楼别香迅速转身，触到了龙宿冷峻的目光，又看到了龙宿手中的素帕，心里纳闷。龙宿指了指她的额头。
楼别香这才感觉到额头有汗，接过龙宿的素帕。看着龙宿轻声道谢。龙宿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却已经要转身出去了。
楼别香，看着他的背影。忽而记起了什么，追至门口，“这菜——”
可声音还没有完全出去，就被自己生生扼住了。
月光下，龙宿白衣如羽，银亮发丝如月亮在人间的倒影，步履轻盈的向前走着。
龙宿没有回头，声音响在楼别香的耳边，“这菜端去给老人吃吧。我的那些下人你也不用在意。”
楼别香又想问手中的素帕，龙宿的身影却淡去。她那时只觉得头顶的月光暗了暗，龙宿似乎回头，又似乎没有。而，有什么在她的心里轻轻的勾了一下，就是那么空空的，软软的，一时想找个人倾诉，一时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唯有握紧了手中的帕子。不经意之间，额角的一滴汗跌落在帕上。

“两人对饮待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龙宿手持一个酒杯斜躺在睡衣上，闭着眼，似在享受难得静谧的时光。
面前的小桌上一壶酒，一个小酒杯。龙宿握着杯的姿势颇为怪异，像握着一个经年未见得朋友的手，小指勾着虚无的情感，而那灯下杯上光泽却无比诱人，就像现实中小小的缠绵和痴缠。
门帘被轻轻的掀起一角。
“你也不该常劲这么冰的酒，即使他会让你想起现世的冰凉。”楼别香提着一个小火炉进来。那小火炉就是很普通的泥培小火炉，亮亮的火星从里面喷射出来。
龙宿微微睁眼，看那火炉，嘴角微微上翘，道，“这世上的人都是你的病人么？”
楼别香将酒壶放入温水中，道，“也唯有你不一样了。这是上医生不会医自己的病得，也唯有你了。”
龙宿轻泯了一口酒，抬头看向窗外，“我？病？”
楼别香也看向窗外，颇知迎风的窗中透出如墨的郁暗天空，空中有泠泠几点星，那闪烁的样子像极了挣扎。
“同生共死。难道不是病么？”楼别香低垂眉目看想炉火，“人间的事那么久，那么长，人人都可望有那么一次的激荡，就像这路中的火，只有那样脱皮脱肉的一烫。疼痛着，哀婉着才是一生——而他的身体，你的病。在身旁，不在你。”
“他，允称英雄。”龙宿依旧望着天，突兀的黑中，似有剑子那冷硬峻直的眉，那眉似刀一般划破长空，直将这世上所有郁暗都击碎。
“他也说他是英雄。”楼别香眼眸微暗，“他说这是世上那些剑仙刀狂中唯有剑子仙迹是个英雄。他常幻想自己也可在身边，在江湖中一走。可，他始终是个种田的。可，他此生第一次接触那些你们所谓的江湖中人，便得了这个下场。”
龙宿眉目轻拧。
“那日的天本也如今天。早晨太阳正好。下午却忽下起雨来。我早上在集市中买些针线，想为他缝制一件像样的衣服。却撞到自称为南夕公子的北辰连翘。我当时也未抬眼，只当那时各什么豪绅恶霸，只是急匆匆的说我已嫁作他人妇，便匆匆的回家了。夜里，却听到邻居说他被牛生生踩死在埂上了。我这才猛然想起早晨的南夕公子，那牛想来温顺。他决不是那样死的。我去寻他的尸首，却听邻居说被三五个人草草得埋了。”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将酒壶提出放在桌上，“你定会以为我是个疯子，我晚上奔到埂上，亲手将他又挖了出来。我一点点的检查他的尸体，骨头是齐头断的，有打斗的痕迹，是因为胸骨反振插入心脏而死的。那手法凌厉突兀，却没有什么威力。我想一定是那人的家丁干的，再一想什么南夕公子，不就是小镇外不远的碎韩庄园的北辰连翘么。他是极护我的，我几乎能想到那些人以鄙睨的眼光看他又说出污我的话时他的直接生生作响，他们撕打，他终于倒下。那牛恐是他放出去赶走那些人的。”
龙宿听着将杯中的酒饮尽，即倦怠的道，“不过是北辰家族的远亲，甚至难登大雅之堂，你既可以救下红莲，为合不让他帮你解决。”
楼别香忽然一扬头，眉梢一挑，道，“我要他清白，我要北辰死于堂上。”

清晨，龙宿隔着窗看着楼别香和默言歆一前一后的出去。嘴角噙着淡定的笑容。他以手撩拨额前的碎发，一丝阳光从破纸窗中大在它的瞳孔上，他以手挡住，“今天，天气真是好啊。”
他懒洋洋的回身。
一身白沙被阳光拨弄着发出柔柔的光，龙宿一半明亮，一半黑暗。他微转头鼻尖将光折断。眼眸中不经意的映出一丝伤感。他轻摇扇。
“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横戈马上行。”
他叹，不知再说自己还是再说剑子。
还是整个世间。
“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横戈马上行。”

清晨的集市有为热闹，人人都是忙忙碌碌的。
楼别香与默言歆并肩而行。默言歆衣衫华丽，兰萨绸缎上绣着几句篆体的论语，金色的字，正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默言歆停在一方錾子的小摊上，淡淡的道，“楼姑娘，这簪子很适合您。”
楼别香一愣，随口说好，默言歆便将那簪子为她戴上。小贩不断的说，“公子好眼光。”
默言歆也不问价钱，只是将一锭银子撇下去，看那成色足有十两。
小贩顿时惊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的说，“公子，小的没有现钱找阿。”
默言歆一摇手，轻道不用。

随后，默言歆就带着楼别香一路上四处乱逛，总是买些贵重物品但是有不讲价钱。直到中午，默言歆让楼别香先回去自己还要走走。
临走时，楼别香将簪子拿下来，放在手心。才发现那是一个蝴蝶式样镂空雕刻的簪子。她看着看着忽然想极了昨夜那方素帕。她将素帕拿出来，发了一会呆，忽问道，“默公子，这簪子可算是你们尊主送的。”
默言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道，“那是自然。”
楼别香用素帕将簪子小心的包好，然后自嘲的笑了笑。
谁能把谁永远藏在一方小小的素帕中，连同那纯纯的女儿心事呢？而自己，楼别香忽然抬头看天空，自己又还是那可以有纯纯女儿心事的人么？

楼别香走进家门，合上门时，她将自己依靠这冰凉的门。她微微的抬眼，看向龙宿的屋子。
龙宿还是他躺在那里，独自饮酒。
傍晚的阳光朦朦胧胧的，楼别香低头看自己单薄的投影，兀自发呆。
“你为何不进来，你应该有话要跟我说。”龙宿声音悠远。
楼别香顿了顿，走入了龙宿的屋中。
龙宿躺在那里，不同的是以有一把长剑放在那面小桌上。
楼别香一怔，“他今天晚上会来。”
“北辰连翘，年少好强，最是沉不住气。默言歆此刻该与他交上手了。”
“那。你会把他引来这里。”
龙宿笑了笑，道，“我也不想啊。可是你，要他清白，要他北辰死于堂上。”
楼别香霎那间心痛，翻江倒海一般。她不经意之间触到了龙宿虽紧闭双眼却也掩不住的伤痛。
心，忽然空空的。
惟有破纸迎窗的濒死的挣扎突兀的响。
“冬。要来了。”
龙宿慵懒的说。

夜里。院中忽然一声闷响。
龙宿眉毛一挑，楼别香便忽然感觉到屋中的暗影中多了很多人。楼别香这才想到，这几日同来的20几个侍卫，好像消失了一样。
楼别香抬头看龙宿，他愿把这一切都计划好了。
龙宿不言语。手指一动，那二十几个人便又突然不见了。
起初还有几声打斗的声音，可没有几下便无声了。随后门吱呀一声，默言歆走入屋中，朝龙宿一拜，“来了三个。有两个是侍卫。”
龙宿没有抬眼，声音幽幽的道，“断了手筋脚筋，毒哑，随从杀掉。将这剑与那两个随从同葬。将他身上的腰牌扔到更上。子夜时，将北辰送往衙门。然后再将这纸送到最近的北辰庄园处便可。”
楼别香看到默言歆接过的纸上写着，“换人清白，死于堂上。”
楼别香心里忽悠暗哑的风掠过，风中好像有很细很长的针一下一下的往深处扎。她疼，因为他。是她逼着他葬入黑暗，是她逼着他，不敢睁开双眼。
是自己，一切都是自己。这么残忍也使得他也这么残忍。
这世间的风。谁又可以挽救他。

极久，楼别香忽然听到龙宿幽幽的说，“这样的我会被惩罚吧。”
楼别香看着龙宿倦怠却有伤感的眉目。心里一点点被龙秀心底的泪沾染，“我替你。”
而龙宿似乎没有听见。只是抬着脖颈，僵直着躯体，执著者看着天空。

清晨和开始下雨，楼别香披着衣站在窗口看朦朦的现世。眼角却忽见龙宿执着扇羊头看天，又再以掌接雨。楼别香看着他。龙宿的嘴角虽然还勾着笑，眼中却起了淡淡的一层岁月痕迹。他身子单薄，像依着现实一层如雾般薄薄的温暖，寂寞抖风。楼别香心底忽的涌起一层悲哀。
然后，泪就涌了出来——龙宿晶眸中的悲哀还有心底的嘶哑，都在这个清晨被雨洗于这世上。

门就在这个时候想了。吱呀一声，恍惚的破空传来，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一只手。
一只淡白却苍劲的手。
一把伞。
一把纯白的伞。
一袭衣。
一袭琉璃白衣。
一头发，
一头清亮如月光的发。
楼别香一时恍如在梦里。这初冬的早晨朦朦的雨，阳光温温凉凉的照着。好像那个下午又倒退着时光回来了。
那个温和却苍白的剑子，眉目间却寂寞突兀纵横的剑子。
他站在院子中，伞下的笑那么温和，却也那么虚无。
“龙宿。”
龙宿转头，眼神空茫的看向剑子。龙宿只觉得自己的眼眸忽然朦胧了，然后慢慢的又清晰了。剑子像一幅画，由远而近的来。却又好像一直站在那里，等着他的回头。
岁月里真是好梦一遭。
龙宿放下手，眉目间舒缓的一笑，“剑子。”
风似乎走过，带着剑子的衣角舞了舞，也带着龙宿的目光闪了闪。似乎有什么白鸟从这画面里面匆匆的飞过。时光好像顿了一顿，楼别香转头，龙宿的耳旁的长发抖了抖。
这个初冬的早晨，楼别香饮尽感伤。龙宿的援引，剑子的超拔，那两双手互握着，原来那就是男儿的世界。真正的男儿年的世界，在一个清晨互相看着，就好像看着这世上唯一的相信一样。
她也不知道他们最后是如何走出院子的，之际的在握起那蝴蝶簪时，指尖一痛，一滴血沾染在素帕上。

楼别香站在门口送那马车。手中紧握着那方素帕和那根露簪。
昨夜，她为剑子施针。剑子眉目倦怠像极了龙宿，只是嘴角的笑温软安详。
“楼姑娘，岁月真实折磨人的东西。”
楼别香没有吭声，转头看向剑子的手。那只苍白有力的手可曾握过那只细腻纤长的手。
此刻，她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心里也如这个清晨般清茫寂寞。他想起昨夜剑子的眉目与话语。然后抬头看天，风呼的一下子从耳边盘旋而过。
忽听屋内喊道，“香—香—，快来帮忙啊。”
楼别香大声地回应，转身关门的时候，一不留神，手中的素帕没有握紧。跟着风飞了出去，竟直追着那辆马车。
楼别香站在那里愣了许久。
心，走了也好，伴着清风明月，一身素白，去那江湖也好。
隔着好几道墙，然后贴着冰冷的岁月感受一次激荡。时光给了自己好梦一场，以后，每一次午夜梦回，她总也是对这个江湖有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寄托。
季节乱了，生命也乱了。

剑子斜靠着车厢，看着车窗外的景。
急景凋年。
“为什么，不带着那姑娘一起走。”剑子斜看着龙宿。
龙宿慵懒的以手撩拨自己的衣角，转头看向车外。车门敞开着，冬干冷的铺展开来。龙宿缩了缩身子，伸出手将门关上。
一刹那间，一方素帕飞入天际。

“那是因为……”

一片花如海，一身琉璃白。指尖划开一段尘封的爱。
一次雨又来，一场春愁在。谁与谁对饮山亭待花开。
这是时光最真的等待，彼此还在猜，他又执笔画那门外，他的雁归来。
他曾徘徊山门之外，只懂饮酒哀。
他曾摇扇轻泯愁怀，闭眼怜现在。
那年秋愁还是开在，今日的窗台。
惟有窗里的人已换，又有更迭几番。
谁把什么分开，谁笑不该来，谁又撑伞将背影变苍白。
一生长悲哀，一曲新词烦，将结局轻轻折叠掩埋。
一辆车远行，一个人等待，弹指琴弦剑绣江南之外。

[ 此貼被琴瑟在2006-09-19 13:5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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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舞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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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8)

1樓發表於: 2006-09-20 01:4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大大寫得真不錯……
有股微微的淒涼感，淡淡的幸福……

緣起緣滅，從那裡開始就從那裡結束，人生苦短，何必畫地自限呢？庸庸碌碌還不是一樣過完一生！人生到底有幾個春夏秋冬，你又能過的了多少個呢？生於此時，便活於此刻……不用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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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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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2樓發表於: 2006-09-20 06:2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总而言之，文笔相当了得。
通篇下来，只觉着一字一句，鎏金镶玉，暗香浮动。

关于龙剑种种，写的和看的，彼此心知肚明，不过又一段情深缘浅。
但是行文缓慢而优美，我中意这隽秀悠长，不由跟着从容不迫起来，但看江湖风雨之中，又有如何发展。

我不熟悉情锁的背景，却爱极这十万红尘中意兴阑珊的清冷气息。
楼别香命运多厄，在人世中反复沉浮，却坚强得温润如玉。那一双通澈慧眼，文中明写暗写，暗潮涌动，悉数落入她的眼中。可惜，她看见，却还是看不破。
其实谁又能看破呢？
即使完而近神，飘渺如仙，在这红尘中狂过一回癫过一回傲过一回，终究也还是个凡人吧？也会累，也会伤痛，也会叹息。
一生不过一知己。不过因为这样，便眷着这红尘不去，沾染一身风雨。

山有木兮木有枝。
所以相当中意这个结尾。那些所有的，在每一个不眠之夜在月光下被细细阅读着的，永远不为你所知的心事，就这么随风归去，多好，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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