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文學創作 06.26 春麥熟時（音樂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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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櫻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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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樓主發表於: 2008-06-26 22:06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6.26 春麥熟時（音樂手札）

傍晚時分，我收到了舅父大女兒打來這裡的電話。

『姐，妳在家啊。』
『是啊，回來一陣子了。』
『前段時間聽大哥說你回去南方了。』

她口中的大哥，是我母親那一輩最年長的姨母的長子。
家裡的成員大都是女性，我母親姐弟四人，排行最小的是這個表妹的父親。一脉單傳。
說到表妹，她也終於有一個正在讀醫科大學的弟弟。
五千年的中華傳統，注定了男子在家族中的地位。

『我回來了，不回來又還可以去哪兒呢？』
『想開一些就好，要不要散散心？到鄉下來玩兩天吧，我們都在。』

表妹去年耶誕節時候再婚，帶著她四歲的女兒。這是她再婚後的第一次聯繫。

我並不喜歡出訪，尤其面對她這樣的背景和過往的女子。
這會讓同樣失去了婚姻的我，無來由的對自己產生憐憫，在靈魂深處驚聲尖叫。
但如她所說，散散心也是好的。於是便有了這次的探訪之行。

『好的，我會跟著表哥一起過去的。』

雖然心中還有猶豫，但是已經坐進了表哥的司機開的車子。
表哥在前排的副駕坐位上，漠漠的講著電話，我和他的妻女則在後排。
身旁的表嫂和她十三歲的女兒，對答著莫名其妙的對話，我們並不多交談。

我喜歡安靜的環境，清淡單純，這讓我和這對母女的相處，乏味無奈。

別過頭，望著車窗外高速公路上轉瞬即逝的青樹，漠然嘆息。
可惜我們見不到流逝的時光，事後回味，祇有深深的羞恥。

表妹口中的鄉下，是外婆晚年時候生活的，位於河北安國附近的村莊。
兒時，被外婆和外公帶著，我來過這兒。這裡是外公的故鄉。

我的母親和外婆，都把她們最後的日子在這裡度過。
這裡種植著她們的情感。
或許有一天，我也會這樣。

有些事，容不得被預見，屬於生命的神性。
祇屬於一個人的，隱藏在心中的那些傷和回憶，甘願和珍重。

再見到這片記憶中的村莊，它憑添了許多小城的影子。
像一個懷春的女子，對鏡梳妝，是一份婷婷待嫁的依人之姿。
空氣中不見了綠草的清新，多了份黃土的凝重。
時間在走，一切遲早變化……

車開近一戶兩層高的小樓，在院子裡其他的車輛旁邊停好。
第一眼見到，兩個五、六歲模樣的小女孩，圍著院子裡的一棵月季花指手劃腳。
她們應該是表姐和表妹的孩子，想不到都已經長得這麼大。

和屋裡的人逐個打了招呼，大家坐在樓下的客廳裡閒聊。

現在是小麥成熟的時節，好在借著放晴已經收了成熟的莊稼。
一連幾天的陰雨，祇怕會讓剛熟的穗子發出新芽。
孩子們不時跑進來打斷大人們的談話。
極力訴說著對方的不是，十分可愛。

我蹲在兩個孩子的面前，有些許膽怯的對她們笑著。

『妳們對這裡熟嗎？』
『嗯。』年長的女孩乖巧地點頭。
『可不可以帶二姨去外面看看？』
『好。』

我站起來，回身對著一屋子的人說：『我和她們出去走走。』

隨即，我拉起兩個孩子的手，離開房間。
蹦蹦跳跳的朝著院子外面跑去。

孩子的童稚和天真，讓我第一次踏出那個保護的殼。
我掛在臉上的笑，應該是跳躍閃動的，
如果那時我能看到自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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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貼被伏櫻師在2008-06-26 14:1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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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1樓發表於: 2008-06-26 22:0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我拉著兩個孩子的小手，前往我和母親記憶中的那條河。

這條河，它出現在我媽在她大學時的一篇作文裡，她寫著：

「我是家裡的第三個女兒，我小時候被送到一個小村子裡。
在村尾有一條河，翻卷著浪花流淌過這裡，伴著我在小村子裡的日子。
沒有人知道它的名字，我曾經問過那兒的一些老人，他們祇說它是忽陀河的支流。
我自己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忽陀陀河。」

在我記憶中的忽陀陀河，始終找不出母親所寫到的，關於它有浪花的痕跡。
隱約記得它的水很淺，總是寧靜的流淌，聲怕驚擾了這裡勞作的人兒。
河堤很高，附近則有一片楊樹林。它們有挺拔的樹幹，和那些好似眼睛的紋路。
玩累了的我，總喜歡一個人去那裡躺著，安逸的望著那些「眼睛」出神。

夏季正午，再配上晴朗的好天氣，會有蟬鳴不絕於耳。
一切都相對美好……

又見到忽陀陀河的時候，它比起以前又狹窄了許多。
如同一條山澗的小溪，像極了母親奶完孩子後的乳房。
乾癟無物，又有跡可尋。

河水祇能沒過腳面以上的少許位置，卻依舊倔強，寂靜無聲。
似乎某種隱藏在我心底深處，被淹沒和摧毀的情感，隱約還發著聲音，無法平息。

相比大嶼山裡那條清涼的小溪，忽陀陀河無疑是污濁了許多。
我不自覺瞅了瞅身邊的孩子，這條河和那條溪，多像天真的孩子和固執的我。

熱愛自然的人，樂趣來自天地。我埋下頭，再次陷入思考。

一個單身生活的成年人，心理和生理的問題，應該得到解決。

身為一名女子，被情感洗刷過後的我，
自然而然的懂得了包容、寬恕以及體諒。
做為一個女兒，我必須去勇敢嘗試。
用母親貞潔的信念強化內裡，支撐自己孤獨地生活。

我帶著孩子們沿著河走著，在莊稼地的溝渠裡。
努力找尋那些我兒時的記憶，那是關於番薯莖的記憶。

我伸手折下幾條地裡的番薯莖，把它們在手中反覆折扯。
完成後，我把一邊的頭發別在耳後。
把做好的搖擺的折莖，得意的掛在露出來的耳朵上。

輕輕用指尖彈動耳朵上的番薯莖耳飾，笑著對兩個孩子問：
『漂亮嗎？這可是我小時候的耳環喔。
如果這是在南方，我還能用蕉叶編成帽子呢。』

我熱愛一切自然的東西，森林、泥土、樹、花和氣味。

笑著，我把手中另外折好的番薯莖，掛在年紀略小的女孩的耳朵上。

『告訴二姨，妳叫什麼名字？』
她祇是看我，卻不與我對話。旁邊大一些的女孩回答我。
『她叫王新怡。』
『韾兒？』

重複她名字的時候，我的神情顯得有些錯愕。
曾經，我很想有一個女兒。
並且一早就在心裡想好了名字「韾兒」
兩個名字的發音，用國、粵語讀出來真得很像。

女孩的個性格外突顯。
她不算是個乖順的孩子，有倔強別扭之處。
紅花要有綠叶來配，獨特的個性，一定需要乖巧來做鋪墊。
新怡這個孩子，讓我對她有種說不出的情感。

原本一切看似沒有任何希望，也許希望就在身邊的世界。
在我心裡這片陰沉的天空之中，她的出現像是一輪熾熱的太陽。

我又折了兩只給大一些的女孩。
『那妳呢，妳叫什麼名字？』
『我叫宇姿，宇宙的宇。』
『哦。』我回應她。

她白淨可愛，個性乖巧。很顯然，她是表姐的孩子。
表哥和表姐是一對親兄妹。從女孩的名字我能判斷出她是誰家的。

『二姨妳有孩子嗎？』她問我。
『有啊，yumiko就是我的孩子呀。』
『妳怎麼沒把她帶來？』
『因為牠不乖。我不在牠身邊的時候，牠跑丟了。』

每次提到yumiko（我視為女兒的狗）總難免有些悲傷，不願繼續。
好在小朋友也祇是搖了搖我的手臂，沒有再好奇地追問下去。

空中再次飄起毛毛的雨絲，看著天色不早。
於是，我帶著兩個孩子，按原路回去。

吃過晚飯，我上樓沖了熱水涼。這裡的現代化設備，一應俱全。

外婆、母親和我，這個村莊收錄了我們三代人的記憶。
茫茫然才發現，它已經被時代的潮水重新粉刷過。
而那些留在我們腦中的斷壁殘跡，則被清理得近似無情。

一個人的童年，有鄉村的影子，是幸運的際遇。
我坐在電腦前面，動手打出一句話。

佛曰：一沙一世界，一土一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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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8-06-26 22:1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一個新的村莊出現，必然有一個舊的村莊要消失。

有些人會記得它的舊模樣，有些人還會記得一點點，
有些人將會完全不知道。還好，我還來得及看它一眼。
或許以後，我祇能用記憶來回味它。

點上一盤蚊香，等著它的味道在房間消散。
坐上床邊，四處打量這間曾是母親住過的房間。
所有的擺設還沒人動過，依舊維持她生前的模樣。

目光停留在窗前，那是母親留下的，一盆淡綠色的文竹。
起身，動手給它澆水。是母親教會我怎樣種花。

母親，是一個和順的傳統女子，值得別人對她好。
但，終有一些期望無法佔有，有些對峙無法佔據主動。
這讓她甘願把自己的痛苦，當作是擺上祭壇的尋求超脫的貢品。

所謂幸褔，終究是一個終極象徵。
尋找幸褔的過程，是高貴且不容被探測的一場徒然之旅。
你並不知道它會帶來怎樣的結局。
然而，不管是渴望的盛放，還是靜默的頹敗。
都將被窗外漸漸的夜色吞沒，衝不出時間的長河。

對時光，對痛楚，對生活，對我們的活。
似乎在等待某個注定的結局，並且一直在等。

都像是生長在春天裡的，一棵潔白的梨樹的簡單生涯。
想起一些人，他們就像在我們經歷的世界裡盛開過的曇花。
如果心裡面相信，那朵曇花就是完滿真實存在的。

也許，祇有戀愛談到心裡頭山窮水盡的時候，才會懂得。

家，就是有那麼一間房子。
可以喝醉了埋起頭來哭泣，可以安心的放下所有羞恥和祕密。

愛，就是需要那樣的一個人。
散步的時候能夠有很多話說，擁抱在一起的時候會覺得安全。

兩個人彼此做伴，並排站在一起，看看這個落寂的人間……

這應該是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得到過的一種生活。
人，總歸想要嘗試一下。

最後想到
海明威《流動的饗宴》"A Moveable Feast"的一句話
But you knew there would always be the spring.....

第二天，表哥帶著司機和助手趕往丹東。
大家都鑽進各自的車，準備踏上了回家的路。
我在上車的前一刻，把我一直留給我夢中的女兒「韾兒」的項鍊，
一條由白金鍊子掛著的翡翠白菜，掛上了「王新怡」的脖頸。
對她叮囑道：『記得，有時間讓媽媽帶著妳來看二姨，知道嗎？』

說完，我走進由表嫂駕駛的車，結束了這次旅程。

海明威說：「別著急。以前你能寫，現在也同樣能寫下去。
目前能做的，就是寫出一句真實的句子，把你所知道的最真實的句子寫下來。」

所以我相信：春天，總會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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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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