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天地有情盡白髮（一）～（九）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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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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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5-05-01 11:45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天地有情盡白髮（一）～（九）附番外

天地有情盡白髮

◎第一章

　　落葉朔動、斜風吹枝，輕透葉隙的低鳴哀哀回盪在清寒的透骨冷凝裡。風捲殘沙、掠袖輕動的無聲，為天地憑添一抹冷然孤寂。

　　白墳前，只見一抹纖細雪白的背影寂寥的佇立在凜風裡，任由衣袂顫動的翻飛、髮絲凌亂的飄揚。

　　男子木然的神情沒有一絲的波動，覆上層層死灰般的雙眸似是沒有焦距，穿透過墓碑飛向了遙遠的另一端…………

　　『雪哥哥、雪哥哥，等等我呀！』

　　『小傻瓜，不是跟妳說過很多次了嗎？別老喚我“雪哥哥”。』

　　『可是雪哥哥總是一身白，看起來就好像冷梅枝頭的霜雪呀！好高潔、好漂亮嘛！』

　　『妳呀……』

　　『嘻……』

　　銀鈴般的笑聲環繞在四周的空氣之中，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就立在白衣人面前。少年寵溺的神情、女孩甜美的嬌笑，一切都是那麼栩栩如生。當白衣人伸手欲碰之際，所有的影像與聲音卻倏忽地消失。

　　頹唐的放下微舉的手，忽地一晃眼，眼前又出現了一男一女的身形，只是這一次男的已是一位年輕俊逸的男子，而女的則是已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少女。

　　『雪哥哥你不要走！我捨不得你走。』

　　泫然欲泣的神情令白衣人驀地一陣揪疼。

　　『心兒乖，別哭！』

　　『雪哥哥走了心兒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一聲聲的啜泣仿落無數的細針鑽入心中，白衣人難受的抓緊胸前的衣襟。

　　『傻瓜，雪哥哥只是要到很遠的地方去，等到雪哥哥學有所成一定會回到心兒身邊，心兒等雪哥哥好嗎？』

　　『雪哥哥保證儘快回來？』

　　『雪哥哥保證。』

　　『那心兒會乖乖一直待在這等雪哥哥。』

　　一直到最後白衣人才看清少女的面貌。

　　是她！是那個令他朝思暮想的她！

　　白衣人的情緒一陣激動，正想跨出步伐、伸手抓握之際，影像卻快速地竄動，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物，卻已是不同的時空、不同的人事。

　　當初年輕的男子已變的神采煥發、睿智非凡，而女子則益發鍾靈毓秀、傾國傾城。

　　風輕吹動了她的髮絲。

　　『雪哥哥，我要成婚了。雪哥哥，對不起！我答應過要等你的。我也曾等過，真的！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在這等著，等你歸來。但日復一日，沒想到我卻等出了這輩子真正想要依靠之人。

　　雪哥哥，對不起！你怪我嗎？』

　　『心兒，妳……幸福嗎？』

　　白衣人神情不忍地輕閉上眼，他明白男子語氣中包含的傷心與苦澀，因為…他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雪哥哥，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那雪哥哥……祝福妳，永遠……』

　　『謝謝你、雪哥哥，謝謝你！是我辜負了你。』

　　「心兒……」白衣人失神的低喃。

　　影像再度扭曲，下一幕出現的卻是女子映在半空中的哀傷臉龐，然後頃刻消失不見。而當男子趕到事故現場時，徒剩遍地的屍體與一件墜塵的香衣。

　　「不！」白衣人淒厲的叫喊著，顫動的伸手想抓住些什麼，但幻影卻在他碰觸到的那一剎那消失無蹤。

　　愣愣的看著自己的手掌，明白自己又見著幻影了，排山倒海而來的記憶讓白衣人神情悽楚了起來。

　　伸手輕撫眼前冰冷的石碑，白衣人心中有說不出的慟。

　　曾經為她，他甘願默默離開聖城，只願她情有所歸、心有所屬、願有所遂。

　　但天總不從人願！

　　所以，他在她的墳前立下誓言，要為她復仇、幫助天魔復興魔界。而他也的確做到了！

　　他一直都很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輸，當他見到天魔──一個如天神降臨般的偉岸男子，霸氣之中不失胸襟氣度、狂傲之中猶仍英明果決，一投手、一舉足皆是無可比擬的王者之尊。

　　那先天的氣勢是足以令每一位女子傾心的男子。他輸的心服口服。

　　他敬佩他，所以願意踏出『涼心居』幫助他，而今，也該是他功成身退的時候了。

　　「等我完成最後一些事，無垢就在此常伴妳身側，可好？」望著墓碑的眼神有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溫柔。

　　沒有回答的問話，只有無言的風輕輕的刮過。

　　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白無垢，完全沒有察覺隱藏在涼心居的另一角，有個高大的身影正默默注視著他。

　　隨著時間的流逝，暗沉的天空也開始飄下細雨，雨水從一開始細如針線的雨絲漸漸轉變成了狂驟的雨勢。

　　但白衣人似是無所覺，仍舊不動如山、任由風吹雨打。

　　忽地一抹藍影閃至白無垢身前，還來不及細看，只聽見對方低咒一聲：「該死！」下一秒便被拉進一個溫暖寬闊的胸膛裡。

　　來人摟住了他的腰，才轉瞬之間兩人便已移身入屋內。

　　待兩人在屋內站定，白無垢這才看清楚眼前的男子竟是天魔。

　　「天…魔？」

　　白無垢一時驚訝的無以復加，但顯然天魔此時無心理會他的驚訝，只見他口氣不善的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雨下那麼大，難道你不知道自己該進屋避雨嗎？就算你想站在雨中，至少也該撐把傘呀！你究竟還想在雨中站多久？之前站了一、兩個時辰了還不夠嗎？」

　　怒上眉山，天魔其實也不是很明白自己為何如此生氣。他只知道當他看到那個號稱魔界第一智者的人竟然在做淋雨這種蠢事，他就壓抑不住自己的怒氣。

　　獨立雨中的他，看起來是那麼該死的愚蠢、可卻又寂寞，突生的不忍讓他因此有了現下的舉動。

　　白無垢錯愕不已的呆看著天魔，他……他怎麼知道他已在屋外站了一兩個時辰？難道天魔早在一兩個時辰前就已來到了涼心居？甚至更久？

　　看到白無垢震驚的雙眸，天魔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這樣的行為已然超出他的掌控。

　　冷靜下來的天魔面對白無垢疑惑的眼神，只是自然的開口：「你身為魔界軍師，若是不好好照顧自己、萬一病倒了怎麼辦？誰來幫我扶持大局？」

　　原來如此！

　　「是無垢不好，讓天魔擔心了。下次無垢會注意的。」

　　白無垢暗暗的鬆了一口氣，他方才還以為、以為……以為什麼呀？

　　為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感到可笑的搖了搖頭，殊不知他在放下心的同時天魔也跟著鬆了口氣。

　　沉浸在自我的思緒裡，白無垢無暇細心去想天魔先前話中的語病，而天魔也未曾發覺白無垢方才些微怪異的情緒。

　　就這樣在兩人各懷心思下，這件事便劃下句點，兩人也極有默契的不再提起。

◎第二章

　　天魔宿內，燭影晃動。

　　天魔獨自一人靜靜的坐在桌前翻閱著文件，滿室寂靜的只剩下紙頁翻動的聲音。

　　沒翻幾頁，天魔便丟下手中的文件煩躁的起身來回踱步。

　　他究竟是怎麼了？

　　自從下午去一趟涼心居回來後，他整個人便變的不對勁。腦海裡總是不時浮現著白無垢獨立雨中的背影。不知為何，看到那樣的他，他總有種想把他摟進懷中的衝動。

　　為了驅逐這奇怪的感受，想說休息一下就好了！誰知一閉上眼竟又浮現了下午的情景，就是想睡也睡不著。就連藉由處理公事來擺脫他的身影，也只是徒勞無功，那憔悴的面容依舊盤旋在他腦海中不放，令他怎麼也靜不下心來。

　　他還記得，當他看到他悲傷的慟喊時，心中的那一陣刺痛，該是心痛嗎？伸手欲觸而不可得的模樣，讓他不忍，甚至無法跨出步伐去安慰他。

　　他一直都明白他的感情，所以…他懂！

　　天魔挫敗的倒回座椅上，揉了揉酸澀的眼皮，他是病了嗎？

　　無聲的嘆了口氣，看著眼前晃動的燭火，天魔不禁回想起他與白無垢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那日也是一個落著雨的午後───

　　婚期將近的天魔趁著這日的空閒，簡單的帶了一名隨從打算前往探視聖母。就在快要到達目的地的途中，原本該是晴朗無雲天空這會兒卻烏雲密佈，大有驟雨狂落之勢。

　　天魔抬頭望了望天空，「嗯……天色說變就變，看來待會兒必有一場大雨。」

　　「天魔，是屬下疏忽了。聖母住處便在不遠，不如讓屬下先行借傘。」

　　「嗯！也好，你就先去吧！」

　　「是！」隨從抱拳一揖便施展身手迅速離去。

　　隨從離去後，天魔亦快步前行，但才沒幾步路天空便降下雨絲來，很快地，頃瞬之間便轉成了傾盆大雨。

　　「這樣淋雨也不是辦法，先找個地方避雨吧！」舉目四望，天魔發現了不遠高處的一座參天古木正好能暫時避雨。不再遲疑，舉步便往古木之地疾行而去。

　　一踏進古木之處，映入天魔眼裡的便是這樣一幅畫──

　　一名白衣人兒斜背著他，站在距離古木遮蔭範圍約五步之處。一頭銀白的髮絲順著雨水濕濡的貼在頸側，微側的臉龐有著一抹近乎蒼白的白皙。

　　迷濛的眼神似乎正專注著遙遠的某一點，完全沒有察覺到旁人的到來。沾著水珠的扇睫、星眸微垂，這讓他多了幾分我見猶憐的姿態。

　　白衣人兒一動也不動的佇立在風雨之中，單薄的身子似乎完全不受磅礡雨勢的侵擾，櫬著雨的背影竟有幾分清冷。

　　這樣的畫面是讓他震撼的，初始他還以為他見著了落塵的精靈，細看後不過是名凡人罷了。

　　只是，這樣的天候淋雨，任是銅牆鐵壁的身子也會承受不住的。

　　無暇多想，天魔一個箭步便將人扯入懷中，身形輕移、一晃眼兩人便已雙雙落定在古木的庇蔭之下。

　　有些訝異手掌心裡感受到的纖細，但基於禮儀，在兩人站定之後天魔便禮貌的放開了白衣人兒。

　　「姑娘，你再這樣淋下去是會生病的。」

　　白衣人兒依言抬頭望向來人，原本無波的眼眸在見到天魔之後竟閃過了一絲驚訝，但很快地便消失無蹤。

　　那抹光芒快的令天魔有那麼一瞬間誤以為自己錯看了。

　　就在天魔以為自己得不到回應的同時，白衣人兒卻神情淡漠的開口：「吾並非姑娘。」

　　是『他』、不是『她』！！

　　天魔有那麼一瞬間的驚愕，但旋即恢復，「抱歉！是我一時眼拙。但朋友為何要站在外邊淋雨，而不移至樹下避雨呢？」

　　「有何差別？」不習慣與人太接近，白衣人向後退了一步。

　　微微的皺起眉頭，「當然有差！若照朋友這般淋法，就算是再健壯的身子也會病倒的。」

　　「多謝關心！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注意。」說完，白衣人便背過身子，不再理會天魔。

　　像似刻意的，白衣人的態度始終冷冷淡淡的，若真要說有任何起伏，恐怕也只有先前那一閃而逝的驚訝罷了。

　　意識到白衣人的刻意保持距離，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讓天魔忽地心生不悅。

　　就在天魔正要開口之際，先前離去的隨從在此時已帶著傘來至天魔身後，恭敬地喚道：「天魔。」

　　天魔轉身看向隨從應了一聲，忽地想到白衣人應該需要把傘，回身正待詢問，但只見眼前一片空蕩蕩，哪裡還有什麼白衣人！

　　皺了下眉頭、輕嘆一口氣，算了！有緣總還是會再相見。

　　轉過身便與隨從離開了古木。

　　事實證明，他與白無垢的緣還真不淺。

　　那時的他並不知道白衣人就是聞名魔界的第一智者──玉骨冰心白無垢。後來再見到他時，已是他與蘅佛子佛魔合體的時候了。

　　記憶中在他擁住白無垢時，似有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清香。

　　那不似一般的花香味，是一種清新似融春之雪、沁人若盈泓之泉的味道，近似冷香卻又非是。

　　對於這樣的淡香，天魔總有一股熟悉感，彷彿那不是他第一次聞到這樣的香味，總覺得……他應該在那兒曾遇見過。

　　還有當時白無垢那一閃而逝的神情，那並不像是因為他稱謂錯誤而發出的驚訝，反到像是一種、一種…………

　　唉！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到現在他仍不懂那目光的涵義。

　　用力的晃了晃頭，天魔來到窗邊望了望天色，再這樣下去天都要亮了。

　　苦笑了一聲，看來今晚肯定是個失眠夜。

**********

　　烈燄谷一戰，六宮諸邪神。

　　藉由眾人之力將當世的魔頭殺除，解決了中原、魔界的一大隱憂，可卻讓天魔高興不起來，甚至還有些鬱悶。

　　漫步在如墨夜色裡，天魔毫無目標地走著，腦中不斷閃過烈燄谷之戰的情景。

　　照理說，配合著素還真眾人聯手將邪神剷除，報了大仇的他應該感到高興，但他卻不！

　　因為他知道，每完成一件事，距離白無垢離開的日子就更近了。

　　腦中又再度浮現了幾日前他與白無垢的對話。那時的他希望白無垢能永遠留在他身邊，但是白無垢卻是那樣回覆他──

　　『回復無垢之身，便是歸隱山林之時。』

　　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吧！他第一次發覺他有種想要留下一個人在身邊的強烈慾望。是為什麼，其實他自己也有些茫然，他只知道他不能再失去了，他失去的已經太多、太多了。

　　但是……以君臣的身分留不住他，他還能用什麼立場留下他？

　　陷入思緒天魔，絲毫沒有發現自己已漸行漸遠。

**********

　　是夜，同樣也有一個人睡不著。

　　白無垢靜靜的坐在窗前、輕趴在窗櫺上，任由夜風輕撫過他的髮絲，頑皮的挑動他的髮稍。

　　望著繁天的星斗，枕在手臂上懸洩而下的雪白飄忽的掠過眼簾，白無垢不禁想起了白天的烈燄谷一役。

　　其實他明知道天魔已有自保能力，但當他看著天魔跳入六宮陣之時，仍舊不由自主的緊張了起來。

　　不是不信任他，只是純粹的擔心…

　　擔心！？是嗎？在聖母死後，他竟然還能有這樣的情緒，他以為對任何事都不會再有感覺了。

　　該是正常的反應，現在的他卻覺得有些陌生，還有人能左右他的情緒嗎？這樣…是好、是壞？

　　一絲的困惑爬上了他的眉間，頭一次白無垢對自己的情感有了茫然不解。

　　忽地，白無垢察覺到空氣中有一抹不尋常的氣息。

　　有人侵入！

　　「是誰！？」感受到不對勁，白無垢立刻直起身子，下一刻人已旋風似的來到屋外───

**********

　　天魔越走越遠，等到他發現時自己已不知不覺的來到了涼心居外。

　　怎麼不自覺的走到這來了呢？輕笑一聲，天魔搖了搖頭。

　　都來了，看看也罷！

　　一踏入涼心居內，天魔所看到的便是這樣的景象──

　　一個雪白的人影慵懶的趴臥在窗沿，櫬著沁涼如水的夜色，看起來極像是天邊的那一抹月牙兒。

　　他從來都不曉得白無垢也有這樣輕鬆愜意的一面，那是在他面前從來未曾展現過的。

　　才想接近再細看，雪色人影卻察覺了旁人的到來，警覺的高喊一聲：「是誰！？」下一秒人已移身至屋外。

　　「是吾──天魔。」

　　「天魔？」

◎第三章

　　雪色人影察覺了旁人的到來，警覺的高喊一聲：「是誰！？」下一秒人已移身至屋外。

　　「是吾──天魔。」

　　「天魔？」

　　看清了來人，白無垢防備的神色這才卸下。

　　「天魔深夜造訪，不知有何要事？」凝望的眸裡帶了些疑惑。

　　「沒什麼只是夜裡睡不著、出來走走，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裡了。」

　　望著眼前素白的容顏，天魔不禁有絲怔然。

　　現下的他白髮覆頰，一頭雪白輕輕柔柔的貼覆著，再加上一身不染塵的素淨，在月色底下竟有絲罕見的柔美與荏弱。

　　這讓他有些不自禁的想攬他入懷。

　　行隨意動，天魔為自己向前跨步、拉近彼此距離的舉動倏然一驚。

　　他在做什麼！？他怎麼會對無垢產生這樣的想法？

　　天魔表面雖未有波動，但心底卻已經掀起了濤天巨浪。

　　白無垢被天魔盯得渾身不自在，不知他眼底神色急速變換的含意，只好迴避的看向別處，「夜深露重，天魔你該回去休息了。」

　　為他送客的語意微蹙了眉，方才的驚疑不定也因白無垢的逐客令而拋諸腦後，「無垢，你在避我，為什麼？」

　　微垂下墨睫，白無垢稍稍側過了身子，「天魔你多慮了，沒這回事。」

　　盯著那逃避似的舉動，天魔語氣看似淡然、卻一針見血，「無垢，你還是不願意留下來。」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身軀輕微一震，白無垢頭垂的更低，「天魔，我說過──“回復無垢之身，便是歸隱山林之時”，請天魔諒解。」

　　「你……」微忍著氣，天魔對白無垢曉以大義：「魔界方興、百廢待舉，你在此時離開，誰來與吾共謀大業？誰又來為魔界子民締造和平安樂？」

　　「這些…就算用不著無垢，依天魔的能力你還是能夠達成。無垢一心只想歸隱山林、平淡一生，只盼能在魔界底定之後回歸平凡，於願足矣。」

　　「即使吾以私心立場希望你留下來，你也寧願跟其他人一樣皆一一離吾而去，而不願留在吾身旁？」不懂心底糾結在一塊的刺痛愁緒是什麼，天魔淡然訴說的語氣裡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酸泛出。

　　為他話裡不覺流露出的疲憊而渾身一繃，素白的臉龐浮起了一絲的不忍。

　　的確，身為魔界王者的他，就算再怎麼強，在歷經了魔界之人背叛的慘痛、身邊之人驟逝的悲傷，也一樣會有憔悴無力的時候。

　　他能懂又如何？在他同樣也失去了留下的理由的時候，心灰意冷的他也只是個欲歸於平凡的普通人。

　　「天魔，我……只能說抱歉，請原諒無垢的自私，失了長留的原因，無垢終究心如止水，無法再為天魔做些什麼。」低聲訴歉，白無垢依舊狠下心拒絕。

　　再靠近半步，盯著他低垂的雪顏，天魔語氣不覺苦澀，「連吾也不能成為你的原因？」

　　為天魔的突然靠近而屏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白無垢無懼的抬起螓首迎視，「天魔，對不住！我……」

　　話語未竟，吐氣如蘭的柔軟即已遭封緘。

　　唇瓣相接，兩人皆是全身一震。幾乎是立即的，白無垢震驚的用力推開天魔，身子慌亂的倒退了好幾步；而天魔則是為自己下意識的舉動震撼的無以復加。

　　他只是不想再聽到白無垢吐出拒絕的話語，當下想也不想，反應就這麼理所當然、動在意先的覆上那兩瓣溫潤輕暖。等到他反應過來時，唇已觸上了那幽散的清香。

　　摀著唇、不敢置信的看向天魔，白無垢心跳如擂。

　　「天魔，你………」

　　回味著唇上猶存的觸感，先前困擾心中的思緒乍然雲開天清耀日現，他知道……他該用什麼理由留下他了！

　　豁然想通，天魔心情大好地微勾笑痕，「無垢，這個理由夠不夠呢？」

　　心驚的倒退一兩步，白無垢無法置信的搖著頭，「我、我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天魔、你…你………」

　　語不成調，白無垢駭然的無法完整表達自己的話意。

　　不可能、不可能！天魔怎麼可能對他存有這樣的感情！？不能、也不該！！

　　「意思就是──我要你！」不容拒絕的氣勢，字句都教白無垢心驚。

　　凝望著眼前驚嚇的容顏，天魔淡淡的補述：「不管你信不信。」

　　「不對！不該是我、又怎會是我？」縮緊身子，平日的冷靜從容早被這措手不及的一切驚的消失無蹤，一切都脫軌了，不該是這樣的！

　　霸氣的身形再度來到了雪色人影跟前，天魔難得溫聲道：「為何不能是你？」

　　一直都是這抹溫靜的身影伴著自己度過難關，在他最落難的時候為他想盡營救之法。他早就習慣了他的存在，只是他自己一直沒發現。

　　所以當他說他將離去之時，他才會這麼煩躁、這麼反常。若非今天的意外，他恐怕就真的要放手讓他離去了。

　　伸手欲撫那白淨的清顏，白無垢卻如驚弓之鳥般的彈開身來。

　　「不對！這一切都是個錯誤。你只是一時不能夠接受我即將離去，所以誤以為此情是彼情。」不願相信的緊閉上眼，就這麼一瞬，聖母哀戚的容顏倏然躍進他的腦海裡。

　　他不能對不起她！他不能、他也不能！

　　「是不是錯誤，時間會證明一切。」

　　用力的深呼吸讓自己的情緒在最快的時間內平息下來，再睜開眸，眼神已無先前的慌亂無措，「天魔，我與你只會有君臣之義、兄弟之親、朋友之誼，絕對不會有男女之情的成分存在，你只是一時的誤以為……」

　　「誤以為？你當真以為自己能自欺欺人的誤以為？」天魔眼神犀利的探究著白無垢漠然無波的面容。

　　白無垢不語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很好！那我們就來賭賭看誰能堅守到最後。無垢，不會這麼簡單的，在這之後，吾不可能再放你走了。」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拋下令白無垢心驚的數語，天魔狂然大步離去。

　　我們就來賭賭看，吾的改變足不足以令你心痛而無法自遏。

　　直到天魔完全消失在他的視線內，白無垢的武裝這才全數崩潰。

　　有些顫抖的撫上自己的雙肩，白無垢難忍驚駭的寒意直往心底竄，他幾乎可以預見之後將為他而起的一場風暴。

────────────── 個性簽名 = 展現自我 ──────────────

「“了塢”？這就是安身立命之地？」輕笑。

回眸，唇畔勾起一抹醉人清流…
「是啊！因為“了悟”，所以才能瀟灑人間！人世呀…原就不是一個完整的圓……」

風曳輕廉，緋玉輕扣，「為何掛上這幕輕簾？」
「世人永遠不懂為何真澈如流的紅塵之中，仍需這簾似掩未掩的薄霧…」

那一刻驀然醒悟，原是…未清廉啊……

[ 此貼被天荒在2005-05-05 15:0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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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5-05-02 08:1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四章

　　回到天魔宿，天魔佇立在桌前良久。

　　他不會這麼簡單就放棄，這只是第一步，他絕不會讓他就此離開他身邊。

　　他從來就沒有那麼想要留一個人在身邊，所以…無論用上什麼手段、不管毀天滅地與否，他都要將他留在他身旁。即使…他的心不在他身上、即使…將來後悔的可能是他，他也不惜一切！

　　而下一個犧牲者，唇畔冷冷勾起一抹殘笑，該是───牧劍子！！！

＋＋＋＋＋＋＋＋＋

　　『來人！行刑。』

　　一聲威嚴的命令落下，大火隨即熊熊的燃燒了起來。

　　伴隨著淒厲的哀嚎，一身王者氣勢的藍衣男子只是冷眼旁觀，看著被綁在柱子上的青面男子痛苦死去。

　　『背叛吾的下場就是如此！哈………』

　　冰冷殘酷的笑意從唇畔逸出，看得立於一旁的白衣人心下一陣難受。

　　『唉…』不忍的別過臉去，卻無法要自己不去在意那充斥耳邊狂狷的笑聲。

　　變了！天魔變了！變得殘忍、變得無情、變得不再寬容。變得…他就要以為那不是他所熟悉的天魔。

　　他彷彿還能看見天魔那有意無意的眼神飄向他。

　　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是因為內部叛變？是因為聖母之死？還是因為那個他最不想承認的原因───為了他！？

　　不！不該是為了他、不能是為了他！他不想成為千古罪人啊！天魔到底要做什麼？為何看到那樣的他，竟也會讓他覺得難受的呼吸困窒……為什麼……………

　　「白先生、白先生？」

　　一道溫潤若清泓的嗓音蜿蜒滑過，將白無垢自飄渺的思緒中拉回現實。

　　「白先生，你沒事吧？」關心的語調中夾帶著一股暖流，緩緩的沁入白無垢心中，將他紛亂不止的心緒緩緩的沉澱了下來。

　　收了收心神，白無垢報予對方一抹安心的笑容，「放心，我沒事。只是…唉……」

　　幽幽的長嘆，想起天魔的改變，方舒緩的眉這會兒又攏聚了起來。

　　看著白無垢憂心忡忡的模樣，來人也不禁輕嘆了一口氣，「白先生，有些話我不得不說。」

　　「但說無妨。」

　　「那就恕劣者直言了！我看得出來，你與天魔之間似乎發生了一些事情。」來人犀利的觀察，一語便道破了他與天魔之間的古怪關係。

　　「你……」白無垢得表情有一瞬間的震驚，他一直以為他隱藏的很好。可是他怎麼忘了，眼前的男子可是龍非池中物，而非他外表一般的柔弱呀！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沒了先前的訝異，只是淡淡的開口。

　　「在刑場上，從天魔看向你的那一刻起。」

　　是呀！他怎麼會如此的天真，一向心細如髮的他怎可能漏看了天魔的眼神。

　　苦澀的笑從嘴角輕輕揚起。

　　來人繼續道：「我不知道你和天魔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曉得天魔的眼神代表何種涵義。但我敢肯定的是，天魔的改變也許你不是全部的因素，但絕對是誘發的主因。」

　　「是嗎？我不明白……」他白無垢何德何能，竟能將天魔逼至此。

　　「白先生，你是真的不明白嗎？還是不敢去面對？我記得，我所認識的白無垢不是一個逃避事實的人。」

　　逃避！？是嗎？他真的是在逃避嗎？

　　不！他無法回應天魔的感情啊！

　　對上白髮麗人的眸，白無垢不禁迷惘了起來。他到底該怎麼辦？又能怎麼辦？

　　風輕挑起了兩人的髮絲，在空中畫出了數道銀亮的弧線。

　　眼前的男子有著與自己一般銀白的三千髮絲，面如冠玉的臉龐若淡梅綴雪、隱隱透紅。一雙明亮的子夜星眸隱約透著非凡的睿智，額際那一點殷紅硃砂，更襯的他清逸出塵、不染俗煙。一頭高束的蓮冠，總讓人錯以為看見了一朵誤入人間的清香白蓮。

　　然事實也是如此。

　　從某方面來說，他們有著相似的特質：一樣的傲世、一樣的脫俗、一樣的非凡。

　　但一般的純白、卻兩樣的宿命，可也都是相同的無奈。一主中原白蓮苦、一為魔界冰心難。

　　難、難、難！

　　人世豈止“難”，白髮麗人明白他的掙扎不解，只是輕喟一聲道：「白先生，莫再惱了，不如順其自然吧！」

　　風吹得更急了，彷彿為這無解的問題而慌亂，卻不意將兩人的髮絲糾纏在一起。

　　唉！連風都惱人！

　　白無垢素手輕舉，欲將凌亂糾結的髮絲分開，沒想到卻越解越亂，反而全纏繞在一起。

　　白無垢心一急便更加用力的拉扯，結果反倒使兩人吃痛的差點眼對眼、鼻對鼻的撞在一起。

　　幸好白髮麗人及時穩住了白無垢，這才沒造成兩人相撞的慘劇。但兩人的距離卻也因此而更拉近一些。

　　暈染似的微微薄紅了頰，白無垢對著白髮麗人報以歉然的一笑，「對不起，我太心急了，很痛吧！」

　　白髮麗人輕勾起一抹淺笑，表示不在意。

　　「不怪白先生，現在白先生心神不定、出錯難免。瞧！現在的情況不就是『結髮』嗎？唉！連風都急著幫我做媒，難道我素還真就真的那麼差，都沒人要嗎？」

　　白髮麗人一番打趣的自我調侃，惹得白無垢不禁輕笑出聲，也適時的化解了這場尷尬。

　　「是嗎？我倒覺得這像是“剪不斷、理還亂”啊！」笑說著，眉頭卻又染上了一抹輕愁。

　　白髮麗人見白無垢欲舉手再解，急忙出聲阻止。

　　「還是我來吧！」

　　銀絲牽扯、纏繞無章，入眼的交錯糾纏在白無垢眸中全成了他與天魔斬不斷的縷縷糾葛。

　　『無垢，不會這麼簡單的，在這之後，吾不可能再放你走了。』

　　這句話就像是束縛的繩子一般，將他緊箍的快要喘不過氣來。如果…他與天魔之間能像解髮這麼簡單，那他現在是不是就不會覺得那麼沉重苦澀？

　　「打擾白先生那麼久，我也該回去了。」

　　「這麼快？你幫助魔界這份情我都還沒好好向你道謝。不如你就留下個幾天，讓我盡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你吧！」

　　他現下心緒好混亂，或許素還真會是一個轉移焦點的好對象。總之，他現在不想一個人面對天魔，每每一看到他的眼神，他就會有一種被禁錮牢網之內、無法逃開的感覺。

　　這讓他覺得…他就快要無法面對天魔……

　　「這……好吧！盛情難卻，那素某就叨擾了。」

　　或許是看穿白無垢心中的不安，白髮麗人遲疑了一會兒便答應下來，只是幾天而已應該不礙事吧！

　　心頭鬆下了一口氣，白無垢露出了一抹笑容，「那就請素賢人隨我來吧！」

　　然而白無垢並沒有料到，素還真的出現並沒有為他擋去天魔執意糾葛的情感，反而加速催化了他們之間僵滯的關係。

＋＋＋＋＋＋＋＋＋

　　接下來的日子對白髮麗人──素還真而言，說是度日如年一點也不為過。每每夾在天魔與白無垢之間，他真是插手也不是、不理也不是，簡直就像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簡單來說，他現在簡直就像是白無垢用來逃避天魔的活標靶。

　　端起瓷杯，素還真不著痕跡的瞥了眼身後重重樹影所散發出的陰暗詭譎，餘光鎖定之處，暗藏著一抹不同於自然的氣息。

　　暗嘆了口氣的同時，素還真也將手邊的溫瓷放下。

　　「白先生……」

　　「我知道。」對座的他無奈的泛起了抹淡笑，看來這躲藏的遊戲是該結束了。

　　「這樣一直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這些天的時間夠我看個明白了，那麼白先生，你…想透徹了嗎？」不再刻意規避這種話題，素還真將問題挑了開來。

　　素手輕捧著霧氣氤氳的香茗，白無垢的思緒就如同這冉冉飄散的白茫，再找不回原本清如明鏡的心。

　　「時候…還未到………」

　　起身漫步至一旁的扶疏綠蔭下，白無垢信手拈來了一只枯葉。

　　現在是春分，怎會有枯葉？

　　見狀，素還真亦提步來到了白無垢身後，「既是如此，那就在多給自己一些時間吧！世上無永遠不解的謎題，事情總有撥雲見日的一天。」

　　涼風拂面，捲的滿天綠葉扶搖、沙沙作響，風吹去了掌心上的枯葉，但卻吹不散落葉翻飛間那份掩映隱現的生生死死、恩恩怨怨，「若人間事能夠同這片枯葉般單純──生復死、死復生，那麼人生就不會有這麼多煩惱。」

　　淡笑了下，素還真沒有回應白無垢，只是道：「打擾甚久，素某該告辭了。」

　　「我送你吧！」將拂落了一地的愁緒拋在身後，白無垢轉身面對素還真。

　　「白先生還是留步吧！」目光及髮、頓了頓，素還真忽地伸手替白無垢取下了雪絲上的一片落葉，然後放到他手上，「若真想不出個所以然，何不往外而去？跳出這個囹圄的框框，能見的或許會有不同。」

　　為他自然的舉動愣了愣，白無垢默然無語的凝視著那片黯然失色的翠綠，他的意思…是要他別畫地自限嗎？

　　「多謝你，素賢人。」

　　「呵…不謝，若能幫上你的話再謝不遲吧！」

　　轉身提步、輕甩拂塵，素還真的吟誦遠遠飄去：「朝見花開滿樹紅，暮觀落葉又還空，若將花比人間世，花與人間事不同。」

　　人事若能朝生暮死這般簡單，就不會有所謂的煩惱了。正因如此，這才叫是有情世間哪！

＋＋＋＋＋＋＋＋＋

　　憤怒的將桌上所有的東西掃落，物品碎落的聲響回盪在幽暗的一室。

　　門外侍衛聽見一連串的聲響，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

　　「天魔，您沒事吧？」

　　「滾出去！！」用力的咆哮之後，便是往桌案重重的一擊。

　　侍衛被天魔的勃然大怒嚇到，連忙唯唯諾諾的應聲「是」，然後退出黝暗的室內。

　　該死的合理、該死的自然、該死的契合、該死的清香白蓮！！

　　在那朵蓮面前就可以這麼自然愜意、甚至不在意他的碰觸，在他面前就是那樣的排拒、那樣的深鎖眉頭。在他身邊，真有這麼難嗎？

　　放任自己的思緒沉浮在黑暗之中，天魔連時間流逝多久都未曾發覺，直到一陣腳步聲再度從偌大的室內響起，天魔這才回過神出聲斥喝。

　　「本座不是說過不要進來嗎？」

　　步伐的主人遲疑了一會，才低聲問道：「天魔？」

＋＋＋＋＋＋＋＋＋

　　白無垢送走素還真之後，便前往議事廳找天魔商討延攬人才之事，來到了議事廳門口才想踏入，便聽到門口侍衛的報告：天魔不知為何原因震怒，不許任何人進入。

　　向侍衛點了點頭，白無垢直說不礙事，帶了點疑惑便踏進了議事廳。

　　甫踏入，迎接他的便是一室不見光影的幽暗和一聲斥喝。

　　伸手不見五指，白無垢只能靠著敏銳的聽覺聽聲辨位，猶豫了一會兒，他才低聲喚道：「天魔？」

　　話才方落，一抹闇影頃刻便近身向他襲來。

　　出自於習武者的反應，白無垢本能的出手防禦，不料闇影的動作更快他一步，扣住他的皓腕便一把將他壓制在桌案上。

　　「你還來做什麼？」

　　天魔將白無垢的雙腕緊扣在桌案的兩側，整個人幾乎是壓在白無垢的身軀上，緊密的貼合令白無垢呼吸倏然一窒，鼻息間溫熱的交纏則讓他心驚不已，只差一點，他的唇就要貼上他的。

　　退無可退、雙手又被制，白無垢只能小心的應對，避免刺激到眼前怒焰高漲的人

　　「天魔，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你不明白？」壓低身子更貼近一分，天魔的表情大有山雨欲來之勢。

　　「無垢有做錯什麼嗎？」不解天魔為何而怒，白無垢只能要自己冷靜下來，千萬不能為眼前的情況亂了陣腳。

　　銳利的審視著白無垢凜然的表情，天魔暗忖著他話中的真實性。

　　白無垢的眼神絲毫沒有心虛的模樣，難道……是他多心了？

　　敏感的察覺天魔情緒的變化，白無垢抓緊時機道：「天魔，我只是要來跟你商議正事。」

　　「只有這樣？」

　　「是！」

　　歛下了怒氣，天魔放緩了口氣，「或許……是吾多想了。」

　　「那…天魔可以先起身讓我起來嗎？」微鬆了一口氣，雖然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脫離眼前的處境才是第一要務。

　　「不！」在理清是自己誤會了之後，天魔的口氣柔了許多。

　　騰出一手輕撫著眼前的出水芙顏，天魔的眸光有著濃濃柔情，「我不想放開你，無垢。」

　　對上天魔的深眸，白無垢心驚的側過柔頰，「天魔，讓我起身吧！這樣不好說話。」

　　緊貼的溫度像是發燙般令他心慌不已，在黑暗的空間中，他幾乎可以清楚的聽見自己加速的心跳聲。

　　這樣的情況……太危險！

　　氣息曖昧的再貼近一分，天魔的唇幾乎是抵著他軟嫩的耳垂，「無垢，你不要再躲我了好嗎？」

　　耳際一陣麻癢竄流，過份的親暱讓白無垢不禁全身一陣顫慄，「天魔，不要逼我。」

　　天魔眸光瞬沉，大掌轉過了他的臉，低頭便強勢的捕捉住了他的柔軟。

　　溫熱的感觸倏地印上，白無垢猝不及防的瞪大了美眸，這下他再也管不了掙扎的後果是什麼，未受制的素手舉起來就是一陣反抗。

　　將白無垢緊緊的鎖在懷中，利用身軀的優勢、抓準他不會傷他的弱點，天魔僅是扣緊他的身子，這反倒讓白無垢無從反抗起。

　　密密的貼著那兩瓣柔軟清香，唇上傳來的柔膩感觸香甜的教天魔不禁想將之吞噬下腹，含著他的唇瓣輕囓舔舐，天魔貪婪的汲取更多。彷彿要不夠似的，天魔的手指輕啟他的下顎，舌尖迅速的竄入甘津的禁地，勾捲住他的柔嫩、迫使他因閃躲而微探出檀口，然後趁柔嫩探出的瞬間，迫不及待的將之含入口中輾轉吸吮、繾綣交纏。

　　過份的激情，讓無力的酥麻感瞬間如潮水般席捲了上來、直竄四肢百骸。掙脫不出他的禁錮，白無垢的抵抗逐漸微弱了下來，雙手只能虛軟的扺著他的胸膛，任由他侵略、進犯、吞噬。直到兩人都快沒了氣，天魔這才氣息微喘的放開了他。

　　唇抵住他微微開闔的瀲灩，凝視著他氤氳迷濛的水眸，天魔霸氣的宣示：「這一次我可以放開你，但這是代價。下一次，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氣息紊亂、全身癱軟無力的白無垢，幾乎是在半恢復之後用力的推開天魔、落荒而逃。

　　「無垢，你逃不掉的，這是一場賭注，而你注定要輸。」

　　天魔的話就像是句咒魘一樣，緊緊的追隨著白無垢慌亂的背影而去，也在白無垢的身上套上了層層無形的枷鎖。

＋＋＋＋＋＋＋＋＋

　　用盡力氣奔回了涼心居，白無垢幾乎是在踏進門口的那瞬間、滿身狼狽無力的順著門扉滑下身子、倒坐在地上，胸口還驚慌的一起一伏著。

　　將自己埋進膝裡、縮緊身驅，止不住的恐懼仍持續蔓延。

　　其實真正讓他害怕的，不是天魔，而是自己的…沉淪！

　　那種感覺就像是在深淵中載浮載沉一般，雙腳未能著地的懸空虛實感，那種無邊無際恍若抓不著救命浮木的感覺，讓他覺得好像就快要被拖下淪陷一樣。

　　這讓他……很害怕！！

　　緊環著自己好一會兒，白無垢這才漸漸緩下心緒。

　　或許…他該聽從素還真的意見，離開一陣才是最好的選擇。

＋＋＋＋＋＋＋＋

封魔錄後續記載

　　天魔復位──天朝元年三月二十，魔界第一智者──軍師玉骨冰心，為延人才一事而出，月餘後始復回。

──────────────

「“了塢”？這就是安身立命之地？」輕笑。

回眸，唇畔勾起一抹醉人清流…
「是啊！因為“了悟”，所以才能瀟灑人間！人世呀…原就不是一個完整的圓……」

風曳輕廉，緋玉輕扣，「為何掛上這幕輕簾？」
「世人永遠不懂為何真澈如流的紅塵之中，仍需這簾似掩未掩的薄霧…」

那一刻驀然醒悟，原是…未清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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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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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2樓發表於: 2005-05-02 08:1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五章】

　　清風乍吹，一片青葉飄飄然的落入江畔，點起了圈圈漣漪波紋。河岸邊，一抹人影面上蓋著一頂斗笠、斜躺在江岸旁，忽來一陣拂身的沁涼讓他舒爽的哼起小曲來。

　　隨著圈迴的漣漪在輕波盪漾中消融無痕，一雙不帶跫音的白靴、乍然出現在哼唱者的身畔。

　　「船家，請問能渡江嗎？」

　　一道溫潤的嗓音如清泉注入，頓時讓幾乎昏昏欲睡的渡船人清醒的跳了起來。

　　「啊！公子要過江是嗎？請上船、請上船。」渡船人熱情的招呼白衣男子上船，抓過槳便勤快的劃了起來。

　　上船的是一位面如潤玉、姿若天人的公子，一身的白衣潔如出塵、不沾俗煙，舉止之間從容優雅彷如不世仙人，逆光乍看之下，白若飛練的雪絲猶似散著幾抹清輝。這樣的男子讓人見了只能聯想到四個字──

　　玉潔冰清！

　　渡船人暗暗讚歎著，只可惜他面帶憂容，眉宇間的淡愁讓他多了幾分身涉紅塵的親近、少了幾分不食煙火的疏離。

　　上船的不是別人，正是明為尋才、暗為躲避而出的白無垢。

　　從踏出魔界的那一刻起，白無垢的憂煩並沒有從那刻意的自我放逐中遠去，即使是行在這不盡滾滾的長江上，起伏的江浪只帶起了層層堆疊的愁緒，並沒有洗去這纏繞一身的煩悶。

　　他不知道他這樣離開究竟對不對？這些日子以來他的心並沒有變的開懷些，反而更加莫名無狀的失措，彷若在茫茫大海中失了方向的孤舟，找不著引航的路。

　　一直困擾他的，是那天他離開前，天魔眼神繁複、不知何意的神情………

　　『天魔，我想離開魔界一陣子外出尋訪人才，魔界現在正值用人之際，或許這趟尋才之行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白無垢如是說道。

　　天魔望著白無垢堅定…或者該說堅持的眼神，眼底閃過了許多色彩，有不願、有猶豫、有掙紮…還有更多他讀不懂含意的眼神，深邃而複雜。

　　沈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好！但你必須如期歸來，以一個月為限。』

　　就在他幾要以為沒希望的同時，天魔竟然出乎意料的妥協同意。這讓他很驚訝、很疑惑、還有些……不知所措，他沒想到天魔竟然會答應的這麼容易，他以為在那之後他的請求是不可能被允許的……

　　依理說，天魔的應允正是他的希望，但等到他真的踏出圈限之後，卻發現自己的心境沒有預期般的澄澈如鏡，反而如亂了一團的絲線般糾結不斷。他的明台清淨心落到何方了？這又意味著什麼？

　　「公子也是慕名而來嗎？」

　　一聲詢問打斷了白無垢的思緒，也讓他從紛紛不斷的糾纏中暫時跳出，再度將心神投向這狀闊秀麗的迢迢江河。

　　暗暗深吸一口氣，待調整好心緒，白無垢方側首詢問，「慕名？」

　　「是啊！難道您不是慕“醉生夢死”之名而來的嗎？」渡船人疑惑。

　　搖搖頭，「那是什麼？」

　　「原來公子您不知道啊！最近這個把月，溯江的對岸開了一家茶樓，這樓裡最有名的便是“醉生夢死”，它的好我這粗人也說不出，要真品嘗過才知道，許多人為了這醉生夢死還常常渡江而過呢！」渡船人說的輕快。

　　「哦～」這聽起來像是酒名。

　　「公子，您若到了這對岸可要記得去品嘗一番啊！小的我保證您此生難忘。」

　　苦笑無聲，唇角淡出的是渡船人不懂的苦澀。

　　醉生夢死、醉生夢死！這名可取的真是玄妙。若真可以醉生夢死，世人又何苦呢？而他……又何苦呢？他想，或許醉生夢死一場也不壞吧！至少不用清醒。清醒著面對一切會好過醉生夢死嗎？就如同現在欲歸平凡而不得的他、就如同那時遭受控制而不自主的天魔一樣……

　　潺潺的江水擺盪著起伏不定的波濤，一如他載浮載沉的心緒。

　　記憶如水倒流，那天，他也是在江畔尋著了天魔……

＋＋＋＋＋＋＋＋＋

　　自從在樹林裡對與葉小釵交手的蝙蝠怪人短暫的驚鴻一瞥之後，他便開始懷疑那個怪人就是他尋找已久的天魔。

　　雖然對方已經面目全非，在刻意的壓制下他仍然感覺的出對方微乎其微的魔氣，那是熟悉的魔氣。

　　人，他是幾乎可以確定找到了；但是……天魔卻受制於邪神不認得任何人。他該如何是好？

　　經過幾番思量，白無垢來到雲眉棧找上臥雲，將這陣子的發現告知他。兩人在一番談論之下，決定動身前往近日峰一觀究竟。來到途中，兩人卻與蝙蝠怪人巧遇，白無垢只來的及丟下一句“告辭”，便匆忙的追趕著天魔的背影而去。

　　蝙蝠怪人奉命與許願仙會合前去攝取更多的靈魂，但身後那道如霜似雪的白影卻緊追不捨，一段長路的追逐之後，蝙蝠怪人開始感到不耐。

　　白無垢一心一意想要追到蝙蝠怪人查明真相，卻沒注意到對方有心將他引入陷阱裡，只見蝙蝠怪人的身影在路彎一個急轉，待白無垢追出林子卻失了對方的行蹤，橫在眼前的僅是一條滾滾的長江。

　　方停下步子還不及細查周圍，一股習武天生的危機感已油然而生，警覺心方提，由身後迅然而至的一道凜冽掌風讓他瞬間寒毛直豎了起來。

　　白無垢反應靈敏的避過身子，順著迴轉的身勢迅速的擊出一掌，逼退了對方倏忽而至的身形。不容他片刻稍停，來勢洶洶的連三掌在他發掌之後如狂風掃落葉之勢跟著襲捲而來。

　　白無垢腳踏七星、身形步法一個輕輕移轉，俐落的避開了第一掌；緊接著藉由迴身之力，衣袂翻轉輕揚，借力使力、四兩撥千金，第二掌頓時巧妙的被回扣，與急馳如箭、直掃面門的第三掌轟然對上，一時之間竟塵沙漫天飛揚、江河震動，二掌也同時化去。

　　但這三掌卻只是蝙蝠怪人虛掩動作的招式，只見他身形瞬轉，在白無垢化去三掌的同時人已翩然降至他跟前，猝不及防，怪人的一掌狠狠的擊上了他的胸口。

　　狠辣的力道將他擊飛出去，白無垢只覺得胸口一陣灼燒，悶哼一聲、一口鮮血竟沖口而出，怵目的驚紅頓時染上了潔白似雪的衣袍。

　　白無垢如斷線紙鳶般狼狽的跌落在江邊，只再一步便要落江，前有狼虎、後無退路，而蝙蝠怪人已如影隨形的跟上前，眼看一掌便要自天靈落下，白無垢別無選擇、只能一賭天魔的殘存意識，一咬牙緊閉上眼，白無垢放聲大喊：「天魔！！！」

　　一聲“天魔”鑽入耳裡，蝙蝠怪人只覺得有無數的畫面與聲音如電流般自腦海中快速的竄流而過，瞬間意識產生了片刻的恍惚。

　　紅的、藍的、綠的、白的，許多顏色的殘影在他腦中激盪飛掠，模糊不清的面孔讓他恍然。

　　『天魔，妾身單名一個“心”字。』

　　『天魔，吾才是真正的玉骨冰心白無垢。』

　　『天魔，從今天開始吾將正式踏出涼心居為你效力。』

　　『天魔…………』

　　太多的聲音與畫面紛亂交雜讓他亂了心緒，突地卻有一道柔和的嗓音彷如水滴輕點漣漪、又彷如箭翎疾空破霧般穿透而過，將交替不止的畫面碎得片片剝落，最後躍定他眼前的是一抹清晰的白。

　　白…

　　一抹白……

　　清晰的白………

　　喝！那緊閉雙眸、嘴角淌著血絲、髮絲淩亂的不正是白無垢是誰！！！

　　蝙蝠怪人倏然眼神清明、急遽清醒，眼前人是白無垢哪！

　　已到天靈數吋之前的掌力瞬間急收，驀然醒過的天魔根本顧不得猝收掌勢的後果會如何，他只知道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傷了白無垢。

　　天魔一掌收力並且轉偏，及時避掉了可能造成的任何傷害，但身子卻無法收勢停住，只來得及抱住白無垢兩人便雙雙跌下急湍的江中。

＋＋＋＋＋＋＋＋＋

　　他遇見她的那一天，是在一個光曦穿葉擲地、湖光滿溢清亮的午後。

　　他記得他見到她的第一眼，湖邊整片的楊柳如垂袖依依輕擺，更似江南水鄉翠竹竿上垂掛著的錦繡織布，清風一陣，片片的飄盪似拂如奔，輕揚的彷彿就要飛向天邊。

　　她就那樣娉娉婷婷的立在那片如畫誘人的水色風光之中，纖纖背影宛如照影自憐的水仙、宛如空谷獨立的幽蘭，目光幽遠含眷的投在遠方的另一端，像思著什麼、念著什麼，更像在等著什麼。

　　就這樣一瞥的剎那間，他只覺得天地中所有的目光焦點都集中到了她身上；也是那一眼的瞬間，對一個人他首次產生了攜手的衝動。

　　“妳是誰？”

　　然後，一句話開啟了此後三個人不同的命運軌道。

　　“我是……”

　　……………

　　“為什麼大家都不喊妳的名字呢？『尋』這名不好聽嗎？”

　　輕輕的笑聲流洩了出來。

　　“『尋』已經是過去了，天魔，妾身單名一個『心』字。“

　　她永遠記得那個朝陽燦爛的午後，有個潔白如雪、全身像發光似的小男孩拉著她的小手對她說：尋啊！這個名字不好。叫妳“心”好不好？

　　換妳心，為我心。

　　是啊！她已經尋到她的心了，可卻不是那個幫她取名的人。

　　“心兒、以後就這麼喚妳可好？”他笑。

　　心兒、心兒………

　　……………

　　“天魔，妾身先走一步了。保重！”

　　要去哪？妳要去哪？走了，大家都走了，我只剩下妳啊…

　　“天魔，你說過絕不放棄的，我相信你，因為你是我的夫君、我的天。”

　　不！別離開我！！妳說過要一直陪在我身邊的。

　　逐漸遠去的儷影讓他漸漸恐慌了起來，用力的揮舞著雙手，天魔追著那幾乎是遙不可觸的身影。

　　別走！！！

　　一個用力的緊抱，一股柔軟落入了他的懷中，體溫微熨的真實感稍稍撫平了他慌亂的心。才抓住了那遠去的影子，卻發現懷中的溫暖微微的掙扎了起來，一個使勁更加緊圈住了雙臂中的柔順，喃喃的在他耳邊反覆喚著：『別走、別走、別走………』

＋＋＋＋＋＋＋＋＋

　　落下江後，兩人被急湧的江流不斷的往下送，越來越急的流水讓兩人產生了不妙的預感，而白無垢的直覺一向沒有出錯過，他只能暗暗的祈求千萬別如他所想。

　　可惜事與願違，預感通常是好的不靈壞的靈，他所料的果然無錯，前方迎接他們的不是什麼平緩的下游河岸，而是飛練直洩、水聲灑然的大瀑布。

　　若是在平時，對他們而言要脫離險境還不是什麼問題，但是現下一個是身擔不算輕的一掌，另一個則是因內力反噬而真氣逆流，兩人又身陷急流洶湧之中，情況根本就是大大的不樂觀，要在那之前上岸根本就是不可能。

　　有了這個認知，兩人只好留上最後一點元氣護起周身，希望能減去些衝擊所帶來的傷害。而天魔更是緊緊的將白無垢護在懷中，深怕一放手便會失去了懷抱裡這副身軀。

　　而天魔這舉動卻反而是白無垢最擔心的，他現在已受真氣逆流之苦，卻還要多分出一分餘力來護住他，一但衝擊來臨，他的傷勢必定加倍，這不是他願意見到的，他要的是天魔安全無虞啊！

　　把握住最後一點時間，白無垢緊抓住天魔的前襟喊道：「天魔，放開我，否則你的傷勢會加重的，無垢可以自保。」

　　天魔低頭對上他漾著焦急與擔心的清眸，堅決的搖了搖頭，「不！我不能放開。」我現在能守護的只剩你了。

　　接下來的逼命情況並沒有多餘的時間讓他們堅持，墜入水瀑的那一剎那，天魔更加圈緊了白無垢，幾乎將他整個人納進了他的懷中。

　　衝擊──並沒有白無垢想像中來的嚴重，那座瀑布的高度比他預想中的還要低了一些，加上天魔將他完好的護在懷中，他幾乎沒受到什麼疼撞。反倒是天魔為了護住他，落水的那瞬間背脊似乎撞上了岩塊，幾不可聞的悶哼了一聲。

　　浮出水面之後，白無垢這才發現緊抱著他的天魔已然昏迷，臉色之差讓白無垢焦心不已。抱緊了天魔，白無垢努力的游向岸。

　　所幸的是，白無垢在兩人上了岸之後，幸運的在瀑簾的後方發現了一座天然石洞。白無垢看了不禁心下大喜，石洞不僅能提供他們棲身養傷，石洞外的水簾還能隔絕天魔身上的氣息，讓邪神的術法追蹤無從找起。

　　將天魔搬入石洞之後，白無垢解開了天魔的外衣檢查著他身上的傷勢，在確定未傷及筋骨，這才渡氣調息著天魔紊亂的真氣。

　　折折騰騰了好一番，好不容易穩定了天魔與自己的傷勢，白無垢這才有時間將天魔細看一遍。

　　方才忙著檢查天魔的傷勢，未用心留意，現在仔細看來，才發現天魔身上佈滿了許多的傷疤，有些看起來是舊傷、有些一看便知是近添的新傷。一代魔界王者面目全非，落得今天這般下場，白無垢看的心中一陣不忍。

　　伸手輕拭去天魔額上的冷汗，卻發現天魔口中模糊不清的喃喃夢囈著。

　　將素顏垂低、湊近了些，卻只見天魔蹙著眉喃喃低語著：「…心……」

　　心！？

　　是想起聖母吧！

　　眼裏淡出抹悲傷，看著本該是霸氣、如今卻是落魄的男子，白無垢益加覺得心裏泛酸。

　　輕撫著天魔變了樣的容顏，白無垢頭一次覺得心中升起了一種名為“仇恨”的情緒。那種疼得入骨、疼得心窩作痛的感受，他發誓定讓叛徒嚐上這勝卻百倍的滋味。

　　他不僅要幫助天魔收復魔界，他還要親手將背叛者揪出來。

　　為了天魔、為了自己、也為了………

　　咬了咬牙關，白無垢正要收回伏低的身子，卻不意的讓天魔雙臂一攬，重重的跌入了他的懷抱。

　　耳際貼上胸膛的那一剎那，心跳、猛然漏了一拍！耳畔傳來的有力心跳聲，透過彼此熨燙的肌膚像是重錘般一下又一下的撞進他心裡。

　　咚咚、咚咚、咚咚………

　　白無垢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天…天魔，他醒了？

　　白無垢掙扎的想要抬頭觀看，卻讓天魔抱的更緊，耳旁傳來的是一聲聲的震動。

　　「別走、別走、別走………」

　　白無垢聽的心下一陣酸，那一聲聲的夢囈彷彿藉著胸膛傳達到他耳畔、心底，迴音般盪著。

　　白無垢放鬆身體不再掙扎，柔順的偎在天魔懷裡，直到他平靜下來這才小心翼翼的移開他緊圈的雙手。

　　坐直了身子，白無垢再探了探天魔額上的溫度，才渾身一軟的鬆懈了下來。

　　望著天魔的臉，白無垢舉起素手按上了自己的心口。

　　剛剛…只是被嚇著吧………

　　……………………
　　……………

　　「公子、公子……」

　　呼喚聲由遠而近，滲進了紊亂的迷霧裡。

　　驀然清醒！

　　「啊！什麼事嗎？船家。」聽見叫喚，白無垢提神面對渡船人。

　　「公子，您不舒服嗎？不然怎麼按著心窩。」

　　「啊？」

　　低頭一看，白無垢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自覺的撫上了胸口。心下一緊，不覺的抓住胸口的手又跟著緊了緊，然後才放鬆。

　　緩緩的放下手，白無垢對渡船人搖著頭說沒事。

　　怎麼想到了天魔懷抱裡那一瞬的心安？

　　「公子似乎心事重重？」

　　「往事罷了。」白無垢淡淡的一語帶過。

　　「人生仇恨何能免？
　　　銷魂獨我情何限！
　　　故國夢重歸，覺來淚雙垂。

　　　高樓誰與上？長記秋晴望。
　　　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

　　渡船人吟著。

　　白無垢有些驚訝的望向渡船人，「船家好文采。」

　　雖然他唸的時間不對，可這卻符合他…或者該說天魔那時的處境與心情。

　　渡船人笑笑的搖了搖頭，「我是識些字，但是這麼深澳的詞句可就不是我這樣的人能懂的。那是有一次一位船客吟誦，我聽見了便默記下來的。」

　　「哦～～」是什麼樣的人也有這種感傷呢？

　　國仇家恨，誰又能免？

　　那時的天魔雖然什麼也沒說，但是他的心情呢？

　　想到這裡，白無垢的手又忍不住攥緊。

　　天魔………

　　……………………
　　……………

　　天魔醒來的時候已是隔天天明，沒有花多少時間天魔便記起昨日的情景。望著洞外的水簾，天魔心下便明白為何邪神未曾尋來。

　　看著蜷睡在一旁的白無垢，天魔伸手探向了他手腕的脈搏，一會兒才鬆了一口氣。

　　白無垢睡的並不是很安穩，連在睡夢中都是微蹙著眉頭。幾乎是照顧了天魔一整夜的他，或許是因為累極睡下了，所以天魔的動作並沒有驚醒他。

　　見他不安的微側著身子，天魔忍不住靠過去順著他的髮絲、輕撫著他的背脊。

　　溫暖舒服的感受讓睡夢中的白無垢不自覺的更往熱源靠近，看著他直往他那鑽的模樣，天魔忍不住漾開了一抹久違的笑。

　　大手輕移著雪色的頭顱，天魔索性讓他枕著他的腿安睡，自己則望著他好一會兒才靠著洞壁閉目養神、暗自調息。

　　白無垢這一覺睡的極舒服，溫暖的感觸讓他忍不住用臉頰蹭了蹭，更往暖處鑽。

　　不一會兒，像是發覺什麼不對勁似的，白無垢猛然張開眼睛，印入眼簾的先是一襲黑衫布，眼神向上移，赫然對上一雙熟悉的墨綠瞳眸。

　　「醒了？」

　　白無垢有片刻的呆愣，直到回了神這才發現自己整個人幾乎要縮進天魔懷中，除了雙腿是露在外，他的頭枕在天魔的腿上，上半身全蜷進了天魔懷裡，雙手還緊抓著他的衣裳。

　　驚人的發現，讓白無垢整個人幾乎是“刷”的一聲從天魔懷中跳起，困窘的潮紅頓時刷上了他的雪顏，讓他說話也變的有些結結巴巴。

　　「天、天魔………呃、我…我……」醒來面對面的狀況他想過一百遍，但卻沒想到是這番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情景，迫窘的處境讓他腦袋亂成了一團漿糊，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

　　「嗯？」

　　天魔眼裡閃著笑意，但表面卻是不露聲色，難得看到白無垢這樣手足無措的可愛一面，他可不想錯過。

　　努力深呼吸平復自己的情緒，好一會兒他才敢抬頭直視天魔。

　　「天魔，你無恙了？」

　　真可惜………

　　點點頭，「嗯！辛苦你了，無垢。還有…對不起……」

　　白無垢會意的笑笑，淡淡的搖頭，「我沒事的，天魔。你不用自責。」

　　天魔望著白無垢不語。

　　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淡淡的、柔柔的，什麼事在他眼中都能安之泰然，超然世外的眼神總有股他無法輕易到達的寧靜超脫，似一泓靜淌的清泉、更似一潭不見底深淵。

　　站在他的周圍，就彷彿有感染力似的，讓人也能感受到那樣的安然沉靜，心緒常常不自覺就這麼隨著沉澱下來，如水清澈。

　　就連沉睡著也是那樣教人貼近便感到安心。

　　憶起方才還在懷中的溫度，天魔不禁有片刻恍然。那樣抱懷的感覺跟夢中的柔軟好像，不自禁的就將他們重疊……

　　「天魔？」

　　回過神，天魔才開口問道：「無垢，聖城………」

　　明白天魔要問什麼，白無垢答：「聖城淪陷，現在還未查清幕後主使者是誰，而聖母……我將她葬在涼心居裡。」

　　「這樣嗎？」透著絲蒼涼的語氣裡有著淡然的悲傷。

　　「天魔…………」

　　那天他與天魔談了許久，他還記得他離去時的背影竟然透著讓人不忍見的孤獨，讓他怔怔了許久。

　　國破家毀之恨，那樣的心境就同渡船人吟的那首詞一般吧！

　　但究竟是什麼竟讓他們當初的患難之情走到了今天這般變質的地步？

　　是從他提出要離去的那一刻起？還是從他為他四方奔走那一刻起？甚或者更早，從他蜷進他懷裡的那一刻起便開始了？

──────────────

「“了塢”？這就是安身立命之地？」輕笑。

回眸，唇畔勾起一抹醉人清流…
「是啊！因為“了悟”，所以才能瀟灑人間！人世呀…原就不是一個完整的圓……」

風曳輕廉，緋玉輕扣，「為何掛上這幕輕簾？」
「世人永遠不懂為何真澈如流的紅塵之中，仍需這簾似掩未掩的薄霧…」

那一刻驀然醒悟，原是…未清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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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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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5-05-02 21:4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六章】

　　川流不息的人潮裏、笑語喧然的客棧外，一襲白衣勝雪的白無垢靜靜的佇立在一旁，瑩如冰晶的無瑕像是一滴融入繁華塵世的淨水；但立在喧囂擾攘中的他卻又淡然超脫的彷佛獨立世外，好像只是隔著一幕簾子淡看這世間。

　　立在人群中，那模樣是如此突兀卻又一般自然，好似…他原就不屬於這人間一般。恍然中總有絲錯覺，時光彷佛倒流到了聖城那一時風光、萬人朝拜的情景，而他就同此時此刻般，只是站在門外遠遠的望著門內那受眾人朝拜、高高在上的兩人。

　　那時…所有的光華全部都聚集在了那個人身上………他就同神祇一般，擁有了所有，站在眾人伸手不可及之處。現在的他仍是站在最高處，只是當他眨眼再看時，他只看見了他滿身的蕭瑟清寂、與身後的繁華落盡。

　　事轉炎涼，明明是一樣的紅塵，此刻他卻恍覺世隔兩天邊。

　　抬眼望著大門前的匾額，閃過腦際的，是渡船人臨岸時的那一席話………

　

　
　　「公子，靠岸了，您站穩些。」渡船人小心的撐篙靠岸，讓船平穩的靠向岸邊。

　　「嗯！」示意的點點頭，白無垢將目光投向了車馬喧鬧之處。

　　步伐踏上岸的那一刻，身後的渡船人卻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喚住了他。

　　「公子啊！忘了跟您說，我跟您提的那間客棧有個很有意思的名字呢！我見您心情不佳，不如走上個一遭吧！見過的人都說難忘哪！」

　　「多謝船家了。」爾雅一笑，白無垢朝渡船人點了點頭。

　　渡船人拉了拉頭上的斗笠，對白無垢回以一笑便撐著船引吭高歌離去。

　

　
　　那時回過身的一瞬間，他總覺得有些異樣，但卻又說不上是哪里不對勁。頓住腳步、側頭望著渡船人遠去的身影，回盪在耳邊的是傳遍江上的嘹喨歌聲。現在細想來，他似乎遺漏了些什麼……………

　　盯著樓牌，清眸不禁陷入了沉思。

　　『待老樓』── 一個特殊別樣的名字，其中該有什麼不一樣的含意嗎……

　　頃刻，突地有些什麼從腦海中一閃而逝，白無垢只覺得心一動，好像就快抓到那點不同了………

　
　　「白先生……」

　　思緒猛然被打斷，靈思登時如螢光飛逝，快的令白無垢來不及捕捉住那一線殘影。

　　無聲嘆氣，白無垢放棄尋思、轉向身後。

　　「是你。」轉過身，一襲斗笠布衣的男子就出現在白無垢眼前，一點喜悅終於染上了眉梢，「太好了，我正欲找你。」

　　「喔～那可真是巧遇了。」男子摘下了斗笠，露出了一張滿是鬍渣、未修邊幅的臉。

　　白無垢露出了抹微笑，「是啊！可不是又見面了──流浪者！」

　
＋＋＋＋＋＋＋＋＋
　

　　靜夜闌珊，一抹藍影坐在案前良久，半垂著眼簾顯然正在沉思。手指有節奏的輕叩著桌面，攤在他正前方的是一封字跡秀麗的信箋，讓他思索久久的也正是這封信。

　　靜謐的空間裡，連氣息的流動都是那麼清晰，一呼一吸之間，彷彿有什麼遊走其間。清亮的月光透窗投下，思緒似乎就快尋到那一點線索。

　　驀地，人影唰地從檀椅上坐起，只是一眨眼之間、感到清風一陣，眼前除了衣風帶起的紙頁翻動，月光下早沒了人影蹤跡。

　　月華輕灑在信箋上，上面蜿蜒的端秀字跡彷彿就要隨著轉動的流光飛洩而出，鎮紙壓住的一角，只看見微露兩行字────

　　另，一言贈之予君：智者，當以智攻之……………

　
＋＋＋＋＋＋＋＋＋
　

　　端起一盞白瓷，先是湊到鼻間輕聞，微晃著杯中澄澈的液體，再品嘗似的啜上一小口，霎時一股清涼軟棉的飄飄然登時衝上了腦際，眼前顫動的燭火全成了一片的迷霧朦朧。

　　仰頭一飲而盡，一聲滿足似的讚嘆隨後逸出。放下瓷盞，一抹酡霞立時悄然的沾上了那淨白秀緻的雪顏。不同於淨顏上微現的醺醉，秋水明眸裡卻是朗朗的清明，點點瑩光竟似那倒映子夜星辰的深潭，悄悄流動著鬱鬱晦謐的愁緒。

　　再添上一杯，修長的柔荑撫著杯沿輕轉，波光盪漾的清澄在燭光下冉冉交錯著與流浪者對飲時的幾幕。
　

　
　　『白先生，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我拒絕的理由有三點：

　　第一，白先生不是真心放下；
　　第二，流浪者不會幫助天魔；
　　第三，就算我幫助天魔，也不能保證天魔武運昌隆。

　　白先生，你是聰明人，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舉起手中杯，盯著波光倒映的容顏，那如畫的眉、那翦水的瞳，重重深鎖，像是黑墨層層疊上了一筆又筆、重逾千斤的濃愁。

　

　
　　『白先生，你眉間千憂，我以為…世上並沒有任何事能困住無上的智者，只除了───情之一字！』

　

　　心頭重重一震，舉杯用力飲盡，卻揮不去因那一句而烙在心上的心慌、那一瞬如被看穿的心慌。

　　微闔著眼，視線茫然的對上了桌上的那瓶壺………

　
　

　　『白先生，既然來了何不飲上一杯呢？這兒的“醉生夢死”可是名播千里呢！先前我還以為白先生是慕名而來的呵。』

　　『多謝了！吾不喜飲酒。』

　　『哈哈！白先生錯了！這醉生夢死，似茶非酒。』朗朗一笑，流浪者眉宇間盡是開懷。

　　『是茶即茶、是酒即酒，何來似茶非酒之物？』略提眉，揚著不解。

　　『莫怪乎白先生不知道了，白先生現在致力為魔界奔走，當然無心於民間之事。這醉生夢死，真要說來其實應當是茶。但是它最特別的便是在於它並非一般沸水沖泡而成，而是帶著三分淡酒的溫水下去沖製而成，固其入口是茶味，但卻帶著酒香，清甜而溫醇。雖有著幾分酒意，但卻不易醉人。』

　　『哦～』這倒真是特別了！

　　『白先生以為，這“醉生夢死”為何廣受人民喜愛？其實人生在世何嘗不是如同這盞茶一般──三分薄醉七分醒，往往人們寧願沉溺於這三分醉夢，也不願清醒面對那七分現實，不是嗎？這名取的真是巧妙細膩，既透徹世情、又勘破人心。可惜…真正能醉生夢死的卻只有那麼一瞬罷了………』

　

　　
　　一杯接著一杯飲下，唇角不禁劃出了苦澀的弧度。

　　一瞬？是嗎………原來，只能是一瞬啊！

　　他已經不記得那是多久以前、他曾像現在這般這麼的想醉過。那時的他只是站在筵席的一角，冷漠的看著眾人歡樂，自己卻沒有辦法有絲毫的開心。

　　遠遠的，他看著那雙受千萬臣民祝福的儷人，頭一次，他有種一醉解千愁的衝動。那時，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也是個凡人。

　　看著那粉色的身影四望著似乎在找什麼人，他心下有了會意，在她的目光發現他之前，他已將自己一身的皚白隱於幢幢樹影陰暗之中。看著她身旁體貼偉岸的人影，隔著面紗、目光柔軟的低頭詢問，她只是搖了搖頭，轉回面紗後失望的目光。那一瞥的剎那，彷彿還能聽見她幽幽的嘆息。

　　而他，只是注視了會兒、轉身便走。另處的一抹綠影，無聲輕嘆。

　　尋了個僻靜之處，他竟也開始學著獨飲的滋味。清香的醇酒，入口卻全成了蔓延四肢的麻木苦澀。但他卻仍是不停的一杯接著一杯飲盡，他真的好想…大醉一場…………

　　「別在喝了…」嘆息突然在耳旁響起，手中的杯盞也被奪了過去。

　　「琴魔，別管我，讓我醉一回可好？」推開他欲扶自己的雙手，白無垢將迷濛目光鎖定在他手中的白瓷。

　　「我認識的白無垢似乎不是個會借酒消愁的人。」閃過對方欲搶酒杯的手，一個輕拋，唯一的酒杯便這麼落出了敞開的窗外。

　　瞧見他的動作，來不及抓握的雙手只能緊揪住對方的衣襟，壓抑多時的苦澀、憂愁、無措在此時全一股腦兒的傾洩了出來，「你不懂、你不懂、你不懂的………天魔…他……」

　　頭一次見著這麼激動的白無垢，對方顯的有些手足無措，輕撫著他的髮絲，問出口的話竟然帶著幾分隱約的澀然，「你……很厭惡他嗎？」

　　將臉埋在對方寬闊的胸膛裡，白無垢感到了絲絲流竄的溫暖漫上心頭，情緒漸漸平息了下來。

　　「如果你真的……真的那麼不想看到他，那就…離開吧！」

　　不再見他！？不！不是的，不是這樣……他想要的是、他想要的是………

　　晃著沉重的腦袋，白無垢微顛不穩的將頭往上抬，「不是的…我……」

　　四目相對的那一剎那，天地似乎全失去了聲音，白無垢只覺得自己跌入了一湖碧綠如茵的深潭中，再也聽不見其它，四周靜的只剩下兩人點落圈漣的淺淺呼吸聲。

　　輕眨了眨眼，白無垢有些無法置信的望著眼前人。

　　是…天魔？但……怎麼可能？定是自己作夢了……是了…一定是這樣………

　　他應該還在那個柔若飛花、宛若輕蝶的女子身旁，怎麼可能出現在他的面前？

　　「那不然是什麼？」溫柔的幾近低喃的聲音，打破了兩人無聲的對視。

　　發現兩人過份的親暱，白無垢的雪頰忍不住竄上了一抹羞赧，就算是夢，也不該是這樣的親近。

　　雙手使力想推開對方，卻反而讓自己顛簸的向後退步。步履一個不穩，柔軟乏力的身子立即向後倒去，以為自己能退出他的範圍，沒想到卻不意的跌進了天魔為他圈好的臂彎。

　　攬住他的腰，雙手一緊便將人帶進了他的懷抱。

　　「天…天魔？」禁不起任何的搖晃，白無垢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再睜眼自己便已陷入了天魔的懷抱裡。

　　望著眼前晶瑩若白瓷般的雪顏，天魔忍不住將手覆上他的頰，指尖細細摩娑掌下柔嫩的觸感。

　　或許是因為酒力的作用，白無垢只覺得腦袋亂的熱哄哄的，冰涼的肌膚撫上，讓他忍不住貪戀的輕蹭起來。

　　白無垢的動作讓天魔渾身一顫，碧湖色的眸子瞬間轉沉，望著眼前半闔著眼、沉醉酡紅的醉態，天魔忍不住勾起了他的下頷，一點、一點的將唇貼近。

　　感覺到另一抹冰涼貼上了自己的雙唇，白無垢只覺得原先醺熱的腦袋這會兒全燒成了一團醬糊，一簇炙熱的火苗頓時沿著血液竄燒至四肢百骸，唇上的相貼親暱感此時全成了這點火熱的出口。感到燥熱得到短暫的解放，白無垢忍不住逸出了一聲滿足的嘆息。

　　一聲呻吟輕洩，勾動了對方更多的渴望，原本溫柔的吻霎時變的如狂風暴雨般，勾纏捲動、狂觸輕掃，瞬間湧上的乏力感讓白無垢只能柔順的承受，暈陶陶的酥麻感更令他本能的貼近。

　　手指觸上衣領的瞬間，天魔卻像被潑了一盆冷水般，所有掠奪的動作立即停止了下來。氣息微喘的放開彼此，天魔望著他雙眸緊閉的絕艷芙顏許久，突地緊緊的將他抱在懷中，好一會兒才輕輕的放開，將人橫抱至床榻上。

　　「睡吧！」

　　指尖掃過他的眉眼，起身，如同未曾出現般，藍色的身影消失在窗櫺拍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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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5-05-02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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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烏躍昇，縷縷的金線自窗櫺穿透而出，絲束交織若軟棉金被斜飛，輕雪似的覆上了瑩白的身子。在光芒輕觸羽睫的剎那，沉睡的蝶翼輕忽拍動，飛舞的瞬間引出了湖光點點的湛藍翦瞳。

　　有些惺忪的轉動眼眸，蔚海般的清亮頓似江波含煙，迷濛飄邈。

　　看清了四周陌生的擺設，白無垢的思緒有片刻的空白與疑惑。才微微動了動、坐起身子，腦中立即有如千根絲線在纏繞絞動一般，每一個晃動都牽起了細微的刺痛。

　　彷彿要剝離似的抽痛令他清醒，昨晚的回憶全數如水倒流。

　　他記得他喝了那壺『醉生夢死』，喝著喝著竟然醉了！

　　撫著額、苦笑幾聲，原來這種帶著酒香的茶也是會醉人的啊！看來自己的酒量真的是太差了。

　　朦朧之間他好像夢到了過去、過去那場華麗無雙的婚宴。然後…然後呢？他似乎…看到了天魔……………

　　竟連入夢也擺脫不了他的身影嗎？

　　他還記得夢裡的那雙眼眸，飽含著痛楚、澀然與……眷戀？

　　微酸的閉了閉眼眸，強迫自己不去刻劃、不去記憶，這樣也許就能擺脫情絲的糾纏。

　　那之後他再也記不得什麼，只是在昏沉之間依稀感覺到自己的唇觸上了一抹冰涼……………

　　猛然的睜開雙眸，白無垢驚嚇的險些軟下了身子。

　　零散的片段躍上腦海，他清楚的想起夢中那有力的懷抱、炙熱的溫度，以及那熨燙上肌膚的………狂亂！！！

　　驚詫的羞窘與慌亂的嫣然在同一時間湧上了粉色的雪頰，因為他清楚的記得自己在天魔懷中的情動、更記得那幾要將他融化似的熱度！

　　柔荑不自覺的撫上了發燙的雙唇，白無垢有好一會兒無法自這荒唐中反應過來，自己………竟然會做了這種夢？

　　花了片刻的時間來平復自己的情緒，白無垢安慰著自己，那不過是一場夢，沒什麼好在意的。

　　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白無垢甩開腦中惱人的畫面，掀起被子、雙足點地，欲為自己添上一杯茶。

　　來到桌前卻只見那壺醉生夢死，而不見杯子。略皺了皺眉心，不得已只好往一旁的小几上取來杯盞。

　　蔥白長指碰上杯緣的剎那，白無垢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動作不由得頓了住。

　　回頭再瞥了眼孤伶伶的瓷壺，順著眼角的餘光轉向另一扇半開闔的窗櫺，手中半提的杯盞不自覺一鬆、再度跌回了案盤上。

　　不對…………

　　快步來到窗邊，將半掩的窗扇推開、向下一望，身子再也忍不住踉蹌的倒退，直至撞上了身後圓桌旁的木椅、一把跌坐至椅面上。

　　昨夜……不是夢？

　　怎會不是夢！！！！

　　素手撫上胸口因過度震驚而失速的心跳，久久無法回神。

　　纂緊了衣襟，不！他得離開。

＋＋＋＋＋＋＋＋＋

　　從那一夜之後，白無垢只是專心將自己投入遊說天魔錄人才的事情裡，不再像之前那般留戀所到之處的風水奇情，彷彿就如萍流水一般，短暫的停擺後便是漂流。

　　招攬人才一事並不如想像中順利，經歷了一番變故，魔界之人仍是自私的自掃門前雪為多，投身從仕者少，這不禁讓他更憂慮了起來。倘若現狀仍是同以往一般，那麼他該做的防範恐怕就得加倍了。

　　一抹憂慮輕淺的浮上眉間，望向窗外銀白的月輪，白無垢起身來到窗邊。

　　也該是時候了！

　　才方站定，一團黑影便從浩瀚的夜空中直飛而來。在皚白月光的映照下，只見黑影猶如一通體墨色的飛禽，飛近窗邊停在了白無垢伸出的手掌上，然後收翅的瞬間變化成了一張紙箋，伏貼的躺在白無垢的掌心。

　　看完了箋上所寫之事，白無垢不禁蹙起了眉心，將手中的紙箋朝空一拋，薄紙立刻化成了方才的黑禽展翅飛去。

　　他們還是行動了，意料中之事。看來他的旅程也該結束了。

＋＋＋＋＋＋＋＋＋

　　暗夜，負手而立的黑衣男子動也不動的站在幽暗處，任由冷風吹的衣袂翻動。

　　忽地，一點聲響竄動，一名黑衣人倏忽出現、低首半跪在男子身後，恭敬的喚道：「主上。」

　　「如何？」

　　「他已動身返回魔界。」

　　「那好，去準備你們該做的事吧！」

　　黑衣人應了聲是，再度竄入了黑夜之中，消去身影。

　　「白無垢，遊戲…開始了，你有把握揭開謎底嗎？呵呵呵………」

　　帶了點恨意與瘋狂，低低的笑聲回盪在寂靜的空間裡，陰謀如陰影開始蔓延。

＋＋＋＋＋＋＋＋＋

　　再度踏上渡江邊，少了之前的愁悶，現下擺盪在江上的不再是激濤，而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只是過分的平靜卻讓人嗅到了暴風雨的前兆，這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不動的佇在江邊，悄然的空間倏然竄上了一股肅殺的氣息，笑痕微勾，數十名黑衣人頓時破空而出，身法電馳的圍上了白無垢的周身。

　　冷然的環視一圈，冰藍的眸裡凍結成了一片殺意，「你們還有機會，走或者───死！！」

　　殺伐之氣颯然捲動、漠然而立的丰姿，衣袂破空一劃的瞬間，生死之戰…開啟──

＋＋＋＋＋＋＋＋＋

　　「星象異動，忽隱忽現，吉凶難料啊！」

　　空靈的奇景、獨立的涼亭，一壺清茶滾著裊裊白煙，緩緩飄散在薄涼的秋風裡。

　　一襲白衣出塵的白髮麗人靜立夜空之下，靈動的眸靜靜的望著繁天的星斗。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個人的劫數是旁人無法插手的，這道理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一旁的藍衣娃兒捧起香茗，細細品嘗著。

　　「畢竟相交一場，怎可能不擔心呢？更何況他的命數還牽連著…………」話到嘴邊卻欲言又止的停了下來。

　　「牽連著什麼？」抬眸凝視著白髮麗人直立的背影。

　　「啊哈！你明知道，何必要我點明呢？」收回視線，白髮麗人一反憂慮的思態，笑吟吟的轉身回望藍衣娃兒。

　　挑了挑眉，藍衣娃兒將目光轉至咕沸作響的壺上，「喔～我該知道什麼？」

　　無奈的搖搖頭，每次一說到敏感、或者他不想談論的話題，他都是這副逃避的模樣。以為目光不相對，他就無法探知他心中所想的嗎？他似乎忘了他們之間是多麼的默契。

　　「還記得白無垢的預言嗎？」將拂塵置在身後，白髮麗人步回坐下，為自己添上了一杯熱茶。

　　「又如何？」垂下眸光，還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唉……我怕……一語成讖啊！」輕鬆談笑似的口吻，裡頭卻帶了十分的隱憂與認真。

　　「與其擔心這種未知數，還不如先煩惱眼下的麻煩。」擺明了不想談，藍衣娃兒轉移了話題。

　　有些失笑，「我？我還會有什麼麻煩？就算有，也都是“素還真”的麻煩啊！」舉杯至唇沿，欲飲那溫熱入心的清香。

　　「呵呵！是嗎？可別說我沒提醒你啊！」清亮的明眸裡帶著狡黠的笑意，詭笑兩聲聽的白髮麗人一陣頭皮發麻。

　　放下手中杯盞，眸光向遠處一瞥、收回，藍衣娃兒別有深意的朝他微勾一笑，起身踏出亭子。

　　「等等、你要去哪？話都還沒說完呢？」扯了一堆，他都還沒弄清他所謂的“麻煩”是什麼！

　　「哈哈！你的麻煩來了！我這不相關的人當然要迴避啊！」留下一句摸不著頭緒的話，藍衣娃兒呵笑提步離去。

　　「什麼跟什麼啊………」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白髮麗人這才輕啜了一口舉上唇邊的香茶。

　　「素還真………」一道聲音忽然從白髮麗人的背後響起。

　　一口茶還沒來得及吞下，便被這聲熟悉的語調驚的嗆咳連連。

　　「你沒事吧？」來人踏前幾步，輕拍著那咳聲不已的背脊。

　　嗆的眼淚都被逼了出來，白髮麗人難受地抬眸一瞪、咳聲難止的道：「咳咳咳……你…你做什麼…咳咳咳…這麼神不知……鬼……咳咳……鬼不覺的…嚇、嚇人……？」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會嚇到你，我以為你有察覺我的氣息靠近。」一頭紅白髮的男子連聲道歉。

　　嗆咳的難受逼的白髮麗人一雙靈動明眸泛起霧光點點，白皙的雪頰也因過度的激咳而浮上了一抹淺淺紅暈，一股似曾相識的熟悉感漸漸在紅白髮男子心中發酵，那一挑眸、一嗔怒的模樣看在男子的眼裡都讓他忍不住將那記憶中的精靈笑顏重疊。

　　終於止住了嗆咳，待將視線轉到紅白髮男子身上時，卻看見他難得怔愣的神情。

　　「做什麼這樣看我？」

　　忍不住伸手撫上他的柔頰，紅白髮的男子有些難以置信的俯首道：「你…你這雙眼眸……好像………」

　　「什麼？」仰著的頭因他動作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四目交接，男子直直盯著他的眼光看的他一陣心驚。

　　心臟一個猛然突跳，意識到臉頰貼上的滾燙溫度，幾乎是立即的，白髮麗人似驚似逃的偏開臉去，急急起身退離了這有些曖昧的距離。

　　站直身子、暗暗深吸一口氣，白髮麗人定下心緒，恢復了先前恭謙有禮的模樣，朝他勾起一抹笑，「怎麼了？哪裡不對嗎？」

　　前後的表情差別太大，紅白髮男子有片刻無法調適過來，注視了好一會兒才歉然道：「沒什麼，或許是我錯看了。」那樣淡然含笑的眸，不是他…………

　　「那不知韶雲大駕光臨有何要事呢？」

　　「我來，只為了一件事，關於雲門的生機───」

＋＋＋＋＋＋＋＋＋

　　一心想著回到魔界探視天魔狀況，等到人真的站定到了門口，白無垢卻反而裹足不前。

　　他還未理清該如何對待兩人的關係，卻被一連串接二連三的事情絆住了腳，這次見到天魔，他又該如何？

　　「無垢，既然回來了為何不進入？」渾厚的聲音從門內傳了出來。

　　唉！罷了，見招拆招吧！

　　無聲的嘆氣、推門而入，白無垢恭敬的低頭喚道：「天魔。」

　　「你提早回來了。」淡淡的陳述，情緒聽不出起伏。

　　「我接到消息，有人闖進天魔宿行刺天魔。」低下雪顱、不敢抬首，就怕會接觸到那兩潭令他難以負荷的深情。

　　「無垢，你擔心我。」

　　就像是寂靜的空間被擲下了一聲響雷，心猛然一緊，好一會兒白無垢才道：「身為下屬，理所當然應該關心君王的安全。」

　　「是嗎？」平板的語氣，聽不出是失望還是黯然。

　　「天魔無恙否？」

　　「你認為呢？」夾雜著一絲淺淺的疲憊，但僅只一點就已足夠讓白無垢的心掀起波瀾。

　　這樣倦然的語氣、似是創傷後才會有的虛弱，難道…天魔受傷了！！

　　急急的抬起螓首欲確認，卻沒想到抬頭一看見的，便是那張近在眼前的霸氣容顏。

　　「你終於肯抬頭看我了。」輕嘆，闇眸裡卻帶著分明的笑意。

　　愣愣的看著那久違的容顏，白無垢有片刻無法反應，他…是什麼時候來到他跟前的？

　　伸手小心翼翼的撫上那張帶著幾分憔悴蒼白的容顏，幾乎是心疼般的低喃：「無垢，你消瘦好多。」

　　溫柔的撫觸、沐風的輕喃，讓白無垢不自覺地跟著沉入了那兩潭柔水之中。

　　捧著他的頰，修指細細的掃過他的秀眉，來到了他微泛疲倦的藍眸上方來回柔撫。

　　被這樣溫柔輕然、醉人沉溺的呵護舉動誘入迷惑，白無垢忍不住順著他的撫觸慢慢闔上了眼。

　　「無垢………」耳邊深情的呢喃，緩緩、繾綣的纏綿漾入心底，心底莫名的泛起了一陣酸暖，在在都讓他無法抑止的沉淪自醉。

　　炙熱的氣息撲上臉頰，終於讓他喚醒了些許的理智。雙手稍嫌無力抗拒的抵上天魔的胸膛，卻讓天魔更加堅定不失溫柔的捧住了他的素頰。

　　「無垢，不要拒絕我……不要拒絕我………」吐息呢喃，連日來的思念煎熬，讓他無法自己的渴望著他的溫暖柔軟。

　　近乎請求的低語讓他忍不住心下一酸，抵抗也軟了下來。

　　貼上了思念已久的紅唇，天魔小心翼翼的輾轉反側，直到胸前抵住的手緊揪上他的衣襟，他再也忍不住情動的澎湃洶湧，圈緊緊貼他的身軀，狂如浪潮的需索。

　　止不住的心跳狂肆，白無垢只能溺在天魔帶起的如沸情濤裡，身軀無力的依上，任由熾熱的溫度滾燙進他似融似化的心底。

　　大掌托著雪顱，天魔激狂的探索、佔有，像是要傾吐壓抑心底的激烈相思與情感一般，不留空隙的進佔讓白無垢忍不住激盪的吐出一聲呻吟。

　　壓緊他軟如春泥的身軀，用力的像是欲將他揉進懷裡，一再掠奪懷中的甘甜美好，糾纏著他檀口中的柔嫩，親暱的接觸讓天魔的激情如燃有了紓解寄託。

　　氣喘呼呼的放開彼此，凝視著他朦朧半掩的水眸、水漾如潤的紅唇，勾動的渴望壤他忍不住再次吻上。

　　不再滿足於唇齒相接交纏，雨點似的吻開始落往雪頰與白嫩的耳垂，每一個吻都夾帶著一聲輕喃：「無垢、無垢、無垢…………」

　　順著優美的頸線一路啃咬下來，敏感的頸窩感受到溼熱的舔吻碰觸，過度刺激的情潮泛上全身，癱軟的身子忍不住顫慄了起來。

　　察覺懷中人兒的顫抖，天魔放緩進佔，輕囓離開了敏感、埋入他微扯開的襟領。

　　微仰著螓首有些難以承受的接受著天魔的敏感碰觸，刺激才稍緩，遊移至鎖骨的侵略一個微用力啃咬，再次引來了他更大的反應、情難自己的狂震顫抖。

　　停止侵略，緊抱住懷中的身軀、將臉埋入他的頸項裡，天魔試圖平息著未息的情潮。

　　緊貼著那似曾相識的清香氣息，低沉淳厚的聲音緩緩的震入白無垢的耳裡：「無垢…我們來一場賭注吧……………………」

＋＋＋＋＋＋＋＋＋

　　涼心居

　　靜靜佇立在窗前，風，挑動了瀑落的白髮，白無垢悄然地望著透櫺流洩的月光，任由輕挑飄動的劃空弧線將他思緒拉遠。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竟會如此的沉醉在天魔懷裡。

　　他應該要拒絕的，可是……為什麼到了最後他卻像是無依的藤蔓，只能緊緊地攀附上天魔，任由他對自己予取予求、任由自己如灘軟泥輕陷？

　　想起那驚濤駭浪似的情動欲狂，他到現在都還會忍不住微微顫抖。而自己竟然就那樣柔若無骨、癱軟無力的任天魔摟著………

　　難道……他心動了嗎？

　　不！不可能！

　　他的心裡自始至中都只有聖母一人，他也在她墳前立了誓，一旦魔界復興他便要卸下滿身紅塵，長伴她身側。

　　這永遠都不會改變！他對天魔、他對天魔……

　　只是一時心軟，所以不忍拒絕罷了……

　　只是這樣罷了…………

　　『無垢，我們來一場賭注吧！給我一個求得你心的機會，不要逃避我、拒絕我。如果我贏了，你就要答應永遠留在我身邊；如果我輸了，那麼你要求去、避世，我都不會再阻止你，從此………我會放下對你的所有眷戀。期限………就以三個月為限吧！』

　　想起最後天魔在他耳旁的低語，白無垢的眸中不禁多了一絲掙扎迷惘。

　　不管如何，結果都不會改變，三個月後，他依然會回歸涼心居，而他與他…………

　　將成陌路！

　　踏出屋子，白無垢靜靜的站到了聖母的墓前。

　　「再等我一段日子，三個月後，無垢………只願與妳為伴。」

＋＋＋＋＋＋＋＋＋

封魔錄後續記載

　　天朝元年五月，魔界軍師白無垢為防外患，佈下三道防禦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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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藍色瞳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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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5-05-02 22:4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喔喔喔~是天魔跟白無垢的文阿^ ^~
好久不見了說呢~
想當初我的入門同人文似乎就是這一對^ ^"
大大寫的很不錯喔！

頂端

蘭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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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05-05-03 14:1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八章】

　　賭約定後，接下來的一個月裡，白無垢將全副心神投入了忙碌之中，遊走在猜心園、中原與魔界之間。接踵而來的事情讓他無暇分身，而意外的天魔也不見有近一步的動作。除了常有的慰問關懷與少許時會直直的溫柔凝視著他之外，他不再有任何逼迫、親近的行為。雖然偶爾會因為天魔那直視無言的親暱給擾的心慌意亂、忐忑難安，但多數時候卻是放鬆了不少。

　　手邊的事情暫告一段落之後，白無垢幾番思量，決定再次踏足猜心園、拜訪非凡公子。

　　不似以往的憂煩，這次拜訪之行白無垢的心情明顯豁然開朗了許多。

　　行至聖城邊界──善上河畔，白無垢欲渡江往北，才往岸邊踏出一步，白無垢立即感受到一股兇猛氣勁暗流倏忽自身後襲來。

　　俐落的偏身迴避開，白無垢轉身環視包圍住他的五名黑衣人。

　　漠然的直視眼前殺機，白無垢心內有底。

　　「你們是受何人指使？」話落───不待答，一劍已劃開。

　
＋＋＋＋＋＋＋＋＋
　

　　天魔宿內，一道偉岸的藍影佇立案前沉思。

　　「來人。」

　　一聲召喚，一名魔兵立即踏上殿前、恭敬低首應聲。

　　「不知天魔有何吩咐？」

　　「請白先生前來此地。」

　　「稟天魔，白先生稍早之前便已出發前往猜心園，人現在不在魔界之內。」

　　「嗯！下去吧！」一揮手，天魔差退魔兵。

　　「是。」

　　白無垢已前往猜心園，那他是否也該親自會見非凡，看看他是否如無垢所說有資格坐上軍師一職之位。

　　想到那皓白如雪的人兒，天魔的神情不禁柔了下來，唇畔還掛上了幾許的笑。

　　最近他已不再躲他了，他的努力終究還是有希望的吧！

　
＋＋＋＋＋＋＋＋＋
　

　　對戰多刻，白無垢身上已有數處怵目驚心的血痕，絕豔的赤紅染上白袍，宛如雪日朵朵綻放的血梅。

　　凝心遊走在眾人的圍殺之間，白無垢已發現了許多的不對勁───

　　這些人，都是高手！不是隨隨便便的殺手。

　　牧劍子的手下還有這等實力嗎？不！不可能，若是如此他今天就不會淪落天魔手中。但是至今也只有牧劍子的殘餘勢力才有可能來狙殺他，除此之外不可能再有別人。

　　況且，這些人身上的魔氣是如此的明顯。從他們有條不紊的攻擊方式來看，分明是經過嚴格訓練才成就的，每一個陣勢似乎都是針對他招式的弱點而來。

　　對方，很了解他！！甚至可以說對他的來歷下了一番苦功。

　　究竟是誰？

　　一道凌利的劍氣疾馳而來，白無垢一時反應不及，險險擦過的肩依然被劃上了一道口子。

　　對方交替不止的攻守方式讓白無垢難以突圍脫困、綿密不斷的連番攻勢更讓他窮於應付，加上身上的傷口、鮮血淋漓不止，白無垢已漸趨下風。

　　與五名黑衣人纏鬥多時，白無垢終因不慎而身軀墜塵，五劍齊發的同時，看似倒落塵寰的白無垢忽地抬眸，素手一揚，頓時藍光織網漫天灑去───

　　同一時刻，一頂斗笠也忽地由江面飛旋而出，強勁的力道夾帶著水濤之勢跟著破空而來，水護藍光、推波助瀾，霎時五人全為之飛震跌落。

　　遠遠的，只見江上一艘輕舟倏忽而至，伴隨著朗朗的高吟盪遍江岸。

　　「人如流舟，世為水，
　　　泊何處？但見遠巒一色翠。
　　　情似薄刃，緣是累，
　　　歸去來，臥笑天下百態醉。」

　　話語方落，斗笠已借力回歸、安穩覆上那臥躺舟上的面容。

　　領頭之人見一擊未成，高嘯一聲，五道黑影頓時朝五個方向疾飛而去，消跡匿影。

　　見敵人竄逃，白無垢忍著傷勢緩緩起身，朝江面望去，「不知何方高人相助？請受無垢揖謝。」

　　摘下斗笠起身，幾個點踏來人便上了岸、站定在白無垢面前。

　　「公子，又見面了。」清俊的面容掛上一抹閒適的笑意，朝白無垢點了點頭。

　　「原來是你……」

　　「搭船嗎？公子。」笑笑的帶回斗笠，來人微微側身示意。

　　「感謝您了，船家！或者我該稱你為───引渡者。」審視的眸子直視對方，白無垢回以一笑。

　　「哈哈哈……是與不是並不重要，在下不過一介擺渡人，引人渡江來去罷了。」朗朗一笑，是瀟灑、也是快意。

　　跟著踏上船版，白無垢彎身靜坐，「是我眼拙了，早先竟沒認出是你。」

　　莫怪乎那時他會覺得奇怪，若是一般船家又怎會有如此談吐，當時心亂，竟忽略了。

　　「公子還是保留元氣調息吧！方才使的那招讓你傷的不輕。」

　　「嗯！感謝。」輕聲道謝，白無垢閉上眼調息著方才一戰中所受的內傷。

　　時間在兩方沉默中流逝，緩緩的，船靠岸。

　　踏上岸邊，白無垢回頭再次對擺渡人道謝，「若有機會，至魔界讓我款待一番吧！」

　　心知這話下的另一層意思，擺渡人只是朗笑而答：「多謝公子美意，在下一生只樂願為人引渡，有緣的話自然會再相遇，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風動衣袖，翩翩而立，白無垢凝望著擺渡人踏去的背影。

　　踏上輕舟、拉低了笠沿，擺渡人長吟而去。

　　「莫問擺渡莫問求，
　　　人世聚散幾度休？
　　　低首卻看水脈盡，
　　　不是緣來送扁舟。」

　
＋＋＋＋＋＋＋＋＋
　

　　終於來到猜心園外，一步才方踏進竹林內，空中便傳來了一陣狂傲熟悉的笑聲。

　　「有朋自遠方而來，請進吧！白無垢。」

　　人未見，聲先到。傲然的語聲震的林葉窸窣作響。

　　緩緩帶起抹恬笑，白無垢怡然自得的步入。

　　「又見面了，非凡公子。」一踏進竹園，見到的便是負手身後、墨綠挺然的背影。

　　「嗯？步履不穩、氣中帶虛，你受傷了？」迴過身來，非凡一雙銳利的眸打量著白無垢如雪白衣上的點點血漬。

　　「不礙事，不過就是路上遭受襲擊罷了。」一語雲淡風清的帶過，是欲蓋彌彰。

　　神情沉了沉，非凡有片刻的沉吟，「暗地裡的魔掌已伸出，你打算如何做？」

　　沉思的微垂下睫，白無垢思量了會兒才答道：「我心中已有腹案，只是敵我未明，也只能暫且按兵不動。我正在等待，等待對方的下一步行動。」

　　「無垢，既為友，若有需要幫忙就儘管暢言無妨。只是，事已至此，你仍然決心要引退嗎？」

　　微微一怔，非凡的話觸動了白無垢心中刻意深埋迴避的情感，連帶著也挑起了他片刻的茫然。

　　引退？離開魔界……離開天魔嗎？

　　心一緊，說不出的苦澀窒悶在胸口蔓延，思緒有好一會兒都無法轉動，除了天魔的身影，殘餘的全是空白。

　　指尖掐進掌心，強迫的逼自己自情感的囹圄跳脫出來，白無垢閉了閉眼，再張開眸，眼簾映進的是不見盡頭的竹林深處。

　　「一切仍如初衷，不會……改變………」毫無焦距的凝視遠方，只是…為何他的意志好像已不如當初堅定？

　　「是嗎？」問的平淡，卻有著無法忽略的關懷，「無垢，你眉間糾結的心事吾一目了然，只盼你不會做讓自己後悔的事。不要同吾一般……」

　　末句的話語恍如嘆息，直直的鑽進白無垢心底。

　　心中一酸，勉力強自壓下，「多謝………」“你”字尚未出口，一陣暈眩猛的襲上，白無垢一個步伐不穩，整個身子便直直的向後倒去。

　　「無垢！」

　　伴隨著一聲驚吒，險落塵寰的身軀及時被圈進堅牢溫暖的雙臂裡。

　　抓起白無垢的手腕診脈察視，除了略微疲累虛空的真氣與劍氣外傷以外，其餘並無太大的損傷。

　　但這怎會走至暈倒的地步？

　　無暇多想，非凡將些許真氣渡了過去，直至白無垢螓首上緊蹙眉間的痛苦不再，這才輕拍著他的臉龐。

　　「無垢、無垢……你感覺怎樣，還好嗎？」輕喚幾聲，眼裡有著顯而易見的擔心。

　　深長的呼吸，白無垢努力的平息著充斥腦際的暈眩感。

　　微顫的睜開扇睫，有些虛軟無力的望著非凡，「我…沒事了！只是突然感到不適而已……或許是因為受傷一時氣血不順所致…別擔心。」

　　「你……」才想要說什麼，非凡忽然感應到了魔氣接近猜心園，四目對望，兩人心下頓時有了會意。

　　「你現在還能站嗎？」

　　倉皇的搖了搖頭，攔在非凡開口之前，白無垢緊揪上他的衣襟，「非凡，不要……讓他知道……」

　　「你……」放棄似的嘆一口氣，「好吧！」

　　用最快的速度將人攔腰抱起、送進隱處的密室之內，非凡從容鎮定的彷彿什麼事都未曾發生，安穩的等待對方到來。

　
＋＋＋＋＋＋＋＋＋
　

　　「嗯？」

　　甫踏進猜心園內，天魔便感受到了白無垢的氣息，舉目四望，但眼前除了背對著他的非凡，卻未看見他心心念念的人。

　　「天魔大駕光臨，非凡有失遠迎了。」

　　「好說，非凡公子再出，風采更勝當年。本座聽聞無垢對你讚賞有加，故特來此一會魔界戰神的外孫是否真如傳說一般。只是……無垢稍早之前便已往此而來，為何現下只感應到魔氣而未見到他人呢？」疑問的掃向四周，天魔尋找著魔氣來源。

　　笑痕微勾，非凡沉心不為所動，「天魔你來晚一步了，白先生才方走一刻許而已，有所感應、應該是殘餘的魔氣未散之故吧！」

　　「是嗎？」懷疑浮上心頭，他感應到的魔氣雖然較微弱，但這種感覺就彷彿人在附近一般，對他，他絕對不會認錯才是。

　　「耶～天魔，你模糊焦點了。今日前來，應該不會只是為了討論白先生是否在此吧！」

　　「這是自然。你先前開出的條件，本座自然會依約而行。不過，要入吾魔界、勝任軍師一職，也得讓本座看看你的實力。」

　　成功的轉移話題，非凡悄然放心、自信一笑，「喔～有何難題儘管提出，非凡必當傾盡所能。」

　　「如今魔界再度一統，各族即將來朝。相信你也從無垢那裡得知了敵方暗襲行動一事，這次的盛大接宴卻又重要無比，你以為該如何處理才好？」

　　「嗯……」負於身後的手有節奏的輕敲著，抬眸，非凡滿面自信從容：「吾以為，這次的迎接不妨設在善上河畔。善上河與是非河同樣都屬於魔界的主要流域之一，又尤以做為聖城邊界護河的善上河為要。既是如此，想要能及時有所預防、護衛周全，以此河為迎接各族地點再適合不過。

　　而天魔方復國一統，想要各族心悅誠服，理當親自迎接。一來，可展現天魔之大度、收服各方人心；再者，可藉機引出暗地裡的有心人。」

　　「嗯～」天魔心中有譜，讚許的頷首。

　　「首先，我們該做的是…………」

　　非凡侃侃而談，將心中所謀劃的一一道出，其觀察犀利、天衣無縫的策略不禁令天魔連連稱是、大為激賞。

　　「那好，就依約進行吧！本座期待來日之時，告辭。」

　　「恭送。」微微一彎身，非凡目送著天魔離去。

　　待天魔踏出猜心園後，非凡這才步向密室、啟動門鎖暗扣。

　　聽見暗門開啟的聲音，幾乎是同時，白無垢忙不更迭的睜開眼眸，自床榻施力撐坐起身。

　　「他走了？」望著表情稍凝的非凡，白無垢不禁疑惑，「發生何事了？」

　　伸手體貼的扶好白無垢的身子，非凡才道：「其實也沒什麼，不過就是各族即將來朝，天魔出了個考驗罷了。只是……吾所擔心的，是背後那股蠢動的勢力。那天的迎接盛景必是危機四伏，無垢，你務必小心。」

　　「嗯……」微垂下墨睫、思考了會兒，白無垢掀開被褥、起身下榻。
　　「非凡，多謝你的忠告，我會注意的，那無垢在此先告辭了。」向非凡點頭致意，白無垢即朝門邊步去。

　　「無垢，有的時候放下莫名的執著，才可以看清更多所謂的“事實”。」凝視著白無垢的背影，穿透過他，非凡想起了遙遠以前的那個人。

　　步伐一頓，是一瞬的怔愣，「你的話，我會放進心裡。多謝了！」

　　步出門外，身後的嘆息卻緩緩飄送出來。

　　「你這是何苦呢？你可知道，天魔踏進猜心園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尋你啊……」

　　慌忙的加快腳步離去，白無垢將餘話全拋諸清風簌簌的身後。

　
＋＋＋＋＋＋＋＋＋
　

封魔錄後續記載

　　天朝元年六月，天魔廣納賢才，魔魁之孫──非凡公子出任軍師一職，與白無垢並稱“雙策”，創魔界開朝以來首度兩智齊朝之史。於後，各族來朝，天下歸順，魔界始真正一統。

天地番外──【真相】

　　暗夜，風吹的紙櫺震然作響，昏黃的一室裡，一燈如豆。

　　突地，門被暴力的一腳踹開，一個怒氣沖沖的身影就這麼旋風似的衝了進來。

　　「嗚～～環兒，我真的受夠了！我要換回來啦！」撲跪緊抱著坐在椅子上、手握書卷的藍衣娃兒，白髮麗人假聲的哭著，將臉埋進了他的懷裡。

　　從頭到尾不發一語的看著他破壞房門然後到撲抱，藍衣娃兒忍不住隻手撫額嘆氣。

　　「這次又怎麼了？」

　　「我不管，這次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換回來。」埋在懷裡的臉蛋氣悶說著。

　　「喔～原因呢？」好整以暇的盯著懷裡的雪顱，藍衣娃兒心想：這次肯定又是什麼莫名其妙的小事被他搞成驚天動地的大事了。

　　抬起一張不知是因悶的通紅、還是氣的鼓漲的麗顏，白髮麗人絳唇張了又闔、闔了又張，欲言又止了老半天，索性一句『哼！』將氣的紅霞滿面的臉蛋偏至一旁去。

　　「一句“哼”是什麼意思？你真當我有那麼神人，這樣就可以猜出原因嗎？」雖然心中已經臆測到了些許，但是還是得經本人證實才能做數啊！

　　「我能選擇不說嗎？」眸裡帶點僥倖與期盼，白髮麗人可憐兮兮的望向藍衣娃兒。

　　「行！」淡淡一瞥、爽快的答應，「但這跟我們當初約定的不同，你應該知道違約的後果是什麼？」

　　「你明知道……」氣惱的瞪著眼前人，白髮麗人欲辯卻又不語。

　　「我該知道什麼？」裝傻誰不會，你就繼續“更”吧！

　　「白蓮！！！」

　　「喔！好久沒聽見你這麼喊我了啊！『雁子』！」閒閒涼笑，藍衣娃兒依然故我。

　　「你、你………不管！我要換回身分啦！」少見的任性看的藍衣娃兒一陣發笑。

　　「是、是、是，你倒是說說咱們那個固執的韶雲兄這次又做了什麼？是又一直追著你跑？還是又“不小心”壓倒你了？」

　　曖昧的言詞說的白髮麗人一陣雙頰燒紅、熱意直泛耳際，羞窘的情節浮現腦海，氣的他直聲大喊：「都不是啦！是他強………」

　　即時的捂住唇瓣，白髮麗人眼眸滴溜溜的直轉，欲意傻笑帶過。

　　「強什麼？」銳利的瞇起眼眸，藍衣娃兒的目光尖刺著白髮麗人心虛的表情。

　　「哈…………哪有什麼！沒什麼啦！」尷尬的傻笑，白髮麗人感覺到自己的額際滑下了一滴冷汗。

　　「喔～是嗎？」哼！沒什麼你會哭天搶地成這樣，當我三歲小孩嗎？以為我神人的稱呼是喚假的是吧！

　　眸冷冷的瞟著眼神飄來飄去的某人，藍衣娃兒緩緩露出一笑，「或許我親自去問韶雲會比較快。」

　　「啊啊！不要啦！」抱住藍衣娃兒作勢起身的腰，白髮麗人不情願的扁了扁嘴，「我說就是了………」

　　讓他去還得了，韶雲肯定無法完整的活著回來？

　　咦？等等！我擔心他做什麼？

　　用力的晃掉腦中的煩人的影子，白髮麗人將思緒轉回。

　　好笑的看著他陷入自我世界的舉動，藍衣娃兒笑著催促道：「行了，別頂著我這張臉皺眉。快說！」

　　「都是他不好！」第一句話衝口便是埋怨。

　　「喔？哪裡不好？」十之八九是這隻雁子自己惹來的。

　　「誰叫他拿話套我。」忿忿不平的指責，白髮麗人───也就是『臥雲先生初行雁』，開始說起一連串的經過。

　　說也奇怪，他明明就記得自己很小心，偽裝也完美的天衣無縫、無人察覺。

　　但這個韶雲就是很奇怪，老懷疑東懷疑西的，動不動就試探他，好像一開始他就不相信他是“素還真”本人一樣。

　　只要找到機會，他便會來纏著他，美其名是為了雲門之事，天曉得他到底在想什麼。每每被他直直的眸光盯著，他就會忍不住一陣渾身冷顫、頭皮發麻，那感覺簡直就像蛇盯上了青蛙，讓他莫名的想逃。

　　後來他終於不勝其擾，火氣驟升的他想用言語逼走韶雲，誰之一時怒氣把理智沖昏了頭，竟然反被他套出話來。

　　然後在他驀然驚覺、想要逃跑的同時，卻讓他先一步箍緊了身軀、壓制住反擊，不由分說的低頭便火熱的吻了上來。

　　呼吸瞬間被奪、不及抵抗，他被吻的全身發顫、渾身酥軟，只能隨著他翻攪的情沸如火狂燃，直到他意識到自己將近缺氧昏厥，才不住的推拒著他的肩頭、掙扎著，然後在他放開之後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回過神的那一剎那，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辦到的，一個使力掙脫，瞬間便喚來坐雲落荒而逃。

　　然後就是現下這個樣子了。

　　「嗯、嗯！」藍衣娃兒點點頭。

　　「對於你好友我悽慘的遭遇，你只有兩句“嗯”？」臥雲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

　　「我這兩句“嗯”可是意義深遠啊！」藍衣娃兒悠悠哉哉的涼答。

　　「喔？」臥雲的語氣裡大有你不說清楚我就跟你沒完沒了。

　　「第一聲嘛！代表我了解原因了；第二聲嘛！表示我答應你的請求。」

　　「喔！這樣…………等等！什麼？你答應了？」無意識的點了點頭，半途才恍然會意。

　　「呵呵……當然！」笑笑的拍拍他的肩頭，藍衣娃兒頷了頷首。

　　「哇～～蓮，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感動的用力摟抱上他的腰，臥雲一心只想盡快擺脫韶雲，卻忽略了話中的陷阱。

　　「可是有條件。」通常甜美果實的背後都是最可怕的毒藥啊！

　　「什麼？」

　　「有意見？」

　　「沒…………」語調委屈氣弱。

　　「這個條件日後我想到再說。」藍衣娃兒丟下了一顆不定時炸彈。

　　「這樣不公平！！」臥雲出聲抗議。

　　「那你可以不換，我無所謂。」聳了聳肩，藍衣娃兒滿不在乎的說著。

　　扁了扁嘴，臥雲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好吧！」

　　反正再怎樣蓮都不會害他，倒是那隻紅毛雲可是麻煩的很，甩都甩不掉。當務之急當然是先想辦法甩掉他。

　　臥雲在心裡盤算的同時，藍衣娃兒眸裡也閃著算計的光芒。

　　呵呵！韶雲啊韶雲，日後你肯定要好好報答我。

--------------------
「“了塢”？這就是安身立命之地？」輕笑。

回眸，唇畔勾起一抹醉人清流…
「是啊！因為“了悟”，所以才能瀟灑人間！人世呀…原就不是一個完整的圓……」

風曳輕廉，緋玉輕扣，「為何掛上這幕輕簾？」
「世人永遠不懂為何真澈如流的紅塵之中，仍需這簾似掩未掩的薄霧…」

那一刻驀然醒悟，原是…未清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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