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市場時,一陣米粉湯的香味飄過鼻端,我可以嗅得出其中夾雜芹菜、油蔥頭、胡椒、豬油的氣味,饑餓的胃腸忍不住唱起歌來。 JguPXHa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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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進小吃店,向鍋鼎前揮舞鏟勺的小姐說:「米粉湯一碗,油豆腐、肝連各一份。」 z]_2lx2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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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削的小姐以僵硬的姿勢轉過身來,小小的眼睛看著我,緊抿的嘴唇蠕動了幾下,沒有發出聲音。 mi[t1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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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明白了,她是一位輕度智障者,剛剛沒聽懂我點了哪些食物。所以,我放慢了速度再說了一遍。 F+o4f3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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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點頭,慢慢轉過身,開始撈米粉,擺芹菜珠…… m)AF9#aT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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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來歲吧,也許三十歲。智障者的臉龐不容易看出年齡,也許時間觀念對他們來說是個奢侈品。 "I)/|x\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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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婦人從店裏走出來,親切地對我說:「馬上就好了。」她走到女兒身旁看了一下,拍拍女兒的背,有種鼓勵的味道,又走了進去。 W(pq_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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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完米粉湯、油豆腐、肝連後,覺得味道還不錯,配料、醬油都按照應有的分量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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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掏出錢來,遞給她,心裡替她高興。她能工作,能幫家人分擔勞務,「我是有用的人」這種感受應使她覺得生命更有意義。 PR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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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過那張紅色的百元鈔票,慢慢放進口袋裡,臉上沒有表情,頭以奇怪的姿勢晃了一兩下,眼珠子跟著閃動,彷彿腦中的計算機正在高速運轉。我算過她應該找我二十五元。 i<0_sxf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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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探入口袋,然後掏出一張紅色的百元鈔票,又掏出一張紅色的鈔票,再掏出一張五十元,然後鄭重的把三張鈔票共二百五十元放在我的手上。 |L/EH~|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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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呼一聲,她真的是我見過最慷慨的人。 g(_x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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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一笑,我把錢放回她手上,說:「找我二十五元就夠了。」她愣了一下,一時沒有完全反應過來。 3rVfB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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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婦人快步走過來,親切的說:「不好意思。」然後柔聲對女兒說:「給這位先生二十五元。」 SzP`(}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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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嗯的一聲,沒有任何羞赧的神情,掏出三個硬幣給我,這次是正確的組合,然後轉身走進屋裡。 Ii9[[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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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又親切的說:「不好意思,我女兒數學不好。」 lArK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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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哪裡,她能做這麼多的事已經很棒了。」 i0:1+^3^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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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又現身了,她走到我旁邊,把一個碩大的蘋果塞在我的手上,並且奉送臉上一朵有點古怪但絕對真誠的笑容。 cX!C/`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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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慷慨了,這粒日本進口的蘋果,果皮是鮮艷誘人的胭脂紅,顯然價值不菲。 Rh}}8 s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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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她說:「謝謝。」又對婦人說:「這蘋果還你,我不能收。」 aFaioE#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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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說:「不可以的,你還給我的話,我女兒會痛苦一整天,所以你一定要收。」 gw!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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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猛力點頭,彷彿媽媽正在敘述宇宙最高真理。 KomMz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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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頭,說:「這蘋果比我的消費價值還高兩倍,我不能收。」 wn^#`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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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說:「就算幫忙吧,你收了,我女兒會很快樂。」女兒又猛點頭。 qJ 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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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出小吃店,手捧進口蘋果,另外一隻手提了五包米粉湯、五份油豆腐、三份肝連,帶回去與同事分享。 |k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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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這樣,才能讓她的女兒快樂加倍,也讓我的良心過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