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20 【蓮子湯】─相知 (緣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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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0-07-20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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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0 【蓮子湯】─相知 (緣素)

【蓮子湯】相知

盛夏，炙熱的日曙熾熾灼烤大地，使得街上行人客旅消受不住的直往茶館、酒樓裡鑽；
掌櫃們笑得合不攏嘴，伙計及小二們則是忙得恨不得多生幾雙手腳，好應付這般洶湧人潮。

走在嘈雜的人群中，續緣一手翻袖遮陽，一手則小心護好方買來的蓮子。

自習醫以來就四處遊走義診的他，其實早習慣這樣的天氣，只是艷陽刺眼，迫使他不得不以袖遮掩，
免得因為看不見路撞到人就不好了。

「對不起...讓讓、讓讓...」怕不小心碰掉蓮子，續緣小心翼翼的穿梭在行人間。

大家一定覺得奇怪，不過就一包蓮子，有必要小心成這樣嗎？

不怪，因為這是有掛保證的霸王級蓮子，乃是屈大軍師不知排到幾號好友經過多年心血鑽研的頂級產物，
號稱，大粒、香甜又飽滿，所以他老人家千叮萬囑的告誡他千萬不能漏掉任何一顆。

「其實也沒差多少嘛...」護著蓮子，續緣在心底默默嘀咕，就說屈伯被騙了才會砸下重金買這種東西。

不過說到買蓮子的原因，實在是因為天氣太熱，像屈伯這樣沒多少功體的都快人間蒸發了，也因近來素還真總
為了戰事而忙得昏天暗地，屈伯"難得"體諒素還真的辛勞，就說要做蓮子湯來慰勞他，順便讓大家消消暑氣。

其實屈伯自己嘴也饞得很吧。

續緣在心裡如是想著，幾刻後終於護著蓮子離開人擠人的街道，安然無恙的回到仙境。

@ @

一入門，便看到屈世涂揮汗如雨的一手拿著木桶一手拿著水杓，拼命的往地上澆水，
看溫度能不能因此而降低一些，自從夏季來臨，這幾乎是天天都會看見的景象。

「屈伯，我回來了。」捧著蓮子，續緣從容的打了聲招呼走進內聽，再把那包令人戒慎恐懼的
蓮子輕輕放妥於案。

「續緣啊，你終於回來了。」將桶與勺擱置一旁，屈世途揮袖將滿頭大汗抹盡，雙頰通紅的來到續緣旁邊。

「這麼夭壽的天氣，你竟然連滴汗都沒留，唉！我真的是老了！」

「呵，屈伯說那兒的話呢，續緣只是四處行醫習慣了這樣的天氣罷了，你還是寶刀未老的天下第一神匠呢！」
續緣莞爾一笑，順手倒了杯茶遞給屈世途。

「唉，也只有續緣你還這麼捧場啊。」真是貼心貼到心坎裡啊！屈世途接過茶喝了一口，很是感嘆。

「怎會呢，爹親也是很敬佩屈伯的啊！」貼心的續緣更不忘替父親記上一筆。

「你爹？算了吧，他一天不把麻煩丟過來，我就謝天謝地囉！」走了一個未來之宰，又來了佛業雙身跟羅喉，
他這條老命遲早被收了去。

而且還是被嚇死的。

「哎呀，好友，你對素某的鼎力協助，素某也是由衷感激在心吶！」一聲半笑半無奈的嗓音由遠而近。

憑那聞了不知多少年頭的香味兒，不用回頭也知道來者何人。

「你其實已經在外頭偷聽很久了吧！」對於總是在他偷偷抱怨後很"適時"出現的素還真，
屈世途司空見慣的哧了一聲。

「耶，你多心了，素某只是方回”碰巧”不多不少聽到了一些罷了。」素還真笑的無礙。

「那是、那是，還真是巧阿！」屈世途按下想用外面那桶水招呼那比太陽還刺眼的笑容的衝動，
捧起他的黃金蓮子走向廚房。

在一旁看他們兩那因多年交情而成型的有趣互動，續緣唇微上揚。

其實，他也是那成型互動中的角色之一。
只是他扮演的角色，總是在一旁靜觀，靜靜的微笑，不隨他們的情緒而起伏，只是這樣靜靜的看著。

也或許，他從來就不是那互動中的一員吧！

看著眼前白髮童顏的素還真，有許多莫名的情緒浮上了心頭。

那是他的父親，是的，他親生的父親。
但在很久以後，他知道，其實他和素還真在父子這道羈絆下，並沒有多親近。

甚麼時候，雖然彼此只有一步之遙，但心卻像隔了千峰萬巒？
或許他們倆，各自都有著芥蒂。

也或許，有芥蒂的人，始終是他自己。

思及此，續緣神情微恍。

「續緣？」兒子不對勁的表情，引起了素還真的注意。

「....。」

「續緣？」見他沒反應，素還真走近了些，揚起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呃..！爹、爹親，什麼事？」續緣驀地回過神來，對他突然近在咫尺的距離嚇了一跳。

「從方才你就一直若有所思，似是困擾，願意談談嗎？」

那樣的神情，令素還真有似曾相識的感覺，而那感覺，是他不願去挖掘深究的。

「沒有阿，續緣沒想什麼。」續緣故作鎮靜的搖頭，回身倒茶來掩飾慌張，「爹親鎮日勞碌奔波，應該很累了，
喝杯茶潤潤喉，稍作調息吧。」

自小就在世道險惡的江湖上打滾，見慣大風大浪的他隱藏情緒不露表相已經不是甚麼難題。
再次轉過身來，續緣嘴角帶笑的將茶遞給素還真，溫文的俊容完美的不露一絲瑕疵。

除了眸中殘餘的慌亂。

素還真沒有接過茶，只是別有深意的凝視著他。

續緣的手就這麼懸在半空，氣氛驟僵，那深邃的星眸像是望進了眼底，直接穿透他的心，越對視，就越無措。

就在他發現他的心緒快令他的手發顫之際，正好因缺了糖想去倉房拿的屈世途從廚房走出，乍見這對父子
含情脈脈相望的一幕，打趣道：

「我是不是錯過什麼啦？」

「阿、屈伯，你忙完了阿？」續緣率先回頭，心底鬆了一口氣，感激屈世途的及時出現，要不然他還真不知道
如何打破這尷尬的氣氛。

「還早得很呢，我只是因為廚房缺了糖要去倉房拿一些來補而已。」屈世途擺擺手，而後露出別有深意的笑容：

「倒是你們這對父子在我進廚房後做了甚麼事啊？」恩、恩，很濃很濃，有問題的氣味實在是太濃厚了！

什麼叫做了甚麼事阿？！

對於氣氛從尷尬變成曖昧，續緣無奈的解釋：

「屈伯，續緣只是給爹親奉茶而已。」

「是阿，好友，你這話會害人誤會的。」

「是──嗎？」屈世途揚高分貝，懷疑的尾音故意拖的長長的。

「是阿，屈伯...咦，好像有什麼味道..」續緣嗅了嗅，「好像有燒焦味..」才剛話落，立刻響起一陣驚天地、泣鬼神的哀嚎。

「我的霸王蓮子啊！！」顧不得滿腹疑問，屈世途馬上三步併作兩步的衝向廚房搶救心愛的蓮子。

「呃、屈伯我幫你！」好不容易解除尷尬的續緣，當然壓根一點都不想與素還真獨處，逃難似的也離開現場。

至於素還真見狀則是失笑的搖搖頭，隨即陷入沉思───

事情，一定不單純！

@ @

花了近三個時辰，屈世途終於完成浪費了三分之一的頂級霸王蓮子湯，帶著滿滿的心痛，小心翼翼的將它舀進瓷器裡。

「我的霸王蓮子阿...」要不是怕髒了這極品，他早就痛哭流涕。

「屈伯，別難過阿，至少還有一半以上救回來了不是麼？」續緣很同情的拍拍他的肩。

屈世途搖搖頭，想起剛才將燒焦的蓮子全數丟棄的情景，彷彿就像把銀子丟進餿水桶一般，他心痛阿阿阿！！
盛好蓮子湯，屈世途端起拖盤，在心中默哀。

「好了，咱們到前廳一起吃吧。」他認栽了，下次絕不買這種極品折磨自己。

聽到要去前廳，續緣有些退怯的怔住腳。

他怕。

他怕素還真再度問起，也怕到那時他再也藏不住心思。

然而他到底介意些什麼，為什麼會怕素還真知道，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他只知道在此刻，不是他們談話的時機。

續緣輕輕嘆息，他需要找處地方安靜的想一想。

「屈伯，你和爹親先吃吧，我突然想起有些鄰近的村莊有病患正等著我去看病，我必須先走了。」他沒說謊，
因為他前幾天才經過那村莊發現有許多身染疾病的莊稼人，只是當時有事在身，不便多留，回到仙境後，
早有再去一趟的打算。

而現在，正好是時機。

所以，他沒說謊，只是剛好找著了讓自己可以獨處的藉口。

「阿，你還要出去啊？」屈世途望了外頭雖是午後過了很久，卻還是艷陽高天的天氣，「你確定嗎？」

續緣自是知道他擔心什麼，微微一笑，「沒問題的，我有功體能自行調節。」

「這樣啊...」見他意志堅定，屈世途也不再說什麼，「那我幫你留一些，你早點回來吃阿。」

「多謝屈伯，我會盡早回來，爹親那邊就勞你幫我轉告了。」續緣作揖致意。

「唉呀，客氣什麼，他忙著吃蓮子，才不會注意這麼多。」屈世途擺擺手，毫不客氣的損著素還真。

不過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續緣心中一沉，在屈世途發現前抹去失落，擠出微笑，

「呵，那一切有勞，續緣先走一步。」轉過身，續緣緩緩走回房去整理要用的東西，他的表情雖偽裝的極好，
卻獨獨漏了兩項──

他沉重的心及步伐。

看他離去的背影，屈世途突然有了想法：

「果真是父子阿，連背影都一模一樣的...」他一頓，心理想了想這合該不是續緣這般年紀該有的形容詞..

惆悵。

@ @

蓮花池旁，佇立的人影，銀白的髮絲在風中飄揚，望著一株株素白淨雅的蓮花及浮沉在水面上的軟嫩綠葉。

他是素還真。

亦是續緣的父親。

他思索著今日續緣不對勁的眼神，令想起很久以前，似乎也曾看過。

只是他還不明白為什麼續緣會有那樣子的眼神，在他盯著他和屈世途鬥嘴時他就注意到了，是失意，與悵然。

自他長大成人，與他朝夕相處這麼多歲月，素還真從不曾看過那樣的神情。

這是第一次，素還真發現，他了解的續緣，好像又不是這麼回事了。

而這不了解，更讓他感覺有條無形的橫溝將他們相隔兩地，就像天和地、陽與陰之間跨越不過的中線。

是甚麼時候，他們父子倆竟是這麼遙遠？

是他遺漏了什麼，或是做錯了什麼？

「素還真，來吃蓮子湯吧！」屈世途從廳裡往外吆喝著，並將蓮子湯置於案上。

被突來的吆喝打斷了思緒，素還真閉閉眼，將心思拉回，轉身走進內廳。

「喏，拿去。」屈世途快動作的盛了滿滿一碗蓮子湯，擺到素還真面前，然後趕緊再盛一碗，
嘴饞的舀起一大匙蓮子就往嘴裡放。

「多謝。」嘴角微彎，素還真好笑的看著屈世途不怕噎死的吃了滿口蓮子，放下拂塵，捧起湯碗，
舀起一顆顆飽滿圓滑的蓮子，正要送入口中之際，素還真突然覺得有一絲不對勁。

「續緣呢？」沒見著熟悉的藍影，突然有些不習慣。

「義診。」簡潔的回應他的問題，屈世途秋風掃落葉的吃完一碗，趕緊又盛了一碗。

素還真視線轉向外頭，又轉回來。

「現在？」

「別懷疑，就是現在。」屈世途知道他指的是甚麼，回答了他的疑問，又舀了一口來吃。

「怎麼會這麼突然？」他正想找他好好談談呢！

「唉呀，你又不是不知道續緣的性子，病人第一嘛。」屈世途又盛了一碗。

「就算是這樣也...」素還真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好友，你慢慢吃沒人會跟你搶的。」

這種彿如餓鬼頭胎的吃法，早晚不是噎死就是撐死。

「嗯！」嘴裡很忙的屈世途只能這麼回應他。

輕輕一嘆，素還真將蓮子送入口中，被熬煮的綿密柔軟的蓮子如雪般化開，甜而不膩，清香爽口，
正要吞下時，一陣苦澀由舌根蔓延。

「好苦..」頂級的霸王蓮子，蕊心的地方也特別苦嗎？他趕緊喝了一口甜湯。

「嗯？吃到蓮心了？唉呀，沒關係，你吃點苦也是應該的。」屈世途滿嘴蓮子很沒良心的說。

「好友阿...」他的舌根痲了，雖然喝了甜湯去苦，但口中的苦澀味還是縈繞不去。

苦澀？

素還真低頭望著碗裡的蓮子湯，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蓮子湯...阿。

@ @

續緣提著醫藥箱，沿著河堤來到一處偏僻的小村莊，這裡山景水緻，雖沒有琉璃仙境那樣靈淨脫俗，
但農人辛勤工作，農婦炊煙煮飯，孩子們在小溪裡抓魚玩耍的模樣，純樸而和樂，反而別有一番韻味。

來到這裡的雅士給與此地一名，忘憂村。

續緣來到村莊入口處，有一群男孩子正不亦樂乎的玩著蹴踘，而女孩們則是在一旁加油打氣。

「加油加油，快踢阿小逸！」

「大胖你是白癡阿，球給錯人了啦！」

喧鬧聲此起彼落，續緣見狀，不襟會心一笑。

這就是童年阿！

憶起他的孩堤時代，也是這般童真，偶爾調皮對師父、師叔們惡作劇被追著到處跑，練功時不小心受了傷，
師父和師叔們都會很擔心的為他上藥，還會陪他玩逗他開心，累了任性不想學武鬧脾氣時，他們也總會耐著
性子鼓勵自己努力向上，

他應該要很快樂，很幸福了，但...心裡還是有一處空蕩蕩的。

「阿，是大哥哥！」在一旁加油打氣的女孩們發現了續緣了來到，驚喜的大聲嚷著。

這一嚷，所有的孩子們都回過頭去，一見到續緣，各個開心的向他跑去。

「大哥哥、大哥哥...」孩子們群湧而上，圍繞在續緣身旁。

「你們好阿。」他笑著拍拍每個人的頭。

「大哥哥，你今天來看病嗎？」其中一位較瘦高的孩子，仰頭問道。

「是阿，小逸，你父親的腳好多了嗎？」續緣回答。

前幾天，續緣經過這裡時，正好看見一位農夫不小心被鐮刀劃傷了腳，頓時鮮血如注，續緣趕忙替他做了處理，
傷口雖不深卻很大，續緣費了一番功夫止住了血後，替他做了縫合才好了許多。

而這位農夫，就是小逸的爹，也是那一次，續緣才認識了這村莊的人，知道他們的村莊許多人染上疾患又
缺少大夫，他便承諾他只要有空，一定會常來替他們義診。

「好多了，只是還不能走路，爹說他等不及想幹活兒了，想問哥哥到底什麼時後會好。」小逸皺皺鼻，語氣有一絲哀怨。

「急不得，你爹的傷口雖然不深，道子口卻很大，沒有一點時間是癒合不了的。」續緣撫撫他的頭，輕聲說道。

「還要一點兒時間啊？這樣我不就又要多種好幾天田了？」小逸叫苦連天，自他爹受傷，他娘就要他跟其他
叔叔下田，連著幾天下來，他才八歲的身體都快變八十了。

「呵，男孩子要有擔當，這點苦吃不消，以後怎麼辦呢？你娘是為你好。」見他滿腹牢騷，續緣安撫的說。

「那我不做男孩子好了！」小逸扁著嘴天真的說，引來群童哈哈大笑。

「逸兒，又胡說八道了！」遠處傳來一位婦人的聲音，撐著些微豐滿的體態，款步而來。

「江伯母，您有孕在身怎麼出來了呢？」續緣繞過群童，體貼的上前攙扶懷胎已有八個多月的婦人。

「不打緊、不打緊的！」婦人扶住他，向對親生兒子般拍拍續緣的手，「我只是聽見孩子們嚷嚷，出來看看情況。」

「雖是如此，在臨盆之際還是得小心注意才好。」續緣還是不太放心的說。

「唉呀，又不是千金小姐，哪那麼嬌弱，懷著逸兒還不是照樣洗衣煮飯、下田幹活兒？」婦人豪氣的拍著胸脯。

「娘這麼厲害幹嘛還趕我下田..噢！娘，會痛耶！」小逸撫著頭不滿的抗議。

「誰讓你多嘴！」婦人瞪了孩子一眼。

「不公平，娘偏心。」

「還說！」婦人揚手作勢要打，小逸立刻跑的不見蹤影。

見小逸跑走，群童也跟著離去。

「這孩子！」婦人嘆氣的搖搖頭，歉然的對續緣道，「讓你見笑了，真不好意思。」

「哪裡，小逸是可愛的孩子，晚輩很喜歡他。」續緣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唉，可愛是一回事，調皮又是另一回事了，他的性子若有你一半好，我就不用成天操心。」婦人語氣裡有著感嘆。

「小逸只是還小，晚輩相信他以後定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且..其實晚輩沒有伯母想的如此好...」

續緣眼神一黯，這不是謙虛，而是事實。

「唉唷，你再不好，天下可就沒有任何一個人是好的囉！」婦人不以為意拍了他一下。

續緣微微苦笑，她並不知道自己的過去，有多麼令他不堪回首。

「阿，對了，上次你匆匆忙忙的就走了，還不知道大夫你叫什麼名字呢？」婦人沒有注意到續緣眼裡的苦澀，
兀自開心問道。

「晚輩姓素，名為續緣，伯母不介意的話直接叫我續緣就好。」揮去失落感，續緣禮貌一揖。

「續緣啊，可真是好聽的名字，對了，都來不及好好謝謝你，你若不嫌棄今晚就到我這兒來用膳吧？」
婦人望住續緣，眼底充滿期待。

「這...醫者仁心，上一次只是舉手之勞，晚輩從沒想過要任何回報，再者伯母有孕在身，不好勞煩您的。」
續緣不敢邀功的連忙推辭。

「唉呀，別跟我客氣了，上一回要不是你，我家那老爺子的腳可就注定殘廢啦，你可是我家的大恩人阿，
你能來我高興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嫌麻煩？」婦人不在意的笑言。

「但是...」續緣還想說些甚麼，即被婦人打斷。

「好啦好啦，別客氣了，走吧、走吧！」沒等續緣回應，婦人逕自拉著續緣往家的方向走去。

「慢點、慢點..伯母小心吶..」盛情難卻，續緣沒辦法只好連忙攙住她。

夕日漸漸隱入山頭────

@ @

『匡啷！』一聲瓷器摔碎的聲響在靜謐的屋裡迴響。

江駿瞠目結舌的盯著家中唯一的瓷器──茶壺，分屍成塊的靜躺在地。

在他傻眼的同時，婦人正好推開門領著續緣進入，見此景也不顧客人就在旁邊立刻拉開嗓門大吼。

「你在做甚麼？！」

「呃！夫、夫人..妳聽我說..哇啊！」江駿驚見妻子，連忙轉身想解釋，卻不小心絆著桌腳，立刻往地板撲去！

「江伯父！」續緣見狀即縱身上前將他扶起，「伯父，您傷著了嗎？」擔憂的眉頭微蹙，查看江駿有無外傷。

「不礙事、不礙事..呃，是大夫你啊！」江駿狼狽的倚著續緣站起，露出靦腆的笑容。

「都說了讓你不下床，你是存心想氣死我是不是？」婦人快步走向丈夫，全身上下檢視著他，發現他的腳傷又
被血染紅，是既心疼又生氣，「瞧瞧，這傷口又給裂了，這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好？」

「對不住..我一時口渴，又找不著妳只好勉強下榻，卻把茶壺給摔破了..我..」江駿一臉歉然，不知該說些甚麼。

「誰管茶壺，再買不就得了？我擔心的是你的傷！」婦人拿起一旁的竹掃帚將茶壺碎塊全掃盡畚箕裡去，
要不是念在他受傷的原故，她這把掃帚就定往他身上掃去！

「我...」

「伯母，別動怒，當心動了胎氣，且先讓晚輩處理伯父的傷吧！」見血暈了一大塊，續緣趕緊將江駿
扶到一旁的木椅坐下。

「這次就先饒了你，再有下一次我就自己下田幹活兒！聽到沒有？」叉著腰，婦人威脅的說。

「別、別、別，我不下榻就是，妳可別真的這麼做啊！」江駿連忙擺擺手，有了逸兒這驚心動魄的一例，
他哪敢再讓妻子挺著肚子下田？

「這還差不多，續緣，我家老爺子就交給你了！」婦人滿意的鬆開眉頭，拿著畚箕往屋外走去。

「不好意思，內人脾氣較衝，讓你見笑了。」看著妻子離開，江駿無奈搖頭一笑。

比起婦人的豪氣干雲，江駿則沉穩內斂，溫文的臉上帶著幾分書卷氣息，說起話來也較溫和。

「哪裡，伯母是心直口快，太擔心伯父的傷而已。」續緣回笑蹲下身，將他腳上的繃帶拆除。

「我明白，但她懷著身孕還得照料我和逸兒，我很擔心她累壞了，要不是我粗心大意，哪怕是一丁點苦，
我都不願意讓她受的。」江駿看著自己的傷腳，心中滿是懊惱。

「伯父莫要難過，其實只要好好休養，您又有武功基底，不出數天就能癒合的。」續緣從藥箱拿出藥膏及
乾淨的布料，仔細清理傷口，並抹上藥膏。

「哈哈，這麼說得怪我自己不安份才一直好不了了，只是我練武時短，基底只有微薄，真有益於我的傷口嗎？」
他不喜愛練武，所以只短短學過五年。

「雖不多，但相較一般常人而言確實是有助益的。」續緣輕柔緩慢的重新纏上繃帶。

「那我這幾天可得安份點，快快養好傷才行。」絕對不能再讓那好動的妻子下田，否則看到她挺著肚子
不平衡的在田裡晃前晃後他鐵定會嚇暈。

「爹，我回來了！」忽地小逸帶著滿身塵土，開心的推門而入，但他的視線並不是往父親的方向，而是
正在幫江駿的繃帶打上結的續緣。

「大哥哥，聽說你要留下來吃飯，是不是真的啊？」小逸童真的臉龐掛著滿滿的期待。

「哦？內人邀你做客？」聽到兒子的問句，江駿也將視線移到續緣身上。

「呃...是阿，原本晚輩不願勞煩伯母的，但伯母盛情難卻，晚輩只好答應了。」見一大一小眼神亮炯炯的盯著他，續緣不好意思的說。

「好、太好了！」江駿忽然擊腿一笑，「我正愁不知該如何答謝你才好呢！」

「伯父客氣了，施恩不望報，這是家父一直以來的訓誡，晚輩也從沒想過要任何回報。」續緣謙沖一笑。

「耶，你不但出手相救，連錢都沒跟我們拿，更承諾要常常來替村裡的人義診，這世間能出多少這樣的人？
相較之下，我們能做的微乎其微，這只是一點心意而已。」江駿同樣謙遜溫躬。

「哪裡，其實晚輩只是想承襲家父意志，造福天下蒼生。」續緣堅定的語氣裡不自覺流出對父親的崇敬與仰慕。

江駿凝眸盯視續緣一會，隨即道:

「你父親一定是名偉大的人。」

續緣聞言一怔，低下頭。

「是啊...家父的確很偉大。」但每一個偉人背後有多少艱辛與苦澀，他們不會明白。

見續緣的反應似乎有些落寞，江駿還想說些甚麼，小逸卻攀附在自己腳邊，引走注意力。

「爹，你就只理大哥哥，都不理我了？」小逸扁著嘴，眨著無辜大眼的看著江駿。

「唷，我都沒說你一進來就只關心大哥哥，現在倒是惡人先告狀囉！這麼大了還撒嬌？不怕你大哥哥笑話？」
江駿笑著揉揉小逸的髮，對這獨子很沒辦法。

「我是小孩子嘛！大人不應該跟小孩子計較。」小逸理直氣壯的說。

「呵，都是你有理。」江駿輕敲了一下他的頭。

續緣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心中分不清楚是什麼滋味，他只清楚了一件事，就是他一直深藏的芥蒂...

原來是父愛。

@ @

「好友，續緣還沒回來嗎？」素還真走出門口，又走了回來。

「你在門口晃進晃出的走了一個下午，你都沒看見了，我會看的見嗎？」屈世途擦拭著桌子，呿了一聲。

「可是他平日最多酉時就回來了，現在都快戌時了，會不會遇上什麼事？」素還真望著門口說。

「他是你兒子，我相信就算出事也有能力應付的。」對續緣，屈世途完全不擔心。

聽到他的話，素還真沒有就此放鬆心情，反而沉下了心。

有能力應付？

是真有能力去解決，或者是不得不依靠自己去解決？

在這一刻，素還真才發現到他有多麼久不曾與兒子好好說上一句話，他一直以為他對他的關心是足夠的，
原來一切只是假象。

而續緣，卻從來不曾有過怨言。

「好友，我是否...太忽略續緣了呢？」許久，素還真突然對著身後的屈世途問道。

「嗯？怎麼？你突然良心發現了嗎？」屈世途挖苦著他。

「在今天，我才發現我與續緣竟是那麼疏遠。」素還真沒在意，只是語氣認真而苦楚。

「有什麼辦法，你鎮日為了天下蒼生的安危忙得焦頭爛額，有時也根本沒時間踏進家門喘口氣，
續緣是個體貼的孩子，他嘴上不說，其實心裡是很想與你說說話的，但就怕你累，怕你抽不出
時間，他也不想為了自己的私心而使你為難，所以他一直放在心上，卻始終沒有說出來。」

屈世途輕嘆一聲，其實續緣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在眼底，但為了不讓續緣的一番好意白費，也為了
不讓素還真心有罣礙而分心，不然他早就說出來了。

「他總是笑著，我以為他不曾以為意，才會放下心繼續為武林奔走，沒料想...」

素還真恍悟，他真是太忽略他的感受了。

「這就是他的優點、也是缺點，情緒可以隱藏的好，但壓抑的心卻不是能永遠埋藏的。」屈世途走到
他身旁一掌搭上他的肩。

所以，今日的他，才會如此異常嗎？

素還真無語，只是逕自沉思。

屈世途感慨的搖搖頭，將空間留給素還真，悄悄的離開了大廳。

縱然身負不可一世的神人之名，在親情之間，

也不過是名平凡的父親。

@ @

銀月如鉤，在漆黑的闇幕下散出皎潔瑩輝，沒有點點星光陪襯，顯得高傲..又似是孤然。

晚膳後，婦人帶著兒子去洗澡，江駿則是和續緣兩人在院子品茗聊敘。

「粗茶淡飯不成敬意，希望你莫嫌棄。」江駿啜飲一口熱茶，說道。

「怎會呢？伯母廚藝甚好，就算是山間野味也如珍膳般可口，晚輩是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飯菜。」續緣真心的稱讚。

不是說屈世途煮的不好吃，只是這樣的家常小菜再搭上他們一家三口那種平平淡淡的幸福感，那種獨特的滋味，
是他不曾有過的。

「呵，你這話要讓內人聽見，定要高興得飛上天了。」

「晚輩說的全是肺腑之言。」以為他將自己的話當成場面話，續緣連忙又補了一句。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眼神告訴我你沒有說謊。」江駿安撫著他，「對了，方才一直聽內人喊你續緣、續緣的，
是你的名字嗎？」

「是，晚輩姓素，名為續緣。」續緣頷首。

「姓素啊...這姓並不多見呢..」江駿思付一會，似曾相識的感覺油然而升，而後想起什麼似的說：

「啊，聽聞武林名人素還真膝下有一獨子，難道你就是...？」

「...正是。」沒料想他會知道這事，續緣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以告。

「怪不得啊！」江駿一掌拍腿，恍然一悟，「怪不得我一見到你就覺得挺面善的，你與令尊長的十分相似啊。」

「伯父見過家父？」聞言，續緣訝異道，雖然忘憂村與琉璃仙境相去不遠，但隔山逢水的進出也不甚方便，
彿如世外桃源，這裡的人一直是與外界鮮少接觸的，更不會知道外頭的景況，他一直已為此地無人知曉這些事，
更不用談見過。

「呵呵...」江駿又喝了一口茶，「曾照過幾次面，不過是幾十年前的事了，我與內人遷境自此後就未曾見過了。」

雖然四處行醫經常聽見人們談起自己的父親，但卻不曾好好專心聽過，此刻的他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伯父..可以說說當時的景況嗎？」不知怎地，續緣語氣有些嚅懦及猶豫，顯得緊張又帶點期待。

「這呀...」江駿回想一下，隨即清清喉嚨，擺起說書架式，「這大概得從嗜血者出沒那一陣子開始說起...」

不說還好，這一說續緣又是一陣驚訝。

「伯父也知道嗜血者？」

江駿見續緣訝異的樣子不襟失笑，「我在中原土生土長，後來才遷入忘憂村，知道一點時事也不為過吧？」

「呃..抱歉，因為村裡的人少與外界接觸，我以為你們不會知道這些事的。」續緣收起大驚小怪的心情說。

「無妨，忘憂村顧名思義就是忘記憂擾的事物，開心過活，所以我亦很少提起外界的事。」他不在意的擺擺手。

「那接下來呢？」續緣又問，模樣就像是一名孩童認真的聽著故事。

江駿見他急於知道後續的樣子彿如自己的兒子，溫藹一笑，「莫急，且聽我道來..」

「我本是一境沃地富商之子，當時的我不過是個毛頭小子，但令尊那時卻早已名震四方，我的父親
雖不是什麼名人偉節，卻也是受人景仰的人物，他喜好結交，因此他遊走四地作買賣時聽聞人們談論
起令尊，好奇心大起，便決定要好好認識一番。」

「方說即行，父親很快的照著人民指示，找到了令尊居所，父親非常賞識令尊年輕有為，也很贊同
令尊處世理念，兩人相談甚歡，結下良好情誼，知道令尊當時為中原正受嗜血者之亂而傷惱不已，
父親毫不猶豫的提供他所能給予的人力物力來協助令尊。」

「認識令尊後，父親心心念念想找機會讓我也能認識他，由於我是長子，父親希望我能允文允武之際，
也能透過令尊多學習一些處世之道，只是我喜好舞文弄墨更勝於揮刀動劍，所以習武時我總是心不在焉，
父親對於我文采突飛猛進，武藝卻滯怠不前十分頭疼，因此也希望藉由令尊來開導開導我...」江駿喝了一口茶潤潤喉。

「說真的，我不喜歡他這種作法，一點也不喜歡。」江駿嘴角是笑的，眼神卻是黯然的。

「伯父...」

「自我出生以來我就身負繼承家業的重責大任，父親對我寄予著厚望，眾人們也期待著我能為江家
開拓出一片新天地，是以，父親盡其所能的給予我所有最好的教育與資源，我明白為人父母望子成龍
、望女成鳳的心情，所以就算再辛苦，為了不負父親的期望，我也竭盡能力去做我父親要我去作的事..」

「度過了煎熬而漫長的歲月，我不曾有過怨言，因為我明白父親為了我用盡心力，但...在某一天，
我發現我和父親之間除了單純的問候與關於家業的事，再沒有其他話題的時候，我就知道這麼做不對。」

「雖然知道他的出發點都是為了我好，但他不曾問過我的意願，也沒有時間停下來好好聽我說上一句話，
這樣做和直接把我丟給別人養有什麼不同？」他幽幽的望向闇空，對空自問的問題，似是想託寄夜風傳達天際。

這一問，也讓續緣的心微微浮動。

「之後我棄武從文，拒絕了父親為我安排的一切，父親不明所以，對我發了頓脾氣，當時年少輕狂，
賭氣便留書出走，留下氣惱與傷心的雙親及年幼不懂世事的胞弟，我以為拋開一切沉重的包袱是對的選擇
，但事後才發現我錯的一蹋糊塗。」回想過往，江駿面露哀傷。

「出走後幾年，我遇見了內人，與她深交後，我將我出走前的事全告訴了她，她生氣得大罵我一頓，
說我太不懂事，並力勸我回去向父親道歉，與她爭執數次後，我答應了她，回到久違的家，
卻發現...景物依舊，人事已非。」

也許是太久不曾回想，泉湧般的記憶讓江駿消受不住的開始震顫，
雙手緊緊交握，他順了順氣，又接了下去。

「我出走那幾年，父親因為擔心我，又為家業勞錄，沒有時間休息而病倒，父親產業廣闊，早有
許多人覬覦父親的成就，在父親病倒後，那些人便奪走了父親一生的心血，母親只懂持家不懂商務
，胞弟年紀又小不能扛起家務，因此只能眼睜睜看人一點一滴吞食家產卻無能為力，一夕之間，
我們的家從富可敵國變的窮困潦倒，而我這不孝子卻連一次也沒回來探望....」

「踏近家門，不見以往僕婢致禮，斑駁的圍牆，雜草叢生的庭院，顯示著此地荒無人煙，
我心中頓生不祥，疾疾走進內屋，原本富麗堂皇的家變的殘破，精緻的檜木桌椅、一幅幅
價值連城的書畫已不復在，只剩下一張破舊的方桌與幾張板凳，桌上的茶具，是唯一能證明
還有人跡的東西，我環顧四周，還無法接受這巨大的轉變，我的母親忽然從房裡走出，與我四目相對。」

「她消瘦而憔悴，身上穿的不是綾羅綢緞，而是粗布衣裙，她看著我，錯綜複雜的情緒全寫在臉上
，而後她走向我，打了我一巴掌，便抱著我開始哭泣，她告訴我....父親，已經不在人世...」

喉嚨一哽，江駿視線突然一片迷茫。

「身為人子，我竟連他最後一面也沒見到，也來不及說一句對不起...。」

續緣被感染了哀傷的情緒，無聲的將手搭在江駿的肩上。

江駿感激又歉然的拍拍續緣的手。「不好意思，讓你也跟著我一起難過。」

續緣搖搖頭，心中多有感觸。

似有雷同的從前，自他改頭換面後就不曾再去觸碰，如今一點一滴的回覆心中，清晰明朗的記憶片段不斷、
不斷重複放映，令續緣止不住陣陣顫慄。

「知道我為什麼告訴你這些嗎？」江駿提一口氣，閉了閉眼，將眼角差點流出的淚眨了回去。

續緣搖頭，無語。

「因為我從你的眼中看到了當初的我。」江駿大手搭在續緣肩上，明顯的感受到續緣的怔愣。

「我不知道你發生了甚麼事，但我從你的語氣知道你對令尊的敬仰，以及看見你提起父親時的落寞哀傷，
身為名人之後，我想你比我有更多的體會....」

「但我要告訴你，天下的事，再也沒有比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這事更遺憾的了。」江駿定定的望住他，

「與其等待父親理解你的想法，不如主動去讓他明白，我自私的以為他會知道，但直到我做了父親，
才明白有許多事，是身為人父後才知道的。」

續緣心中微震，收緊了拳，對視的神情有些激動，卻是久久無法言喻。

他不曾想過若他當初來不及回頭素還真就離他而去他會有什麼樣的景況，不！他甚至想都不敢想！

一瞬間，內心彷彿解開了桎梏般，奔騰不已，油然而生的釋懷，更是讓他原本繁雜鼓躁的心頓時一片澄靜。

是了，他一直都在等待，等待素還真抽出時間來找他，卻沒有想過，是他沒有把握住可以主動的時間，
仔細回想，其實他的確是有很多機會，但卻都讓自己內心的顧慮給打退了，所以，他總是在等待，
等待素還真可以發現自己的期望...

這是不對的！

續緣在心中下了個結論，並做出決定。

「伯父，多謝你對續緣的指教，續緣知道該怎麼做了。」他由衷感激的看著江駿。

「不用客氣，我只是希望已經經歷過的遺憾，不要再讓人重來一次，畢竟世上遺憾的事情已經太多了。」
江駿欣慰又感嘆的拍拍他的肩膀。

「確實，但續緣會盡力讓自己沒有遺憾。」續緣語氣堅定的說。

「那就好、那就好...」江駿讚賞笑道，「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了吧？」

「嗯！」續緣笑著頜首，而後又微微歉然的說，「叨擾甚久，真不住。」

他從沒這麼晚回去過，相信仙境的人都很擔心了。

「哪兒的話，若不是對你家人不好交代，我還真希望你留下來。」江駿真心看著親切的就像自己孩子般的他。

「有機會，續緣一定會再來，到時伯父伯母若不嫌棄也請到仙境來作客，爹親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續緣握住他的手，舉動自然的連他自己都渾然不覺。

「一定、一定。」江駿感動的緊緊回握續緣的手。

「那續緣就此告辭，保重。」對江駿一揖，續緣旋身邁步而去。

目送續緣離開後，江駿緩步踱至籬笆門外，往天際高掛的弦月一望。

「保重...。」

迷霧消散，月清澄────

@ @

燭光焟焟，餘暉於窗櫺映射剪影，銅鏡前，紅黃火光渲染雪白儒袍，溫文的臉龐透過燭光照的透亮，
絲絲疲態從鏡中反射出來，那神情，是黯淡、是惆悵。

是因為懸在心頭的人還未歸來，亦是心中始終無法得到解脫的縛索。

所有情緒最終化作一聲輕嘆。

「唉...」闔上乾澀的雙眼，靜靜等待淚液滋潤，片刻之後，素還真舉起雙臂將髮飾除去，隨意的擺至妝案，
那動作，竟有點孩子氣。

任由直垂腰際的銀絲散落，素還真毫無整理的意味，反正也沒人看的見，整不整齊都沒差了，於是從坐上起身，
踱步至床榻邊。

『叩叩─。』

正要脫下外袍之際，門外卻突然響起叩門聲，蛻下一半的外袍也就此打住了動作。

這麼晚了...難道是？

除了續緣，屈世途跟青衣絕無可能三更半夜來敲門的，但是...素還真心中如此想，卻不敢賭定。

「是續緣嗎？」蛻下外衣，素還真試探性的問。

門外沒有任何聲音，只有沉默回應他的疑問。

素還真頓時提高警覺，徐緩將床邊的般若劍拿起，然後毫無聲響的來到桌旁，吹熄案上蠟燭，頓時房內一片黑暗，
藉著門外月光映出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似是知道素還真的用意，『框啷！』一聲慌張的放下手中的東西立刻轉身逃跑！

素還真一愕，那身影不是續緣會是誰？趕忙衝上前打開門扉，正想追過去時，地上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這是──」兩碗蓮子湯？其中一碗因與地上碰撞而濺出了一些湯汁。

靜靜望著蓮子湯，素還真緩緩蹲下將它端起，往四周探看，隨後似是明白了什麼般勾起嘴角，

「你這個孩子。」準備了兩碗卻又不幫忙吃。

所謂臨陣脫逃阿.....

素還真搖首，快速將兩碗蓮子湯自行吸收，而後放到地板上的托盤，對著空無一人的走廊說道：

「多謝了。」而後向房內退幾步將門闔起。

片刻之後，收拾的聲音很快響起，像是逃難般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而房內門板上靜靜靠著一個人，在腳步聲遠去後，揚起笑容走向床榻。

今晚，一定好眠。

++++++++++++++++++++++++++++++++++++++++++++++++++++++(待續)

新改變，新嘗試，雖然各位道友不一定能看的出改變，但也沒關係~

兩萬多個字...真是跌破我自己的眼鏡阿...

各位道友請慢慢欣賞。

[ 此帖被老人家在2019-03-21 14:0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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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4)

1樓發表於: 2010-07-20 19:1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7.20 【蓮子湯】─相知

一看到蓮子湯這題兒，心裡想著該不會是蓮緣這對父子吧?
興沖沖點進來看，沒錯，就是我最愛的素氏父子情，只要是素氏父子相關，我是看不膩啊!!
續緣你可真是害羞阿，放了2碗蓮子湯在地上，就匆匆落跑，真的是很可愛，瞧你這孺慕之情，當面靦腆不感表達讓人看了不禁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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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5679672

舞秋月映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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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

2樓發表於: 2010-07-21 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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